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取了差點被宋軍騎兵發現的教訓,馬良再沒有敢讓數量多達二百五十餘人的赤旗軍集體行動,被迫讓赤旗軍将士化整爲零,十人八人一組的結隊北上,盡最大限度避免被外人過于留意,再加上宋廷遣散勤王義師後汴梁周邊外鄉人衆多,赤旗軍最終還是有驚無險的穿過了人口頗爲稠密的通安集,還在集上補充了一些路途所需的糧食,順利北上到了連接着梁山泺的廣濟河畔。
很可惜,人工開鑿的廣濟河漁産不多,河上的漁船也自然不多,又受戰亂影響,商旅運輸遠遠沒有恢複到正常水平,來往的船隻稀少,擅長水戰的赤旗軍無法在東明附近的廣濟河上找到足夠的船隻乘坐,所以馬良等人别無選擇,隻能是繼續冒險走陸路東進,打算先到肯定有着足夠船隻的濟陰再說。
步行東進期間,赤旗軍又幾次遇見走水路陸路搜捕趙九妹和馬良的官兵,好在赤旗軍裝備着對講機,可以及時把官兵逼近的情況告訴給馬良等人,馬良和趙九妹兩個罪魁禍首也可以搶先一步找安全的地方藏身,盡量避免在外人面前露面,所以赤旗軍依然還是比較順利的保護着趙九妹步行東進了一百多裏,離開京畿路進入京東西路,來到興仁府的府治濟陰城下。
濟陰城外果然船隻衆多,不僅有大小不一的民船,還有運載量大和乘坐起來相當舒适的漕船,趙九妹見了大喜,忙指着自己乘坐過的漕船向馬良說道:“馬将軍,快派人去問問那種漕船多少錢一條?看看咱們的錢能不能讓所有将士都坐上這船?”
趙九妹的話還沒說完,常年在水上混飯吃的張榮和賈虎等人就已經笑了,馬良也忍不住微微一笑,向被笑得滿頭霧水的趙九妹說道:“殿下,我們想到梁山泺去立足,就絕對不能坐這樣的船,隻能是以一兩人就能駕駛的小船爲主,輔之以載人絕對不能超過十個人的小貨船,否則的話,官兵一旦出兵征讨,我們别說還手了,就是想逃命都難。”
“爲什麽?”趙九妹奇怪問道。
“因爲這種船太大太笨重,行駛速度太緩慢。”馬良答道:“而且這種漕運船還沒有風帆,在逆水的情況下甚至還要人力拉纖才能行進,坐這種船到水文複雜的梁山泺打遊擊,那是自尋死路,一旦遇到危險連跑都跑不掉,隻能是飄在水面上當活靶子。”
“所以我們隻能坐小船。”張榮補充道:“小船輕便靈活,一兩人就能搖着在水面上飛奔,而且還可以輕松藏在蘆葦蕩裏,不容易被官兵發現。”
“原來如此。”趙九妹醒悟點頭,然後趕緊說道:“馬将軍,張将軍,那買什麽船你們決定吧,我聽你們的。”
“殿下,那你就要受點委屈了。”馬良提前警告道:“坐上了我們的船後,吃喝拉撒都隻能是在狹窄的船艙,還得受風吹霜打,日曬雨淋,絕對不會象住在康王府裏一樣的舒坦。”
“沒事,受罪怎麽都比送命強。”趙九妹在這方面倒是很看得開,主動說道:“你們看着安排吧,不用爲了讓我舒服,拖了你們的後腿。”
馬良答應,趕緊拿出一些早就準備好的人造紅藍寶石,讓小弟們拿進城去找金銀鋪子換成現錢,然後又在碼頭上四處購買船隻,很快就弄到了三四十條大小不一的二手船,然後又讓趙九妹坐進了一條帶着破爛船蓬的貨船,由馬良親自帶着幾個親信保護,便繼續化整爲零的東進,悄悄踏上重返梁山泺的道路。同時安排四名能夠騎馬的小弟走陸路撤回梁山泺,把韓世忠好心送給趙九妹的寶貴戰馬帶回梁山。
快要抵達定陶時,在前面開路的張榮用對講機送來消息,說是在定陶碼頭上看到了畫着趙九妹和馬良模樣的通緝令,馬良聽了也不驚慌,隻是讓小弟們把船停到岸便假做修理船隻,故意磨蹭到天色全黑才繼續出發,十分順利的越過了定陶城下。可是在前方開路的張榮卻又用對講機警告馬良道:“馬大哥,定陶這裏沒有水關倒是在晚上悄悄過去,但是五丈河水關就肯定不容易過了,到時候你打算怎麽辦?”
“沒事。”馬良答道:“你先派幾個兄弟到五丈河水關去看看情況,如果實在不行的話,我和殿下走陸路去梁山泺,你們走水路進湖裏,然後再去岸邊會合。”
被張榮猜中,掐住了水路咽喉的五丈河水關果然戒備嚴密,仔細搜查每一條過往船隻,同時還在周邊幾條小路上安排了崗哨盤查路人,無論走水路陸路都很難偷過。情況報告了馬良的面前後,馬良也難得有些皺眉,說道:“麻煩了,連陸路都封了,這怎麽過去?這一帶的路面情況又不好,我就算用摩托車帶着殿下強沖官兵的崗哨,也未必有把把握沖得過去啊?”
“馬大哥,強沖水關如何?”賈虎建議道:“五丈河水關挂名有一個營的廂軍守衛,但是除去了吃空饷的,五百人了不起能有三百人,而且裝備和戰鬥力都很差,以我們赤旗軍的戰鬥力,直接強闖過去絕對沒有任何問題。”
“這事得讓我仔細考慮一下。”馬良在這件事上不敢大意,說道:“我們赤旗軍是從梁山泺出來的,現在又無緣無故的強行闖關沖回梁山泺,消息一旦傳開,被昏君手下那幫奸臣知道,說不定就會有人懷疑是我在帶着你們重回梁山,隻要懷疑到了我身上,殿下的行蹤就跟着暴露了。”
賈虎點頭的時候,旁邊的趙九妹卻突然開口,語氣堅定的說道:“馬将軍,強行闖關吧,不用怕暴露我的行蹤,我也不怕被皇兄知道我在梁山泺。”
“殿下,你考慮清楚沒有?”馬良警告道:“以趙桓那個昏君對你的猜忌和防範,一旦知道你在梁山泺,肯定會立即出兵征讨,把你直接除掉!”
“我考慮清楚了!”趙九妹的語氣益發堅定,說道:“進了梁山泺以後,我不但不打算東躲西藏的當一隻見不得人的老鼠,還準備公開亮出我的旗号,号召天下義士加入我的隊伍,清君側征讨皇兄身邊的那幫奸賊佞臣,還有抗擊極有可能再度南下的金兵。”
萬沒想到趙九妹能有勇氣喊出清君側的口号,馬良對他難免有些刮目相看,然後馬良仔細盤算,發現赤旗軍強闖過關确實有可能招來懷疑,然而喜歡欺上瞞下的地方官吏和水關守将卻未必有膽量将此事上報,加上馬良又清楚記得曆史上金兵撤回北方後,很快就發起了第二次南征,宋欽宗很難有充足的時間集結大批水師征讨赤旗軍。
還有一點,赤旗軍兩百多号人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回到梁山泺肯定不可能不驚動地方官府,既然注定了無法悄無聲息的蟄伏,倒還不如大方點直接沖回梁山泺,免得自己單獨帶着趙九妹走陸路遭遇無法預測的風險。然後還是在權衡清楚了這些利弊後,馬良才點了點頭,說道:“好吧,聽殿下的,強行闖關!”
強闖水關的行動比馬良和賈虎等人預測的還要輕松,将赤旗軍隻集結成隊後,擔任先鋒的張榮隻是突然拔刀砍翻了上船搜查的水關守軍士卒,吓破了膽的廂軍士卒就紛紛奪路而逃,而再當已經在實戰中曆練出來的赤旗軍将士跳上岸去沖擊水關守軍大隊時,正聚在一起喝酒賭錢的廂軍士卒就大呼小叫着一哄而散,不僅沒做任何的反抗就徹底崩潰,還留下了一些赤旗軍将士目前急缺的弓箭讓馬良的小弟繳獲。
再接着,在沒有死傷一人的情況下沖過了水關,重新回到了波濤萬頃的梁山泺後,馬良當然是百感交集,不知道是該哭該笑,隻能是苦笑着感歎道:“好不容易跑出去晃悠了一圈,居然又回來了,又回來重新開始了啊。”
這時,背着手站在旁邊的趙九妹忽然開口,眺望着清澈的湖面說道:“馬将軍,你們說的梁山泺,終于到了,以你之見,下一步本王應該首先做些什麽?是否立即舉起我的康王大旗,号召天下的忠義之士加入本王的隊伍,征讨我皇兄身邊那些奸佞小人?”
“殿下,千萬不能操之過急!”馬良趕緊反對道:“殿下你是得汴梁人心不假,但你的恩惠僅僅隻是限于汴梁一城和一部分勤王義師,威望還遠遠不足以做到振臂一呼,就能天下響應的地步,所以你這個時候如果急着擺明車馬與你的皇兄刀兵相見,相反還有可能招來他的重兵圍剿,連在這梁山泺裏都無法立足。”
經曆了這麽多風浪之後,趙九妹當然對馬良已經是無比信任,聽了馬良的勸便點了點頭,說道:“既然不能操之過急,那我應該怎麽做?”
“苟,能苟多久苟多久。”
馬良回答了一個現代詞語,然後才耐心的解釋道:“苟的意思是保存實力,低調發展,等到時機成熟再出來坐收漁利。我們現在實力太弱,隻能是盡量不讓你皇兄太過重視你對他的威脅,招來他的重兵圍剿,同時暗中招兵買馬,壯大隊伍,然後等你的皇兄和你父皇爲了權力争得頭破血流,兩敗俱傷,或者是等金兵再次南下,中原再次震動,殿下你再帶着我們突然殺出梁山泺,就可以收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接受過一些帝王教育的趙九妹緩緩點頭,認可了馬良低調發展的建議,旁邊的賈虎卻多少有些擔心的說道:“馬大哥,暗中招兵買馬恐怕沒有那麽容易吧?還記不記得了,之前在梁山泺,我們雖然也拼命的拉人入夥,但是直到我們向大澤轉移時,也不過才一百來号人。”
“這回不會這麽困難了。”馬良頗是自信的說道:“第一,那個時候其實我根本沒出全力拉人,沒用出我的所有手段。第二,我們走了差不多一年後,沒有了我們的威脅和打擊,梁山泺周邊的貪官污吏肯定又已經把梁山泺折騰得民不聊生,說不定早就有窮苦百姓忍受不了苛捐雜稅自己揭竿而起了,所以我們這次回來,拉人肯定可以容易許多。”
“還有最重要的第三,康王殿下。”馬良又向趙九妹一擺手,微笑說道:“殿下他是不能急着擺明車馬和朝廷刀兵相見,但是并不意味着康王殿下不能在梁山泺的民間公開露面,以殿下的身份地位,請他親自出馬,許下高官厚祿和榮華富貴招攬士卒,也肯定會有許多人願意響應。”
賈虎點頭的時候,依然擔任開路前鋒的張榮突然又用對講機與馬良取得聯系,說道:“發現一條官兵的烏蓬船,追着十幾條民船,出現在東南方向。烏蓬船是和我們打過無數次交道的官兵戰船,一條船拉四五十人的那種,十幾條小船上全是窮苦漁民,拿着很差的武器,沒有盔甲,應該是正在被官兵追殺,這個閑事我們管不管?”
“管!當然要管!”馬良大聲回答道:“咬住他們,随時報告他們的位置,我馬上追上來和你們會合,聯手拿下那條烏蓬船,用來給殿下當座船!”
說完了,馬良又轉向趙九妹微笑說道:“殿下的運氣不錯,梁山泺周邊官兵用的烏蓬船雖然不是很大,也不象官船那麽奢華,但是遠比漕運船輕便靈活,既可以用帆,又可以劃槳,正合适給你當旗艦用。”
趙九妹笑着點點頭,忙問道:“馬将軍,那你打算怎麽辦?”
馬良笑笑,大聲喝道:“加快前進,把咱們的赤旗亮出來!咱們赤旗軍,重回梁山泺了!”
不一刻,當數十條大小不一的民船,在打着赤旗軍标志性旗幟的馬良坐船率領下,突然出現在追擊抗稅窮苦漁民的官兵烏蓬船視線中時,剛才還氣勢洶洶的濟州廂軍大驚失色之餘,很快就扯開了喉嚨,絕望的叫喊了起來……
“赤旗賊!馬爸爸回來了!快跑啊!馬爸爸回來了!”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利用小漁船輕便靈活的優勢,迅速追上并且四面包圍了官兵的烏蓬船後,穿着防刺衣的赤旗軍将士紛紛奪舷而上,二話不說擡起幹粉滅火器的噴嘴,對着驚慌失措的廂軍士兵就是一通狂噴,之前已經不知被赤旗軍虐待過多少次的濟州廂軍士卒,也争先恐後的雙膝跪倒在甲闆上,扔下武器高舉着雙手搖晃,口中拼命大喊,“馬爸爸饒命!馬爸爸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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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