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三天,法事終于做完了。
張宣和伍瑞國對視一眼,隐隐松了一口氣。
10日下午3點火化靈屋。所謂靈屋就是給死者燒的房子。
杜克棟舍得,爲了老鎮長過得好,燒了個最大的套餐,2000元的靈屋。很大,由四部分組成,亭台樓閣,假山花園,還有池子松鶴、金山銀山,細細一看,連丫鬟都有燒
嚯,頓時很多人起哄說,老鎮長到那邊不孤單了。
靈屋進火場焚燒時,有個規矩,就是看熱鬧的人不許喊人真名,不然容易出事。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反正有倆40出頭的人,一個喊習慣了不小心喊了另一個真名,當場差點打起來。要不是杜克棟拉得快,那氣勢洶洶的樣子非得進去一個醫院不可。
令人唏噓,幾十年的交往,就因爲一句真名,瞬間友盡。
從火場回去時,法師不許大家回頭看,要朝前一直走到家。
說是回頭看,極個别的有可能看到不好的東西,晚上容易做噩夢。
這些都是習俗,很多人口頭叫嚷着不信,卻沒人願意以身試險。
畢竟這些東西也是一代一代傳承了很多年的,可以不信,但還是保持敬畏。
法事終于做完了,接下來就是上祭。
張宣看了看列表,有27堂。從兒子杜克棟開始,侄子、娘家、女婿一直往後排
前面的兒子大概一個小時候。
後面的就快了,一般15分鍾就走完一場。
張宣和伍瑞國在第6堂。
輪到兩人上時,圍觀的人特别多,不過這東西張宣有經驗,伍瑞國就學他的。
張宣怎麽做,伍瑞國就怎麽做,不過有時候兩人的動作是相反的,伍瑞國一臉懵逼分不清,照樣跟着做,哎喲,看熱鬧的快樂了,頓時發出了一陣陣豬叫聲。
15分鍾下來,伍瑞國一開始還能撐住,到後來隻剩下了臉抖的幹笑
杜靜伶在一邊看得好氣又好笑,事情一完就拉着丈夫到角落裏安慰去了。
還有人誇張宣:大作家就是不一樣,經驗豐富。
張宣好想回怼一句:他娘的,這經驗送你要不要?
不過到底隻在心裏想想,不能真的回怼。農村嘛,這種話純粹是調侃,沒有惡意,不能上綱上線。
不過這話落在杜雙伶、莉莉絲和米見耳裏就不一樣了。
三人都知道張宣爸爸死的早,今天他之所以會流程,都是那時候學來的。
杜雙伶悄悄安慰:“親愛的,别當真,不要往心裏去。”
張宣伸手在她手心捏了捏:“不會。下半夜好好睡一覺,明天要送爺爺上山,是個大工程。”
“嗯。”
杜雙伶說:“今晚我跟你們去上村。”
張宣點點頭,“你不說我也想把伱帶上去,下面太吵了,你不一定睡得着。”
27堂祭,意味着什麽?
意味着會熬一個通宵,意味着鞭炮聲和響沖不斷。
哦,響沖是一種自制的東西。就是一個長方形鐵塊,末端有8到12個圓形孔,然後填火藥進去,點燃引線就會往外發出一圈氣浪,聲音特别大,比煙花的聲音大10來倍,可以傳出好幾裏路。
張宣父親過世的時候,曾有一個聾子來看熱鬧,由于離這響沖太近,竟然在人生中第一次聽到了聲音,那時候衆人都被震撼到了。
李文棟和陶芩這兩天潇灑,天天跟着上山,野豬、野雞、野兔就沒空手過,大呼過瘾。
看着院子裏運回來的4頭野豬,張宣懶得自己動了,隻得把小賣部那老闆喊過來解剖。
李文棟興奮地說:“你們這地方自然資源太豐富了,我都有點不想走了。”
張宣咂摸嘴:“好歹也是雪峰山的主脈,資源要是不豐富,咱們國家還有幾個地方資源豐富的呢?
你這是運氣好,要是再往前推30年,幾乎座座大山裏有華南虎。”
莉莉絲的老家在魯省,不知道這些東西,忍不住問:“如今那些老虎去哪了?”
張宣告訴說:“都打了,上面派人打了。”
見衆人迷惑地看着自己,他解釋道:“幾十年前,雪峰山南麓的高坪村曾發生過百虎圍村事件,當時鬧得比較大,後果也比較嚴重,上面爲了保護百姓安全,就組織人打了。”
4頭野豬分了将近300斤肉,張宣打算給小賣部老闆開工資,人家不要錢,拿一塊野豬肉歡天喜地地走了。
張宣對米見和莉莉絲說:“你們回去的時候都帶點野味回去。”
莉莉絲沒拒絕,除了野豬肉外,還親自挑了3隻野雞。
米見喜歡野雞的尾毛,覺着特别漂亮,老男人還特意爲她制作了一把羽扇,就是三國演義裏諸葛亮的那種扇子。
把羽扇遞給米見後,張宣回頭問杜雙伶:“你要不要?”
杜雙伶輕輕搖頭,抿嘴小聲嘀咕:“我隻要你。”
得咧,張宣瞬間閉嘴了。
晚上,沖完涼後,張宣對杜雙伶說:“20日要去美國領獎,雨果獎,你跟我去吧,去散散心。”
杜雙伶把頭擱在他肩膀上,“好。”
聽到樓道的腳步聲,杜雙伶把頭從他肩膀上挪開,轉身問上來的米見和莉莉絲、永健:
“20日我們打算去美國,你們一起不?”
陽永健撇一眼張宣,沒做聲,坐在一邊看戲。
米見挨着陽永健坐下:“我不去了,我還有一些書沒看完。”
米見不去,莉莉絲自然也不會去:“暑假已經過了一半多,我要回去陪陪我爸媽。”
聽到這話,張宣懸着的心落地了。
晚上還是老樣子,米見跟阮秀琴睡,杜雙伶跟張宣睡,空一個床出來給陶芩。
至于李文棟,自從住進别墅一樓後,活動範圍就在一樓和外面院子裏,二樓就沒上去過。
就像他打趣張宣說的話一樣:“二樓是你的後花園,男士止步。”
張宣說:“我懶得去辦簽證了,雙伶的簽證你幫忙弄下。”
李文棟表示:“這個簡單。”
自從三天前陶芩住進2樓後,同床的米見和阮秀琴關系就開始了突飛猛進。
白天在外人面前,兩人默契地不多聊。
但每每睡前,都會聊會兒。
由于那一通電話的原因,阮秀琴已經認定米見這好看的閨女和滿崽發生了關系。
對此誤會,米見也不辯解。
一是電話當晚的那個時間和那個地點,解釋不清。
二是她能感覺到秀琴阿姨對自己發自内心的喜愛。
米見甚至覺得自己産生錯覺了,秀琴阿姨似乎很樂意看到兒子和自己發生關系一樣。
但她知道這不是錯覺,而是真實的感受,基于這點原因,米見順着阮秀琴的想法默認了自己和張宣的關系。
她也不别扭,隻是事後總覺得内疚和遺憾。
内疚是感覺這樣做對不起雙伶,遺憾是自己高中時期沒能接受他的告白而走在一起。
不過米見知道,遺憾歸遺憾,如果事情重來,她還是會走同樣的路。
阮秀琴問:“我記得滿崽以前有事沒事就喜歡往邵市跑,他應該是去找你了吧?”
如果是以前,面對這問題米見可能不知道怎麽回答,但現在卻很簡單:“讓阿姨擔心了。”
阮秀琴溫和地說:“我倒不擔心他,就是覺得委屈你了。
2年前第一次見到你時,我就感覺滿崽看你的眼神不一樣。
當時我也不好問,隻是沒想到他會那樣纏着你,讓你受累。”
接着不等米見回話,阮秀琴又小心翼翼地問:“你爸媽知道你倆的事?”
米見本想隐瞞,但接受到阮秀琴的眼神後,頓時心軟了,想了想,還是實誠地說:“知道,他去我家吃過飯。”
阮秀琴進一步問:“除了你父母外,其他人也知道了?”
米見回答:“我外婆那邊的親戚都知道。”
阮秀琴心一緊,不敢再往下問。要是張宣在她身前,肯定一巴掌拍後腦勺。
這種事情光聽一聽,阮秀琴就汗毛都豎起來了,也不知道滿崽那混蛋是怎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
阮秀琴掏出手機,對米見開口:“把你的手機号碼給阿姨,阿姨今後要是有事找你,方便聯系。”
米見說好,報了自己的手機号碼。
把手機号碼存儲好,阮秀琴說:“他以後要是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我幫你打他。”
米見莞爾一笑,心道秀琴阿姨打誰也不會打張宣,那寶貝兒子的程度任誰看一眼就知道。
不過阮秀琴這表态,讓她心裏莫名地開闊。
兩人細細碎碎聊了很多,後來米見睡着了時,阮秀琴還是沒合眼。
阮秀琴在發愁,跟米見雖然相處才短短的三四天,可她能感受到這閨女方方面面的好,讓她真的喜歡上了。
但米見家裏那一關?
克棟和艾青那一關?
雙伶這一關?
這三關似乎都不好過。
光想想阮秀琴就感覺頭皮發麻,腦莫心直冒冷汗。
另一邊。
由于要遵守習俗,張宣杜雙伶隻是緊緊相擁而解解相思之情。
杜雙伶動情地問:“我不在的日子,想我嗎?”
張宣右手撫摸她的臉蛋:“想,比想我媽還想。”
杜雙伶問:“爲什麽想?”
張宣臉貼臉摩擦一下:“沒爲什麽,你是我老婆啊,就是想。”
感受到他身體的異樣,杜雙伶說:“親愛的你再忍忍,過兩天我就給你。”
張宣眨眨眼:“過兩天得好好補償我,我都快憋壞了。”
杜雙伶跟着眨眨眼:“憋了多久了?”
張宣說:“一個多月了。”
杜雙伶偏頭算算:“一個月的話,那應該可以折騰我一晚,到時候我期待你的表現。”
張宣:“.”
他說:“我怕你撐不住。”
杜雙伶害羞地說:“沒關系,你是我男人嘛,要是不滿足你,你到外面找别的女人怎麽辦?
這是我的義務,親愛的你不要疼惜我。”
張宣心裏一頓,也不知道這笑面虎是意有所指,還是?
他假裝沒聽懂,道:“你這麽一說,我現在就想要了。”
杜雙伶在他懷裏扭了扭腰身,忽然擡頭看着他的頭發問:“咦,你那3根白發呢?”
張宣愣了下,然後問:“你早就發現了?”
杜雙伶說:“你大二就有了,我一直沒拔它們,就是想看看會不會增多。”
話到這,又問:“媽媽幫你拔的?”
張宣硬着頭皮說對。
聽到這回答,杜雙伶回憶了一番,3天前還在的。
由于這三天晚上兩點要“爬霜”,她就沒上來住。
也因爲“爬霜”的緣故,這三天太累了,就沒去留意白發。
是莉莉絲?還是米見?
莉莉絲現在還抱着坐山觀虎鬥的想法,應該不會在米見的眼皮底下和他單獨相處。
那大概率是米見了?
要是以前,杜雙伶還不會認爲是她,但那通電話以後,就一切都變得可能了。
而這一年多,她之所以不去拔白頭發,除了真的擔心白頭發會不會增多外。也還有另一種意思。
自己男人對文慧的蠢蠢欲動,她都看在眼裏。
可因爲想多陪陪爺爺,她一有時間就回家了。
這會導緻自己男人同文慧有很多相處的機會。
文慧是一個很細心的人,要是發現了他的白發,而且關系水到渠成的話,有可能會幫他拔了白頭發。
這也是杜雙伶三天前留意他白頭發的原因,那時候他剛回來嘛。
當然了,這隻是一個概率,很低的概率。就算文慧跟他關系更進一步了,也存在不會拔的可能。
之所以不猜測是婆婆。因爲如果是婆婆拔的白頭發,早就會叮囑自己,讓自己管管他不要熬夜了。
思緒萬千,卻在咫尺之間,杜雙伶親他一口就說:“親愛的,我有些困了,我們睡吧。”
張宣回親一下,“好,睡覺。”
…
次日,杜雙伶起床洗漱時,剛好碰到了阮秀琴在洗漱間。
杜雙伶打完招呼後随意說:“媽媽,下次如果發現他的白頭發,不要替他拔喔,我想看看會不會增多。”
阮秀琴一木,下意識想關心問“滿崽有白頭發了?”,但立馬知道不能這麽開口。
于是心疼地說,“年紀輕輕就有白頭發了,媽都愁死了,我最近一直在叮囑他不要熬夜。
雙伶啊,你跟他處得近,你以後要多多提醒他、管管他,不要熬夜。”
杜雙伶說好。
爲了婆媳關系和睦,她識趣地不再深問,開始漱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