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呆了6天,裘雅打來了電話,說公司出現了一點狀況。
最近幾個月忙于畢業、忙于去新加坡和去美國、忙于寫作,他對銀泰地産的關注有點少,去的也少,驟然聽到裘雅說公司出現了一點問題,還有點愣。
張宣嚴肅地問:“出現了什麽問題?”
裘雅說:“由于寫字樓和酒店營業需要,新招了一大批人。其中碰到了幾個素質不高的員工,合夥偷竊顧客财産、利用職務之便賺取外快,還有勾搭引誘女同事犯罪的,導緻風氣下滑。”
張宣問:“這樣的人有幾個?”
裘雅說:“6人團夥,有男有女。”
張宣問:“你打算怎麽處理?”
裘雅鐵面無情:“我報警了,把他們交給了公安機關處理。”
知道她打電話有事要說,張宣聽得沒做聲。
果然,裘雅下一秒繼續講:“張總,其中有兩個人關系網比較複雜。”
張宣明白,這才是裘雅給自己打電話的原因,“關系複雜?能通天嗎?能在粵省一手遮天嗎?”
裘雅說不能。
張宣大手一揮:“既然不能,那就秉公處理,我們經營生意的,還能被幾個小鬼纏住?”
裘雅說:“對方仗着家裏有點小背景,有的想跟我們私下和解,有的要跟我們公司打官司。”
張宣冷笑連連,加重語氣道:“打官司?和解?我的意見是堅決不和解,要打官司就陪他們打,而且是能拖多久拖多久,把他們一家老小的精力都給我耗到這官司上來。
我們養的法務部不能總是吃幹飯吧,我到想看看他們這個有點小背景的家庭能堅持多久?能不能堅持一場馬拉松官司?”
裘雅笑了,這就是她的意思。
以她的鐵腕性子,和解壓根沒可能,隻是怕影響老闆公司之外的關系利益才主動問詢一番:“好!我知道了,後面的事情我會處理好。”
聊了一會,最後張宣眯着眼睛說:“水滿則溢,月盈則虧,銀泰員工安逸太久了,你知道該怎麽做吧?”
知道老闆在敲打自己,裘雅表态:“我會借着這件事對公司進行分批整肅風氣,該留的留,該獎勵的獎勵,該卷鋪子滾蛋的滾蛋。”
“我等你的好消息。”說完,張宣就把電話挂了。
見他面色不好,旁邊的杜雙伶往他嘴裏塞一瓣桔子就問:“親愛的,沒大事吧?”
張宣搖搖頭:“沒大事。”
接着他頓了頓,問兩人:“雖然沒大事,但我還是打算過去看看,伱們兩是待到開學才過去,還是跟我一起走?”
距離開學還有接近半個月,杜雙伶同鄒青竹商議一番。
爲了不影響他工作,爲了幫家裏分擔下看孩子的壓力,杜雙伶最後說:“你先過去吧,等9月份開學我和青竹再過來。”
張宣點頭:“那好,到時候你們乘坐飛機過來吧,這樣既幹淨還安全一些。”
“嗯。”杜雙伶笑語盈盈,又塞小半邊橘子到他嘴裏。
次日,張宣早早就出發了。
奔馳經過邵市時,他突然想起了範半仙,然後對開車的劉雅菲說:“繞道去一趟城南公園。”
幾年沒來,邵市城南公園還是老樣子,敲鑼打鼓、唱戲擺攤的畫面同曾經幾乎一模一樣,似乎改革開放的時代潮流絲毫沒能影響到這裏。
不過想想也是,這年頭中西部地區的省份城市都是幾年未曾有一個變化。就更别說下面的市級城市了,還處在吃飽就滿足的幸福指數最高的階段呢。
說起來也是諷刺,這年頭物質雖然匮乏嘛,但大家都洋溢着一張笑臉,開開心心過日子。
後世倒是進入現代化了,但焦慮和缺錢幾乎充斥着絕大部分家庭。
這也往往導緻一張八九十年代的照片就會讓很多人唏噓落淚的原因,回憶總是那麽美好哎,可惜回不去了。
找一圈,張宣終于找到了範半仙,左手缺失,右手竟然還在,沒有因爲說真話又被人砍咯。
爲了不讓對方認出自己,他還特意戴了一副非常爛大街的大墨鏡,棒球帽上抹些泥土草木灰,還花錢從地攤上買了最便宜的一套衣服在車内換好,最後套雙8毛錢的白闆涼鞋。
瞬間回到了四年前,活脫脫一副寒酸模樣。
張宣囑咐趙蕾和劉雅菲離自己遠點兒,别讓人看出來不對勁。
耐心等待旁邊的幾人走完,張宣湊過去蹲下身子問:“你這看命怎麽算錢?”
範半仙伸手指指旁邊招攬生意的白布招牌。
張宣盯着毛筆繁體字“壹元”瞄了許久,臨了大大咧咧地說:“我沒讀過書,不認字。”
範半仙伸出一根手指:“一塊。”
張宣問:“摸骨、看相和生辰八字,你哪個最拿手?”
範半仙甲個三角眼:“你要是讓我摸骨看相就白打扮了。”
張宣:“.”
張宣内心一排排“我尼瑪!”飛過,表面卻不動聲色地隔着墨鏡盯着對方。
範半仙得意地撸撸山羊胡子:“不錯,有大将之風。”
沒理會對方的試探,張宣報上生辰八字。
範半仙問:“看姻緣還是财路?”
張宣說:“都不看,看能活多久。”
聞言,範半仙打量他一番:“年輕人我隻看40歲之前的命數。”
張宣說:“加錢。”
範半仙不爲所動。
對峙一番,張宣從懷裏掏出100塊放紙闆上。
範半仙再次從頭到腳瞧他一陣,“你身上有貴氣,貴不可言。”
張宣又從懷裏掏出100放地上。
範半仙忒神棍地說:“你身上财氣通天。”
這老不死的,難怪說自己白打扮了,張宣又從懷裏掏出100。
事已至此,他已經不在乎錢了,倒是想看看對方能說出個什麽道道?能說出個什麽子醜寅卯?
範半仙伸手把300塊揣入兜裏,接着抓起6個銅闆,碎碎念叨一陣後,抛出去。
張宣的視線跟着銅闆落在地上,覺得銅闆落地的造型很随便啊,愣是沒瞧出半點門堂。
範半仙瞅了瞅,把銅闆收回去又抛一次。
張宣莫名問:“有哪裏不對?”
範半仙沒搭理他,撿起銅闆再抛一次,這次直接傻在了原地。
好半晌,範半仙右手縮回兜裏,一臉肉疼的把300塊拿出來遞給他:“你的命我看不了。”
張宣沒接錢,而是問:“看不了?這是怎麽個說法?”
範半仙沒了剛才的得意之色,很直白地說:“我道行不夠。”
張宣問:“壽數不長?”
範半仙搖頭,指着旁邊的一顆松柏樹:“青松之命,但我看不出具體變數。”
聽到“青松”二字,張宣松了一口氣,他娘的,自己被幾個夢搞糊塗了,真是應了那句話:越有錢越迷信,社會地位越高越怕死。
前生自己活了那麽多年,怎麽可能這輩子就出現問題了嘛。
張宣還是沒接錢,“那挑你能看懂的說。”
範半仙開口:“你13歲戴孝,年少困苦,中年得意,晚年惬意。一生靠筆杆子吃飯,有貴人相助,這輩子不用忙碌。”
張宣暗暗點頭,和上次一樣的,看得是前生的命。
話到這,範半仙說不下去了,凝望着他臉相說:“要不你把眼鏡摘下讓我看一看?”
張宣沒動,沒同意。
範半仙搖頭晃腦:“你這命奇特,我看了大半生都沒見過這樣的,生辰八字和你的骨相竟然呈現不同的命格。”
張宣笑了笑:“你這不是自相矛盾麽?我勸你回家種地算了,這樣光靠忽悠會餓死自己的。”
範半仙犯迷糊,好半晌說:“三年前你的這種命格還沒這麽明顯。”
張宣錯愕:“你認出我了?”
範半仙砸吧嘴,恢複了一些自信。
既然壽數沒看成,張宣問了一個關于“人世間”的問題:“我下半年的運道怎麽樣?”
“人世間”已經突破百萬字了,這個暑假能寫完,計劃9月份公開發表,這本書斷斷續續寫了兩年之久,付出了太多心血,不過他自己還是比較滿意的,感覺比起原作有很大的進步。
範半仙撿起銅闆再次抛灑,過會說:“天地交泰,吉亨,運道正往上攀升。”
也不知道這個“吉亨”對不對?但張宣本來就是求一個心理安慰。
思緒到此,張宣起身就走,不再停留。
對方都認出自己是誰了,停留也沒意義,人家往好裏說就是,總不會出差錯的。
就算自己哪天真的出差錯了,還能回頭找對方麻煩不成?
還能效仿15年前的那個屠夫把他的另一隻右手砍斷不成?
看到張宣走遠,旁邊一擺攤賣旱煙的老頭子羨慕地對範半仙說:“你這一次就抵過我2月了。”
範半仙把300塊錢收進兜裏,“他這300我收的心安理得。”
老頭子忍不住唆使他:“說說,這年輕人什麽來頭?又是什麽命?舍得給你300塊?”
範半仙翹起死眼珠子:“天機不可洩露,他的命太大,你這爬蟲命格聽不得。”
老頭子氣得駝背一顫一顫的,“以後别想到我這裏蹭煙絲了。”
範半仙把死眼珠子翻下來,“我給你小兒子免費算一卦,指個方向。”
想到那30歲還單身的小兒子,老頭子頓時又厚臉皮問:“你說說,說好了,今年你抽的煙絲我包了。”
範半仙掐掐手指頭:“經常跟你一起來城南公園擺攤的那俏寡婦就不錯。”
聽到俏寡婦,老頭子下意識看向了不遠處一擺攤賣鞋子的女人,頓時臉一黑,轉身氣哼哼的不說話了,那可是他的老相好。
見狀,範半仙哈哈大笑,忒他麽不正經。
回到車内,張宣換好之前的行頭,掏出手機給莉莉絲打電話。
三聲才通,問:“我在邵市,你在哪?”
莉莉絲松開挽着廖芸的手,走到一邊說:“老公,我和媽媽在金陵。”
張宣訝異:“就去了金陵?”
莉莉絲解釋:“爸爸确定要來金陵了嘛,我們就提前過來看看。對了,我想好了,以後我選的城市就隔壁蘇州了。”
張宣問:“蘇州?”
莉莉絲小聲說:“蘇州在長江邊,又靠近滬市,來往方便。”
張宣聽懂了,這虎妞選的城市是有講究的,蘇州在蘇省本來就是繁華城市,離滬市近,離金陵也不遠,這樣首尾兼顧,還不容易讓人抓住把柄。
而之所以不把城市選在金陵,緣由在于兩人不能結婚,經常在那邊晃的話,難免招人口實。
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命?
按照原來的曆史軌迹,文征是入主蘇州的,而上輩子莉莉絲離開自己後,大概率也在蘇州吧?畢竟這丫頭是一個比較重視雙親的人。
她兩世都在蘇州,這是不是命運在撥亂反正?
再次出發,經長市的黃花機場轉機,到達天河銀泰地産時已經是下午4點多了。
張宣旁聽了一次中高層會議,會上他的話不多,就支持裘雅開除了一位負責人事招聘的中層管理。
這一批刺頭都是這位人事招進來的,一經調查,發現這人收了不少好處費。
會上,裘雅展現出了雷厲風行的一面,敲打了人事和行政系統的所有頭頭腦腦,那吃人的樣子讓會議室有點窒息,最後還是張宣默契地唱紅臉才把氛圍扳回來。
會後,張宣對裘雅誇贊說:“你這白臉演的不錯。”
裘雅一改之前的狀态,給他倒杯茶,接着給她自己也倒了一杯:“我要是不這麽演,怎麽能提高你在公司的威望。”
張宣笑呵呵地說:“威望有點過了,是存在感。”
喝完茶,裘雅問:“你現在忙不忙?”
張宣擡頭:“有事?”
裘雅說:“有點個人私事。”
張宣道:“你說。”
裘雅起身:“陪我去一個地方。”
瞧着她的背影,張宣想了想沒多問,跟了上去。
來到樓下,裘雅對他說:“坐你的奔馳車,你這車玻璃處理過,外面不容易看清裏面。”
張宣也不知道她打得什麽小九九?見她上了駕駛位後,拉開副駕駛坐了上去。
開了10分左右,車子停在了一西餐廳外面。
接着裘雅對着西餐廳觀望一陣後,就下車來到副駕駛一側、打開半邊玻璃,隻見她探頭在張宣臉蛋上快速親一口就說:“你不用下車,把車玻璃升上”,說完,她就往西餐廳行了去。
這騷操作
車内的張宣一臉懵逼,隔着車玻璃往餐廳看,才發現餐廳裏面此時也有5個人正目瞪口呆地望向奔馳車。
那5個人裏面,還有張宣的兩個老熟人,正是裘博仁和陳靜。
這?這難道是相親?裘雅這是把自己當擋箭牌了?
正當他想着日後怎麽和裘博仁、陳靜夫妻解釋這事情時,陳靜從裏面出來了。
望着陳靜上車,望着陳靜把車門關上,張宣有些哭笑不得,“不會就來興師問罪了吧?”
陳靜無奈地笑笑:“本來不想來打擾你的,隻是想着還是問清楚好。”
張宣點了點頭,說:“我今天剛從老家過來,開完會就被她直接拉過來了。”
陳靜松了一口氣:“我就知道是這樣,這死丫頭從小被慣壞了,做事毫無顧忌。”
接着陳靜又說:“今天跟我們一起吃飯的是平日裏關系非常要好的一家人,原本也隻是看看合不合适,沒想到.哎.”
陳靜說着說着說不下去了。
張宣算是明白了裘雅的心思,之所以拉自己做擋箭牌,還是因爲笃定事後裘博仁和陳靜不能拿自己怎麽樣罷了。
沉默片刻,陳靜發出邀請:“你吃晚餐了沒?一起進去坐坐?”
張宣看着對方。
陳靜說:“發生了這樣的事,親上加親是沒可能了,他們不膈應我們也膈應,就當簡單一次聚餐好了。”
别個給面子打圓場,張宣不能當真,還是委婉地拒絕了。
離開餐廳,奔馳車往前面開了一小段時,他不經意間看到了天河區國土局挂在外面的牌子。
董子喻就在這裏上班吧?
瞅瞅手表,6:17
雖然天邊還挂着夕陽,但想來應該也是下班了,頓時熄了喊她出來吃飯的心思。
想着快要完結的“人世間”,張宣把車停下,對後面跟來的趙蕾說:“你來開車吧,去中大。”
趙蕾沒廢話,上車、關門、發動車子一氣呵成。
等到兩輛奔馳車走遠,國土局剛好走出來4個女人,見董子喻望着遠去的奔馳車,同事劉佳宜就說:“這是隔壁銀泰商城的車。”
另一個新同事不認識這車的身份,好奇問:“佳宜,你怎麽知道?”
劉佳宜說:“你是外地新來的可能不知道,我們這些羊城本地人都知道附近就銀泰商城有這種奔馳車。”
新同事八卦問:“車裏坐的是誰?是那個傳說中的大富豪嗎?”
劉佳宜感覺新鮮:“大家提起那人時都是說大作家,你還是第一個說大富豪的。”
新同事說:“大作家這種稱呼對我來說太過遙遠了。星期天我去銀泰商城逛過一次,裏面的奢華裝飾頭一次讓我自己有種土鼈的感覺,這才是真正的有錢人啊。”
劉佳宜樂道:“你是還沒去過銀泰五星酒酒店吧?那裏面更奢華。”
新同事問:“多少錢一晚?”
劉佳宜說:“前段時間我爸爸生日,我大姐夫請我們一家7口人到裏面消費了一次,連吃帶住一天花費了1萬1千多,那樓頂泳池真的賊漂亮、賊過瘾,把它設計出來的是個天才。”
“天呐!這麽貴的嗎?那有多少人消費得起啊?”另一個從佛山剛來的新同事驚呼。
劉佳宜說:“這還貴啊?我們都沒敢住最好的房間,點菜也是收着點,你們是沒看到那些住總統套房的人,那才是财大氣粗。”
董子喻在旁邊安靜地聽3個同事聊天,一直沒出聲。
聊着聊着,劉佳宜忽然問董子喻:“子喻,你也是中大畢業的,你們還是同一屆,你和那大作家認識沒?”
見三人望過來,董子喻說:“我們是同一個專業,經常一起上課,自然是認識的。”
新同事問:“那你們平常有交流嗎?那人有沒有架子?”
董子喻說:“還好,他人很随和。”
那邊幾個人女人在議論自己,張宣不知情,奔波一天有點累,他靠着副駕駛美美地睡了一覺,快到南門時才醒過來。
張宣喊停車:“懶得動了,晚餐就到外面吃吧。”
進到“胖哥大排檔”,屁股還沒坐穩,就聽到裏邊連着有人喊他:
“宣哥。”
“宣哥。”
“宣哥。”
張宣轉頭一看,發現是沈凡、歐明和萬軍在裏面吃飯,桌上還擺了幾瓶啤酒。
張宣走過去問:“今天又不是過年過節,你們怎麽湊一起了?”
歐明說:“昨天晚上老沈剛從老家回來,今天我一下班、老萬就帶我過來喝一杯,主要是慶祝老沈生了個兒子。”
張宣自來熟地拿過一瓶啤酒,跟沈凡碰一個就道:“喜得貴子,那是得慶祝,來,咱倆走一個。”
“謝謝宣哥。”沈凡初爲人父,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張宣問:“你媳婦和你兒子過來了沒?”
沈凡搖搖頭:“還沒。”
張宣不解:“你都保研成功了,你媳婦還是不願意過來?”
沈凡苦笑:“幺妹兒說我根底不深,怕被人使絆子,說要等我以後工作穩定了再過來。”
這幺妹兒是個好女人啊,張宣說:“其實你可以帶他們過來的,出不了事。”
沈凡知道他的意思,憨憨笑:“诶,等過段時間我再問問她。”
張宣也沒問沈凡爲什麽不在家裏多呆一段時間、多陪陪妻兒這種廢話?
無非還是“錢”字鬧得,馬上就要開學了,沈凡肯定是想趁着這段時間多收點廢品,多掙些錢養家。
等他喝完半瓶啤酒吃些菜,萬軍也拿起酒瓶跟他碰一個:“宣哥,好久沒一起喝了,我們來一個。”
“這個必須得有。”張宣不停歇,又跟萬軍喝完剩下半瓶。
張宣問:“聽老魏講,你又接工程了,做得怎麽樣?”
以前魏子森替張宣傳過話,萬軍一直銘記在心,“接了兩個小工程,做得還不錯,這一年除了開銷掙了30多萬。”
張宣真心替他高興,又拿過一瓶啤酒:“挺好,來,你這喜事值得我們再喝一瓶。”
萬軍很感動,仰頭一口悶!
畢業了,大家心境也不一樣了,幾人感覺比在學校時還親。
張宣問歐明:“你那邊呢?适應不?”
歐明摸着寸頭:“都還可以哦,我還是比較滿意的,就是不能留光頭了,這點不太習慣。”
光頭長了毛,幾人開懷大笑。
沈凡問歐明:“老歐,你和小丁怎麽樣了啊?”
歐明掏出煙絲,給幾人散幾根,微笑說:“小丁比較忙,隻有周末我們才有時間偶爾見一面。
不過你們不用擔心哦,她混的比我好,這個月轉正又加了工資,月薪都2000多了,一個月抵得上我半年。”
萬軍問:“你們不是說要結婚嗎,那你們什麽時候結婚?我到時候給你們封個大紅包。”
說到這事,歐明也不确定:“我們都太忙了,一個在羊城一個在深城,距離也不近,現在沒時間提這事,看到年底能不能閑下來吧?”
吃着聊着,幾人很快就喝了一打啤酒,不過明天大家都有事情要做,喝完這一輪就沒再喝。
要散場時,話題兜兜轉轉聊到了李正。
歐明說:“前陣子我見到了老李,他來羊城看病,情況似乎不太好。”
萬軍關切問:“什麽病?”
歐明說:“他支支吾吾沒跟我講,隻是說看病,我就也沒好多問。”
話到這,四人對視一眼,差不多都猜到了。
吃完飯,萬軍搶着買了單,幾人知道他的性子,也沒争。
臨走前,張宣去隔壁雜貨店買了個紅包殼,給沈凡封了個紅包。他不知道歐明和萬軍拿了多少喜錢,他直接封了2000。
沈凡見紅包這麽厚死活不願意接。
張宣一把塞他袋子裏,說:“以後大家生孩子我都是随這個禮數。”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沈凡沒撤了,還是收了。
沈凡對萬軍和歐明說:“不早了,你們喝了酒就别走了吧,去我那住一晚,我那地方大。”
萬軍和歐明同意了,跟着去了廢品收購站。
而張宣惦記着寫作,關鍵時刻不想斷,簡單說了說後獨自回了中大。
接下來的日子,張宣過起了苦行僧的生活,一個人關在書房獨自寫“人世間”,吃飯都是跟趙蕾搭夥。
好吧,什麽叫搭夥?
就是趙蕾把飯菜做好了準時放門口,然後就一直在門外等,等到張宣開門拿進去了才離開。
有時候張宣中飯都直接省了,熟悉他性子的趙蕾一般等到下午三點就不會再等了,幫他去準備晚餐。
說句掏心窩子的話,趙蕾和劉雅菲都是北方人,又是在部隊呆了那麽多年,菜做的那叫一個粗糙,老男人好多次都是一邊默默吐槽一邊努力吃。
那真叫一個糟糕啊,要不是肚子餓了,他還不一定吃得下。
每到這時候他就無比懷念文慧的手藝,想到那個讓自己動心的女人,想到樓上再也傳不來的琴聲,張宣透過窗戶望一眼天邊明月,歎口氣,繼續創作。
根據估算,還剩最後4000字就能收尾。
他等這一天很久了,所以爲了做到盡善盡美,必須摒棄一切外在幹擾因素,包括文慧。
手機都十多天沒開機了,他現在進入了閉關狀态,誰的電話也不接,誰的短信也不回。
反正誰要是有大事急事呢,肯定會聯系趙蕾和劉雨菲的,這兩人沒來強行打擾自己,那就代表外面萬事大吉。
上個小廁所,喝口茶,他繼續坐下來苦熬。
寫作這東西就要趁着有靈感有思路時一鼓作氣把它弄完,不然就像那啥啥啥的了,到時候藍色小藥丸都救不了了。
晚上10點過,他寫了2000字。
淩晨時分,寫了4000字。
淩晨1時19分,4232字,結束,擱筆。
比原本預計多寫了200多字,但還在計劃内,證明情節可控,證明自己對這部作品從頭至尾做到了爛熟于心。
雙手平放在書桌上,緩口氣,開始檢查打磨。
如果說寫作是前戲,那檢查打磨才是拳拳到肉。
也不知道這個拳拳到肉形容得對不對?
淩晨1是48分,4232字縮減到了4109字。
淩晨兩點,又增加到了4132字。
就在這時,桌上的鬧鍾叫了,張宣頭也未擡,直接一巴掌呼過去。
鬧鍾側翻了,但還在倔強地叫
滴滴滴.!
嬸嬸可忍叔叔不可忍,忍不可忍,無需再忍,張宣還是懶得看它,抓起鬧鍾就往窗戶外邊扔。
夜深人靜中,隻聽得啪嗒一聲響!
随後塑料碎成了幾塊,電池跟着彈跳幾下,再打幾個滾,不動了。
這突如其來的天空抛物把兩隻正在親嘴的螞蚱都吓了一跳,趕忙溜了。
一時間萬籁俱寂,一切塵歸塵、土歸土。
20分鍾後再次減産,來到了終極定格的字數:4065。
前後曆經4遍細細打磨,張宣自認爲做到了萬無一失,把鋼筆帽擰好,把墨水瓶蓋上,閉眼一會兒後又睜開眼睛,緊繃的弦一下子松弛了下來。
寫完了,心頭百感交集,有滿足感、有喜悅之情,還有空落落的舍不得。
就這樣靜靜地坐了十多分鍾,期間想起什麽,他趕忙爬書桌上探頭往外看,借助電燈光,發現粉色鬧鍾已經走了。
走得很安詳,享年3歲半。
張宣拍拍額頭,哎!瞧自己這暴脾氣!也是沒誰了!
鬧鍾好歹跟了自己一路,過往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還是鄒青竹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
想到是鄒青竹送的,他過會又釋然了。
把稿子歸攏歸攏,放抽屜裏鎖好,把窗戶關上,張宣走出書房時感覺體态輕盈,渾身放松,每個細胞似乎都充滿了幹勁,莉莉絲那樣的女人他現在能一口氣吃倆。
打開手機,張宣發現小屏幕暴擠,未接電話99+,未讀短信更是一望無邊,信箱都提示裝不下了。
張宣粗粗浏覽一番,隻給米見和莉莉絲各自回了兩條短信,然後開始洗澡,準備睡覺。
現在已經是深夜,雙伶沒手機,得等到天明才能打電話她。
拾掇拾掇一番,張宣穿個大褲衩躺到了床上,可能是寫完了、精神太過亢奮的原因,竟然睡不着。
數白色彈彈彈的綿羊都沒用,愣是睡不着。
他奶奶的!睡不着硬挺屍也不是辦法啊,他拿起手機先是給陶歌發短信:“人世間”今夜完本了。
之所以第一時間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陶歌,是因爲她今生對自己的幫助最大。尤其是在圖書出版這條路上,沒有她的鼎力支持的話,自己走不到今天。
或者說,不會走得這麽順暢。
望着天花闆想了想,他的第二條短信發給了洪社長:洪叔,“人世間”寫完了,有空過來喝杯茶。
可能是備戰太久,也可能是抱得期望太大,臨到發表時他前所未有的生出了一絲緊張感,所以他需要一個權威人士幫自己看看,幫自己掌掌眼。
等到短息發送完畢,張宣開始思索接下來的寫作方向:
一個是“冰與火之歌”第五卷“魔龍的狂舞”、第六卷“凜冬的寒風”和最後一卷“春曉的夢想”。
第二個方向是答應了企鵝出版社,同意爲美國ABC電視台寫一部像“冰與火之歌”這樣的系列小說。
說實話,第一個方向問題不大,畢竟思路就在腦海中,他花時間就能弄出來。
問題是第二個方向,他現在還沒想好寫哪一部?
這個系列小說必須要具備逼格高、暢銷、易改編等特點,而且改編的影視是經過時間檢驗的。
PS:求訂閱!求月票!
Ps:大家有好的意見沒?接下來寫哪一部?急急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