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呼嘯,電閃雷鳴。
大雨傾盆而落,銀蛇劃過,天地間灰茫茫冷飕飕,似乎将一切的事物都裹在裏面,看不分明。
半夜,一場大雨襲來,給這個熱情似火的夏季降了降溫。
也讓人們多了一絲涼爽,這個夜晚很多人睡覺都沒有熱的一身汗。
丁秋楠表面堅強,但實際内心還是膽小的小女人,雷聲大作的時候她就後背驚醒了。
獨坐窗前聽風雨,雨打芭蕉聲聲泣。
于綿綿雨夜中,丁秋楠獨坐窗前,靜聽雨打芭蕉的聲音,不受控制的想念着李海軍。
雷陣雨,來得快,去的也快。
疾風驟雨過後,第二天豔陽高照。
驕陽再次照耀了整個世界,驅散了夜的黑暗。
李海軍早上起來沒什麽胃口,喝着小米粥吃着鹹菜。
李父:“昨天跟你老丈人喝多了?”
李海軍:“嗯,早上起來腦袋有點疼。”
李海軍知道自己的酒量不好,但也怪老丈人的酒不好,如果是茅台,五糧液,宿醉之後也不會頭疼。
李金鑫:“哥,你不吃的話,你的糖餅我吃了啊。”
“吃吧,小饞貓。”
李海軍寵溺的揉了揉妹妹的頭發,當初的李金鑫幹巴瘦弱,皮膚黯淡無光,嘴唇沒有血色。
明顯的營養不良,頭發跟枯草似的。
但進城這段時間,李金鑫天天吃肉,頓頓細糧,恢複的很好,不僅頭發烏黑柔順,皮膚白淨,連雙下殼都快出來了。
李父:“我們又來了個新鄰居。”
李海軍有一搭無一搭的:“誰啊?”
李父:“醫務室的丁大夫,昨天伱師傅還幫她收拾屋子來着。”
李海軍暗道,丁秋楠動作好快啊,這就從家裏搬出來了。
吃過飯,李海軍準備去丁秋楠哪裏瞧瞧。
他站起來的時候發現,李金鑫似乎身高又竄了竄。
“李金鑫你過來。”
“幹嘛?”
李海軍指着牆:“站過去我看看,你身高好像又漲了。”
看着李金鑫之前量身高,在牆上留下的橫崗,與現在身高相比,果然是長個了。
李父:“你妹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奇怪。”
“下次在給她做衣裳不能可丁可卯了,得大一點,要不每年都換新衣裳,啥家庭啊。”
李海軍沒吱聲,自己的妹子自己寵,她可不想讓李金鑫大長袖子,卷褲腿的。
雖然這個時代物資短缺,家家戶戶都是縫縫補補又三年,但他李海軍又不是養不起妹妹。
李海軍先去食堂晃悠一圈,正在吹牛鼻的南易見到他。
“李股長,最近工友們都喊土豆白菜吃夠了。”
“我有啥辦法,我也想吃肉,可是上哪弄那麽多肉啊?”
李海軍揉着腦袋,他空間裏的物資是留着自家用的,全拿出來敞開了供應機修廠,一頓就給他吃窮了。
“南易,魚香茄條會做嗎?”
“會啊,不過那玩意太費糖了,咱也隻能想想了。”
南易:“要不做醬扒茄子吧,黃豆醬咱們有。”
李海軍:“就魚香茄條吧,酸甜口的開胃,我去找崔主任。”
李海軍雖然是食堂股長,但用東西也得跟頂頭上上司,後勤主任申請啊。
主要是一千多人的飯菜,要用很多的白糖,太多了他一個人做不了主。
“當當當·····”
李海軍敲響了崔主任的辦公室。
“進來。”
正在看報的崔主任見到是他,把報紙放下。
“崔主任,工友們最近火氣有點大啊。”
“天氣熱嘛,心裏有火能理解。”
“主任,弄點白糖吧,給他們做個魚香茄條,換換口味,去去火氣。”
崔主任想着不能耽誤生産,生産才是第一重要的事情:“咱倉庫就剩下幾十斤白糖了,你可不能一次都用光了啊。”
“放心,到時候讓廚房甜口淡點,酸口濃點。”
崔主任笑道:“那成,醋不要票,你可勁用吧。”
白糖的問題解決後,李海軍重新回到食堂。
“南易,帶人去倉庫取白糖吧,不過倉庫裏就幾十斤咱們隻能用一半,做菜的時候多放點醋。”
南易帶着劉明敢去倉庫了。
錢師傅作爲食堂的組長,後廚的大師傅心裏不是滋味。
但奈何,手藝不如人,技術不到家。
安排玩食堂的事情,李海軍去了丁秋楠的宿舍敲了敲。
趴窗戶一看,裏面什麽都沒有,空蕩蕩的房間裏。牆角放着丁秋楠的行李卷。
一個女孩子睡在冰冷的地面上怎麽行呢。
李海軍有心幫忙,但又不想讓丁秋楠知道是他,免得來人糾纏不清的。
不幫忙,他又不忍心。
七小子?不行,七小子知道了就等于六丫頭知道了,這要是打翻了醋壇子,遭罪的還是自己。
李海軍思來想去,最終決定去找梁拉娣。
“師傅,你出來下我有事跟你說。”
“等下啊。”
梁拉娣放下手裏的活,從車間裏走了出來。
“啥事啊,還神神秘秘的。”
李海軍:“師傅,有點事得麻煩你。”
“我想幫幫丁秋楠,她宿舍連張床都沒有,但不想讓她知道是我,到時候您就說是您幫的她。”
梁拉娣狐疑的看着自己曾經的小徒弟:“海軍啊,你可不能在這個時候犯糊塗啊。”
“我知道當初你也喜歡丁大夫,咱們廠的小年輕那個不喜歡她?這我能理解,可你眼下都要結婚了。”
“這個時候節外生枝,要是讓六丫頭知道,到時候别再雞飛蛋打一場空。”
李海軍苦笑:“師傅,您想多了。”
“我就怕鬧出亂子,這不是以您的名義幫她嗎。”
梁拉娣凝視着他:“你心裏有數就好。”
跟梁拉娣交代完,李海軍就騎車廠裏的三輪車去了舊物回收站。
花了六塊錢買了一張無損的單人床,兩塊錢買了個小圓桌,還贈了他一個凳子。
回城的時候去供銷社買了一個暖水瓶,想着丁秋楠屋裏沒燈泡有用工業卷跟錢買了燈泡。
門也沒鎖,他又買了銅芯鐵皮的鎖頭,門鼻子,鎖頭是鐵牛牌的。
他騎着三輪車回去的時候,保衛科的人也沒盤問他,三輪車上一目了然,沒什麽好檢查的。
一上午的時間,丁秋楠的房間大變樣。
房間最裏面靠牆有了床,地中間擺着小圓桌,上面還有個暖水壺,下面是一個凳子,舊門也重新上了鎖。
離開前,他把鑰匙放在了桌子上。
中午,李家三口是去食堂吃的飯,因爲天熱懶得做,更何況,中午有魚香茄條。
别人打飯得排隊,但李家人不用。
李海軍吃着魚香茄條,心裏想着南易跟自己廚藝上的差距,其實也不怪南易。
魚香茄條得過油,但這個時代做大鍋飯誰舍得過油?
丁秋楠也來了食堂打飯,不過李海軍是低頭吃飯沒見到,丁秋楠也是下決定遠離李海軍。
打完飯菜沒留在食堂,會她自己的住處去了。
等她回到宿舍的時候,還以爲自己走錯了屋子,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明明早上離開的時候,什麽都沒有,可爲何空蕩蕩的房間此時,有了床,桌椅闆凳,燈泡也給扭上了,連門鎖都換上了。
這一定是李海軍做的,丁秋楠敢肯定,如果不是他那就出了鬼了。
“丁大夫回來了。”
梁拉娣笑盈盈的跟丁秋楠打着招呼。
“梁師傅。”
梁拉娣還沒張嘴繼續說話,替李海軍打掩護的話還沒說出口。
丁秋楠先說道:“梁師傅,替我謝謝他。”
梁拉娣讪讪的一笑:“你都知道了?”
丁秋楠:“這個廠裏隻有他會真心幫我,也隻能是他。”
得,梁拉娣不用做無用之功的事了,可她心裏隐隐的有些擔心。
同爲女人,她的第六感告訴她,丁秋楠對自己的小徒弟是有心思的。
丁秋楠進屋吃飯了,梁拉娣也進屋給孩子們繼續做飯。
吃過午飯,梁拉娣跑去找李海軍。
“海軍,事情敗露了。”
李海軍有些摸不着頭腦:“什麽意思啊?”
看着一驚一乍的梁拉娣,問道。
梁拉娣:“我還沒跟丁秋楠說呢,人家就猜出來是你暗地裏幫的忙。”
李海軍暗道,這女人太聰明了也不是什麽好事。
“師傅,沒事的,反正我不承認就是了。”
一天很快混過去了,六丫頭聽從了父母的建議,今天沒有來找李海軍。
已經習慣了的李海軍,忽然間,感覺好像少了點什麽,幹什麽都不對勁。
這就是習慣的可怕之處,六丫頭天天粘着他的時候,他不覺得有什麽,冷不丁還不适應了呢。
李父也覺得奇怪:“軍兒,你跟小雪拌嘴了?”
李金鑫:“肯定是我哥惹了嫂子。”
李海軍:“大人說話小孩子别插嘴。”
李金鑫:“哼,我不是小孩子了,我都是大姑娘了。”
“爸,沒有,昨天還好好的。”
“可能她今天有事耽擱了吧。”
飯後,李海軍心裏像長了草一般,坐立不安。
又沒什麽娛樂方式,他就沿着廠區裏來回溜達。
不知不覺就來到了李父他們住的小樓,擡頭望去。
映入眼簾的是丁秋楠那瘦肉的身影。
這個倔強的女孩正蹲在二樓過道,走廊上在用泥巴壘竈台。
李海軍覺得自己不能袖手旁觀,他來到樓上。
“我來吧。”
丁秋楠看着每次自己遇到困難,就會出現的李海軍,甜甜的笑了笑。
淡淡的“嗯”了一生。
天氣熱,在屋裏做飯遭罪,丁秋楠選在外面搭竈台是正确的選擇。
雖然去食堂吃也不貴,但也沒有自己開火做飯來的節省。
“你這隻有泥巴,沒有磚頭不行,起碼也要有石子。”
煤氣罐還要兩年才能在京城出現,以後有了煤氣罐就省事了。
李海軍:“算了,别弄了。”
“你等我一會兒”
李海軍跑回自己的宿舍,把電爐子給丁秋楠拿來了。
“以後你就用這個做飯。”
一個幹幹淨淨個的姑娘,天天燒火做飯,煙熏火燎的,還沒嫁人到時候皮膚就糙了。
“不行!”
丁秋楠拒絕:“給我了,你用什麽?”
“嗨,我能弄到。”
“咱們廠好多人都在宿舍偷偷用電爐子,你平時不用的時候藏在床底下就行。”
丁秋楠其實也不想燒火做飯,主要她也不會。
有了電爐子省事好多,況且自己欠李海軍的又何止一個電爐子?
怕是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最後,丁秋楠還是收下了電爐子。
光有電爐子也不行啊,李海軍發現丁秋楠隻有一個飯盒,鍋碗瓢盆一樣沒有。
也是他自己疏忽大意了。
正巧自己父親從鄉下來的時候,一些舊的都不舍得扔,這不用上了嘛。
李海軍走了幾步來到李父宿舍。
李父看到是他轉身又回去躺着了。
李海軍拿了個小鋁盆,又拿了舊的炒勺,裏面放着碗盤。
“秋楠,這個小鋁盆你用來煮粥,蒸饅頭,炒勺是舊的但能用。”
丁秋楠愣愣的看着李海軍。
李海軍摸了摸自己的臉:“怎麽我臉上有髒東西嗎?”
“你叫我秋楠了。”
呃·······
李海軍隻是一時秃噜嘴了。
“你以前都叫我丁大夫,或者丁秋楠。”
李海軍用蹩腳的理由解釋着:“呵呵,我們不是朋友嘛,朋友之間親切一些是正常的。”
面對丁秋楠炙熱的眼神,李海軍有些怕了。
他再一次選擇了逃避,回到住處的他迫使自己想着六丫頭,這才靜下心來。
心是靜下來了,智商也重新占領了高地。
他發現,自己什麽都給丁秋楠準備好了,隻是糧食沒給人家準備,讓人家吃什麽?
他可是知道,丁秋楠早就身無分文了,已經被丁如山給洗劫一空。
李海軍想的是對的,丁秋楠就靠着剩下的飯票,每天隻去食堂吃一頓硬撐着呢。
自從上次罵了南易,南易這段時間消停了,一直克制自己不去找丁秋楠。
所以丁秋楠的日子很難熬,晚飯還沒吃呢。
李海軍進入空間,用雙面褡裢裝了十斤大米,十斤白面,五級小米,二十枚雞蛋,一罐頭瓶花生油,一瓶香油。
青菜就土豆,白菜,茄子,黃瓜,西紅柿,這些都是應季蔬菜。
至于肉,那不行,豬肉都是一早上才有的賣,爲了買豬肉無數人天不亮就去排隊了,不到中午肉鋪就關門了。
但是李海軍有臘肉啊,他給丁秋楠拿了一條臘肉。
好在他是個男人,換成女人都拿不動。
李海軍再次光臨丁秋楠的住處,但他在外面站定了許久。
反複的吸氣,吐氣。
深呼吸過後,李海軍才敲門進入。
“丁······”
“叫我秋楠,你說的我們是朋友!”
李海軍尴尬的笑了笑:“秋楠。”
丁秋楠笑了,笑的比花兒還好看。
“我給你拿點吃的來。”
聽到吃的,丁秋楠咽了咽口水。
“咕咕咕······”
她的肚子恰巧也響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