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我工作的事情怎麽辦啊？”
七小子：“涼拌！”
孫鳳玲雖然不知道涼拌是什麽意思，但也知道不是好話。
這詞是七小子跟李海軍學的。
“你就别瞎想了，現在這時候好多廠裏都開始裁減人員，機修廠最近壓抑的很。”
“紡織廠的生意好，所以不裁人，但也不招人了，你再等等，等這次風波過去再給你想辦法。”
孫鳳玲：“可你去上班了，我一個人在家沒意思嘛。”
七小子：“你在家收拾收拾屋子，或者給家裏做做飯。”
因爲孫鳳玲沒上班，七小子現在也不在廠裏住，兩口子還住在結婚時候，家裏給收拾的西房。
“最好你能盡快懷孕，今年就把孩子生下來交給我媽照看，明年也不耽誤你上班。”
宋母這邊也正在辦理退休，讓自己的大姑娘去接班。
有宋父宋母幫忙，紡織廠在分房上面給了便利，雖然是大雜院，但有兩間房。
若不是這陣子風聲緊，宋母早就正式退休了。
晚上下班，李海軍發現家裏來客人了。
“五姐？”
“海軍下班了啊。”
李海軍笑道：“嗯，早就下班了，去我爸那邊做飯了。”
“媳婦，咱們是一起去我爸那邊吃飯，還是我給你端回來，你跟五姐在家裏吃？”
六丫頭看了看自家的五姐：“軍兒，你再跑一趟吧，我跟五姐在家吃。”
李海軍點頭：“行，我這就去。”
五姐：“麻煩海軍了。”
李海軍：“嗨，要不是我媳婦不能聞油煙味，咱們就在家做了。”
李海軍又跑回李父家裏。
李父沒見到兒媳婦，問道：“怎麽就你自己？”
李海軍：“家裏來人了，六丫頭她姐來串門了。”
“我這不是來拿點飯菜回去，讓他們姐倆在家吃麽。”
李父：“你多裝點肉回去！”
“還有雞蛋羹也多裝點，我跟你妹妹吃不了多少。”
李海軍：“夠了夠了！”
“爸，你就是都給她，她也吃不下去啊。”
李父照舊給兒媳婦頓豬肉粉條，蒸雞蛋羹，還拍了個黃瓜。
李海軍這邊把飯菜端回去，把空間留給小姐倆，他知道這個五姐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肯定是有事找自己媳婦。
女人之間的悄悄話，他沒興趣。
五姐夫失業，李海軍沒辦法。
李海軍從食堂搬出來了，坐進了辦公樓裏寬敞明亮的辦公室。
望着明窗幾淨的辦公室，李海軍心情很好。
不過，他也知道，自己也就隻能做到這個位置。
未來的機修廠是焦敏的天下，他想升職都辦不到了，話說回來，即便能他也不會再升了。
明哲保身，才是最爲重要的。
中午，李海軍好酒好菜的招待了廠裏的高層。
廠長，書記，宣傳科長，保衛科長，連運輸隊長都沒落下。
這叫甯落一圈，不落一人。
因爲是年底了，大家也都放松了，不過酒還是沒多喝，每人最多二兩酒。
下午，李海軍在辦公室裏眯覺，一直睡到下班。
李海軍歎口氣，拍了拍南易的肩膀。
“别灰心，往後總有機會的。”
南易尴尬的笑了笑：“嗨，沒事，隻要我還能當廚子就行。”
李海軍約上七小子，一起去丈母娘家接媳婦。
隻不過巧遇了丁秋楠，丁秋楠見有外人在，輕聲道：“恭喜你升官了。”
李海軍也是客氣的：“謝謝。”
倆人擦肩而過。
七小子看着苗條的丁秋楠：“哎，可惜了。”
李海軍聽着十分别扭，你這都有對象了，怎麽還惦記人家丁秋楠呢，
“啪······”
李海軍抽了七小子後腦勺一下：“都要結婚了，别瞎惦記了，好好跟媳婦過日子才是正途。”
七小子騎車頂風十分吃力，李海軍躲在他身後，縮着肩膀，把手插入袖口裏。
“海軍，晚上不慶祝一下啊？”
李海軍：“還慶祝嗎？”
“之前不是提前慶祝了嗎？”
七小子撇嘴：“你看着吧，我媽肯定得張羅，不爲别的，就爲了跟人顯擺一下她有個出息的女婿。”
李海軍無所謂，隻要家裏人高興，他怎麽都行。
到了丈母娘家，七小子把他升官的事情說了之後，丈母娘果然出去買酒買菜去了。
老丈人：“小七，你去把你姐夫的父親，妹妹都給接來，咱們熱鬧熱鬧。”
七小子不敢反駁，隻能再折騰一次。
李父聽說要慶祝兒子升官，也不吝啬，把家裏的雞魚肉蛋拿了不少。
七小子騎車載着李父，李金鑫自己騎車。
李金鑫騎的是六丫頭的就自行車，李海軍給六丫頭買新自行車之後，六丫頭的就自行車就給了她。
三人回到宋家之後，宋母買了羊肉要吃銅鍋。
七小子把魚切成片，添個菜給六丫頭，涮魚片不膩人，六丫頭吃不了太油膩的。
宋父：“來咱們一起喝一杯，祝賀海軍前途光明，節節高升。”
“海軍啊，你過了年才二十一歲，這麽年輕的後勤主任，前途不可限量啊。”
“爸，您别捧我了，我們機修廠不過是總廠下面的分廠，還是個千人小廠，不然我是哪有這個機遇啊。”
李海軍說的是實話，要不是他能弄來物資，這個後勤主任肯定跟他無緣。
也正因爲他能弄來物資，劉峰跟焦敏才會合力捧他，一面他被别的廠給挖走。
宋父點頭：“是啊，是該沉澱沉澱了，你還年輕，往後再想升怕是不容易了，你的年紀輕，資曆淺，不過，你需要的是時間熬資曆。”
李父親自給李海軍倒酒，李海軍連忙站起身來攔着。
“爸，您這是幹嘛！”
李父眼裏含着淚：“爸敬你一杯，你小子好樣的。”
“給咱們李家争臉啊，咱們家苦哈哈出身，沒想到還能出個當官的，說句光宗耀祖都不過分。”
看到李父高興，李海軍也就沒有違背他的意思，順着他來吧。
宋母一直惦記着兒子的事情。
“海軍，你上次不是說小七有機會當廚房的班長嗎？”
李海軍搖頭：“媽，這事不成了。”
宋母暗呼可惜。
七小子不以爲意：“南易人不錯，平常沒少指導我，還帶着我賺錢，他當班長我服氣。”
李海軍：“明天就給廚房考核，其他人肯定比不過南易，你也好好準備，順利過關也能漲一級工資。”
七小子傲然道：“放心吧，早就準備好了。”
說道七小子，李海軍從兜裏掏出錢來：“你結婚我也不知道送什麽，這錢給你，你喜歡什麽就買什麽吧。”
七小子沒接，不好意思的搓手，扭捏道：“咱倆誰跟誰，錢就算了。”
“你要是有心的話，給我弄塊跟你一樣的，上海牌全鋼手表。”
宋父黑着臉：“胡說什麽呢，全鋼手表大兩百塊，還要票，這手表票可不好弄。”
宋母也覺得自己兒子，這一張嘴要的有點多，偷偷的看着女婿的臉色。
七小子：“哎呀，我有錢，就讓海軍給我弄張手表票就行，手表的錢我自己出。”
看來七小子跟着南易沒少賺錢，加上他自己的工資，也差不多了。
主要是他在廠裏吃食堂，回家吃家裏，什麽錢都不用花，工資全攢下了。
就連抽煙宋母都給他買，他還真沒花錢的地方。
李海軍估計，六丫頭跟她這個弟弟關系好，暗地裏也沒少幫襯。
李海軍：“你的錢留着吧，手表我給你買了，就當你的新婚禮物了。”
宋父：“這不行，太多了。”
主要是李父也在場呢，宋父說什麽都不能同意，這讓親家公怎麽想？
往後還怎麽相處？
人家表面沒什麽，回去就得教育兒子，往後少來自己家。
宋父：“海軍你要是能弄到手表票，就能兩張票回來。”
“錢，我們來出，孫家沒要彩禮，到時候給他們一人買一塊手表。”
宋母：“對，孫家沒要彩禮，還給嫁妝，咱們大方點送塊手表給兒媳婦。”
李海軍也就順坡下驢了，雖然他不在意這點錢财，但給的太多也不是什麽好事。
就連六丫頭都給他偷偷使眼色，畢竟李海軍的錢财也是六丫頭的，六丫頭雖然心疼弟弟，但心裏更在意的還是自己的小家。
酒足飯飽，李家人要回去，但天色已晚。
六丫頭又留在娘家了，李海軍卻回去了。
到了機修廠，李父：“你跟着幹什麽？”
李海軍讪讪笑道：“天冷路滑，還喝了酒，我送您回家。”
李父總覺得兒子有些怪怪的，但又說不出哪裏怪。
翌日。
廠領導都聚集在廚房，南易輕松獲勝，以後廚房就是南易說了算了。
接着是幾個學徒也都展示了自己的廚藝，七小子成功晉級八級廚師，按理說他應該是出徒從九級廚師開始。
但他都掌勺好久了，還有李海軍的面子，廠裏給他報個八級廚師也不是什麽難事。
下午，李海軍去了趟鴿子市，跟黃牛票販子買了兩張手表票。
李海軍回家，把米面油，各種調料都擺在廚房櫥櫃裏。
拿出來牛羊肉，豬肉，雞魚，刀魚等放在紙殼箱裏，放在窗外的陽台上。
白菜，土豆也都落在自家門口的走廊裏。
海鮮跟活魚也都用鹽酸菜的水缸，養在一進門的過道上。
水果跟其他的綠葉菜，還有瓜子花生，水果糖，核桃等幹果，放在客廳的窗台上。
一切準備就緒，就等着年三十了。
二十八這天，李父帶着李金鑫上街采買，回來的時候給他家門口貼上了春聯。
李海軍埋怨道：“爸，過年的吃喝我都準備好了，您老還花錢。”
李父：“應該的，我一個糟老頭子攢錢幹嘛。”
李金鑫進屋就往自己兜裏裝瓜子花生，還跟嫂子告狀：“爸買完東西，都不讓我吃，說留到三十吃。”
六丫頭笑道：“來，嫂子幫你多裝點。”
李父：“這要是在鄉下我還能包點粘豆包，做點切糕。”
李海軍：“爸，您可别做，沒人吃。”
“再說了，我丈母娘家肯定做了。”
李金鑫走的時候衣兜，褲兜都裝滿了。
手上還拿着蘋果在啃着。
爲了辭舊迎新，開始了大掃除。
六丫頭指揮，李海軍幹活，男女搭配幹活很累啊。
大年二十九，六丫頭就跟廠裏打了招呼，提前一天休息了。
機修廠這邊，食堂熱火朝天的。
隻不過吃飯之前，李峰講話鼓勵大家來年再接再厲，創造輝煌。
也允諾，明年肯定殺豬，吃豬肉。
廠裏工人每人是個餃子，雖然才百十來斤的豬肉，幾乎都是酸菜，但工人們吃着也很過瘾。
小雞炖土豆，紅燒魚，雞蛋湯，餃子不夠吃還有白面饅頭。
這次可真真正正的讓大家敞開了吃一頓。
吃完飯，開始分凍梨，每人二斤。
隻不過因爲是平價銷售，工人們争相購買。
李父跟馮春柳因爲多了養雞，養鴨的活，廠裏給他們二分多分了幾斤。
機修廠也放假了。
晚上，李海軍帶着各種禮物，去了劉峰家裏。
其他人的家裏，他沒去，他現在是後勤主任了，關在他頭上的就隻有劉峰跟焦敏了。
焦敏：“海軍，你看你，來家裏還帶東西。”
“大過年的，哪有空手上門的道理。”
李海軍笑道。
“廠長，書記，不是說上面安排新的副廠長嗎？”
劉峰：“嗯，以爲年前能來呢，看來得年後了。”
焦敏：“我年前去總廠開會，見到這個人了。”
“挺年輕的，比海軍大不了幾歲，聽說是個大學生。”
劉峰：“大學生好啊，人才。”
“這樣的人才來了也是高技術的，不會像姓杜的那樣惹是生非。”
李海軍：“廠長，那食堂股長？”
劉峰眯着眼：“先空着吧，如果讓上面派人，到時候再給工人們謀福利就不容易了呀。”
李海軍明白劉峰的意思了，要是上面來人他們這麽操作肯定不行。
劉峰甯願沒有食堂股長，也不願意在廠裏紮根刺，因爲涉及到投機倒把，後勤，食堂，還是李海軍一個人說了算最合适。
三十早上，李海軍就開始剁肉餡，切青菜，六丫頭還是要吃芹菜餡，李父愛吃酸菜餡，李海軍早早的泡發了蘑菇，他準備再做個豬肉香菇餡的。
李金鑫跟大毛他們派出去放小鞭，一早上就沒影了。
李父貼着福字（倒福字）。
倒貼福字是老傳統了，百姓們往往用一個福字來表達，福氣，福運，幸福的向往喝追求。
辭舊迎新的這一天，家家戶戶都倒貼福字在屋門上，意味着福氣到了，進入家門。
貼春聯就更好理解了，從宋代開始盛行，每到過年家家都有貼春聯的習俗。
春聯俗稱：門對。
又名：春帖、
寓意着迎新納福，美好生活。
六丫頭還在家裏躺着，吃飯的時候才會來公公這邊。
李海軍偷偷溜到丁秋楠家裏，丁秋楠也準備做飯，隻不過她就一個人有些簡單。
李海軍：“你年夜飯甭做了，我到時候讓妹子給你送過來。”
丁秋楠：“你不怕你媳婦知道？”
李海軍：“又不告訴她。”
“再說了，你是我妹子的補習老師，禮尚往來應該的。”
“我不能在你這裏對呆，我先回去了。”
李海軍一直忙到了下午三點，看着一桌子雞鴨魚肉，生猛海鮮，讓李金鑫去把六丫頭給接來。
他則是每一樣飯菜都撥出來一些，給隔壁的丁秋楠送去了。
六丫頭一來，李家開飯。
年夜飯，團圓飯，不多解釋大家都知道。
看着海鮮六丫頭口舌生津，攙着直流口水，但李海軍就是不讓她吃。
最後還是她央求着，百般撒嬌才給她吃了兩個大蝦。
過年，六丫頭心情好，胃口自然好。
吃了幾塊排骨，涼菜幾乎都被她吃了。
吃完飯，六丫頭習慣性的犯困。
李父看她困得眼皮都要睜不開了。
“姑娘，去把你嫂子送回去。”
六丫頭有些不好意思：“爸，不用，我就是吃的有點多了。”
李父笑道：“哈哈，多吃點好，爸明天還給你拌涼菜。”
李海軍：“爸，您拌涼菜多放點肉沫跟麻醬。”
李父：“放心，小雪愛吃我就多放。”
李金鑫送嫂子回去休息，順便去找其他小夥伴玩去了，李海軍跟李父繼續喝酒。
李海軍：“爸，您少喝點。”
李父：“好，不喝了。”
“你也回去睡一覺，天黑了就過來，咱爺三個給你媽媽去十字路口燒紙去。”
李海軍：“爸，要不明天我開廠裏的車，咱們回鄉下給我媽上墳？”
李父有些心動，他們回去也算是衣錦還鄉了，但一想到家裏那些親戚，心思頓時滅了，他不能給自己兒子找麻煩。
李家好不容易出息了一個，要是因爲這些難纏的親戚，影響了前程，就得不償失了。
“不了，就在十字路口燒點紙就行，你媽她會諒解我們的。”
李父坐在床邊，看着自己老伴的相片發呆。
李海軍看着父親蕭瑟的身形，有些難過，是不是該給他找個老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