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文慧雖然是被迫的,但慢慢進入狀态後,也甘之如饴。
良久,唇分.
張宣低頭問:“剛才你看着書房門口,是知道我來了?”
文慧連着呼吸了好幾口,等到心跳恢複正常才嗯一聲:“我聽出了你的腳步聲。”
張宣十分嘚瑟地道:“我就知道,我生活在你的靈魂裏。”
文慧本想順嘴一句“熟人的腳步聲我都能分辨出來”,但看他一臉高興成那樣,遂熄了心思。
她擡頭問:“這個時間你怎麽突然來了?”
國慶馬上來臨,這個時間段對其他人來說是個好日子,再正常不過。可對有着微妙關系的幾人來講,很是敏感。
面對她提出的疑問,張宣沒打算隐瞞,委婉地到道明了來意:“不是要去柏林了麽,我特意過來看看你。”
文慧眉毛擰了擰,聰明的她立馬懂了眼前這男人的意思。
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整個臉上布滿一種情緒,仿佛在說:兩個人聯手欺負我一個,你還幫她們?
兩人相處這麽些年,早已默契無雙,這一瞬間自然接收到了她的異樣訊号,老男人頓感頭疼,但還是硬着頭皮與之對視,似乎在回答:我了解雙伶和米見,礙于我的存在,她們能用的手段有限。
文慧沒妥協,還是盯着他。
相視十來秒,張宣輕歎口氣,伸出雙手再次把她抱個滿懷,真心實意地說:“你和她們不一樣。”
不一樣,什麽不一樣?
自然是家庭背景不一樣,可采用的手段不一樣,能做到的傷害程度也不一樣。
聽到這委婉卻又直白的話,聽到這充滿無奈和心酸的話,文慧同他相互瞅了半晌,最終移開了視線。
帶着複雜的心情溫存了幾分鍾,臨了文慧右手抵了抵他左胸口、離開他懷抱,随後彎腰撿起地上的抹布準備繼續擦拭書櫃頂上的蜘蛛網。
見她要爬梯子,張宣攔住她,“我來吧。”
文慧瞟一眼他,沒做聲。
張宣連忙說:“跟你抱了這麽久,我身上到處是灰塵,既然反正髒了,還是我來。”
說罷,他伸手去車女人手中的抹布。
不過文慧沒讓,右手扶着梯子就自顧自地登了上去。
得咧,這是無聲的抗議呢,人家用這種方式表達不滿。
老男人右手摞摞臉皮子,不好再多說什麽,生怕她摔下來,趕緊雙手捉住樓梯,仰頭看着她打掃衛生。
接下來半小時,兩人都在搞大掃除。
搞完書房弄卧室,弄完卧室拖地闆,先濕拖,後幹拖,文慧一直在忙碌,對熱忱如狗的某男人不理不睬,不跟他說話,不拿正眼看他,整個一無視他。
他娘的!熱臉貼了冷屁股,還貼了好幾次。
張宣如喪考妣地坐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陰陰地說:“文慧我跟你講,大晚上的我不遠萬裏來看你,是想要你對我好的,不是來讓你冷暴力的。”
“一個姑娘家家的,好的不學,壞的無師自通,你這樣虐待你男人老天爺看了都覺得不公”
“你可是鋼琴家啊,百年難出的才女啊,國民女神啊.”
“不過你男人也不差啊,貌比潘安啊,才貫古今啊,外面多少女人趨之若鹜我都不帶瞄一眼的,你這還不上趕着巴結我?比我現在渴了,給我倒杯茶什麽的”
文慧一直低頭在拖地,直到把門口最後一塊木闆弄幹,才直起身子往主卧走。
等了會,沒聽到有腳步聲出來,張宣跟了進去。
“今晚我睡這間房。”
文慧打開衣櫃,雙手挑選洗澡用的換洗衣服時,說了第一句話。
語氣冷冷的,不喜不悲,狗聽了都要退避三舍。
張宣瞧了瞧幹淨舒适的主卧,恬不知恥地說:“你這想法非常有創意,我完全找不出任何反駁的理由,我就、我就從了吧。”
聞言,文慧停下了找衣服的動作,側身靜靜地打量他。
張宣攤開手:“别這樣看我,實踐已經證明過,這房間的床大,睡得下我們兩個,就算咱兩晚上在上面打滾都沒問題。”
話是這麽說,他說完後就退後兩步,把主卧門關上,然後整個人靠着門,把退路堵死了。
看着他說最硬氣的話,做最狗的動作,知道他不會放自己走的文慧很是幹脆地收回了視線,繼續翻找衣服。
半分鍾後,她抱着衣服進了主卧淋浴間。
不一會兒,裏頭就傳出了嘩啦啦的水聲。
張宣側頭對着浴室門把手瞧了一陣,最後忍不住伸手試了試,發現擰得開。
竟然擰得開!!!
握着門把手,老男人腦海中忽然遏制不住地升起一個瘋狂念頭,進去!進去!
進到裏面就能品味不一樣的世界,不僅有高低起伏的丘陵,還有草原和苔藓濕地。
不過下一瞬他又抵擋住了這份誘惑,文慧不是莉莉絲,身邊的女人中隻有莉莉絲不會計較這些,其她人都是比較矜持的,比較在乎兩人之間的相處感受的。
而文慧和米見就是矜持中的典型代表。
再說了,兩人還沒真正意義上的相融過,還隔着一層紗,不能行下流之事。
可接着他又反過來你想:文慧沒反鎖門,是故意的?引誘他?
還是相信他?
當他試開門的時候,就在他門口進退踟蹰的時候,浴室中一片寂靜,直到外邊沒了任何動靜,水聲才恢複過來。
洗過澡,張宣側身看着還在卧室中整理衣服的身影。說實話,他是一萬個都沒想到文慧會在晚上出現在這裏,還親自動手打掃衛生。
不過讓他最意外的是文慧說出的那句話“今晚我睡這間房”,她這是完全沒把她自己當外人了啊。
雖然這句話裏有幾分趕他去隔壁次卧住的意思,但同時也在隐晦地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
吃什麽定心丸?
張宣這趟來滬市的目的是什麽,那定心丸是什麽!
忙碌了小會,髒衣服總算洗晾好了,文慧在他的注視中,猶豫了許久,可最後還是把主卧門關上,掀開被褥睡了下來。
同床共枕!
即使兩人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即使兩年前的寒假就有發生過這種睡一張床的事情,但那時候和現在不同,心境完全不同。
小别兩月,又是以這種很突然的方式睡在一起,一開始文慧顯得有些生疏和客氣,不過當老男人主動抱着她、用無限溫柔的眼神包裹她時,她整個人慢慢地軟和了下來。
貼身聽着他的心跳,文慧在黯淡的夜裏問:“這幾天有安排嗎?”
張宣回答:“沒有,我是特意爲你來的。”
文慧靜了靜,說:“我爺爺想見你。”
張宣低嗯一聲:“我知道,你有跟我說過。”
緊着他問:“我要不要做什麽準備?”
文慧搖頭:“不用。”
仿佛猜到了他的小心思,文慧在懷中微擡頭:“你似乎很怕我爺爺?”
“怕?何止是怕啊?”
話到這,老男人感慨一聲,把曾做過的夢一股腦兒地告訴了他,比如挖地活埋他啊,比如給他訂棺材啊
文慧聽得會心一笑,稍後問:“你這些夢是什麽時候做的?”
張宣想也沒想就道:“分好幾次做的,第一次夢到你爺爺好像是大二的時候,我也記不清具體日子了,但應該就是那個時候。”
文慧面露古怪,看了他好一會才開口:“那麽早你就打我主意了?”
張宣有點木,瞧這話問的,不打你主意我夢見你爺爺做什麽?
老夫又沒妄想迫害症。
事呢,就是這麽個事,可他不能承認啊。
于是自我辯駁道:“什麽叫那麽早?你這話本身就不對,跟你說實話,要不是你爺爺經常入夢欺負我,暗示我,我還不會往那方面想,我們現在能走到這一步,你爺爺功不可沒。”
見他一本正經地說鬼話,文慧巧笑着沒拆穿。
張宣問:“那你以爲我是什麽時候開始注意到你的。”
文慧打趣:“第一次見面。”
“啊?”
張宣啊一聲:“大一?荒唐了,你這就過分了啊,我好歹也是一大作家,面對你這樣的女性還是挺有禮貌的。”
文慧問:“我是什麽的女性?”
張宣把腦袋埋在她脖子裏,說:“漂亮、有才華,不過我最喜歡你這份弱不禁風和自然圓融的氣質。”
文慧伸手敲了敲眼前的豬腦殼,回憶一番後感慨說:“我還以爲我錯在教你唱歌的那段日子。”
張宣蹙眉:“錯?你這是後悔了?”
文慧神色端莊地問:“我還能後悔嗎?”
張宣态度堅定:“不能。”
沒想到文慧說:“要是時光可以倒流,我不會選擇去中大。”
張宣錯愕,表情有點困惑、有點不爽問她:“要是時光再倒久一點呢?”
無聲無息對峙了會,文慧緩緩閉上了眼睛。
她沒就這個問題做出直白回答,轉而問:“我看阿姨每逢初一十五都燒香拜佛、拜祖宗,你說真的像佛教裏所說的,世間有輪回嗎?”
張宣問:“我媽?”
文慧點了點頭:“我問過阿姨,阿姨說有,可你說怎麽才能相信讓人真的有輪回?”
輪回?
什麽叫輪回?
顧名思義,就是下輩子,就是轉世,就是來生。
文慧沒有直白回答他的提問,卻拐彎抹角用這一問回答了他的問題:時光已經無法倒流,既然無此,過去沒法改變,那就期待來生.
這是變相告訴他:不後悔。
那她前面說時光可以倒流、就不會選擇去中大,和現在的“不後悔”沖突嗎?
不沖突。
這是她糾結矛盾的地方,隻是她覺得有很大的遺憾而已。
這也是她爲什麽要提問輪回的原因。
什麽樣的人期待輪回?
當然是今生不圓滿、有缺憾的人才期待輪回,期待來生,期待下輩子把這份不滿和遺憾彌補。
思緒到這,他覺着腦殼疼。
是真他媽的傷腦筋!
因爲這個問題不好回答啊。
他知道面前這女人不僅僅隻是問輪回,還間接出了一個難題給他。
難題就是:文慧間接問,如果有來世的話,在她、雙伶和米見之間選一個,張宣會第一時間選誰?
張宣在扪心自問:如果真的有來生,這三個女人,自己會選誰?
思來想去,發現沒答案。
發現這局面比今生面對的情況還複雜,更讓人焦頭爛額!
張宣暗暗歎口氣,同時明白過來:這問題是她在故意刁難自己,報複他來滬市的目的,指責他偏袒雙伶和米見。
沉默片刻,張宣有樣學樣,也不做正面回答,反而問:“你說我們現在能看見明天的太陽麽?”
文慧說:“看不見。”
張宣接着問:“那你相信明天會有太陽嗎?”
聽到這充滿哲學和智慧的反問,文慧先是沉思一番,爾後禁不住笑了笑,“我知道了。”
笑了會,她睜開眼睛說:“我現在終于想通了一個道理。”
張宣借此翻身而上,在她身上好奇問:“什麽道理?”
文慧無語地推了推他,見推不動後就退而求其次地說:“你整個重量都在我身上,壓着我了。”
張宣問:“壓着哪了?”
文慧沒做聲。
張宣右手抓起她的左手放自己脖子上,接着依葫蘆畫瓢,把她的左手也放自己脖子後,“你抱緊我脖子,我就聽你話。”
此刻兩人的動作太過親密和暧昧,文慧依舊沒做聲,雙手雖然攬着他脖子,卻也沒任何動靜,既沒進一步箍緊他,也沒撤下來。
老男人雙手動了動,抱住她腰身,右膝蓋抵到床上減輕她的壓力,再次發問:“什麽道理?”
這次文慧說話了,“還記得我小姨第一次見你嗎?”
張宣說:“記得,好像是大一第二學期開學的時候,那次你爸媽給你送鋼琴過來,你小姨和小姨夫也一起來的,還租了我的房子。”
“嗯。”
文慧應一聲,道:“見到你的時候,我小姨當時問了我一句,問我對你是什麽印象?”
張宣問:“你小姨在擔心你?”
文慧搖頭又點頭:“當時我沒怎麽在意,但事後想想,我那時候還是太年起了。”
張宣問:“那你怎麽回答的?”
文慧說:“我講了兩個字:特别。”
張宣琢磨一下“特别”兩個字,又問:“你小姨什麽反應?”
文慧告訴他:“小姨當時很認真地對我說:當你覺得這個人特别的時候,千萬别對這個人動心思,一旦動了那種心思,你就算把地獄之門打開了,除了自己受折磨不會有第二種結果。”
奶奶個熊的,說的還有模有樣。
但他還是沒弄清楚:“才見一次面,你小姨爲什麽會說這些?
我臉蛋上是寫了“可怕”二字?還是寫了“招恨”二字?”
文慧壓住衣服中他那使壞的手,不留情面地說:“上樓梯的時候,小姨就在你旁邊,發現你看我的次數很多。”
張宣麻了,老夫有嗎?
有這麽明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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