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2年。
紅星機修廠。
穿越來此的李海軍正躺在一處廠房門口的水泥台上。
雙臂枕在腦後,藍色帽子蓋住他英俊的臉龐。
右腿搭在坐腿上,嘴裏還悠哉的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嘴裏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李紅軍離開正陽門下小女人的世界後,便來到了人是鐵飯是鋼的世界。
這一世的名字隻有一個字不相同。
這一世,他叫李海軍,是紅星機械廠的一個普通工人,一級焊工。
他的身旁一個宛如金剛芭比娃娃的女人,彎着腰,盯着烈日,一手電焊機,一手電焊帽,汗水從脖子上流下,陰濕了胸前的衣襟。
“師傅,休息一會兒吧。”
“活是永遠幹不完的。”
女人憤恨的扔下手裏的電焊機,紅色的電焊帽:“這幫畜生王八蛋,什麽髒活,累活,都交給老娘一個人。”
“一幫大男人,還不如好老娘們呢。”
這個女人有着一雙靈動,仿佛會說話的大眼睛。
皮膚白皙,短發,看上去英姿飒爽。
她就是紅星機修廠鼎鼎有名的寡婦,梁拉娣。
一個跟情滿四合院裏秦淮茹一樣的寡婦,都是沒了男人,拖家帶口的。
她比秦淮茹的孩子多,她一個人要養好四個孩子,四張嘴。
不過,梁拉娣卻比秦淮茹那個白蓮花強多了,梁拉娣雖然潑辣,但不會坑人,不會做吸血鬼。
兩相對比,秦淮茹一家吃着傻柱,喝着傻柱,花着傻柱,就連傻柱的工資都是由秦淮茹掌控,就這樣秦淮茹都沒有嫁給傻柱。
一直拖着,拖了傻柱十幾年,還偷偷上環不給傻柱生孩子,讓傻柱做絕戶。
梁拉娣則不然,她嫁給了南易,主動給南易生孩子。
這就是做人之間的差距。
梁拉娣很沒形象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李海軍把軍綠色的水壺遞給她:“師傅,喝點水。”
梁拉娣也不客氣,仰起頭:“咕咚咕咚”猛灌了一大口。
“海軍,你是師傅帶的徒弟當中進步最慢的,其他人最起碼都是二級焊工了,乃至三級焊工,你這好不容易才評的一級焊工。”
“你不努力,不上進,以後這麽評級漲工資,娶媳婦啊?”
李海軍:“師傅,伱瞧瞧我濃眉大眼的,還怕娶不到老婆?”
這一世的李海軍容貌跟上一世,有着兩極分化般的變化,上一世他跟厚實的長腿歐巴小奶狗似的。
這一世,他濃眉大眼,國字臉,是當下女人最喜歡的一款。
李海軍因爲是梁拉娣的徒弟,梁拉娣一直帶着他,明明兩個人的工作,全都被梁拉娣一個人給幹完了。
梁拉娣也習慣了這個徒弟的懶惰,用他的話管這叫鹹魚。
梁拉娣也多次勸說,但李海軍依舊我行我素,梁拉娣也懶得管了。
“媽媽······”
倆人正休息呢,梁拉娣的幾個孩子就跑來了。
“海軍叔。”
一個個很乖巧的跟李海軍打了招呼。
“乖!”
李海軍摸了摸孩子們的小腦袋。
秀兒抱着梁拉娣大腿:“媽,秀兒餓了。”
梁拉娣:“怎麽餓的這麽快啊?”
李海軍:“師傅,小孩子好動,調皮搗蛋的最是消耗體力了,整天就吃一些粗糧,不是棒子面粥,就是鹹菜窩頭,一點營養沒有餓的能不快嗎?”
李海軍心疼的揉着秀兒的頭發,幹枯,分叉,還有點微微發黃,這就是營養不良的體現。
大毛,二毛,三毛,這三個男孩更是一臉的菜色。
梁拉娣:“我們家每個月就這麽點定量,孩子們正是長身體能吃的時候,根本就不夠吃。”
李海軍:“孩子們,中午叔叔請你們去食堂吃白面饅頭好不好啊?”
“好······”
四個孩子一個個都眼神放光的盯着他看。
他們已經好久沒吃過散發着麥香味的,全面饅頭了。
梁拉娣雖然愛占便宜,但他也分對誰。
自己的小徒弟他不願意占其便宜:“海軍,你自己能吃飽就不錯了,我中午帶着他們回家做着吃。”
李海軍拍拍屁股站了起來:“行了,别争了,也快到午飯的時間了。”
“咱們去食堂吧,免得到時候人多還得排隊。”
李海軍不顧梁拉娣的反對,抱起秀兒就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三個男孩蹦蹦跳跳,興高采烈的尾随其後。
到了食堂,李海軍本想看看傳說中南易,嘗嘗他做的菜到底是個什麽滋味,廚藝有沒有自己的好。
但他的希望要破滅了,原來是南易因爲城份問題,被趕去掃廁所了。
李海軍暗道了一聲可惜。
不過尖嘴猴腮的楊小東,膀大腰圓、身高體闊的劉明敢這二人到是在這裏。
李海軍也不糾結,排在打飯窗口第一位置,等着食堂打鈴買飯。
梁拉娣看着孩子們渴望的眼神,聞着飯菜的香味不斷的吞咽口水,作爲機修廠的名人,她可不管那麽多,上來就拍打着食堂窗口。
“喂喂喂,還差幾分鍾而已,先給我們打飯吧。”
楊小東敲打着飯勺子,呵斥道:“規矩,規矩動不動?”
“差一分鍾都不行。”
梁拉娣:“喲呵。”
露胳膊挽袖子的梁拉娣,上去就準備跟楊小東好好理論理論。
看到梁拉娣發火,楊小東有些慫了。
以往遇到他們熟悉的人,也會給人提前打飯,但楊小東今個顯然是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劉明敢這邊跟楊小東打起了嘴炮,他們内讧了。
“楊小東,你這不是明擺着欺負人麽?”
“就差幾分鍾了,你至于嗎?”
楊小東氣急敗壞:“劉明敢,你到底是那一邊的?”
劉明敢:“我那一邊都不是,我站在公理這邊。”
李海軍适時出聲發言:“我說,别吵了,楊小東你以前就沒提前給熟人打過飯菜?”
“我說你今天是不是上廁所沒擦嘴,你至于的嗎?”
“你···你···”楊小東氣的嘴都哆嗦了。
劉明敢把他擠到一旁:“來,你們要什麽我給你們打飯。”
李海軍把飯票交給劉明敢:“二十個全面饅頭,六份土豆白菜。”
劉明敢一愣,掏掏耳朵:“多少?”
“你沒聽錯。”
李海軍再次重複:“二十個全面饅頭,六份土豆白菜。”
劉明敢很想說,你這日子不過了啊?這麽奢侈,一頓飯二十個全面饅頭,六份菜,這要是吃窩頭起碼能吃半個月了。
但他還是沒說出口,按照李海軍的意思給他打飯打菜。
他們就兩個飯盒,劉明敢把食堂裏的小鐵盆借給了他們。
李海軍跟梁拉娣端着飯菜,帶着孩子找到一處角落,因爲一會兒工友們全來了食堂是坐不下那麽多人的。
飯菜擺在面前,幾個孩子雖然很饞,很餓,但都沒有動手。
看着他們的媽媽。
梁拉娣同意之後,幾個孩子才敢動筷子。
“你們說謝謝海軍叔了嗎?”
梁拉娣嚴肅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們。
四個小家夥異口同聲,聲音稚嫩的:“謝謝海軍叔、”
“不謝,快吃吧,一會兒就涼了。”
這就是棒埂,小當,槐花跟大毛,二毛,三毛,秀兒之間的區别。
一個好的母親不論什麽條件,都能很好的教育自己的孩子。
起碼要知道禮義廉恥,做人的基本道理,有些孩子就是被家長故意縱容,給養偏了。
四個孩子吃着拳頭大小的饅頭,每人最多吃一個罷了,多了也會撐肚子。
食堂裏面已經排起了長龍,不過他們因爲坐的遠,也沒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四個孩子狼吞虎咽的吃完後,李海軍把剩下的饅頭都塞給梁拉娣:“師傅,帶回去晚上給孩子們繼續吃。”
“海軍,這都是你花錢買的,還是你拿回去吧,你一個人能吃兩三天呢。”
“師傅,給你就拿着,跟我還客氣什麽。”
李海軍又道:“我在廠裏要是沒師傅你罩着我,我能這麽痛快的做鹹魚嘛。”
離開食堂的時候,李海軍在人群中看到了一抹倩影。
長華,丁秋楠。
一個這麽都繞不開的人物。
機修廠無數男人心中的女神,夢中的白月光。
李海軍承認她很漂亮,是那種清冷型的美女,可他也隻就是看看而已。
丁秋楠也發現了李海軍在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不過,李海軍的眼神很清澈,并沒有像其他人沖了滿Y望,再加上李海軍這出色的身高與長相,丁秋楠自己都沒意識到,她竟然不怪他。
以往丁秋楠對人都是不假辭色的,面對被人這麽死盯着瞧,起碼也會還以白眼。
就在李海軍欣賞丁秋楠的美,忽然他感受一道淩冽的目光盯得他脊後發涼。
順眼望去,原來是南易這個舔狗。
南易算是舔狗的典型了,舔狗舔狗,舔到最後一無所有。
最後丁秋楠卻被崔大可截胡了,還是霸王硬上弓。
李海軍搖搖頭,這些都與他無關,他跟着梁拉娣還有幾個孩子離開了食堂。
有這功夫瞎心思,回去躺會不好麽。
李海軍跟着梁拉娣,孩子們,一起回到了廠裏的宿舍區,他住的是一間一個不足三十平米的小房間。
裏面很簡單,一張木床,一個書桌,兩個闆凳,一個碗架櫃,一個爐子。
唯一的家用電器,手電筒,以及一些生活用品。
倒在床上,聞着有些發黴味道的被褥,李海軍把被褥拿出去搭在門前的晾衣繩上,大中午驕陽似火,還能殺殺菌。
重新躺在木闆上,吃飽喝足的李海軍泛起了困意。
随着均勻的呼吸聲,李海軍進入了夢想。
夢裏,他回到了正陽門,回到了百順胡同。
他見到了李貴,陳金鳳,也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大女兒李媛媛。
夢裏的李媛媛還是小時候的模樣,紮着麻花辮,穿着小裙子,在百順胡同裏朝着他笑着跑來。
嘴裏還知乎:爸爸···爸爸···
媛媛的深厚是與他不離不棄,生死相依的馮小美。
馮小美一遍笑着,一遍喊着:媛媛小心點,注意腳下。
李貴跟陳金鳳坐在院子的大門口,李貴抽着煙,陳金鳳納着鞋底。
一家五口,其樂融融,樂在其中。
世間美好總是不會長期停留,李海軍正享受着家庭的溫暖,沐浴在親情的包圍當中。
突兀的畫面轉換,李貴離世,陳金鳳相随。
他與馮小美攥着手,自己選擇放棄了苟活,也真正的做到了生同衾死同穴。
“啊······”
忽然,李海軍猛地坐起身來。
渾身是汗。
不知不覺,淚水已經布滿了臉頰,鹹鹹的眼淚已經留到了嘴裏。
撕心裂肺般的痛讓他失聲痛哭,李海軍用眼淚無聲的發洩着。
眼睛迷蒙的看着碧藍如洗的天空。
喃喃道:爸,媽,媛媛,小美姐,你們還好嗎?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情滿四合院的世界裏,他更多的是遊戲心态,正陽門下小女人的世界裏,他卻投入了全部的感情。
否則,他也不至于這麽痛苦。
不管怎麽樣,生活還是要繼續的。
李海軍從随身空間裏拿出一塊香皂來,然後打了盆清水,洗去臉上的淚痕。
用力的揉搓着臉頰,似乎有一種洗盡鉛華始見金,褪去浮華歸本的意思。
見證了兩段人生,李海軍已經能夠做到沉澱下來,退去俗世的外表,以及他人的看法,靜靜的做自己。
現實生活永遠沒有想象的那麽豐滿,無休止的欲望隻會将生活複雜化,向往的幸福生活變得遙不可及。
李海軍這一世的想法很簡單,好好的活着。
不給自己找麻煩,在吃喝這個最大的問題方面,他有着享用不盡的物資,工資,評級這些對他來說無足輕重。
感情方面,他不想把自己搞的那麽累,那麽狼狽了。
痛入骨髓的感覺有一次就夠了。
如果可以,他甯願單身一輩子,也不想再碰感情了。
收拾好自己的情緒,李海軍去踩着點去車間上班了。
到了車間,作爲機修廠年年先進工作者的梁拉娣,早就來了。
車間主任于海峰:“李海軍,你下午跟着你師傅去把種子公司送來的拖拉機翻鬥,給焊一下。”
李海軍并無意義,隻要跟着師傅就行。
有五級焊工的師傅在,什麽問題都會迎刃而解,機修廠焊工裏就數梁拉娣的技術最好。
并且,他還能光明正大的偷懶。
李海軍拎着焊機,梁拉娣拿着焊條,師徒倆朝着機修廠的後院走去。
當梁拉娣看到好幾輛拖拉機的時候,忍不住爆了粗口。
“他娘的,這麽這麽多?”
“這一下午老娘可幹不完啊。”
梁拉娣還以爲種子公司就送來了一輛拖拉機維修呢。
李海軍勸道:“師傅,誰規定讓你一下午全幹完了?”
“牛啊?”
“老黃牛也沒有這麽使喚的吧。”
“咱們照着兩三天完成任務就行。”
梁拉娣一想也對。
“還是你小子有注意。”
“師傅,您忙着,我眯會!”
李海軍葛優癱似的坐在拖拉機的駕駛座上,帽子往臉上一蓋,閉目假寐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