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張宣打算回去。
杜家人本來想留他住一晚的。
可是一想到明天“人民文學”會來采訪,擔心張宣家裏準備不足,就歇了這個心思。
由于天太晚,幹貨海鮮和洋酒類等雜物,張宣都不帶,通通留在了杜家。
想着等天變晴,路況變好時,再來拿也不遲。
背上裝着錢和“潛伏”小說的包,張宣和一衆人寒暄幾句就出了門。
就在這時,艾青說“等下”,然後跑到房間拿了一條圍巾和一雙毛線手套出來。
遞給他說:“這是給你叔過年準備的,還是新的,大晚上你用上吧,不會那麽冷。”
哎喲,今天艾青同志是真的大變樣了。
變得都不認識了。
變得善良了!
張宣笑呵呵地看了看杜克棟,也懶得矯情,外面風那麽大,雪那麽厚,不要白不要。
才不傻乎乎地在這鬼天氣裏遭罪呢。
“謝謝艾姨。”
艾青點點頭,微笑着沒做聲。
張宣走了。
一起跟他出發的還有杜克棟和杜雙伶。
杜克棟好理解,因爲山路邊有好幾個墳場,天黑黑的,張宣怕鬼。
至于杜雙伶,那就更好理解了。瞧她巴巴的上心勁喲,連艾青都隻是瞟一眼,心不在了,懶得勸了。
石門站到上村,10裏路,又是雪路,不好走。
大晚上的路上沒什麽人。
三人弓腰縮背,雙手緊攏,踩着沒過腳踝的鵝毛雪,咯吱咯吱往大山深處趕去。
張宣幾人雖然用說話分散注意力,雖然裹着厚厚的衣服,但還是無法抵禦刺骨的寒氣。
天地間一片蒼茫,一片死寂,隻有密密麻麻飛舞的雪花,打在林間,落在人身上。
大約用了80來分鍾,緊趕慢趕,三人終于到了十字路口。
張宣還沒來得及進門,忽的一閃,裏面鑽出一條黃色狗子,搖頭擺尾,呼哧呼哧吐着舌頭,一個勁圍着他轉圈圈。
經曆豐富的黃狗在外邊賣力讨好。
裏面那隻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灰狗卻在咆哮。
“砰!”
一聲巨響。
聞聲出來的張萍抓起一根扁擔就咂了過去,正屋裏的灰狗頓時噤聲了。
但還是目露兇光地盯着三個外來客。
灰狗看張宣。
張宣也咽着口水看灰狗。他娘的,你兇,你再兇,過段日子把你擺桌上。
呸,什麽玩意兒。
做條狗不幹狗事,住着老夫的别墅還兇老夫,是想嘗嘗辣椒花椒姜蔥蒜的味道了是吧?
“弟啊,你怎麽回來了,不是說今晚住你老婆……”
張萍看到張宣,很是驚訝,很是開心。
隻是稍後見到杜克棟父女從後邊跟進來時,人一下就結巴了。
張宣第一時間沒做聲,圍着這姐兒明顯發福的身子轉一圈。
臨了盯着大肚子,驚訝問:“老姐,你這是又有身孕了?”
張萍摸摸肚子憨憨地說:“是啊,沒控制住,一不小心就又有了啊。”
聽聽!
聽聽這是什麽話啊!
在外人面前這麽說,像什麽話啊?
什麽叫沒控制住?什麽叫一不小心就又有了?
歐陽勇你個混球,不做那事會有?
不做那事會死啊!我姐身材不要了啊?
張宣嘴角直抽抽,面對這笨笨的大姐,發現就不該問“人類繁衍”這麽高深的問題。
讓人看笑話哎。
四處張望一番,又問:“姐,老媽呢?”
張萍說:“在隔壁田娥老師家裏幫忙去了,明天他們家兒子收親。”
也在明天麽?
雖然和自己采訪撞車了。但張宣隻是點點頭,不再多問。
這田娥老師不但是挨着的鄰居,還是自己學前班的老師,更是和親媽平日裏聊家長裏短的三人組之一。挺好一人,幫忙理所應當的。
張萍面對杜克棟有點放不開,倒杯熱水後就一臉拘束的坐在一邊,像個服務員似的、在等待下一步指令。
杜克棟是個懂世故的,發現這個情況後,喝一口茶就去了對門小賣部,看人玩牌去了。
果然,杜克棟一走,張萍立馬活躍了,拉着杜雙伶問東問西。
雜七雜八問的沒一點條理,問的沒一點深淺。
逼逼叨叨,沒完沒了…
聽得張宣直翻白眼,可又不能說啥,畢竟是自己可親可愛的大姐。
當然了,更不敢說啥!
要不然憑借人家那簡短輕快的智商,一個理解不好就眼淚直流,哭給你看。
一句話,本事沒有,氣性還大。
但沒辦法啊,她是姐,得順着!
好在雙伶同志不錯,笑盈盈地,一直很有耐心的陪她聊着。
等了十來分鍾左右,見時間差不多了,張宣就對大姐說:
“姐,幫忙鋪一下床,今晚杜叔在家裏歇。”
聞言,手腳勤快的張萍迅速起身,說好。
然後又問:“雙伶呢,雙伶今晚要鋪個床嗎,還是跟你睡?”
張宣,“……”
杜雙伶,“……”
兩人無奈地相視一笑,服了!
是真服氣了!
我滴親大姐額,求您了,說話不要這麽直接好不好?
鋪好床,大姐帶着杜雙伶去隔壁田娥老師家裏串門去了。
直白地說,就是顯擺去了。
畢竟附近十裏八鄉的,在家世、相貌、氣質和學曆上,挑不出比這更好的了。
而張宣呢,去了書房。
阮秀琴同志還是很能幹的,很用心的,書房裏不僅有全新的杉木書櫃。
還把自己200來本書籍,分門别類的、打理地井井有條。
張宣轉悠一圈,清查一下書籍對數後,也是開始整理帶回來的“潛伏”小說。
花了幾分鍾把稿子歸置完畢。
老男人鋪開本子,備好墨水,握着鋼筆靜思一會兒,也是開始動筆寫。
文思泉湧,邏輯清晰,這次1200字隻花了一個半小時。
接着就是檢查,琢磨…
中間阮秀琴同志欣喜地回來了一趟,看到滿崽在努力耕耘時,還特意煎了糍粑,做了甜酒雞蛋花。
晚上11點過。
洗漱完的杜雙伶進來了,輕輕問:“寫完了嗎?”
“嗯。”張宣的思緒還沉浸在小說裏。
“我今晚睡哪?”等了一陣,見他還對着稿子發呆,杜雙伶忍不住問了一句。
張宣聽得一愣,“不是說好了跟我媽睡嗎?她還沒回來?”
杜雙伶說:“沒,姨是廚房裏的主要幫廚,不好意思走開。”
張宣無語,這還真像自己親媽的風格,家裏來了客人都怕耽誤人家的喜事。
張宣又問,“你爸呢,睡了沒?”
杜雙伶輕輕搖頭:“也沒,在打牌呢,被人一群人拖住了。”
聽到這話,張宣帶着杜雙伶去了趟對門小賣部。
發覺自己這嶽父還真是被拖住了。
好在牌技不賴,老天也賞臉,不大一會兒功夫就赢了20多塊。
看了一陣,張宣就懶得看了,沒意思。
因爲今天的牌運明顯在杜克棟這邊,怎麽打怎麽赢,其他人怨聲載道的一直在吵吵嚷嚷。
趟過馬路,回到家。
房門一關,張宣轉身把她抱在懷裏,二話不說,先過了把嘴瘾。
5分鍾…
好一會兒功夫才期待地問:“要不你今晚跟我睡?”
“不要。”
杜雙伶嗔怪一眼,就把豬頭推開。接着去了南邊阮秀琴同志的卧室。
張宣也不執着,畢竟自己家呢,還沒過門,也是要臉面的。
…
想着明天人民文學要來采訪,張宣今晚不打算熬夜,決定早點休息。
隻是躺在床上吧,左翻身右翻身,總是不得勁。
總感覺缺了點什麽似的。
迷糊着,迷糊着,張宣盯着床頭的空白處,眼睛驟然一亮。
我就說睡不着呢,原來是少了周老婆。
看來人家被冷落久了,在怪自己。哎喲,不應該啊不應該。
沒得說了,打開衣櫃,找出藏在裏面的畫報,用塑料膠子一貼,美好的一夜又開始了。
确實是美好的一夜又開始了,但夢中人卻不是小猶太。
文慧,文慧,又是文慧,還是文慧!
地點在廚房。
想起昨晚夢中的清晰畫面,老男人都有點愧對祖宗了,忒混蛋。
咱老張家祖宗十八代都是踏踏實實的農民啊。
怎麽到了自己手裏,就這麽會玩兒?
掀開被子怨念地瞅一眼,又怨念地瞅一眼周慧敏。
哎!
小猶太,我現在對你很失望。
你就在我身邊啊,文慧都遠在揚州呢。
你竟然鬥不過她,近水樓台的機會都抓不住,我白疼你了。
哎…
又歎一口氣,文慧,這是咱們第三回了。
希望你不要去醫院。
罪過,罪過!
洗個澡,換身衣服。
張宣聽到外面有狗叫,一群狗叫,雜亂無章地叫。
聽得人心慌慌地亂。
拿塊新毛巾,一邊擦濕漉漉的頭發,一邊往外走,心想不會是出什麽事了吧?
今天可是大喜地日子,鄰居收親,自己要接受采訪。
可不能出差錯了。
這麽思緒着,張宣也是來到了門外。
隻是打眼一瞧。
嚯!整個人都驚呆了。
半年不見,自家的黃狗出息了啊,厲害了!
後宮大亂鬥裏,不僅憑借一己之力幹翻兩隻公狗。
還有一隻母狗乖乖呆在它身邊,一副嬌羞的樣子似乎在期待什麽…
奶奶個熊!
士别三日,當刮目相看,古人誠不欺我。
黃狗,你它娘的比老夫還會玩。
不愧是村裏第一條住别墅的狗,有範。
沒有辱沒老張家的門風。
黃狗看到他,立馬放棄母狗跑過來了,歡天喜地跑過來了。
見狀,張宣慌忙蹬鼻子豎眼睛:“滾開!别找我,找你的母狗去。”
…
吃完早飯,張宣跟着杜雙伶父女倆又回到了鎮上。
先是去申請了座機,家裏沒個座機不行。
由于有杜克棟這個鎮上的大名人在,申請電話基本不費事。
就一句話的功夫,人家還承諾兩天之内搞定。
不過話說回來,這年頭的座機有些費錢了,要好幾千塊呢。
也就張宣現在富有。
要是擱一般人家裏,還不用來娶個媳婦?或者幹一件大事?
…
上午10點左右。
左等右等的張宣,終于等來了“人民文學”的采訪團隊。
一行共三人。
一個采訪記者,女的,叫陶歌。
另外還有一個攝影,一個助理兼司機。
張宣瞄一眼大塊頭助理,氣勢逼人,感覺更像是個安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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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00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