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陶歌,他的心思一向複雜,兩人關系不能進,也不能退,卡在那了。
很顯然米見聽懂了。
米見望了會四個倒滿茶的茶杯,接着目光移動,移到了三個空杯子上。
随後她陷入了冗長的沉默。
她整個人就那樣如老僧入定似地端坐在位置上,不發一言,面上沉靜如水。
一口氣說完今生自己的荒唐事,老男人有點忐忑,還有點解脫的味道。
他娘的!終于當面承認了。
他知道這一關逃不過,也不好過,他已經等這天很長時日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不知道過了多久.
當西落的斜陽藏了半張臉時,當晚風開始吹響樹梢時,米見說了第一句話,還是那句話:
“你知道嗎,你應該對我撒謊。”
聞言,張宣心髒狠狠地跳動了下,他領悟到了米見話中的不滿、心酸和無奈。
同時也明白,今天米見抛出這個問題,并不是要證明自己在外邊有沒有女人?
因爲這事根本不用說,跟自己關系非常近的人或多或少都有察覺。
米見的目的有很多,但想看看自己對她到底坦誠不坦誠?估計就是其一。
此舉并不是代表米見不信任張宣。
而是同爲女人,有時候更能體會優秀女人的能耐,文慧拖延他一個月北上的時間就是最好證明。
要是往深處想,文慧故意拖延他北上的時間,是不是一個信号?
向米見和雙伶釋放的信号?
既然文慧猜到了杜雙伶和米見達成了默契,猜到了兩女未來可能會向她施壓,那拖延張宣北上時間很有可能就是文慧故意爲之。
很有可能就是文慧先下手爲強。
文慧旨在告訴兩女:我知道你們三人的微妙平衡關系,知道你們在他心裏的與衆不同。但在我看來,這種關系也不是那麽的嚴絲合縫,我這次能拖延他一個月,後面我就能拖住他一生。
文慧這是先禮後兵,告訴雙伶和米見:是和是戰都不怕,都接着。
當然了,這是老男人心裏的揣測,不過他還是配合了。
之所以配合,理由有兩點:
一是他真的割舍不下文慧,他動了凡心。
抛除前世因果有關的米見、雙伶、莉莉絲和希捷,文慧是他這輩子唯一愛得真切的女人。
二是,雙伶和米見的聯手威力太大。
這兩女單單一個他都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裏怕化了。
何況還是兩個聯手呢?那威力不是簡單的一加一,是可以橫掃宇内的核彈級存在。
所以,爲了委婉地向雙伶和米見表達自己的心思,向她們表達自己對文慧的心思,他配合了文慧的行動。
要不然以米見在他心裏的地位,端午節一過他就屁颠屁颠北上了,斷斷是不可能拖延一個月的。
他也不擔心雙伶和米見懂不懂自己的小九九?以這兩人的聰慧和精明程度,“萬一”都沒有可能發生。
而且此舉是他的得意之作,意在一箭雙雕。
既向雙伶和米見表達了自己的感情訴求。
同時也讓文慧看到了自己的行動,自己對她的喜愛并不是說說而已,自己不是嘴巴型選手。
張宣事後甚至在思索:上次在得知文老爺子病重的前提下,文慧還能留下來陪他過夜,自己的行動肯定起到了莫大作用。
因爲自己給了文慧希望,文慧從自己的行爲上看到了憧憬。
思緒亂散一氣,他十分嚴肅地說:“并不是因爲我不會撒謊,隻是因爲你是米見。”
聽到這話,米見情緒緩和了許多。
本來,以她的性子,她是不會給張宣出這難題的,他畢竟是一個男人,在外面有頭有臉的男人。她其實不想讓他太過難堪。
可走到今天這一步又是迫不得已。
一是她是“後來者”,她“偷”了自己最好朋友的男人,她覺得自己背叛了閨蜜,背叛了那份沉甸甸的友情。
她内心對雙伶始終有愧疚之感。
所以雙伶提出聯手之意時,她雖然有猶豫,但還是接受了。
二是這個男人現在事業、金錢、名利三豐收,活脫脫像極了一匹脫缰的野馬,如果再不加以約束,指不定後果會怎麽樣?
這是她一萬個都不想看到的境況。
所以盡管知道雙伶聯手自己、本意是想借助自己的手給他上緊箍咒。
盡管知道雙伶這是借力打力,借自己的力對抗文慧,借自己的手施壓他的那些紅顔知己。
盡管知道雙伶以此手段坐享其成,把自己推向了前排,讓自己做這個惡人。
可米見還是接受了。
理由是因爲愛。
因爲張宣完完全全走進了她的心裏,她在乎他,她仰慕他,她思念他,任何人無法代替他,因爲愛他勝過自己。
因爲她需要跳出對雙伶的心理障礙,打開心結。
因爲她已經過了“感性判斷愛不愛?理性判斷在一起會不會幸福”的判斷階段。
因爲她有自己的感情訴求。
如果是一個人,她想默默地、隐形地做他的女朋友,甚至退後一步,做他情人也沒關系。可她不是一個人,後面還有爸媽和兩個大家族在看着她。
不管怎麽樣?不論将來形勢如何?但至少有一點米見還是無比自信的:那就是自己有讓他終生難忘的資本,有讓她孜孜不倦歡愉的本錢。
要是自己用心保養好的話,這個本錢可以延續幾十年。
她同樣也知道,雙伶之所以會和自己妥協,那是因爲自己對她的威脅最大,隻要自己下定決心,不用這個男人表态,雙伶也根本攔不住自己。
眼神再一次回到四個溢滿的茶杯上,停留半晌,米見問:“除了雙伶,其她女人我要你爲我放棄,包括文慧,你能做到嗎?”
這個問題她曾經問過,那次是單獨問的莉莉絲。
不過張宣還是沒有猶豫,艱難地開口:“能。”
米見問:“心裏會怨恨我,對不對?”
張宣說:“對。”
話到這裏,米見幽幽地問:“是不是在你心裏,本土春茶獲得的代價最小,笃定她永遠是你的苦澀回味,所以才會肆無忌憚地在外面尋找又鮮又香的茶葉?”
如果說雙伶是他人生活着的意義所在,是他前世今生的錨。
那麽米見就是他的初心,是他的心頭最愛,是他的人生是否圓滿的最大标緻。要不然再有錢,再有名氣,再如何風光,人生也是一潭死水,一地雞毛。
爲了這份圓滿,老天開眼讓自己重生了,所以就算辜負再多的身邊人,如果到了沒辦法的時候,他也會堅持對米見的初心。
張宣說:“風筝遇風就飄,但不管它飄的再高再遠,他的根始終在最初始的地方。”
聽了這話,米見看他的眼神柔和了許多,她了解他,自然信這話,“我還記得三年前你我在北大外面的小餐館說過的話。
那時候你跟我說了你經常做的夢。
那時候你抓着我的手唱了“一生有你”。”
說罷,米見擡頭:“你現在還做那夢嗎?”
那哪是夢诶,那是前生真切發生過的事情
張宣說:“現在還做。夢裏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夢裏我們琴瑟和鳴、白頭偕老.
夢裏,你在花甲之年時對着阿姨的墓碑後悔:阿姨給了你優秀的基因,你卻沒把基因傳承下去。”
米見所有所思:“夢裏我是後悔沒跟你生孩子?”
張宣哽咽地點頭。
“嗯。”然後又禁不住嗯了一聲。
米見定定地看着他,過了會問:“所以你今生想跟我生第一個孩子?”
張宣再次點頭。
見自己猜對了,想起雙伶先備孕一個月都沒成功,米見喃喃自語:難道這是天意?
思及此,米見把代表雙伶的茶杯遞給他。
張宣接過喝了。
米見沒有伸手拿第二杯茶,而是說:“你跟我講講希捷吧。”
老男人問:“你想聽什麽?”
米見說:“從你們接觸開始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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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