做爲宋徽宗的親兒子,宋欽宗同父異母的弟弟,同時還是宋欽宗親封的河北兵馬大元帥,收到了宋徽宗和宋欽宗父子被金兵擒獲的消息後,趙九妹當然得想盡一切辦法救回父親和兄長,否則的話,趙九妹不但沒辦法向宋軍隊伍裏的主戰派交代,更沒辦法向全天下人交代。
然而很可惜,先不說趙九妹爲了自己的政治利益不想救,就算趙九妹真的大公無私去救,也絕無可能做到這點。
至于原因也很簡單,實力懸殊實在太過巨大了,這段時間來,趙九妹雖然成功的在大名府集結起了超過七萬的勤王軍隊,然而這七萬多士卒卻大部分都是臨時招募的新兵,還有戰鬥力孱弱得接近可憐的河北宋軍,同時武器與軍需辎重也嚴重不足,勉強有點戰鬥力的,僅僅隻是宇文虛中曾經統領過的兩萬多宋軍二線軍隊,甚至就連馬良統領的趙九妹親軍赤旗軍,在實戰中能否靠得住都是一個嚴重問題。
金兵卻不同,總兵力達到十三萬不算,戰鬥力還正處于颠峰狀态,尤其是完顔宗翰統領的金兵西路軍,更是連宋軍最強精銳西軍都被其接連殲滅的當世頂尖軍隊,趙九妹真敢帶着麾下軍隊回去解救宋徽宗父子,恐怕見面後隻一個照面,七萬多宋軍就得全部被金兵連皮帶骨頭一起吞了。
也正因爲如此,在緊急召開的軍事會議上,政治高手趙九妹隻能是故技重施,暗示麾下文武站出來背黑鍋擋槍眼,堅決反對自己送上門去找死,讓自己有台階可下,名正言順的拒絕出兵。
很可惜,趙九妹精,他手下的文武官員也不傻,全都知道如果反對趙九妹去救宋徽宗肯定會背上不忠不孝的千古罵名,即便讨得了趙九妹的歡心,也會成爲衆矢之的遭到天下唾罵,将來說不定還有可能被趙九妹甩出去當替罪羊,借自己的腦袋去平息天下怒火,所以不管趙九妹如何的巧妙暗示,參與會議的宋軍文武全部都是裝聾作啞,誰都沒有膽量站出來背起這口體積太過巨大的黑鍋。
就連之前主張抗旨的張俊都不敢吭聲,雖然很清楚趙九妹需要人給他修台階,可是考慮到這麽做有可能付出的慘重代價,曆史上的政治賭徒張俊也隻能是一聲不吭,裝做不明白趙九妹其實顯而易見的真正心意。
無比失望的又看了看普遍保持沉默的麾下文武,趙九妹别無辦法,隻能是強笑着說道:“如果衆位卿家都沒有意見,那我們就采納宗府君提出來的策略吧,立即着手沿河布防,争取在金兵渡河時迎回二聖。”
還是到了這個時候,秦桧的好老師汪伯彥才開口說道:“殿下,關于這點臣下稍有意見,沿河布防固然能夠尋覓到攔截金兵渡河的戰機,然而黃河太長,如果處處布防的話,隻怕我們的兵力會更加不足,更難赢得迎回二聖的機會。”
趙九妹本來就是被逼着采納宗澤的建議,當然不會介意汪伯彥對宗澤的戰術提出質疑,便随口問道:“那依卿家之意,我們當如何是好?”
“臣下認爲應該謀定而後動。”汪伯彥提議道:“繼續屯兵大名府養精蓄銳,同時多派斥候細作嚴密監視金兵動靜,待确認了金兵的退兵路線之後,我們再以雷霆萬鈞之勢奔赴金兵的必經之地布防,全力攔截金兵退路,救回不幸淪落敵手的太上皇與陛下。”
趙九妹隻有傻了才想分散兵力去辛苦布防,聽了汪伯彥的建議後當然是大點其頭,立即就拍闆道:“卿家所言極是,敵衆我寡,我們是得謀定而後動,宇文副帥,多派斥候細作探察金兵動靜的事由你負責,一定要給本王摸清楚金兵的動向,爲我們迎回二聖創造戰機。”
“殿下放心,臣下一定全力将此事辦好。”宇文虛中嘴上答應,心裏卻暗暗叫苦,無比清楚到時候趙九妹極有可能又把他推到前方頂雷,逼着他率領前隊去打一場必敗之仗。
“殿下,微臣也想在這件事上略盡綿薄之力。”汪伯彥主動請纓道:“金兵目前屯兵汴梁,與汴梁百官多有接觸,臣下想暗中聯絡一些昔日同僚,讓他們設法打聽金兵的退兵路線,爲我們攔截金兵創造先機。”
這種小事趙九妹當然不會拒絕,立即一口答應,而那邊從河間來的黃潛善眨巴眨巴三角綠豆眼,也趕緊開口說道:“殿下,這件事也讓臣下略盡薄力吧,臣下長期在汴梁任職,認識的汴梁同僚更多,也想暗中聯絡一些人,讓他們幫着我們收集金人軍情。”
“甚好。”趙九妹微微一笑,說道:“這事就交給汪府君和黃帥使你們去辦了,收集到金兵軍情越多越詳細越好。”
趙九妹的笑容當然是強裝出來的,結束了這個沒有找到背鍋對象的軍事會議後,在私底下,趙九妹便向自己真正的心腹馬良叫苦道:“麻煩了,文官武将都不敢勸我别去白白送死,這要是真的被迫出兵去攔截金兵歸路,我們就算不全軍覆沒,也得死傷慘重啊。”
“如果真到了那個地步,我們幹脆就丢車保帥。”馬良提議道:“安排一個大将率軍先行,輕裝疾馳去攔截金兵退路,主力找借口緩緩而行,等我們的前軍被金兵殺潰我們再加快速度假裝去增援,到時候金兵肯定已經過了我們的阻擊陣地了。”
“兄長,這一點你恐怕有些低估金兵了。”趙九妹語出驚人道:“假如我是金兵統帥,遇到這樣的情況,我一定會不急着和我們的前軍交戰,選擇耐心等待我們的主力趕到增援,然後再把我們一網打盡。因爲我的父皇和兄弟都已經被金兵拿下,金兵隻要再把我除掉,就等于是把我們趙宋皇族徹底的斬草除根了。”
考慮到完顔兄弟的奸詐狡猾,馬良當然不敢否認這個可能,趙九妹則又憂心忡忡的說道:“我還擔心金兵會故意走大名府這條路退兵,直接來找我算帳,到時候他們還肯定會把父皇和皇兄押到陣前逼着我放下武器投降,讓我更加的進退兩難。”
“是不能排除這個可能。”馬良也愁眉苦臉的說道:“河北的機動軍隊幾乎都在大名府,金兵隻要順手除掉我們,再想拿下河北肯定是輕而易舉,以金兵的奸詐,不可能不明白這個道理。”
再怎麽愁眉苦臉和憂心忡忡,做爲兒子和臣子,趙九妹當然不可能帶着軍隊逃出河北,故意讓出金兵的退兵道路,所以雖然明知道繼續駐紮在大名府暗藏風險,趙九妹和馬良這對狼狽爲奸的搭檔也隻能是硬着頭皮按兵不動,提心吊膽的等待金兵撤退的消息傳來。
還好,和曆史上一樣,金兵拿下了宋徽宗父子後并沒有急着退兵,選擇了汴梁長時間休整休息,同時着手建立僞楚政權,妄圖用這個傀儡政權控制中原各地,以至于連宗澤帶着宋軍偏師跑到了黃河南岸活動都懶得理會,所以在相當一段時間裏,趙九妹和馬良倒是沒有收到金兵撤退的消息。
讓趙九妹和馬良意外,汪伯彥主動請纓幫着宇文虛中收集金兵軍情,居然真的取得了效果,靖康二年的春耕開始後,汪伯彥忽然拿着一道書信屁颠屁颠的跑來趙九妹面前請功,歡天喜地的向趙九妹禀報道:“殿下,微臣受命聯絡汴梁同僚,僥幸取得了重大進展,微臣的舊友翰林承旨吳開,給微臣送來了一個重要消息,金兵準備走廣濟河水路撤回北方!”
“廣濟河水路?金兵走水路撤退?!”
趙九妹和馬良一起驚叫出聲,打破腦袋也不敢相信金兵竟然會選擇走水路撤退,汪伯彥則是滿臉堆笑,趕緊把好友吳開送來的書信雙手捧到趙九妹面前,說道:“千真萬确,這是吳承旨寫給微臣的親筆書信,請殿下過目。”
無比驚訝的趕緊接過書信細看,見汪伯彥的好友吳開确實在書信上向汪伯彥告密,說金兵爲了運送劫掠到的金銀财寶方便,還有爲了能夠在沿途劫掠糧食補給軍隊方便,準備走廣濟河水路撤回沒有遭到戰亂破壞的河北東部,然後再撤回本土,還建議汪伯彥立即把這個重要情況禀報給趙九妹,讓趙九妹搶先移師到京東西路境内設防,以便攔截金兵救回宋徽宗父子。
看了這道書信,趙九妹當然是将信将疑,汪伯彥則迫不及待的進言道:“殿下,事不宜遲,既然我們已經探得金兵的撤退路線,那微臣建議我們盡快移師到東平府設防,準備攔截金兵。”
事情太大,就連趙九妹都不敢随便下定這個決心,馬良則是無比擔心的問道:“汪府君,這個消息是真的還是假的?金兵走廣濟河水路撤退是方便沿途劫掠糧食補給軍隊,但是未免太繞路了吧?”
“馬将軍放心,老夫敢擔保這個消息不假!”
汪伯彥自信滿滿的回答,又向趙九妹拱手說道:“殿下也請放心,吳承旨與微臣是知交好友,微臣敢擔保他的消息絕對不假!倘若有誤,微臣情願承擔由此造成的一切後果,降職罰俸,絕無二話!”
說來也奇怪,聽到了汪伯彥的這番話後,趙九妹象是突然明白了什麽,先是仔細又看了一番吳開送來的告密書信,又看了看神采奕奕的汪伯彥,趙九妹忽然露出了開心笑容,說道:“辛苦汪府君了,這個消息确實無比重要,真的是幫了本王的大忙!”
言罷,趙九妹還又趕緊轉向馬良說道:“馬将軍,趕緊派人召集衆文武開會,本王要把這個消息公之于衆,和他們一起商量對策!”
“殿下,茲事體大,穩妥起見,我們最好還是不要急着做出決定吧?”
馬良難得與趙九妹的意見相左,趙九妹則是把奸詐的俊臉一沉,說道:“馬将軍,不要贻誤軍機,這是汪府君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的重要情報,豈能有假?快去!”
馬良還沒蠢到家,看到趙九妹故意給自己擺臉色,馬良馬上就明白趙九妹肯定是另有所圖,所以雖然還是不明白趙九妹的真正用意,馬良還是趕緊出門調派人手,派人去給宋軍文武傳令開會。結果十分湊巧的是,就在這個時候,趙九妹的另一個新寵黃潛善也來到了現場準備求見趙九妹,見馬良派人聯絡衆官,黃潛善還好奇問道:“馬将軍,出什麽事了?殿下怎麽突然叫這麽多人來開會?”
馬良隻是表面上天天和黃潛善之流的避戰派唱反調,實際上卻沒有刻意和他們結仇的打算,事情馬上又要公之于衆,所以馬良也沒猶豫,馬上就把汪伯彥刺探到的重要情報告訴給了黃潛善,黃潛善聽了大驚,失聲說道:“有這事?金兵要走廣濟河水路撤退?”
“是汪府君打聽到的消息。”馬良苦笑回答道:“雖然我覺得不大可能。”
“将軍恕罪,老夫倒是認爲未必沒有這個可能,畢竟,走這條路不僅方便,糧食補給也相當容易。”
黃潛善繼續和馬良唱反調,手卻伸進了袖子裏,把一道書信揉成了一團,心中破口大罵,“汪老狗,搶首功的動作真他娘快!”
讓馬良意外,趙九妹在緊急召開的會議上公布了汪伯彥收集到的重要情報後,除了死忠于趙宋朝廷的郭永提出了質疑外,包括宇文虛中和梁揚祖在内的文官集團,竟然一緻認爲吳開派人送來的消息肯定不假,金兵爲了運送物資和劫掠糧草方便,必然會選擇走方便快捷和糧草充足的廣濟河水路撤退,也全都贊同立即移師東平府布防,以便攔截金兵退路。
劉浩和張俊等武将也看出了廣濟河水路的危險性,全都認爲應該先下手爲強,搶先趕到東平府布置防禦,不給金兵劫走宋徽宗父子的機會。結果趙九妹見文官武将基本都意見一緻,當然也毫不客氣,馬上就下令道:“即刻傳令全軍,讓我們的将士立即着手拔營轉移,向東平府開拔,到那裏去建立防禦,準備切斷金兵退路!”
“臣等遵命!”
在場的文官武将幾乎開口,整齊回答得斬釘截鐵,馬良見了難免更是傻眼,暗道:“這些家夥都傻了?就憑區區一道不知真假的書信,就做出這麽重大的決定,把我們的主力拉到遠離黃河的東平府去布防?”
還沒蠢到家,目瞪口呆的同時,馬良又突然心中一動,頓時有一種想給自己一個耳光的沖動,暗罵道:“蠢貨!你才是這裏最大的蠢貨!汪伯彥拿來的那道書信,需要是真的嗎?!”
事情還沒完,趙九妹又突然開口,臉色有些陰沉的沖着馬良問道:“馬将軍,你爲何不說話?難道你還有什麽意見?”
做爲一個貨真價實的大宋忠臣,熱血沸騰的大宋主戰派代表,聽到了趙九妹的這番質問,馬良當然是毫無懼色,馬上就拱手行禮說道:“殿下,請三思!末将鬥膽認爲,我們最好還是慎重起見,最好不要中了金兵的調虎離山之計!給了金兵從容逃竄的機會!”
很可惜,雖然當着宋軍文武的面,馬良一再據理力争,堅決反對移師東平府,然而在一幫奸佞小人的讒言誤導之下,趙九妹不但沒有聽取馬良的逆耳忠言,相反還宣布汪伯彥探聽到金兵的退兵路線是爲大宋朝廷立下了蓋世奇功,當場把汪伯彥冊封爲河北兵馬元帥府的第二副帥!
不用說,消息傳開後,熱血沸騰的宋軍主戰派将士當然是在背後把汪伯彥罵了一個狗血淋頭,同時也益發的把馬良當成了他們生死與共的戰友,有什麽心裏話都對馬良掏心窩子。
更絕的還在後面,留下了堅決主戰的郭開守衛大名府後,趙九妹帶着宋軍隊伍轉進到了東平府後沒過多久,黃潛善也向趙九妹禀報了一個他收集到的重要軍情,說是他的好友、政和二年的狀元、欽宗時期的吏部尚書莫俦與他取得聯系,向他告密說金兵已經打消了撤回本土的主意,準備出兵攻打應天府,武力擒拿趙九妹的母親、妻子和姐妹,以便在中原長期盤踞,直接控制整個中原。
得知了金兵的勃勃野心後,趙九妹麾下的文臣武将當然是紛紛進言勸谏,建議趙九妹趕緊移師應天府保衛南京城,而趙九妹也從善如流,斷然拒絕了以馬良爲首的主戰派一再勸阻,很快就決定帶着軍隊大步南下,跑到汴梁南面的應天府去‘抵抗’金兵侵略。
“移師應天府,還可以切斷汴河漕運,讓金兵在汴梁無糧可就,隻能是被迫撤出中原。”
這是汪伯彥和黃潛善之流勸說趙九妹南下應天府的借口之一,而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後,馬良也終于明白了在曆史上,趙九妹爲什麽會在登基後馬上把汪伯彥和黃潛善封爲正副宰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