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婆娘卻來廠裏鬧,廠裏自然不能讓向前進家裏不吃不喝,紮脖餓死。
主要還是向前進,以前爲廠裏解決過物資難題,廠裏才會同意他媳婦來食堂幫廚,當臨時工。
他們住的筒子樓,如今還被向前進的媳婦霸占着。
張書記每每派人去,都會被這個婆娘用各種手段,給趕出來。
來了食堂,幹活也是偷奸耍滑。
大家自然看不過去,就讓她負責打掃衛生,刷酸菜缸等,這些髒活累活。
因爲她的到來,廚房每天都吵吵鬧鬧的,讓人頭疼。
南易看她心煩,就指派她去倒垃圾。
“陳滿桂,你去把垃圾倒了。”
陳滿桂看着一桶桶垃圾,解下圍裙,也不管地上髒不髒,坐在地上就開始撒潑打滾。
“哎喲我的天······”
“老天爺你睜開眼瞧瞧吧,這幫人黑了心,不逼死我不算完啊······”
“他們一個個的都欺負我······”
南易實在受不了,虎着臉呵斥:“陳滿桂你現在還是臨時工,惹急了老子,就把你趕出去。”
陳滿桂:“那不行,我要是沒了工作,我老人孩子吃什麽。”
被卡主喉嚨,隻能灰溜溜的去幹活。
隻是陳滿桂越想心裏越氣,暗地裏去廠領導面前告狀去了。
“劉廠長,你要爲我做主啊!”
李父看着陳滿桂,忍不住揉着太陽穴:“你又怎麽了?”
陳滿桂幹嚎了幾嗓子,幹打雷不下雨:“廠長,他們看我孤兒寡母的好欺負,他們欺負我啊!”
劉峰都後悔把陳滿桂給招進廠裏了。
“你說說,他們怎麽欺負你了。”
“他們讓我幹髒活,累活,打掃衛生不說,還讓我一個人倒垃圾······”
劉峰:“我覺得他們沒錯啊,你什麽都不會,也隻能出力氣。”
能把她招進廠裏,劉峰都是頂着莫大壓力,怎麽可能再爲她出頭去得罪人?
陳滿桂隻能去找張書記。
隻是她到了張書記這裏也碰壁。
“陳滿桂,你要是不想要這份工作,可以回家帶孩子去了。”
“還有,你男人是犯了重大錯誤,能讓你來廠裏上班,是廠裏可憐你知道嗎?”
“就沒見過想你這麽無恥的女人,真給我們機修廠跟人民群衆丢臉。”
“你住的筒子樓趕緊給我倒出來,再繼續撒潑,裝瘋賣傻,我就讓保衛科的把你家人都給趕出去。”
陳滿桂蒙了,原本是來告狀的,怎麽弄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書記,可不能敢我走啊,你讓我們一家子去哪裏啊?”
“哼!”張書記哼了一聲道:“别說廠裏不可憐你們,廠裏有空房子你們可以搬進去,但筒子樓要立刻,馬上,給我倒出來。”
“廠裏還有好多幹部沒有房子住,你一直占着算怎麽回事?”
在陳滿桂離開的時候,張書記怕她回頭把自己的話當成耳旁風。
又道:“你不搬我就找人替你搬!”
陳滿桂知道,自己裝瘋賣傻,撒潑打滾這一套似乎不靈了。
李海軍總感覺這陳滿桂跟一個人很像,很像。
簡直就是噙滿四合院裏的賈張氏,翻版啊!
有了這次教訓,陳滿桂選擇了夾起尾巴做人,在食堂裏幹活也勤快了,不在偷奸耍滑。
隻是,在選擇住處的時候,陳滿桂看上了李海軍,梁拉娣,還有丁秋楠他們哪棟宿舍。
并且沒通知任何人,砸了鎖頭,強行住進去了。
這事一開始沒人知道,但哪有不透風的牆?
有人看到後,就來到食堂告訴了南易他們。
李海軍跟南易四目相對,然後倆人就去看看這陳滿桂到底占了誰的房子。
雖然他們不在哪裏住,但哪裏是他們的宿舍,即便不住也是他們的。
李海軍的房子借給牛家人了,所以應該不是李海軍的。
等南易他們到了地方,發現,陳滿桂還是很有心機的。
李海軍的房子是牛家人住着,南易她不敢招惹,縣官不如現管,得罪南易她怕是要丢飯碗。
她砸的是丁秋楠宿舍的門鎖。
丁秋楠的宿舍被陳滿桂給占了。
李海軍一時間無語,丁秋楠已經好久沒出現了,除非她回廠裏來上班。
不然,這間房人家占了去也不好要回來。
但是這個陳滿桂是個狠人,竟然用錘子砸鎖頭。
既然上了鎖,就說明這屋子是有主的,但她陳滿桂還是砸了。
李海軍對這個女人,連僅存的一點憐憫都沒了。
重新回到廚房,李海軍開始琢磨要如何整治一下陳滿桂。
沒幾天的功夫,變天了。
春暖花開,卻讓人忍不住瑟瑟發抖,每個人都低着頭,縮着脖子,生怕被風給刮到。
南易跟李海軍,七小子,劉明敢,四個人來到外面抽煙。
七小子:“現在外面亂烘烘的。”
劉明敢:“人心浮躁啊。”
南易:“要不我去街上送些包子,蛋花湯?”
李海軍:“這你可要想好了,别沾一身泥。”
南易:“那怎麽辦、我這不是想着提前搞好關系嘛。”
李海軍:“以不變應萬變,我們就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明天太陽照常升起。”
李海軍下班,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回到了家立馬就把大門給從裏面插上了。
沒過幾天,機修廠來了兩個新主任。
張書記因爲堅持原則,被罰去掃廁所。
劉峰因爲不配合,被罰去掃大街。
焦敏一下子成了廠裏的新書記。
新上任的黃主任,讓食堂犒勞大家,做一頓肉包子。
南易表示,巧婦難爲無米之炊。
黃主任就帶人去了糧站,運回來數千斤的白面。
有了原材料,南易帶人蒸了一屜屜肉包子,做了蛋花湯。
南易的廚藝被黃主任稱贊。
在食堂,黃主任當着一衆人的面,宣布。
“南易,南師傅,往後你就是廠裏的副主任,主管食堂工作。”
南易一下子愣住了。
李海軍知道這個時候不能拒絕,不然南易就該遭難了。
他捅了一下南易:“咋了,高興傻了。”
“快謝謝黃主任啊。”
南易隻能擠出一絲笑容:“謝謝領導。”
這是他這個笑容太勉強了。
下午,南易看着李海軍,愁的唉聲歎氣。
“當官是好事,你别愁了。”
南易撇嘴:“這種好事我甯願不要。”
李海軍:“其實也沒關系,你就是一個廚子,你就負責把飯做好,其他的你也别參與,跟你沒關系。”
拒絕是肯定不行的,得順應大勢才能活的更好。
連張書記,劉峰,都被教育了,你一個廚子更渺小了,胳膊拗不過大腿。
這天,廠裏開會,身爲副主任的南易自然也去參加了。
回來後,告訴大家一個不幸的消息。
往後廠裏要實行衛生責任制,因爲張書記的年老體衰的原因,誰的衛生要是出現了問題,那就去陪張書記掃廁所。
更重要的是女同志上廁所不方便,張書記是男人,所以主要是選出來一個人去打掃女廁所。
一時間人心惶惶,大家都不想去打掃廁所。
但規則已經定了是必要實施下去的,陳滿桂成了大家的眼中釘肉中刺,誰讓他人緣不好呢。
這事兒是黃主任提議的,爲此還城裏了糾察隊,不過糾察隊的人也都是以前保衛科的人。
他們負責每天抽查各部門的衛生。
在抽查到食堂的時候,有人偷偷的往陳滿桂負責的酸菜缸裏,扔了蟑螂。
當糾察隊的人,看到酸菜缸裏拼命掙紮的蟑螂時,臉色黑了下去。
畢竟他們平時也吃食堂的飯菜。
“這是誰負責的?”
陳滿桂暗道,難道是自己出問題了?
可是自己已經前前後後,檢查了數次,按理說應該不會出現問題啊。
“是我的負責的。”
不管如何,陳滿桂還是硬着頭皮站出來。
“你看看,這是什麽?”
陳滿桂一瞧,心裏暗呼:不好。
可是她不想去掃廁所,還未等人家開口說下句話,陳滿桂突然伸手抓住水裏暢遊的蟑螂,一把就扔到了嘴巴裏。
她這竟然的S操作,一下子就讓所有人目瞪口呆,震驚到無以複加的地步。
這人太勇了,活生生的蟑螂說吃就吃了?
看她嘎巴嘴,還以爲在吃什麽美食呢,要知道那可是令人惡心,幹嘔的蟑螂啊。
“陳滿桂,你這是做什麽?”
“糾察同志,您看這裏什麽都沒有。”
糾察隊員一腦門的黑線。
“陳滿桂,你這是銷毀證據啊。”
“就算你把它吃了,也無濟于事,我們可都不是瞎子,都看到了。”
廚房有人立馬發聲:“我作證,蟑螂被陳滿桂給吃了。”
“我也能作證,我也看到了蟑螂。”
······
牆倒衆人推,破鼓萬人捶。
人都是自私的,誰也不想成爲倒黴蛋。
“陳滿桂,你現在還有什麽話說?”
陳滿桂我有一句NMP不知當講不當講,我特麽這蟑螂就白吃了!
大家看着陳滿桂那宛如,吃了屎一般的臉色,忍的好辛苦,想笑卻要憋着,腮幫子都疼了。
“哈哈·····”
“不好生意,我實在忍不住了。”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然後整座食堂笑聲一片。
糾察隊也讓陳滿桂做好,去掃廁所的準備。
“陳滿桂,明天開始,你就不要出現在食堂了,直接去廁所找老張頭報道,他負責男廁所,你負責女廁所。”
陳滿桂急忙問道:“那我什麽時候能回食堂?”
這是她目前最關心的事兒。
糾察隊:“先幹一個星期吧,什麽時候抓到了其他人,到時候自然會有人頂替你。”
先到以後要與屎尿黃湯爲伴,陳滿桂忍不住幹嘔起來。
南易很大方。
“陳滿桂,你今天可以提前下班了,回去準備準備去廁所報道吧。”
陳滿桂···南易,我勸你善良。
陳滿桂真想撂挑子,但她不能,家裏還有好幾張嘴等着她養,自己那個該死的男人也隻給她留下了一點點的錢财,可這點過河錢花沒了,全家就要餓肚子。
這工作是萬萬不能是去的。
失魂落魄的陳滿桂回了家,忍不住照了照鏡子。
如果自己生的花容月貌該多好,也就能再找個人搭夥過日子了。
也不用像現在這般日子難熬,可是她年輕的時候就不是美人兒,現在更是黃臉婆一個,哪有男人肯要她這樣的地缸身材?
要不是當初耍了手段,向前進也不會要自己,這點自知之明,陳滿桂還是有的。
不然,她才不會爲向前進守身如玉,是沒人要她。
下午,糾察隊又在車間找到一個倒黴蛋。
一個年輕的工人,這倒黴蛋要跟陳滿桂一樣,明天去找老張報道,幫助老張一起打掃男廁所。
主要是老張年老體弱,找個人一起幫幫他。
但衛生責任制這件事,可是讓好多人都緊張不已,廠裏既然已經開始實行了,就不是開玩笑。
如果自己被糾察隊給抓到小辮子,就得去掃廁所,把之前的人替換回來,所以,一個個都拿着小抹布,把自己的工作台收拾的幹幹淨淨,利利索索。
不僅車間如此,食堂的人也開始了大掃除。
玻璃窗上的油漬,竈台附近的油垢,每個人的圍裙,都給清理了一遍。
甚至連個人衛生也沒放過,剪指甲,戴帽子,要是有工友在飯菜裏吃出來頭發,到時候他們就是下一個倒黴蛋。
李海軍下了班,優哉遊哉的回了家。
“咦,爸,媽,你們怎麽來了!”
李海軍發現老丈人,跟丈母娘來了家裏。
“嗯,找你有點事商議一下。”
丈母娘笑着道:“吃飯,邊吃邊聊。”
李海軍看着飯桌上的菜肴,就知道這是丈母娘的傑作。
自己媳婦他最清楚,做飯隻能算是一般,他就搞不懂了,跟自己這個大廚在一起這麽久,爲什麽六丫頭做飯依舊是那麽難吃?
明明挺聰明個人,爲什麽自己教了她很多次,卻每次做飯都做的不盡人意?
因爲老丈人來了,李海軍肯定要陪着喝點,但他隻給自己倒了二兩酒。
意思意思就成,喝多了也吐。
“海軍啊,還是你高瞻遠矚啊。”
老丈人惆怅道:“現在紡織廠亂哄哄的!”
李海軍笑道:“都一樣,我們機修廠也不消停。”
宋父:“你說現在這麽亂,我要不要提前退休?”
李海軍連忙道:“别,您是技術大拿,廠裏不管有什麽風吹草動都跟您沒關系。”
“小七的媳婦還在廠裏上班呢,您不退休,廠裏看在您的面子上,也會格外的照顧她!”
宋父:“可是我心裏發慌啊、”
李海軍:“都是領導之間的碰撞,跟咱們工人沒關系,您就踏踏實實的上班,下班。”
“什麽都不參與,如果有人拉攏您,您就圓滑一點,反正誰都不得罪,也誰都不加入。”
宋父:‘好,聽你的,說實在的我也舍不得這麽早就退休。’
李海軍的話讓宋父心神漸穩。
他可以明哲保身,但老丈人沒必要,一個技術人員在廠裏是最金貴的,就像是古代朝廷的清流,他們不結黨不營私。
無論朝廷如何更替,他們依舊屹立不倒,朝廷需要文人,工廠需要技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