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曆史上一樣,這個曆史位面的種師中,也是被坑爹的趙宋朝廷給活生生坑死的。
原本召回了姚古和折可存兩支精銳部隊平定宋徽宗一黨發起的叛亂時,趙宋朝廷最應該做的就是命令從井陉進兵救援太原的種師中所部暫停前進,待西路軍平定了叛亂後再聯手北上,逼着金兵分頭迎戰互相減輕壓力,然而宋欽宗卻是既要裏子又要面子,什麽都不懂的下令逼迫種師中加快進兵,還一再警告種師中不得膽怯畏戰,必須盡快趕到太原戰場爲太原守軍分擔壓力。
給趙宋朝廷賣了一輩子的命,習慣了服從趙宋朝廷的狗屁命令,所以即便明知道孤軍深入乃是兵家大忌,不得已之下,種師中還是隻能硬着頭皮率軍繼續前進,還因爲金兵主動收縮戰線的緣故,成功的光複了壽陽和榆次等地,一度抵達距離太原隻有二十裏的石橋。
可惜種家軍的輝煌到此爲止,主動收縮将種家軍誘入了伏擊圈後,金兵大将銀術突然率領伏兵左右殺出,迅速合圍了種家軍,還分兵切斷了種師中的糧道,種師中被迫率軍突圍,雖然在突圍戰中靠着神臂弓的優勢,先後三次殺敗攔路金兵,然而随着糧食物資的迅速消耗,始終得不到休息的士卒體力嚴重下降,種家軍仍然還是沒能突破金兵緊急布置的第四道防線,被金兵徹底合圍在了殺熊嶺一帶。
最後,再次全力突圍又被金兵殺退後,糧草斷絕的種家軍迅速崩潰,士卒逃亡和投降的情況相當嚴重,無計可施的種師中隻能是拼盡全力發起了最後一次沖鋒,結果僅有極少數殘兵敗将僥幸沖出金兵的包圍圈逃出生天(注意這點),種師中本人則與最後的百餘将士被金兵重重包圍,全軍覆沒,六十多歲的種師中還被殘暴狠毒的金兵亂刀分屍,犧牲得凄慘無比。
非常可氣的是,種家軍全軍覆沒的消息傳回汴梁後,宋欽宗不僅沒有反思他的瞎指揮,相反還大吼大叫,認爲種家兄弟是在故意吃敗仗讓他難堪——同樣是依令而行,憑什麽種家軍在趙九妹的指揮下能夠連戰連勝,幾次大敗金兵?爲什麽剛到了他的手裏,馬上就能吃這麽大的敗仗?這不是讓天下人認爲他宋欽宗遠遠不如趙九妹麽?
正因爲如此,宋欽宗還斷然拒絕了給種師中追封爵位和谥号的奏請,黑着臉命令他老師耿南仲統領的樞密院盡快制訂救援太原的計劃,想盡全力解除太原之圍,讓天下人都知道大宋軍隊在他的率領下,同樣能夠打敗兇如虎猛如狼的金兵。
也就在這個時候,趙九妹奏請宋欽宗再封自己爲天下兵馬大元帥的奏章,也通過良心未泯的東平新任知府權邦彥的渠道,光明正大的送到了汴梁城中,還馬上在良莠不齊的趙宋朝廷裏引發了巨大的轟動。
再接着,好幾個不怕死的文武官員還立即奏請宋欽宗同意趙九妹的主動請纓,至于原因也很簡單,汴梁保衛戰中,一度被金兵逼到了絕境的汴梁守軍,在趙九妹親自接管指揮權後,馬上就煥發出了高昂的戰鬥力,後面的幾仗越打越漂亮,戰果也越打越大,這一點已經充分證明了趙九妹的統兵能力,所以隻要讓趙九妹再次接管軍隊,親自領兵去救太原,必然是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白時中、李邦彥和唐恪等宋欽宗親信當然是馬上站出來強烈駁斥這樣的荒謬言論,堅定指出汴梁保衛戰之所以能夠成功,全是因爲宋欽宗在襄陽運籌帷幄,決勝千裏,趙九妹在其中起到的作用根本就是微乎其微,甚至可以算是忽略不計,讓趙九妹率軍去解太原之圍,簡直就是驅羔羊去鬥猛虎,絕對沒有任何勝算!要想解救被金兵圍困的太原軍民,惟一的辦法就是延續大宋祖制,請宋欽宗在汴梁城裏發号司令,遙控千裏之外的太原戰場。
做爲一個鏟除權奸、救出父皇的孝順兒子,宋欽宗當然是時刻不敢忘記趙宋祖訓,堅持要把兵權和軍隊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裏,所以宋欽宗很快拍闆定案道:“白卿和唐卿所言極是,之前能夠守住汴梁,全是因爲李綱在離職前布置有方,将士用命,與朕的九弟關系不大。九弟他毫無軍伍經驗,讓他領兵去救太原簡直就是形同兒戲,朕絕對不能拿萬千将士的性命弄險。”
言罷,對趙九妹猜忌到了極點的宋欽宗又立即轉移話題道:“對了,東平知府權邦彥奏報,九弟他目前藏身在梁山之上,不肯聽從朕的召喚返回汴梁,此事當如何是好?”
“陛下,派兵去把趙構抓回來!”李邦彥想都不想就說道:“陛下開恩赦免趙構,還許諾在他回京之後重封親王,趙構卻抗旨不遵,堅持滞留梁山匪巢,還膽大包天窺視兵權,勃勃野心昭然若揭,臣奏請陛下即刻調撥兵馬,踏平梁山,将趙構擒回汴梁治罪!”
白時中和唐恪等人趕緊附和,都認爲應該馬上把趙九妹抓回來治罪,免得讓他在外面養虎遺患,宋欽宗聽了當然也十分心動。不過還好,趙九妹在汴梁保衛戰的表現成功騙得了不少朝廷官員的暗中支持,即便明知道宋欽宗不愛聽,吳敏和徐處仁等良知未泯的文武官員還是紛紛鼓起勇氣站出來,力勸宋欽宗念及手足之情,不要公然派遣軍隊去捕拿同父兄弟,最好以遣使勸說的辦法讓趙九妹回心轉意,自行返回汴梁向宋欽宗請罪。
不止如此,同樣在汴梁保衛戰中立下了汗馬功勞的宇文虛中還主動出列,奏請道:“陛下,臣願持诏書去梁山泺對趙構曉以大義,勸說趙構自行返回汴梁請罪,而且擔保必成!”
“擔保必成?”宇文虛中的政敵唐恪馬上就冷笑出聲,說道:“宇文學士就這麽自信,如果不能成功怎麽辦?”
“情願領罪!”
宇文虛中回答得斬釘截鐵,恨宇文虛中恨得蛋疼的唐恪一聽當然大喜,又斷定趙九妹絕對不敢回來,所以爲了除掉宇文虛中這個眼中釘肉中刺,唐恪馬上就向宋欽宗說道:“陛下,既然宇文學士如此自信,那就讓宇文學士去試上一試吧,倘若真能成功的話,陛下不僅馬上能與趙構手足相聚,朝廷也可以省去許多錢糧開支。”
言罷,唐恪還趕緊向自己的好友李邦彥使了一個眼色,李邦彥會意,明白唐恪是想乘機幹掉政敵,念在自己和唐恪的交情份上,便也開口說道:“陛下,既然宇文學士這麽有把握,那就不妨讓他一試,如果能夠成功當然最好,即便不成,再做圖謀也爲時不晚。”
見自己的心腹親信都贊同讓宇文虛中去碰碰運氣,原本很想直接動手的宋欽宗便也改了主意,點頭同意了讓宇文虛中帶着诏書去梁山勸說趙九妹回京,宇文虛中趕緊唱諾,不過誰也沒有注意到的是,低頭領旨的時候,宇文虛中的嘴角上,突然浮現出了一絲神秘的笑意……
汴梁有方便快捷的水路可以直通梁山,手裏又拿着宋欽宗的狗屁聖旨,沿途關隘誰都不敢阻攔,宇文虛中當然很快乘船來到了梁山泺,又在濟州府尋得了向導帶路,十分順利的來到了梁山附近,與來往巡哨的赤旗軍将士取得了聯系,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和來意。
雖說交情平平,然而趙九妹和馬良等人都對宇文虛中印象相當不差,都很感激他當初力保鄭州,粉碎金兵切斷西軍增援道路的美夢,所以聽說是宇文虛中到來後,馬良和趙九妹這對狼狽爲奸的搭檔便破天荒的一起親臨梁山碼頭,态度親熱的把宇文虛中請到赤旗軍的營地落座。而宇文虛中爲了表明他沒有惡意,還特意讓他的随從全部留在船上,孤身一人随着趙九妹和馬良等人上山。
彼此都是熟人,大家都沒廢話,在簡陋的草房裏坐定後,宇文虛中直接了當的向趙九妹說道:“殿下,官家派我來這裏,是讓我來勸你回去的。”
聽到這話,趙九妹和馬良都忍不住嘴角微微一翹,宇文虛中則飛快說道:“不過請殿下放心,微臣之所以自告奮勇來請你回京,真正目的不是想用花言巧語騙你回去,而是來提醒你一定要沉住氣,千萬不能急着回京。還有,殿下你們還要做好離開梁山暫避風頭的準備,李邦彥和唐恪他們已經在慫恿官家直接出兵來抓你回去,隻不過被微臣用計暫時穩住,沒有立即動手而已。”
說完了,宇文虛中又主動把那天朝會上發生的情況仔細告訴給了趙九妹知道,也坦然承認自己之所以自告奮勇主動請纓,隻不過是想利用政敵急着把自己幹掉的心理,故意讓唐恪等人有機會抓住可以給自己治罪的把柄,誘使他們勸說宋欽宗暫緩直接用兵,也讓自己有機會來梁山向趙九妹發出警告,讓趙九妹做好應變的準備。
聽到這話,趙九妹在詫異之餘,難免又感動萬分,說道:“宇文學士,你這是何苦呢?其實你真的有心的話,完全可以派個人悄悄給本王送來一道書信告警就行了,何必要爲了這事犧牲你的仕途前程。”
“不敢欺瞞殿下,微臣也是想乘機解脫。”宇文虛中苦笑,坦然說道:“微臣是太上皇的人,雖然沒有參與太上皇的複辟,但是也注定了不可能獲得官家的重用。加之微臣在朝中與官家的寵臣唐恪多有不和,他事事處處都在故意找微臣的麻煩,一直想把微臣必欲除之而後快,微臣這個太上皇的舊臣注定不可能是他的對手,所以與其在将來被他扳倒,背上一些子虛烏有的罪名,倒還不如借着這個機會主動退出官場,好歹還能保住一個清白名聲。”
“原來是這樣。”趙九妹恍然大悟,歎氣道:“宇文學士,真是委屈你了,其實這次能夠守住汴梁,你的功勞絕對不在折老将軍和姚老将軍他們之下。”
“微臣再委屈,能有殿下你委屈?”
宇文虛中苦笑回應,又語氣誠懇的說道:“還有,微臣之所以這麽做,也不僅僅隻是康王殿下你一個人,而是爲了千千萬萬的大宋百姓。殿下你千辛萬苦保住了汴梁,官家回朝之後,不思奮發圖強,清除積弊整頓軍隊,布置防禦準備防範金兵再次南下,相反還首先是把殿下你逼出京城,強迫同樣勞苦功高的種老将軍緻仕歸隐,又與太上皇争權奪利刀兵相見,爲此不惜召回救援太原的兵馬,間接導緻種師中老将軍以爲身殉國。”
說到這,宇文虛中頓了頓,又說道:“金兵不是傻子,看到這樣的情況,他們怎麽可能不乘機再次南下?到了那個時候,不管官家是再次棄城出逃,還是鼓起勇氣守衛城池,都離不開殿下你挺身而出,率領大宋軍民将士抵禦金兵。所以微臣甯可犧牲自己的仕途前程,也一定要保證殿下你的安全,也隻有在現在保住了你的安全,将來才能保住無數的大宋百姓。”
聽到這話,趙九妹當然是趕緊離席,向宇文虛中行禮說道:“多謝宇文學士如此看得起小王,也請學士放心,倘若金兵真的再次南下,小王必然高舉義旗,号召天下軍民百姓團結一心,與金人死戰到底,誓死不讓金兵踐踏我大宋疆土。”
“多謝殿下,微臣相信你一定能夠做得到。”
宇文虛中誠懇回答,又問道:“殿下,接下來怎麽辦?你看微臣是能拖一天算一天,過段時間再回去複命?還是現在就回汴梁去複命?”
并非穿越者的趙九妹有些猶豫,馬良則趕緊說道:“殿下,宇文學士,最好是能拖一天是一天,請學士你先去東平府碼頭住上幾天,假裝等殿下你考慮,然後再假意上山來又勸殿下你回京,如此反複幾次,十天半個月的時間就很快過去了。”
“馬将軍,爲什麽要盡量拖延時間?”趙九妹疑惑問道。
“等時局更進一步惡化。”馬良回答得十分直接,說道:“連種家軍都不是金兵西路軍的對手,當然就更别說其他的軍隊了,所以我敢肯定,要不了多久,我們大宋軍隊在太原戰場肯定會再吃敗仗,到時候形勢危急,殿下你的皇兄就算有心派遣軍隊來抓你回去,也騰不出這個手來了。”
趙九妹緩緩點頭,宇文虛中則直接說道:“馬将軍所言極是,官家已經決定由樞密院指揮軍隊北上救援太原,上千裏的距離,樞密使耿南仲又根本不懂軍務,北上去救太原的仗打得赢簡直就是沒天理,微臣是得能拖就拖,拖到官家沉不住氣派人來催我,我再回去複命,讓官家就是想派重兵來捉拿殿下也沒這個機會。”
趙九妹稱善,馬良卻突然說道:“宇文學士,末将認爲你最好還是别回去了。”
“爲什麽?”宇文虛中疑惑問道。
“因爲殿下身邊缺人。”馬良微笑說道:“殿下身邊隻有我們這幫武人,最多隻能盡量保護他的安全,幹不了文墨方面的事,也沒辦法幫他在政務方面出謀劃策,治境安民,安排人事,現在殿下倒是不急着需要這樣的人才,但是金兵再次南下,殿下起兵勤王的時候,這樣的人才就不可或缺了。”
“所以。”馬良稍微加重了一點語氣,說道:“宇文學士,你留下來吧,留下來幫殿下這個忙吧,反正你自己也說了,你回去以後肯定是被罷官爲民的命,與其回老家去埋沒你的一身才華,倒還不如留下來給殿下幫忙,在殿下的麾下繼續大展拳腳。”
聽到這話,手邊沒有一個文職幫兇的趙九妹當然是趕緊說道:“宇文學士,馬将軍所言極是,你留下來幫我吧,倘若本王真有東山再起那天,絕對不會虧待了你。”
宇文虛中沉默盤算,半晌才說道:“不,我必須得回去。”
聽到這話,馬良和趙九妹當然是大失所望,宇文虛中則解釋道:“殿下,微臣也是爲了你才必須回去,原因很簡單,假如微臣直接留在梁山爲你效力,官家聽到消息肯定勃然大怒,爲了面子也一定會不顧一切的出兵梁山,所以隻有微臣回去複命,才不至于過于刺激到官家,讓殿下你有機會繼續争取時間。”
趙九妹無奈認可,宇文虛中則又說道:“不過請殿下放心,微臣的兄長宇文粹中,目前正在江甯擔任知府,微臣回京辭職謝罪之後,會立即安排家眷前往江甯投奔我的兄長,然後微臣馬上乘船重返梁山泺,來殿下你的麾下效力。”
聽到這話,趙九妹當然是大喜過望,趕緊又離席向宇文虛中行禮道謝,宇文虛中趕緊還禮,說道:“殿下不必道謝,還是那句話,微臣是爲了千千萬萬的大宋百姓才這麽做。”
誠懇說完了這句話後,宇文虛中還又輕輕歎了口氣,說道:“還有,殿下,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微臣是真的後悔那天的決定。我想,兩位種老将軍,還有姚将軍和折将軍,也肯定已經在後悔那天的決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