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正在做年夜飯的徐慧珍,聞着油煙味頓時一陣惡心,幹嘔了起來。
身爲一個女人,一個生過孩子的女人,她知道自己的親戚好久沒來了,恐怕這是有了。
她是既歡喜,又憂愁。
歡喜是有了心上人的骨肉,憂愁是這個孩子該怎麽生出來,在這個吐沫星子能淹死人的時代,一個單身女人生孩子,可以想象會有多嚴重。
在往前倒幾十年,徐慧珍這樣的情況一旦被人發現,會被侵豬籠的。
陳家。
陳雪茹雖然不用做飯,但她得吃飯不是,往日裏香噴噴的大米飯,紅燒肉,清蒸魚,看着一點胃口都沒有。
捂着肚子不斷的唉聲歎氣。
作爲徐慧珍的好姐妹,好閨蜜,陳雪茹也沒能例外,在李紅軍的深耕下,陳雪茹有喜了。
“老張!”
“雪茹小姐。”
“老張,吃完年夜飯,你去一趟百順胡同,我有事找李紅軍。”
老張張張嘴,想說些什麽,最後在心底化作了一聲歎息。
“小姐,我知道了。”
徐慧珍這邊也找到蔡全無。
“全無,晚上去趟百順胡同,我有事找紅軍。”
蔡全無訝異的看着徐慧珍:“老闆娘,你确定是今天晚上?”
“嗯,就今天,我必須見到他。”
蔡全無點點頭,沒說話。
有啥急事非要大過年的見人家?
不過蔡全無不會多問,多幹活少說話是他做人的準則。
身爲當事人的李紅軍此刻,正在家裏大吃二喝,跟孫志強倆人對飲。
“大哥,我不行了,喝不動了。”
“嗨,你這酒量連我都不如,以後幹脆叫孫二兩得了、”
“二兩酒就多。”
孫志強慫了,反正自己大舅哥,又不是外人。
想要親一親孩子的孫志強被李紅霞一腳無情的踢開。
“一邊去,渾身酒氣再熏到孩子。”
孫志強也不惱:“嘿嘿嘿”的傻笑。
“迎新,叫聲爸爸。”
“咿咿呀呀······”
孫志強激動的喊道:“紅霞,看到沒,兒子沖我笑了。”
燈火通明的時候,蔡全無來了。
老張也來了。
不約而同的倆人在李家門口相遇。
蔡全無:“你是來找李先生的?”
老張:“你也是來找李先生的?”
異口同聲的說出來之後,倆人都沉默了。
還是老張先開口:“你跟李家人熟悉,你進去叫他吧。”
蔡全無:“好,那您老在外面稍等。”
蔡全無進了屋,先給大家夥拜了年。
然後從兜裏挑出錢來,每個孩子給分了一塊錢的壓歲錢。
李貴跟陳金鳳連忙阻攔:“全無,你這是幹啥,給個毛八分的意思意思就行了,給這麽多。”
李紅軍無所謂道:“全無不是外人,讓孩子們收下吧。”
李紅軍知道蔡全無來家裏找自己,必定是有事,就起身跟蔡全無出去了。
“咦,老張,你怎麽也在?”
老張輕咳:“咳咳咳···雪茹小姐讓我來找您,告訴您,她有天大的急事,今晚無比要見到您。”
蔡全無這邊:“李先生,老闆娘也讓我來找您,說有大過天的事要跟您商量。”
倆人的事都比天還大,李紅軍懵了,他就一個人,分身乏術啊。
“老張你先回去,我去趟小酒館,随後就去陳家。”
打發了老張,李紅軍跟着蔡全無在大街上走着。
“全無,這是我給孩子的壓歲錢。”
蔡全無看着大黑十,接了下來:“我替孩子謝謝李先生。”
李紅軍伸手拍了拍蔡全無,無奈道:“你啊,你啊,總是這麽認真,做人太無趣了。”
蔡全無難得露出笑容:“李先生對我有再造之恩,我這人嘴笨,但全無一直記在心裏不敢忘。”
有李紅軍每個月給他家糧食,豬肉,他家的日子才能過得這麽如意,蔡全無打心眼裏感謝李紅軍八祖宗。
“站住,别動。”
黑暗裏走出來兩個人影,拿着利器攔住了二人的去路。
“把身上的錢财交出來。”
李紅軍沒成想,大過年的還遇上攔路打劫的了。
他這邊還沒說話呢,蔡全無就動了。
“砰!”
蔡全無毫無征兆的一腳,揣在了其中一人肚子上,這個人宛如大蝦彎着身子,倒在了地上。
嘴裏還罵罵咧咧:“特娘滴,六子收拾他。”
被喚作六子的人,剛出口喊道:“;老大,你沒事吧?”
這個時候,蔡全無上去就是一頓老拳,兩個劫匪在壯碩的蔡全無面前,根本不夠看。
“好漢,别打了。”
“好漢爺爺,我們認栽了,别打了。”
蔡全無看着李紅軍:“李先生,怎麽辦?”
“我們報官?”
李紅軍想着大過年的,可不想去裏面走一遭,晦氣。
“算了,今天年三十,天這麽冷,我可不想在這件事耽誤時間。”
就這麽放過了兩個劫匪,李紅軍又不願意。
“全無,把他們扒光了!”接着李紅軍小聲在蔡全無耳畔:“把他們身上的錢财都搜出來。”
倆蠢賊,偷雞不成蝕把米,冰天雪地裏多了兩具白花花的身體。
看着蠢賊身上的财物也沒多少錢,李紅軍直接都塞給蔡全無了。
“你拿着吧,别拒絕,你也知道我這不缺錢。”
“唉,聽您的。”
“全無,你這體格子真壯啊,要是我自己遇到這倆人隻有逃跑的份了。”
蔡全無嘿嘿一笑:“我就是力氣大點,以前扛大個的時候練出來了。”
倆人來到小酒館後,分道揚镳。
“李叔叔,過年好!”
“理兒,新年好!”
李紅軍掏出十塊錢來:“來,叔叔給的壓歲錢。”
徐靜理看了看媽媽,在媽媽的示意下收好感謝了李叔叔。
“紅軍,你可算來了。”
李紅軍自顧自的倒水喝了口。
“什麽急事年三十,讓蔡全無去家裏尋我?”
徐慧珍怕徐靜理聽見,小聲道:“我有了。”
“嗯,有了。”
“有了什麽?”
徐慧珍用手擰了一下李紅軍的腰間軟肉:“笨蛋,孩子。”
“有就有了呗。”
突然,李紅軍反應過來了。
好似屁股下面着了火,椅子上有釘子一般,騰地站起身來。
聲音拔高:“你說什麽?”
徐慧珍拍了他一下:“小點聲,你想弄得人盡皆知,讓所有人都知道嗎?”
李紅軍頹廢的坐在那裏,點燃一支煙,不斷的思索着。
這件事要如何處理。
徐慧珍還以爲李紅軍不想要這個孩子。
心中黯然,原本笑意盈盈的眼睛裏,流出一片哀傷。
“你不想要這個孩子的話,我就把他打了去。”
“胡說,我什麽時候說不想要了,再說他是一條生命啊。”
聞言,徐慧珍心裏甜甜的,他是想要這個孩子的,想要我們的孩子。
李紅軍:“瑞雪兆豐年,今年估計災情就過去了,但小酒館要開業也得等到秋收之後,正好你有十個月的時間。”
“免費食堂那邊,交給蔡全無就行了。”
“我找個地方給你待産,你不能在這邊,你這裏人多眼雜的,守不住秘密。”
徐慧珍擔憂道:“理兒怎麽辦?”
李紅軍:“你帶着理兒一起,我在韓家胡同有個獨門四合院。”
“等孩子生下來,你就說是包養的,他戶口的問題就解決了。”
“哎·······”
李紅軍長長的歎息了一聲:“委屈這個孩子,隻能跟你這個媽媽姓了。”
倆人這邊正商讨如何避開所有人生孩子的事,陳雪茹那邊炸鍋了。
老張回來後,告訴了陳雪茹,徐慧珍也找李紅軍,李紅軍去了小酒館。
陳雪茹風風火火的披上毛衣大衣,就讓老張送她去小酒館。
“雪茹,你怎麽來了?”
“哼,我不來你是不是不打算去找我了?”
陳雪茹瞥了一眼他們二人:“你在這裏卿卿我我,哪裏還記得我呢。”
陳雪茹故意當着徐慧珍的面,把她有喜的事情講了出來,本以爲能壓過徐慧珍一頭。
但沒成想,徐慧珍跟她同事有喜。
這一次倆人又達成了平手。
既然都趕在一起了,李紅軍一頭羊是放,兩隻羊也是放,幹脆讓倆人一起還能做個伴。
絲綢店那邊片爺是公方經理,但是個沒權利的公方經理,陳雪茹現在還不出來什麽,漸漸放權給片爺,等到顯懷的時候就找個理由躲起來。
反正有老張這個陳家的賬房先生管賬,出不了什麽差錯,這幾年片爺在陳雪茹的幫助下,小日子過得也不錯。
不出去拉洋片不說,陳雪茹天天都供他酒喝,片爺已經是身在曹營心在漢了。
事情暫且就這麽定了下來,年三十李紅軍不能不歸家。
反複了徐慧珍,又把陳雪茹送回去。
回到家之後,正好包餃子。
李紅軍裝作沒事人一樣參與其中,小媛媛用皮套跟妹妹在玩翻花繩,不過是媛媛翻,妹妹當工具人。
李紅軍發現個問題,自從有了兒子,陳金鳳有了孫子,二閨女小芳芳就不受寵了。
陳金鳳不論幹什麽都要帶着大孫子,現在包餃子都不肯把孫子交給别人,大孫子不能離開她的視線。
除了上廁所的時候,其它時間緊緊攥着不松手。
小媛媛是從小就寵習慣了,陳金鳳跟以前一樣,沒什麽變化。
但有了大孫子,也分攤了陳金鳳更多的精力,與愛心。
小芳芳呢,這個卡在中間的孫女,上有姐姐,下有弟弟,很明顯能感受出來陳金鳳也好,李貴也罷,對她的愛遠沒有姐姐跟弟弟多。
這不行啊,這也太偏心眼了。
陳金鳳一邊包餃子,一邊看着大孫子笑,李貴也是捏着大孫子肉嘟嘟的小手,小腳丫逗弄着。
“爸,媽,你們這樣偏心可不好!”
“嗯?你說我們偏心?我們哪裏偏心了?”
李紅軍朝着二閨女努努嘴:“您說呢。”
陳金鳳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嘴硬的辯解道:“這不是孩子多了麽,難免有些顧及不到。”
李紅軍不敢多說什麽了,隻要讓他們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就行了。
有了李紅軍的提點,夜裏吃餃子的時候,陳金鳳雖然依舊抱着大孫子,但還是做出了小小的改變。
給大孫子涼餃子的時候,也顧忌了其他孩子。
媛媛現在大了,不用抱着吃飯了,李貴抱着小芳芳。
吃完了餃子,就都離開了主屋,大孫子,外孫子留在了主屋。其他人各回個屋。
小媛媛脫了衣裳躺在了給她準備的單人床,馮小美給她灌了暖水袋,還給她灌了好多個點滴瓶放在被窩裏,就怕她冷到。
“爸爸,我也要跟姐姐去哪裏睡。”
小芳芳歪着小腦袋,指着小媛媛的單人床。
馮小美一下子把她按在了床上:“你呀,不要看姐姐有什麽,你就要什麽,你老老實實跟着爸爸媽媽睡在大床上。”
李紅軍把椅子放在了單人床的邊上,怕小媛媛晚上睡覺翻身會掉在地上。
“啪嗒!”
關燈了。
小媛媛:“爸爸,媽媽,晚安!”
或許是小媛媛第一次一個人睡,新鮮感十足,沒有困意。
睜着眼睛望着窗外的夜空,李紅軍隻能陪着閨女不斷的聊天。
最後都把他聊睡着了。
小媛媛也在淩晨三點左右,才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大年初一,大家都睡了懶覺。
馮小美起來後,餃子用油給煎一煎,然後把剩菜熱一熱,正月裏的習俗是不能吃稀得,幹幹巴巴的實在耐受,大家一起沏了壺茶水。
本打算去看看有喜的二女,趙愛國領着老婆孩子過來串門拜年了。
倆人出去抽煙唠嗑。
趙愛國:“孟幹部回來了。”
李紅軍:“什麽時候的事?”
“年前就回來了,這不找到我說想要見你一面。”
“不見了吧。”
趙愛國:“紅軍,你就見見她吧,過了年她就走了。”
李紅軍實在受不了趙愛國一個大男人,做出一副哀怨的樣子,勉爲其難答應了。
趙愛國走的時候,李紅軍給他拿了許多吃喝。
第二日,大年初二。
李紅軍跟孟博美在前門的箭樓見了面。
“紅軍!”
孟博美看到他很激動,習慣性的就要撲上來。
“别别别,這要讓人看見了,可不得了。”
李紅軍躲開了熱情似火的孟博美。
“你在大洋彼岸過得怎麽樣?”
“挺好的,這次回來看看家人,再回去就不準備回來了。”
孟博美眼神裏有期盼:“紅軍,跟我一起走吧,外面的世界真的很美好。”
李紅軍心裏就呵呵了。
外面的世界之所以對你美好,是有原因的,你要是貧民去了的話,看看外面的世界對你是殘酷還是美好?
“博美,你知道的,我結婚了。”
沉默,倆人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孟博美沒見到李紅軍的時候,一肚子話想要說,但真見到了,卻不知從何說起。
一句我結婚了,就像一把利刃,深深地捅入了心髒,讓孟博美痛到無法呼吸,粉碎了她的一切幻想。
倆人不說話,安靜的在一起呆了一下午。
“紅軍,祝你幸福。”
“謝謝,也祝你幸福。”
孟博美知道自己該離開了。
突然撲倒李紅軍的懷裏,不管不顧的擁吻着。
“再見,我這輩子心裏都裝不下其他人了,如果以後形式好了,我再回來看你!”
李紅軍并沒有看到孟博美轉身離去時,流下的眼淚。
即使看到了,他也沒辦法給予她更好的安慰,隻因她倆有緣無分。
如果她的家庭不是那麽耀眼,或許她倆有機會,隻因身份地位上的巨大差距,不是可以用錢财來彌補的,注定這輩子都走不到一起。
剛寫給本書投月票的大佬們,就不一個個打出來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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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