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薯飯沒煮成,米還弄壞了,見後來的阮得志拿把菜刀要剝老鼠做菜吃,他氣得喲,回房倒頭就睡。
……
白天沒人打鼾,這一覺張宣睡得好舒服,再次醒來時已經是中午十二點過了。
外面還在刮風,還在下雨,馬路上的行人比起上午倒是少了很多,倦鳥歸巢似的都趕回家準備年夜飯呢。
一起床,中飯才扒拉一口,阮秀琴就給他布置了一個任務,去河對門的生長隊組長家裏分魚。
上村有個現象,每個生産隊都有自己的公共魚塘,然後承包給個人。明文規定,不論誰是承包者,不論盈虧,每個年關,生産隊裏按戶口本每口人可以分半斤魚。
像老張家戶口本上有4口人,這幾年每次都能免費得到2斤魚。
河對門不遠,直線距離300米左右,過橋繞道也不超過500米,張宣撐把黑布傘趕到時,生産隊組長家裏人滿爲患,雜七雜八都是來分魚的。
說明來意,隻要簽字畫押,2斤魚就到手。
簽完字,湊到裝魚的大澡盆裏挑挑選選,最後挑了條2斤8兩的草魚。
生産隊長是他本家,親堂叔,拿杆秤瞅了眼說:“要額外付8兩的錢。”
張宣點頭說好。
這時堂叔老婆過來了,拿根草繩麻利地穿過魚鰓,就塞給張宣,說都是自家人,不要額外給錢。
堂叔是個吝啬之人,頓時有點急眼,但迎接到自家媳婦那吃人的眼神後,又隻得猛吸一口旱煙,眼睜睜望着張宣提着魚走了。
其實他也隻是想惡心惡心這位小家子氣的堂叔,回到家後還是讓大姐把這錢送了過去。
老張家窮是窮了點,但得有骨氣不是?又不是幾百幾千幾萬,怎麽能去賴皮呢?簡直壞名聲。
歐陽勇作爲準女婿,下午按習俗來送年祭了,标準的三生:雞,魚,肉。
雞是七斤重的大紅公雞,那雞冠紅豔豔的惹人歡喜;魚也是5斤多的大草魚,豬肉也不少,目測不少于4斤。
舍得!大氣!
這大姐許配給歐陽家算是嫁對人了。要知道上輩子張宣就沒見過陽恩德這麽闊氣過。
倒也不是他貪圖小營小利,而是你送個年祭,就半邊雞、七兩肉也好意思送出手麽?但陽恩德就是這麽幹的,說出來都是上村一大醜聞,被外人當做茶餘後飯的經典話題傳承了幾十年。
往年過年,張宣都要幫着殺雞做菜的,但今年多了個阮得志,阮秀琴硬是把他摁回房間看書。
就沒點自由權了,大過年的,我就是想放松放松不行麽?坐在條凳上,張宣用和媳婦說話的語氣跟周慧敏這麽抱怨。
牆上的周慧敏不搭話,隻是明媚皓齒的對着他笑,很明顯不想在公婆和丈夫之間吃夾生飯…
傍晚陰雲籠罩,霧氣缭繞,山風一吹,天氣越發冷了,這才有點像過年的樣子。
六點過,阮秀琴就催着張宣去洗澡,接着給他拿了雙嶄新的千層底自制布鞋,一套新衣服,喜滋滋讓他換上。
這是每年的一個固定戲碼,叫煥然一新,就算家裏再窮再苦,阮秀琴都會咬牙堅持。
不趕早,不趕晚,七點一到,老張家準時把鞭炮點燃,就見阮秀琴手捏三根香在神龛下跪跪拜拜,一邊伏卦一邊燒錢紙,口裏還念念有詞地祈禱,求祖宗保佑風調雨順、人财兩旺…
末了,她總是要特意招呼一聲死去的丈夫和大兒子多吃點,吃好點,還囑咐這父子倆不要在陰間和人吵架,缺錢就托夢與她,會給他們燒的。
年夜飯十二個碗,村裏讨彩的稱呼叫月月紅。
雞、魚、肉三生必須有,蛋卷、豬血丸子和炖蘿蔔年年不缺席,其它的菜就看着湊,湊夠12個碗就行。
要是家裏實在窮的話,每個菜舀兩碗也是行的,反正老張家就是這麽幹。阮秀琴湊了9個菜就不行了,後面還是舀了重樣。
在阮秀琴同志的要求下,每個菜都必須吃一筷子,說這是沾福氣。
尤其是豆腐魚要多吃點,年年有餘嘛,寓意是極好了。
福氣不福氣的張宣不知道,他反正吃得挺殷實,甜酒配菜,滿嘴流油,這是他重生回來吃得最舒暢的一次。
今夜得了兩個紅包,阮秀琴給了二塊二,阮得志給了二十二,蚊子再小都是肉啊,張宣假裝很高興接了,然後又非常自覺地偷偷塞給了母親。
不給不行!她過幾天會找借口要回去的,從小到大年年如此,還不如早識趣些呢。
沒手機、沒電視、沒娛樂節目,四人吃完年夜飯就圍着炭火盆烤火,吃瓜子花生,說說話,準備守歲到12點。
後來停電了,好在見怪不怪的阮秀琴備了一把紅蠟燭,這次破天荒地點了兩支,溢滿的燭光把堂屋撐得紅紅的,印在四人臉上全是喜氣。
午夜十二點,正當張家人一家四口其樂融融的讨論張萍明年結婚的嫁妝時,沿馬路上邊400米遠的老四合院傳來了吵鬧聲,打架聲,接着變成了哭聲…
撕心裂肺的聲音好大,整個上村3000來戶人差不多都聽到了。
張宣有點後知後覺,這一刻根據記憶,他才想了這件荒唐事。
如果遲到的記憶沒有出錯:在這辭舊迎新的除夕夜,有兩家人爲了讨彩頭,爲了第一個打到新年12點這一刻鍾的井水,打架了,不小心打死了人。
還是嫂嫂打死弟弟。
其實張宣知曉,之所以打架這麽兇,這裏面有隐情,不是簡簡單單的争井水。
說起來也是讓人難以置信,背後的真實原因就是嫂嫂和弟弟私通,有了感情。
但兩人在私通半年左右後,弟弟感覺愧對大哥,而向嫂嫂提出了分手。
可嫂子是徹底愛上這個弟弟了,死活不願意哇。爲此嫂嫂求了弟弟好多次想複合,但都遭到了拒絕,于是由愛生恨。
然後在這次打井水的時候,找着借口火氣特别大,一扁擔故意照着弟弟太陽穴打。
嚯!好家夥,一招緻命!
外面鬧轟轟的,好多吃飽了沒事幹的人紛紛往那邊趕。
阮秀琴不許幾人去看熱鬧,說大過年的怕沾晦氣,于是老張家一家四口就杵在大門口往上探了會頭,還不時和周邊鄰裏八卦八卦。
果然沒過多久,就見一群人擡着竹涼椅慌慌張張往鎮上醫院趕,竹涼椅上鋪了一床厚厚的被子,被子下躺着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人,耷個腦袋。
“進去吧。”看了會,見不得這樣的阮秀琴情緒有點低落,把三人都推了進去,然後見風太大了,又把大門合上,橫好門栓。
不過進屋不到20分鍾,就有人挨家挨戶通知說那人已經死透了,等會擡回去經過大家門口時,都出來放一挂鞭炮。
其實這都是老習俗了,死人經過哪,哪裏的人家都會主動放一挂鞭炮送行,不過也不會白放的,事後會得到一塊毛巾一包煙。
大年夜,阮秀琴和阮得志兩姐弟坐一起叙舊,聊着以前往事,聊着小時候童真,兩人似乎有說不完的話,說着說着就哭了,說着說着又笑了,後面興緻來了,還加餐,各自喝了一碗多燒酒。
這時候張萍也在旁邊湊湊熱鬧,半碗燒酒下去,臉跟脖子紅的比猴子屁股還豔,搖搖晃晃,搖搖晃晃,最後整個人縮到了桌子底下,醉得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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