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李父打地鋪，李金鑫睡李海軍的宿舍。
李海軍去七小子哪裏對付一晚上。
雖然他發過誓，再也不跟七小子擠一間房，但世事難預料啊。
熬過了艱難的一夜，早上是李金鑫煮的粥，李海軍煮的雞蛋，每人兩個雞蛋，還吃主食。
“軍兒，你平日裏也這麽吃？”
李父心裏暗道：啥家庭啊，頓頓這麽胡吃海塞的。
“差不多吧，爸您别心疼吃喝，我有别的渠道能弄到！”
李父把雞蛋殼敲碎，扒完皮自己舍不得吃給了李海軍跟李金鑫一人一個。
“爸，每人兩個雞蛋，自己吃自己的。”
李海軍跟李金鑫兄妹又把雞蛋給了李父。
吃過早飯，李金喜刷碗。
“妹，我跟爸去上班，你沒事就去把爸的宿舍收拾一下，打點漿糊，我去找點報紙把屋子糊上。”
李金鑫開學還且有一陣時日呢。
吃過早飯，李海軍帶着李父拿着介紹信去辦理入職了。
有了劉峰跟焦敏打過招呼，沒人爲難他們父子，更何況，李父是給廠裏職工養豬，這是給全場人謀福利。
李父換上了灰色的工裝，一套新，一套舊的，給他發了兩套。
李海軍不放心李父，怕他找不到路，親自送他去上崗。
保衛科的看到李父來了，倆人交接班之後就走了。
李父喂了小豬仔地瓜後，撿了根樹枝，準備帶小豬仔出去遛遛。
“軍兒，這小豬仔不能總吃地瓜啊！”
“爸，您甭管，廠裏給您什麽，您就給豬喂什麽，估計今天稻殼什麽的就能給您送來。”
李海軍掐着時間也是去車間了。
他現在算是廠裏的名人了，到了車間大家都善意的跟他打招呼。
“海軍，咱什麽時候能吃上豬肉啊。”
“這我可不知道啊，一公一母，估計今年吃不上了，等過幾個月小豬仔長大能交配了，到時候得讓它們交配。”
不少人聽到這話都唉聲歎氣。
李海軍安慰道：“大家也别氣餒，咱要這樣想，雖然晚一點明年吃豬肉，但主要他們交配了，到時候剩下小豬仔，小豬仔長大了再交配，到時候就能源源不斷的有豬肉吃了。”
“現在少吃一口，是爲了以後能夠經常吃上豬肉。”
人沒有笨蛋，大家的心裏都會算賬。
現在少吃一口，但将來豬越養越多，隔三差五就能吃一頓，想想大家也都有了盼頭。
這個盼頭是李家父子帶給他們的，他們心裏自然對李家父子是感激的，往後也會釋放更多的善意。
上午，他跟梁拉娣用所謂的廢料，三角鐵，鐵管，焊了兩個鐵床架子。
然後他去收發室，用了一包煙換了不少舊報紙。
馬不停蹄的把舊報紙送給李金鑫，讓妹妹把報紙糊在宿舍的牆壁上，房頂這個不用她，登高這種事還是有危險的，等下班了他親自來。
午休的時候趁着車間沒人，都去食堂吃飯的時候，他把鐵床架子給擡了回去。
李父中午也有保衛科的人跟他換崗，父子倆把鐵窗擡到了宿舍裏。
“沒有床闆，咱們廠也沒木材，一會兒把沒人住的房子門闆給卸下來，暫時當成床闆用吧。”
“等放假了我去木器廠想想辦法。”
李父：“也成，先做飯吃飯吧，剩下的事晚上下班再說。”
李海軍吧窗戶門都打開了，剛糊完報紙通通風幹得快。
李金鑫：“哥，你帶我去伱門食堂吃吧，我想去看看工人的食堂什麽樣。”
李海軍：“你确定？”
“去了可别後悔啊。”
李金鑫歡欣雀躍：“我就想看看，去體會一下。”
看李父也是同意的樣子，李海軍就帶着他們去了食堂。
李金鑫看着食堂的飯菜，噘着嘴。
“哥，你們食堂就吃這個啊？”
李金鑫嫌棄的看着窩頭，白菜土豆子。
她在鄉下也是天天吃窩頭，也是白菜土豆子，還有鹹菜。
到了城裏跟着李海軍天天開夥，她的嘴都養刁了。
李父也是詫異的看着李海軍。
“軍兒，你們天天就吃這個啊？”
“對啊，不然我爲什麽不在食堂吃，自己開夥做飯呢。”
“城裏人的日子也不好過，雖然工資高，有定量，但家家戶戶都幾口人，日子也是舉步維艱！”
李海軍帶着興沖沖來的離家父女，敗興而歸。
回到他的宿舍，揉面，吃過水面。
吃完午飯，李海軍躺在床上眯了一會兒。
下午，繼續上班。
梁拉娣也是打着哈欠，困得倆眼珠子通紅。
“軍兒，聽說用一斤細糧票在鄉下能換二斤粗糧？”
“師傅，家裏沒糧了？”
梁拉娣揉着眼睛：“米缸見底了，這四個孩子也太能吃了，我這還有幾斤細糧票。”
“能倒是能，可換了之後怎麽運回來？”
“十斤二十斤的不夠折騰一趟的，要不去黑市吧。”
梁拉娣：“那不行，抓到了輕則全場通報，重則丢了飯碗。”
李海軍：“沒事，小心點就行。”
“實不相瞞，我家天天這麽吃都是在黑市弄的，要不我上哪弄去啊。”
梁拉娣還是有些害怕。
“師傅，你把錢給我，到時候我去黑市的時候給你捎回來。”
“能行嗎？”
“放心，萬無一失。”
梁拉娣想着家裏幾個孩子，咬咬牙：“行，大不了到時候出事了，我跟你一起承擔，有我廠裏也不能把你開除。”
梁拉娣有這個自信，因爲她的業務能力是最強的。
廠裏可舍不得放她離開，她這技術其他廠子可都搶着要。
“師傅，你申請特困補助的事情怎麽樣了？”
“甭提了，讓你說中了，廠裏不給批。”
梁拉娣頹廢的坐在地上。
“我也不好意思跟焦敏鬧啊，她平時待我不錯。”
李海軍：“師傅，你改找個人跟你一起分擔了。”
梁拉娣：“咱們廠的這些男人，沒好玩意，那個不想着占我便宜？”
随後意識到自己把李家父子也給刮着了，解釋：“你們父子不在其中啊。”
李海軍也不在意，梁拉娣就是這麽個直爽的性子。
他明明知道梁拉娣将來是要嫁給南易的，但他沒法劇透啊。
李海軍倒是有實力幫助梁拉娣，也很可憐梁拉娣，但梁拉娣是個寡婦，他要是總無償幫助她，到時候傳出風言風語會害了他們彼此。
更何況，李海軍對梁拉娣沒有其他想法，隻是單純的師徒關系。
倆人正聊着天，訴說着生活疾苦，突然，梁拉娣就捂着肚子，臉都抽筋了。
“師傅，你這是怎麽了？”
梁拉娣罵罵咧咧：“中午跟一幫王八犢子打賭，喝了二斤醋。”
李海軍：“打賭？”
梁拉娣：“嗯，賭幾斤糧票。”
李海軍有些心酸，這梁拉娣爲了養孩子都豁出命去了。
蹲在地上：“師傅上來，我背你去醫務室。”
梁拉娣也不逞強，她的身體要是垮了，自己的四個孩子還有活路嗎。
“師傅，不是我的說您，就爲了幾斤糧票您至于這麽玩命嗎？”
“二斤醋啊，又不是吃餃子蘸醋·······”
李海軍一邊背着梁拉娣，一邊教訓。
因爲他們師徒沒在車間，所以也沒引起什麽波瀾。
因爲是工作時間，也沒什麽人來醫務室這邊泡丁秋楠。
“丁大夫，麻煩您給看看。”
李海軍把梁拉娣放在了椅子上。
“我師父中午喝了二斤陳醋，現在胃疼。”
丁秋楠對李海軍是有印象的，機修廠裏的帥哥不多，李海軍這個身高一米八，濃眉大眼的帥哥給她留下了印象。
隻不過，不是什麽好印象，以前的李海軍總是變着法的來醫務室，跟其他男人一樣都是本着美色來的。
不過已經很久沒出現在醫務室了。
丁秋楠開始詢問梁拉娣的情況。
最後給出的結論是，多喝熱水稀釋胃裏的醋，給開了胃藥。
如果不管用隻能去市醫院了，不過丁秋楠的意思是多喝水，吃藥就能好。
“梁師傅，我給你開個病假單，你下午就不要繼續工作了。”
“回家休息吧。”
梁拉娣是機修廠裏的名人，丁秋楠也是知道她的，機修廠沒人不知道梁拉娣一個人拉扯四個孩子。
是有名的困難戶。
如今是人均五元錢一個月的生活标準，隻要達到了這個标準就不能申請困難補助，梁拉娣的工資高一些，不符合這個标準。
可是實際情況，她家裏還是真挺難的。
丁秋楠把藥交給了李海軍。
臨走前，李海軍說了聲謝謝。
師徒兩離開了醫務室。
從進門到離開，李海軍從未多說一句話，也隻是偷偷瞄了幾眼丁秋楠，的确長得跟電視劇裏一樣的漂亮。
但那種渾身冷冰冰，拒人千裏之外的疏離感也是很明顯。
他走了之後，丁秋楠覺得這個人變了。
不向以前每次找莫須有的理由來接近自己，讨好自己。
他的眼神也便車平靜如水，不似以往那般熱情似火。
丁秋楠也隻是一瞬間的好奇罷了，接下來的丁秋楠繼續開始工作。
李海軍帶着梁拉娣去了車間，把病假單給了車間主任，然後送梁拉娣回家。
梁拉娣是休息了，可他還要回車間。
廠裏給梁拉娣指派了任務，要焊幾個油罐。
沒了梁拉娣，他隻能親自上陣了。
不過，他的宗旨一直都是渾水摸魚，當條不出衆的鹹魚。
一下午，他連梁拉娣平時五分之一的工作量都沒達到。
用焊機焊了幾十公分的接口，車間的人也都知道他沒人去刁難他。
畢竟人家一直都是一級工，工資也少，人家不求上進與他們也無關。
混到了晚上下班，李父也跟保衛科的交接班了。
父子倆直接把沒人住房子的門闆給卸了下來，李父：“軍兒，你借個鐵鋸，這門闆收拾一下直接坐在三角鐵上，當床闆也挺好。”
李海軍點頭：“也行，我去隔壁師傅家借。”
去梁拉娣家，梁拉娣躺在床上休息。
“噓，海軍叔，我媽睡着了。”
“哦，叔叔知道了。”
咕噜，孩子們的肚子響了。
胃腸跟他們發出了抗議。
幾個孩子明顯餓了，但發現媽媽躺在床上睡覺，他們很懂事的沒有喊醒媽媽。
“孩子們，晚上去我家吃吧！~”
“大毛，把你家的鐵鋸給我找出來用用。”
大毛點頭：“在床底下，我給您拿。”
大毛趴在地上，把鐵鋸給他找出來。
“你們去我宿舍，讓我妹妹做飯。”
大毛幾個孩子跟他一起離開。
李父拿着鐵鋸開始鋸木門，李海軍站在凳子上用報紙糊棚頂。
想着有時間弄點油漆，把地面刷一刷，如果要是用地闆革的話，不實用。
冬天得燒爐子，兩相對比，還是刷油漆更實用。
油漆也好弄，到時候去車間就能搞到，不過隻有兩種顔色。
大紅，大綠，兩種顔色。
地面的話還是用紅色更合适，如果不是想着以後讓廠裏住房，他都想把這房子粉刷一遍了。
現在也就是對付住，将來肯定是要分房的。
其他不說，他結婚總要有住房，不能跟其他人一樣住在廠裏宿舍。
說句不好聽的，放個屁響一點隔壁鄰居都能聽見。
到時候想跟媳婦親熱一下，還不成了現場直播了？
每到夜深人靜，他偶爾也能聽見一些不和諧的聲音。
這邊父子倆忙了許久，終于房頂用報紙糊好了，李父這邊也鋸掉了多餘的木頭，兩張床闆也誕生了。
李海軍掃着地上的木頭碎末，李父滿意道：“晚上就能直接住床上了。”
“你妹子也能搬進來了，你也不用出去跟人擠了。”
來一下燈繩，燈泡亮起發出橘色的光芒，雖然屋裏還是有些黑暗，但總好過用煤油燈。
李父感歎：“沒想到，我也有用上電燈的一日。”
李海軍笑道：“我再給您準備一個電爐子，你就可以在家裏開夥炒菜了。”
“爸，哥，你們還沒弄完啊，飯菜都涼了。”
李金鑫來催促了。
‘啪嗒’關上電燈。
父子倆準備回去吃飯了。
“六丫頭，你怎麽又來了？”
李父：“軍兒怎麽說話呢？”
“丫頭，别管他，你天天來才好呢，叔叔就喜歡你。”
六丫頭高傲的仰着頭，得意道：“瞧見沒，叔叔很喜歡我，讓我天天來呢。”
李海軍：“嗯，你喜歡就好。”
李父：“丫頭，快坐下吃飯吧。”
李父嘗了一口子飯菜：“金鑫這飯不是你做的吧？”
六丫頭有些緊張，莫非自己做的不合人家胃口？
李金鑫：“爸，您怎麽知道？”
李父：“你做飯什麽樣我還不知道？這飯菜做的比你好吃多了。”
六丫頭懸着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六丫頭的廚藝在李海軍這個做了兩世大廚的人，面前是不夠看的，但他也沒多說什麽，吃現成的不好嗎？
如果挑挑揀揀的話，萬一以後做飯都歸自己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