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半，六丫頭叫醒了李海軍。
“海軍，該去上班了！”
李海軍探頭，吻了媳婦。
“哎，又是無聊的一天。”
六丫頭嗔怪：“讨厭，沒刷牙！”
李海軍：“白天你跟秋楠，把白菜腌了吧。”
李海軍這回籠覺睡得挺香的，抻了懶腰麻溜的上班去了。
“南易，牛三呢？”
“我給他放了幾天假。”
這個時候牛叔帶着牛三去了派出所，找楊柳離婚。
協議已經寫好了，隻待楊柳簽字畫押。
拘押室裏，楊柳蓬頭垢面，可憐兮兮：“三，能不能不離婚，咱們還有孩子呢。”
牛三：“你現在想起孩子來了？”
因爲憤怒，聲音陡然拔高的牛三喊道：“你之前想什麽了？”
“離了吧，我們牛家是不會要一個破鞋的。”
楊柳不想離婚，因爲不管如何，牛家是她的靠山，要是離了婚，以後出獄也無處可去了。
“牛三，我求你了！”
楊柳跪在牛三的面前，不斷磕頭祈求。
牛三的眼裏閃過一抹心疼，但很快就被堅定眼神所替代。
外面的牛叔再三交代，必須離婚，牛家不要這樣的兒媳婦，不然，牛家顔面何存？
會被人戳脊梁骨的，傳到了鄉下，以後牛家人還怎麽能擡起頭來做人。
“哎！”
牛三歎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離了吧，咱爸還在外面等着呢。”
楊柳後悔死了，隻是這世上哪有賣後悔藥的？
牛三拿着離婚協議書，走了出去。
隻是在門口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
這一眼，有留戀，有不舍，也有掙紮，更有放棄。
牛三這人憨厚老實，愛一個人就是那種愛到骨子裏的，可楊柳也深深的傷了他的心。
隻要走過這個門，從此是路人。
“咣當。”
門重重的關上了。
牛叔：“走，去辦理離婚手續。”
牛三悶不吭聲跟在牛叔的後面，當紙質的離婚證明在手，牛三的心裏忽然輕松了不少。
或許是放棄了，解脫了？
若說是放下了不現實，畢竟是同床共枕的枕邊人，孩子都有了。
但，時間是治愈傷口的良藥，等時間久了，這段感情也會慢慢淡化。
“把孩子放到你哥家，咱倆今天回鄉下。”
牛三不解：“爸，回鄉下幹嘛？”
牛叔：“把宅基地跟自留地賣了。”
“往後啊，咱們不能回去了。”
“等楊柳的事兒傳開，鄉親們會笑話咱們家的。”
牛三覺得特别愧疚，對不起自己的父親。
牛叔安慰道：“沒事，反正你們兄弟都在城裏落了腳！”
“隻是逢年過節的，給你媽回去上墳就行。”
牛三優點是聽話，也不反駁，牛家爺倆回去把孩子交給大嫂，就匆匆趕回鄉下。
他們要趁着風言風語還沒流出去，盡快把房子賣了。
回到鄉下，牛叔雖然不是男頻公社的書記了，但他的威望還在，因爲這些年牛叔實心實意的給鄉親們辦事。
一路上，大家都主動跟牛書記打招呼。
“牛書記。”
“牛三，你們怎麽回來了？”
牛叔：“嗨，這不是在城裏定居了，想回來把家裏的宅基地賣了。”
牛叔逢人就說，目的就是讓大家夥知道，他想要盡快把房子，院子，賣了。
果然，不少人都動了心思。
“他爹，牛書記家的房子，院子，可是不多，咱們買下來？”
“我也想，可是錢從哪來？”
牛家爺倆回了家裏，牛叔：“家裏的東西收拾收拾，咱們到時候趕馬車，一趟都給拉走。”
“我去把你媽的牌位收好，記着，咱們家竈台上的大鐵鍋也得挖了帶走。、”
這年月，想要買一口鍋，是需要工業卷的。
就在牛家爺倆在家裏忙活的時候，田間地頭，都傳開了，牛書記回來賣房子。
不少人都動了心思，準備下工的時候去找牛叔。
楊柳的家人，楊家人也覺得有利可圖。
“他爹，親家公要賣房子，那麽大的宅基地咱們買下來吧。”
“不錯，咱們買下來到時候都搬過去！”
大家議論紛紛的時候，牛叔帶着牛三去墳茔地看了牛嬸。
“老伴啊，家門不幸啊。”
牛叔雙手插在袖口裏，蹲在牛嬸的墳前，感傷道：“三的媳婦，楊柳做出這種敗壞門風的事兒，咱們牛家不能要她了。”
“我讓三跟她離婚了，準備把咱們家賣了，你别怪我。”
“我這人一輩子要強，不想到老了被人指指點點，但你别怕，我跟孩子們逢年過節會回來看你的。”
“我班也不上了，往後就給三帶孩子，我也會再給三張羅一門親事！”
·······
牛叔斷斷續續，想到什麽說什麽。
牛三在一盤掉眼淚。
特别是牛叔那句‘我老了，不中用了’讓牛三心酸。
“三啊！”
“爸。”
“把周圍的草薅一薅。”
牛三撅溝瓦腚的把牛嬸墳前的青草，枯草，都給清理出來。
太陽落山前，爺倆下山了。
夕陽下，拖着長長的背影，讓這對爺倆顯得有些蕭瑟，有些凄涼。
“各位鄉親·······”
牛家門口已經聚集不少人，牛叔主動打招呼。
“我知道大家夥是因爲什麽來的，咱們進屋裏聊。”
牛叔把大家讓進了屋裏。
“我家這幾件大瓦房，還有院子，自留地，一百塊。”
牛叔快人快語。
牛三：“爸，一百是不是太少了？”
牛叔瞪眼：“跟鄉親們還在意那個？”
牛叔爲了盡快賣出去，吃點虧也認了。
大家都以爲至少也得一百大多，沒想到人家隻要一百塊。
這讓一些原本準備砍價的人，一個個欣喜不已。
“牛書記，一百塊我們家買了。”
“憑什麽，牛書記，我們家也買。”
“親家公，咱們是親戚啊，還是賣給我們家吧。”
一時間，牛家仿佛菜市場一般，你争我吵，喊叫聲此起彼伏，十分喧嚣，熱鬧至極。
一個個吵得臉紅脖子粗，都想占得這份便宜。
“别吵了。”
“吵的頭疼。”
牛叔一嗓子，所有人都消停了。
一個個張望着，看着，等着牛叔發話。
“都一個公社，一個生産隊的，你們吵吵個屁啊！”
牛叔揉了揉太陽穴：“就按照村裏的規矩，誰赢了，這房子賣誰！”
“擡頭不見，低頭見，免得傷了和氣。”
“好，就按照牛書記說的，咱們按照規矩來。”
牛叔找出紙筆，然後在每個紙條上都做了标識，準備抓阄。
看似一點你不嚴謹的抓阄，但大家卻都認可，因爲公平。
楊家：“親家公，咱們是一家人，你怎麽能向着外人呢？“
這話讓其他人心裏犯嘀咕。
的确，換做是他們也會讓自家人占便宜，不會讓外人。
但，牛書記卻道：“咱們已經不是親戚了，這事兒，等抓阄完事我再說。”
楊家人不敢反駁牛叔，隻能低頭。
最後經過抓阄，運氣最好的人得到了購買權。
“牛書記，你等一下哈。”
“老婆子，快回去取錢，咱們這就去公社把買房協議簽了。”
其他人隻怪自己運氣不好，一個個搖頭晃腦的，歎息着離開了。
在公社賣房協議簽了，也改了公社對公章。
牛叔：“房子明天給你，我們爺倆在家住一晚，明天就走。”
“不急，不急，我們信得過您。”
牛叔當衆宣布：“大家夥做個見證，我們家牛三跟楊柳離婚了。”
“牛三，把東西拿出來。”
牛三一愣：“什麽東西？”
牛叔沒好氣道：“你說什麽東西，離婚證明啊。”
牛三：“哦。”
接着拿出來，這下子引起了不小的熱議。
“好了，大家夥隻要知道，我們牛家跟楊家再無瓜葛就好。”
楊家人急了。
“親家公，這是怎麽回事？”
“怎麽好好的就讓倆孩子離婚了呢？”
牛叔冷言冷語：“别在叫我親家公，咱們兩家從此，再無關系。”
“至于，爲什麽？”
“我想這兩天，你們就會得到消息。”
不理會楊家人，牛叔帶着牛三走了。
回到了家裏，爺倆對付一口吃喝，就休息了。
看着牛三沒胃口，還一天愁容的樣子，牛叔勸道：“傻小子，别想那麽多了。”
“你有工作，還怕找不到比楊柳更俊的姑娘？”
牛三懊惱的抓着腦袋：“爸，我就是想不通，楊柳她爲什麽這麽做？”
這讓牛叔怎麽說？
難道對兒子說，人家從開始就沒看上你，要不是你老子是公社書記，有本事把你送進城裏，人家根本就不會看上你。
若不是自己老伴走了，有自己老伴看着楊柳，壓制着，也不會出現這樣的事兒。
可是轉念一想，她楊柳就是這樣水性楊花的女人，看不住的。
“三啊，别想了，你還有孩子呢，楊柳她不願意做我們牛家的兒媳婦，随她去，忘了她吧。”
牛三嘴上答應着，但心裏依舊不甘，自己是少了她吃？還是少了她穿？
工資全都交給她，往娘家拿東西，貼補娘家也裝作不知道，自己對她還不夠好嗎？
想不通啊，想不通。
一夜過去。
天亮，公社拍了一輛馬車買送他們。
牛叔也不客氣，跟牛三把東西都放在了馬車上。
爺倆因爲起得早，在沒有驚動其他人的情況下，回了城。
隻是他們爺倆不知道，昨晚上，楊家人也同樣一夜沒睡。
都被牛三跟女兒離婚的消息給驚着了。
搞不清楚狀況，還不敢去牛家鬧騰。
牛叔他們走後，村裏開了大檐帽，直接找到了公社，把楊柳的事情傳達了。
畢竟楊柳是南屏公社的人，并且，也是鄉下戶口。
上工的時候，這個消息已經傳開了。
在鄉下沒有什麽娛樂，傳閑話這種事兒，婦女最熱衷。
口口相傳，很快沒有人不知道楊柳紅杏出牆的事兒。
“閻家大嫂，聽說了麽，楊柳跟人偷情被抓了。”
“秦家妹子，你知道牛三爲什麽要離婚嗎？”
“我跟你們說，這楊家的楊柳······”
“哎，可憐了牛三的孩子，這楊家真不是東西。”
“可不，牛三多可憐？”
“牛書記這是沒臉在咱們公社待下去了，不然也不會這麽便宜賣房子。”
“家門不幸啊，牛書記那麽好的一個人，他們楊家人怎麽能給牛書記臉上摸黑呢。”
······
楊家人一個個魂不守舍，終于知道了，爲什麽牛三會跟自家閨女離婚。
這件事，也讓他們楊家在大家面前擡不起頭來。
丢臉都丢到姥姥家去了，面對指指點點，楊家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心裏窩火。
誰讓做錯事的是自己閨女。
可以想象，以後啊，他們楊家就成爲了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甚至是笑話。
“她爹，怎麽辦啊？”
“我咋知道，還不是你養的好閨女。”
楊老漢，扔下了手裏的鋤頭。
扯着嗓子：“鄉親們，鄉親們。”
“我楊富貴沒想到，會養出來這麽個閨女，大家做個見證，我楊家從此沒這個閨女，我們跟她一刀兩斷。”
“我楊富貴也跟她斷絕父女關系！”
雖然他吉利撇清，但大家不買賬。
不僅議論楊柳，更是在議論他楊富貴不要臉。
這讓楊富貴氣的肝疼，本來還以爲能扭轉乾坤，沒想到卻添了把柴，這八卦之火燒的更旺了。
牛叔帶着牛三回了城裏，把孩子從老大家接回來。
這件事瞞着别人有必要，但自家人就不瞞着了。
晚上牛家開家庭會議。
牛叔：“我宣布個事，牛三跟楊柳離婚了。”
牛老大：“爸，怎麽回事？”
牛老二：“是啊，突然間怎麽就離婚了呢。”
黃主任把這事給壓下去了，廠裏都沒人知道。
牛叔：“楊柳跟廠裏的工人偷情，被三給捉住了。”
牛老大：“這個不要臉的，這不是敗壞我們牛家的名聲麽。”
牛老二：“離的好，我讓你二嫂再給你介紹個。”
牛叔：“我把打更的工作辭了，往後在家給三帶孩子，免得三上班照顧孩子分身乏術，顧不過來。”
“我跟三回去了一趟，把家裏的房子賣了，往後就逢年過節帶着你們兄弟回去看你媽，不然就不回去了。”
牛三大嫂捅了捅牛老大，牛老大一恒眼睛。
大嫂不敢說話了。
牛叔：“房子賣了一百塊，老大，老二，你們倆每人三十塊，剩下四十給三。”
牛老大：“爸，我不要。”
牛老二：“爸，我也不要。”
“這錢您留着，喜歡吃什麽就買什麽！”
牛叔點點頭：“那成，我留着，要是我有個痛疼鬧熱的，也夠我買藥片片的，省得給你們兄弟添麻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