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門,下樓,穿過南門。
張宣站在校門口,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尋摸一陣,也沒找到陶歌。
就在他想call呼機的時候,左肩膀被人從後面拍了下。
張宣迅速轉身,卻發現是高中同桌杜钰,此刻她正一臉俏皮地看着自己。
張宣說:“呀,這個點你怎麽在這,不上晚自習?”
杜钰說:“你猜猜。”
我猜,我猜個雞兒啊我猜…
張宣打趣問:“看你臉色有一股喜意,難道是和學長在一起風花雪月?”
杜钰笑說:“不是,是我表姐來了。”
“你表姐?”
張宣錯愕,随即猛地反應過來:“你是指希捷?”
杜钰含笑點點腦袋。
張宣轉頭到處瞄瞄:“她人在哪呢,叫出來讓我瞧瞧,我都好久沒見過她了。”
“你想見她?”
“可以見見。”
杜钰玩笑說:“和我姨夫姨媽她們在酒店,你要是想見面的話,我可以帶你去。”
大晚上的,去酒店見人家,那還是算了吧…
怕被打。
張宣問:“她們來這邊有事?”
杜钰回答道:“有。”
張宣一臉便秘:“這是跟我玩保密?”
杜钰隻是笑。
接着她問:“你怎麽在這?”
張宣回嘴:“保密…”
不過他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一輛黑色奔馳緩緩靠了過來,後座玻璃降下,就見陶歌笑着向自己招手。
“老同學,我先走了,您呢,繼續擱這保密吧啊…”
說完,一溜煙兒跑了。
鑽進奔馳後座,張宣瞟一眼,發現車裏隻有司機沒有其他人。
好奇問:“不是說随行還有一個人麽?難道是指司機大哥?”
聞言,司機回頭禮貌地對他笑笑,繼續開車。
陶歌看一眼車外的杜钰,收回視線說:“别貧,姐帶你見個人,一起吃個飯。”
張宣回答說:“我吃了飯的。”
陶歌說:“再吃點。”
張宣講:“我晚餐吃了兩份牛排,肚子現在扒飽。”
陶歌依舊說:“再吃點。”
張宣望着車外不斷退卻的風景,收了玩鬧表情,認真問:“帶我去見誰啊,這麽神神秘秘的?”
陶歌回答:“很快你就知道了。”
張宣莫名:“是大腿嗎,你要給我介紹大粗腿?”
陶歌轉頭盯着他看,看了會後忍不住笑問:“姐在你心目中,是不是也定義爲大粗腿?”
可不是麽,要不是大腿粗,我怎麽可能這麽殷勤。
雖然想是這麽想,但是他不能承認。
眼神掃過她的雙腿,當即插科打诨道:“不要妄自菲薄,你這腿不粗,還蠻細。”
陶歌跟着掃一眼自己的腿,偏頭揶揄:“好看吧?”
張宣支支吾吾,晃手稱:“不敢評價。”
兩人的對話,司機都聽笑了,情不自禁地瞧一眼内視鏡,瞧一眼内視鏡裏面的人。
陶歌說:“等會要見的人是我爸。”
張宣訝異,“你爸?”
“嗯。”
“你爸怎麽來羊城了?”
“你以後會知道。”
張宣問:“他老人家找我有事?”
陶歌靠着座椅,全身放輕松地說:“沒什麽大事。
他見我和洪總編前段時間爲你奔上奔下,把人民文學鬧得雞飛狗跳,就想想看看寫出“風聲”的大作家,是個什麽樣的人兒。”
奔馳車不急不快,開得非常平穩,30分鍾後,停在了一家老字号粵菜館門前。
張宣擡頭打量一番粵菜館,發現自己前生似乎來過這裏,于是問:“你爸在裏面?”
“在裏面,我們進去吧。”陶歌說着,率先走了進去。
張宣沒有猶豫,也是跟了進去。
倒是司機沒下車,像個木頭一樣坐在駕駛座沒動。
這個點粵菜館人聲鼎沸,幾乎沒有空桌。
穿過一樓,上到二樓。
陶歌推門而入,對裏面喝茶的中年人喊:“爸,人我給你帶來了,你自己看。”
說完,陶歌就一屁股坐在了中年人對面。壓根不給兩人介紹介紹,拿過一杯茶喝一口,然後饒有興緻地瞧着張宣。
暈!這姐們真不靠譜。
陶歌口中的爸,是個典型的國字臉,大背頭,一半是白發,一半是黑發,黑白相間,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灰色單衣,休閑西褲,皮鞋。
得,張宣隻打望一眼,就有一種直覺告訴他,這人是在體制裏吃飯的,而且還身居高位。不然一般人沒這種氣勢。
人的臉可以變,性情也可以短暫的藏匿,但氣質這東西,玄乎的很,沒到那境界的人,裝也裝不像。
張宣在打量對方的時候,對方也在無聲無息打量他。
四目相視,如今有錢有名望的張宣壓根不怵,走過去笑着打招呼:
“陶叔晚上好。”
陶顯溫潤地伸手示意,“晚上好,來,坐,先喝杯茶。”
張宣依言挨着陶歌坐下。
陶顯和氣地問:“餓了嗎?”
張宣回答說:“我中餐吃得比較晚,還不餓。”
陶顯一下就聽出了張宣的意思,這是已經吃了過來的,給他倒杯茶就講:
“聽陶歌說,有個大作家弟弟在這邊讀書,我初來乍到,對羊城不是太熟悉,所以就想找個親近的人聊聊天,希望沒打擾到你的創作。”
張宣接過茶,道聲謝謝就說:“哪裏,這是我的榮幸。”
面對體制裏這類人,張宣一般都是遵循言簡意赅的原則,不多說、不多問、不延伸。
陶顯很健談,張宣也不拘束,兩人以文學爲切入口,天南地北的聊了起來。
陶顯可能是聽到了什麽風聲,對張宣的新書“潛伏”非常感興趣,旁敲側擊問了好多問題。
陶顯問:“你的新書大概什麽時候能完成?”
張宣回答說:“還要寫3萬字左右,預計一個星期完成初稿。”
陶顯點點頭,儒雅地說:“人民文學的洪總編對你的新書評價很高。我都有些期待了。”
聞弦知雅意,張宣順着說:“洪總編過譽了。等定稿了,到時候還請陶叔掌掌眼。”
陶顯嘴巴張張,這時服務員端菜進來了,他把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
等服務員把菜擺好,酒擺好,離去後,陶顯拿起酒問:“三月,能喝酒的嗎?”
張宣微笑着應答:“還好,能喝一點。”
聽到倍感熟悉的酒場文字“還好”,陶顯當即就不再客氣,給他倒了半杯白的。
喝酒,吃飯,三人又是一陣熱聊。
飯到中間,陶顯突然問他:“你對新書沖擊茅盾文學獎有信心嗎?”
張宣一愣,不着痕迹掃了眼陶歌,見陶歌微微點頭後,他就謙虛地道:
“這個怎麽說呢,法乎其上,則得其中;法乎其中,則得其下。
也不瞞叔叔,走文壇這條路,隻能用“志存高遠、事在人爲、爲者常成”來勉勵自己不懈怠。”
陶顯似乎很滿意這回答,後面喝酒的氛圍明顯比之前更濃烈了。
雖然頻頻舉起酒杯,但三人其實都控制着酒量,一頓飯吃下來,誰也沒多喝,誰也沒醉。
結完賬,出包廂,下樓梯的時候,三人在拐角處遇到了一個秃頭男人。
陶歌見這人用一種驚訝的眼神看着自己三人時。
就悄悄問張宣:“你認識這人?”
張宣望着已然快速離開粵菜館的陌生男子,搖搖頭,一臉迷糊。
街邊寒暄幾句,司機送陶顯先一步離開了。
陶歌沒一起走,打算跟張宣回租房。
理由嘛,她迫不及待地想看“潛伏”小說的剩餘部分。
張宣在攔出租車時,剛才的秃頭男人躲在不遠處的公用電話亭打電話。
電話響了6聲才接通。
那邊的聲音不大,但有點不耐煩:“怎麽這麽晚了還打電話。”
秃頭男子說:“遊姐,我在飯館遇到了張宣。”
遊慧雲問:“張宣?他不是吃了晚餐的嗎?怎麽還在粵菜館?你沒看錯?”
秃頭男子瞄一眼不遠處打的的張宣,确認道:“就是他,他現在和一個女人站在路邊打的。
您以前讓我調查他那麽久,不會認錯的。”
遊慧雲問:“女人?他女朋友?”
秃頭男子說:“不是,是人民文學的那個女編輯。”
接着不等遊慧雲再問,秃頭男子急急說:“遊姐,您知道我還看見誰了麽?”
遊慧雲問:“誰?”
秃頭男子壓低聲音:“我看到新來的銀角大王了。他跟張宣還有那個女編輯一起吃飯。”
遊慧雲緊着問:“北邊來的那位?”
秃頭男子說:“對。”
“确定嗎?”
“百分百确定,遊姐。”
遊慧雲回憶一番,又問:“那個女編輯是不是姓陶?”
秃頭男子說:“姓陶。遊姐,這兩人應該是父女,我聽到那女編輯叫“爸”。”
遊慧雲震驚了,緩了好一陣才
囑咐道:“把這事忘掉吧,就當今天從來沒看到。”
“知道了,遊姐。”
挂完電話,遊慧雲閉着眼睛想了一番,又熟練地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一通,遊慧雲就說:“别調查了,回來吧。”
那邊一臉懵逼,才到地方,就又要回去?但還是說:“是。”
接着又問:“遊姐,那以後還…”
遊慧雲說:“以後也不用了。”
“好的,遊姐。”
再次挂完電話,遊慧雲找出電話薄,撥打了一個号碼。
“是我。”
“遊姐。”
遊慧雲說:“計劃變一變,你盡快搶先把紡織廠拿到手,然後轉手賣給李梅。”
那邊沉默了幾秒,消化完信息就問:“怎麽個賣法,還請您指示。”
遊慧雲說了八個字:“幹幹淨淨,公事公辦。”
“好,我知道了。”那邊應一聲兒,又問:“那這次要隐瞞嗎?”
遊慧雲說:“完成交易後,讓李梅知道,我需要這個人情。”
“是。”
…
晚上的出租車通常不好打,但這次運道不錯。
前面兩次沒成功,第三次得手了,遇到空車。
回到中大,時間悄悄走到了11:14。
雙伶還沒回來,三樓的燈也是熄的,三人果然在宿舍住了。
洗漱一番,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書房。
張宣繼續寫作。
陶歌則捧着“潛伏”小說,呆在一邊安靜地閱讀起來。
兩個小時過去了,兩人沒反應。
三個小時過去了,兩人還是反應。
淩晨三點過,陶歌終于擡起了頭,剛才還聚精會神的她,驟然歇息的一刹那,就感覺滿滿都是困意。
堅持不住了。
她起身站在張宣身後觀望一番,最後還是悄無聲息地退出了書房。
來到廚房,陶歌轉了一圈,結果發現自己手藝生疏,無從下手,最後對着冷鍋發呆一陣。臨了臨了,捂着有點餓的肚子進了次卧。
門一關,倒頭就睡。
這個晚上,張宣狀态不錯,一直熬到早上八點才出書房。
桌上有早餐,還有一張字條。
字條是陶歌留的,意思是說:有事,先走了,傍晚再來。
吃過早餐,張宣溜進了卧室。
這一覺睡得舒服,張宣再次醒來時,已然是下午時分。
屋子裏還是空蕩蕩的,倒是三樓不知什麽時候起,有了鋼琴聲。
铮铮铿铿,緩緩流淌,聽起來很是舒服。
張宣估摸着雙伶在三樓,但他沒選擇去打擾文慧練琴。心道陶歌傍晚會來,于是下樓,打算去菜市場買點菜。
一樓,老鄧在屋檐下看報紙,旁邊石凳上放着一壺茶,二郎腿悠哉悠哉翹起,顯得很惬意。
想起王麗老師昨晚的話,張宣走過去就問:“老鄧,昨晚睡得怎麽樣?”
老鄧扶扶眼鏡說:“睡得挺好。”
張宣觀察一下,沒發現異樣,又道:“昨晚你聽到了聲音沒?”
老鄧問:“什麽聲音?”
張宣裝着回憶說:“大概四點左右吧,我在寫作時突然聽到有野貓叫,喵嗚~喵嗚~,大半夜的老凄慘了,忒吓人。”
老鄧的臉抖了抖,說:“我昨晚喝酒了,睡得太死,沒聽到。”
這時王麗老師出來了,聽老鄧這話就說:“老鄧,你這酒量不行啊,我都聽到了,你竟然沒聽到。”
面對四隻火辣辣的眼睛,老鄧老臉一紅,慌慌地措辭良久才說:“都是成年人了,能不能有點自由。”
王麗伸個懶腰說:“能啊,怎麽不能?不過下次讓你家的貓聲音小點,我都好久沒吃貓肉了,有些心癢癢。”
得,老鄧直接被暴擊到了,幹脆把報紙蓋着頭,來個眼不見爲淨。
張宣的視線在王麗身上悄悄咪咪溜一圈,打算繼續走人。
隻是才走一步,張宣就定住了。
你猜他看到了什麽,竟然在“粵省日報”的頭版頭條上見到了陶顯。
新聞報道篇幅比較大,有圖有字,張宣細細讀完,心突然砰砰砰地跳得厲害。
嗐!陶歌這娘們的腿真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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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某些原因啊,房地産的拿地過程隻能簡單寫。
也同樣的某些原因啊,遊慧雲這個角色也隻能一筆帶過,不深寫。
理解理解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