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來聊天的時候,丈母娘看着六丫頭:“小六,趁着年輕身體好,再生幾胎吧。”
六丫頭嬌嗔:“媽,你當我是什麽呢,還再生幾個。”
“不生了,就這幾個都夠我焦頭爛額,操心的了。”
宋母反駁:“我生了你們姐弟七個,我也沒像你說的那樣。”
“多子多孫,是福氣。”
六丫頭任憑丈母娘磨破了嘴皮子,左耳聽右耳冒,反正打定主意不生了。
見說不動六丫頭,丈母娘就看向七小子:“你别學你姐,趁着年輕跟你媳婦再生幾個男娃,我跟你爸還不老,能幫着你們帶孩子。”
七小子無所謂道:“聽您的,反正又不用我看孩子。”
丈母娘去做飯,本來六丫頭心疼母親想要去幫忙給,但孫鳳玲不給她機會,現在的孫鳳玲可是很勤快,很愛表現的。
六丫頭隻好坐在炕上,替她看孩子。
七小子在家裏帶着沒意思,想出去溜達去。
宋父:“你給我老實在家呆着,又想出去當散财童子?”
李海軍:“看來這是有情況啊。”
宋父鄙視的看着七小子:“過年這兩天,胡同裏那些街溜子來找他玩。”
“打了幾次牌,每次都是輸光了回家,不是散财童子是什麽。”
李海軍無語,就你這腦袋肯定玩不過人家。
“你要是嫌錢多,送給我啊,何必送給外人呢。”
七小子尴尬道:“我也是想赢點,誰也不想輸錢啊。”
此時此刻,七小子很羨慕在院子裏瘋玩的外甥,外甥女。
在宋家吃過飯,李海軍就帶着老婆孩子早早回了家。
大年初二。
南易張羅着要湊在一起喝酒,李海軍單身赴會。
不過他沒空手,帶了五十個雞蛋,整整一籃子。
就算不看南易,還要看梁拉娣,自己曾經受過浪拉低的恩惠。
到了南易家裏,幾個孩子主動給他拜年。
李海軍一人一個紅包。
這邊剛給完,梁拉娣就像個狼外婆似的,用媽給你們攢着的強大理由,給收走了。
看着大毛,十幾歲的大小夥子了。
李海軍問道:“大毛學習怎麽樣?”
梁拉娣:“正愁這件事兒呢,學習一般,目前擺在他面前就兩條出路。”
“等過兩年畢業了,去當兵,或者下鄉插隊。”
李海軍想着大毛最後眼瞎了,安慰着梁拉娣:“别犯愁。”
“既然大毛不愛學習,就讓他進廠給南易當徒弟,有個手藝傍身不說,去廠裏當工人也不錯。”
梁拉娣:“他才這麽小廠裏能收下他麽?”
李海軍:“南易現在不是挂着食堂主任麽,這點事兒對他來說沒問題,隻要他肯張口,廠裏肯定能答應下來。”
梁拉娣撇撇嘴:“他?”
“就他那個萬事不求人的性格,我看懸。”
李海軍:“孩子的事兒,他要是不開口我來安排。”
做飯的南易聽到後,紮着圍裙跑進屋來。
“又在背後說我壞話。”
“大毛,你願意跟我學炒菜嗎?”
大毛撓撓頭:“我都行,我聽爸媽的安排。”
李海軍接茬:“傻小子,當廚子沒什麽不好的。”
“旱荒三年餓不死廚子,你想想這幾年你家是不是比以前的日子好過多了。”
“當廚子起碼吃喝不愁。”
“别人學廚,沒個三年五載的别想出徒,你好好跟你爸學,過兩年你就能獨當一面了。”
南易:“大毛你要不想讀書了,跟我進廠也成,有我跟你媽照顧你,錯不了。”
接着,七小子,劉明敢也來了。
大家湊齊喝了頓酒。
喝了酒的七小子,變得有些口無遮攔。
“南易,你猜我看到誰了?”
看着有些得意的七小子,南易問道:“誰啊,能讓你這麽興奮!”
七小子神神秘秘:“丁秋楠!”
這個名字一出,梁拉娣心頭一揪,丁秋楠可是她的情敵。
南易一直都忘不了的女人。
就連無欲無求的劉明敢,都八卦的看着他。
李海軍隻能在桌子底下,偷偷的踢了一腳七小子。
七小子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似乎說錯話了。
南易緊接着問道:“在哪看到她的,這都好幾年沒她的消息了。”
七小子打着哈哈:“就在大街上。”
南易看着李海軍,李海軍:“喝酒,喝酒,其他事以後再說。”
說完還給南易使個眼色,讓他注意到梁拉娣的臉色有多難看。
南易也一直沒有問過李海軍,今天是七小子主動提起的,他很想問問李海軍,丁秋楠的近況。
初三,在家休息一天,李海軍就上班了。
到了廠裏南易就拉着他,往外走。
李海軍:“别亂想了,秋楠一直在京城,給我生了姑娘,他們母女衣食無憂,日子過得不錯。”
南易:“得知她過得好,我就放心了。”
我媳婦你這麽惦記幹嘛,要不是知道南易的爲人,李海軍非得給他一個大脖溜子。
上班第一天,廠裏就要組織看電影,雖然是數九嚴寒,但還是擋不住大家的熱情。
可是李海軍卻沒打算湊熱鬧,家裏有電視機,每個星期能看至少三次電視。
沒過多久,冰雪還沒消融,老丈人那邊出事了。
老丈人有個徒弟,是一個平時話不多的人,看着蔫吧老實。
可卻跟車間裏的一個女紡織工,暗生情愫。
這麽說,可能玷污了暗生情愫這四個字。
在紡織廠工作的,大家都會或多或少的給家裏弄點布頭什麽的。
但老丈人這徒弟,膽子也大,每次都把布纏在腰上,冬天穿得厚,别人也看不出來。
一直都沒出事兒。
隻是他發現了,車間裏還有個女工跟他一樣,膽大包天。
隻是這個女工頗有姿色,動了歪心思。
借此要挾,倆人纏布的同時,纏着纏着就纏到了一起。
嘗過新鮮就該算了,千不該萬不該,還纏出了感情。
這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一次纏布的時候被人發現了,倆人被堵在了雜貨間裏。
宋父要強一輩子,在廠裏名聲很好。
眼瞧着快退休了,臨了臨了,徒弟出事,丢人現眼了。
作爲師父,宋父覺得沒臉在廠子裏工作下去了。
可他這樣的技術老師傅,廠裏自然是不願他提前退休的。
按理說,徒弟出事與師父無關,可是宋父過不了自己心裏那道關。
見他去意已決,廠裏隻能同意了,隻是宋父答應了,廠裏要是有需要他的時候就招呼一聲。
宋父突然退休,幹了一輩子,冷不丁的有點不适應。
看他在家閑着無聊,丈母娘就提出帶他去幾個女兒家串門。
一家家的走一遍,這到了李海軍家。
隻能委屈丁秋楠先回隔壁去了。
這一呆就是一天,看老兩口這意思,是以後沒事經常來看外孫子,外孫女。
李海軍覺得,該給這閑得發慌的老兩口找點事兒幹。
讓七小子再生孩子,顯然是來不及了。
可是七小子家裏的老大已經不需要人,時時刻刻盯着了。
老二還小,孫鳳玲一個人完全足夠照顧他們了。
“爸,媽,你們退休了,要是沒事兒做,可以去天壇,哪裏天天有人練太極,舞劍!”
“都是退了休的人,你們二老也可以參與進去,還能強身健體。”
李海軍極力推薦,宋父動了心。
主要是他整日閑得難受。
“海軍,我能行嗎?”
“爸,機器您都會修,連個拳還能難住您?”
“每天您跟我媽早上就去,吃飯回來,下午睡個午覺,繼續,晚上吃飯再回來。”
“到時候,一堆退休的人在一起,你們也有共同語言。”
宋父看向宋母:“要不,咱們明天去瞧瞧?”
宋母:“那就去瞧瞧。”
宋父看着李父:“親家公,我看你在家也沒事兒,要不跟咱一起?”
李海軍看着李父:“爸,我老丈人說的有道理,您整日在家也閑着無聊,去鍛煉鍛煉對身體有好處。”
現在菜園子還沒到季節,李父在家确實沒意思。
“那成,我就當給自己找點事兒幹了。”
李海軍笑道:“這就對喽。”
“沒事兒,你們一起去爬爬長城,四處轉轉。”、
“忙了他一輩子,爲兒爲女的,現在孩子們都大了,你們也該歇一歇,享受一下晚年時光了。”
爲此,李海軍還貢獻出來一罐紅茶。
獻給老丈人。
“爸媽,你們每天出門的時候,沏點茶葉水帶着解渴。”
李海軍看着李父:“爸,您早上也帶點,家裏還有糕點,也拿幾塊,萬一餓了還能墊墊肚子。”
李海軍給三個老人,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沒幾天,這三人就喜歡上了這種生活。
每天早出晚歸的,樂此不疲。
隻是好景不長,舒心的日子總會有人不讓你好過。
孫鳳玲的弟弟這次惹了禍,惹了大貨。
孫老趕找上門來,就倆字求救。
宋父連們都沒給開,但孫老趕就這一個兒子,爲了兒子豁出去了。
不管不顧的就跪在了宋家門前。
宋父不得不打開門,讓其進來,不然能鬧得滿城風雨。
“親家公,親家母,小七,鳳玲,我求求你們,救救我的孩子,你的弟弟吧。”
孫鳳玲:“您這是幹什麽,我們可是斷絕關系了。”
“鳳玲啊,你弟弟他出事了,你是當姐姐的,不管他之前多混蛋,但你不能不管啊,畢竟血濃于水,你們是一母同胞啊。”
孫鳳玲:“他又惹什麽禍了。”
孫老趕斷斷續續的說道:“你弟弟在運輸隊熬不住,被發配去燒火爐!”
“可你也知道,他從小就沒吃過什麽苦,燒鍋爐可不是輕快的活兒。”
“或許是太累了,他一溜号,沒注意,一旁燒水的爐子溫度過高爆炸,被燙的人不人鬼不鬼的,還要被追究責任!”
孫鳳玲心裏咯噔一下,這下子是真的闖大禍了。
可是她即使想幫也是有心無力啊。
宋父:“你離開我們家吧。”
“這件事,恕我無能爲力,我已經被徒弟牽連退休了。”
孫老趕不放棄:“您在廠裏跟領導說得上話······”
宋父:“這麽大的事兒,哪是我能左右的?”
“老伴,咱們進屋吧。”
宋父的意思很明顯,你愛怎麽樣就怎麽樣,我不搭理你,眼不見心不煩。
宋母跟着宋父進了屋,孫老趕傻了眼。
七小子瞥了眼孫鳳玲:“還站着幹嘛,還不進去哄孩子。”
孫鳳玲看了看曾經的父親,心裏歎了口氣。
“鳳玲,我求你了。”
話落,孫老趕就給孫鳳玲跪下了。
如今孫鳳玲就是他全部的希望了,如果孫鳳玲真的不聞不問,那他就真的沒指望了。
當爹的給閨女下跪,也真豁得出去。
孫鳳玲有些爲難了,看着七小子。
七小子雙眼閃爍着憤怒的火苗。
如果不是孫老趕年歲大了,他非要好好修理修理他。
孫老趕見孫鳳玲無動于衷,甚至使出了殺手锏。
“砰砰砰·····”
朝着冰雪還沒融化,冰冷且堅硬的地上,使勁磕着頭。
七小子:“哎。”
“您這是幹嘛,站起來吧。”
“不,你們不答應幫忙,我就一直跪在這裏。”
七小子有點壓不住火了。
“你就是磕死在這,也沒辦法啊。”
“這麽大的事兒,我爸一個退休的老工人,他有什麽辦法?”
“廠裏決定追究他的責任,是因爲他的工作失誤,給廠裏造成了巨額損失,這是誰都幹變不了的,如果已經通知官府了,那就更不允許有人插手了。”
七小子雖然有些莽,但這些年也在成長進步。
“您有時間,不如去廠裏,求求廠領導,看看有沒有什麽辦法彌補一下,這樣不管最後如何,也能減輕他的罪責!”
“這是目前唯一的辦法了,聽不聽在您。”
孫鳳玲也走上前:“您站起來吧,小七的話很有道理,趕緊去求廠領導,彌補損失才是最重要的。”
孫老趕:“咱們家什麽情況你是知道的,這不是要我老命嗎。”
不過,孫老趕說什麽,已經沒人聽了。
七小子拉着孫鳳玲回家去了。
剩下孫老趕一個人站在風中淩亂。
他不得不承認,七小子說的有道理。
隻能匆匆朝着紡織廠而去,哪怕砸鍋賣鐵也要保住兒子。
他老孫家,就這一個男丁,還指着傳宗接代,延續香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