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太陽已經西斜,距離賈瑞所說的兩個時辰差不多了。
賈瑞看了看依舊安然不動的賈政,他的心裏實在是不知道賈政到底是真的迂腐還是已經被那些人忽悠瘸了。
既然賈政選擇不撞南牆不回頭,賈瑞陪他就是。
等賈瑞将最後一批奏折批完,這邊内侍來報:“啓禀皇上,汪統領他們回來了,現在正在外面候旨!”
賈瑞放下了毛筆,活動了一下手腕,他說道:“宣他們進來。”
賈瑞清晰的看到,随着賈瑞的話音落下,賈政的手不自覺的抖了一下,看來自己的這位族叔并不是像表面那樣大義凜然啊!
沒過一會兒,汪德言與兩個缇騎跟着内侍進入了上書房,他們恭敬對賈瑞行禮道:“臣等奉旨巡查通惠河,如今已經巡視完畢,特來向陛下複命!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賈瑞擺手說道:“好了,都免禮吧!汪統領,你将巡查情況簡要說明一下,看看朕的通惠河如今到底如何?”
汪德言三人起身,對着賈瑞恭敬說道:“微臣與二十名缇騎一共巡查了三十裏河堤,從文明門外開始查看,隻見通惠河年久失修,上面河堤多有潰爛之處。
通惠河河床不斷升高,有的甚至可以用肉眼看到河内暗礁,至于疏浚一事,臣等向當地百姓詢問得知,去年工部隻是在神京城内疏浚河道而已,城外百姓對此均不得而知。
至于詳細情況,臣已令書吏記錄,這是卷宗,請陛下過目!”
賈瑞看着早就大汗涔涔的賈政,他說道:“你将卷宗交由賈員外郎就是,讓他自己看吧!”
汪德言聽賈瑞如此吩咐,他從手下那裏拿過卷宗,就遞到了賈政的面前,他面無表情的說道:“賈大人,這是卷宗,還請大人親自查看!”
賈政坐不住了,他有心擦一下自己額頭上的汗,但是又恐失儀,他雙手顫抖的結過了汪德言手中的卷宗。
隻是這小小一本卷宗在賈政的手中有如泰山之重,他怎麽都不敢打開那第一頁。
賈瑞看到賈政這個樣子,知道賈政這是慫了,他冷笑一聲說道:“如今詳情就在其中記載,愛卿不如看上一眼吧?”
随着賈瑞話音落下,賈政再也繃不住了。
隻聽咕咚一聲,賈政直接跪倒在地,眼中濁淚止不住的往外流出。
上書房内,此時隻有賈政的無言啜泣,再無别的聲音。
賈瑞想了一下,對賈政說道:“既然你無話可說,那就老老實實的聽候發落吧!”
賈瑞揮了一下衣袖,對衆人說道:“工部員外郎賈政,失察失職,即日起革除所有官職,暫壓于诏獄之中,待案情水落石出,再作發落!
榮國府中所有賈政名下之家産,全部封存,欽此!”
汪德言等人連忙躬身抱拳說道:“臣等領旨!”
賈政此時也凝噎說道:“臣賈政領旨謝恩!”
賈瑞接着說道:“運河疏浚一案,就交由錦衣軍查辦,限時半月,欽此!”
賈瑞對身邊内侍說道:“将賈政的烏紗帽,官袍都脫下來。”
内侍連忙領旨,對着賈政讪笑道:“賈大人,您請吧,還請不要讓咱家難做。”
賈瑞看着顫顫巍巍取下烏紗帽的賈政,接着說道:“政叔你最好祈求上天今年雨季玩些來臨,要是運河真出了岔子,朕一定會把你填在運河裏,以平民憤,鎮乾坤!”
……
榮國府,府中衆人一下午時間左等右等,就是不見賈政歸來,眼看天色已晚,衆人心中不免擔憂起來。
鴛鴦在一旁安慰賈母道:“老祖宗,咱們家怎麽說也算是皇親國戚,說不定是皇上與老爺聊的太高興,一時就忘了時間也不一定,老祖宗,您就放寬心好了。”
賈母聽了鴛鴦的話,心中的憂慮稍減,她最近精力一天不如一天,她心中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賈寶玉還有賈政了。
她有種感覺,自己的二兒子好像真的是出了什麽事了。
就在這時,隻聽一陣喧雜聲音傳來,賈母吩咐鴛鴦道:“鴛鴦,你去看看外面吵吵嚷嚷的做什麽呢,實在是不讓人清淨,是不是金桂又作什麽妖呢?”
鴛鴦連忙答應道:“老祖宗您先歇着,奴婢這就去看看,您就放心吧!”
鴛鴦吩咐其他人照顧好賈母,她則是小步出了榮慶堂,向着吵嚷之處走去。
出了院門口,鴛鴦正好看見賈琏從外面一路小跑進來,她對着賈琏躬身行禮之後,說道:“鏈二爺您來的正好,這外面吵吵嚷嚷的是怎麽回事啊?”
賈琏焦急的對着鴛鴦說道:“二老爺辦差出了惹出了大簍子,眼下皇上派錦衣軍來了,正要咱們出去接旨呢,我看這實在是來者不善啊!”
經過一番手忙腳亂,榮國府裏除了賈母卧床不起之外,所有主子都來到了大門口,在賈赦的帶領下,一同跪拜接旨。
汪德言手拿聖旨,宣旨道:“上谕:工部員外郎賈政,疏浚運河一案中失察失職,即日起革除所有官職,暫壓于诏獄之中,待案情水落石出,再作發落!榮國府中所有賈政名下之家産,全部封存,欽此!”
衆人聽得此言,無不心驚膽戰,最後還是賈赦接了聖旨。
汪德言對賈赦說道:“榮國公,下官也是奉皇上旨意行事,多有得罪,還望見諒!”
賈赦一見事情是賈政犯下的,與自己沒有什麽關系,他客氣說道:“汪統領客氣了,不知舍弟犯下的到底是何事,不知大人可否解釋一下?本國公當感激不盡!”
說着,賈赦對汪德言拱了拱手。
汪德言面對賈赦,不敢拿喬,他說道:“還不是疏浚運河一事,那運河兩岸……如此,陛下龍顔大怒,當場就下了旨意。”
賈家衆人聽了汪德言的解釋,感覺自己以往印象裏那個清正廉潔,剛正不阿的賈政高大形象瞬間破碎。
這還是賈母口中的那個懷才不遇,滿腹經綸的賈政嗎?
賈赦雖然對于賈政被下獄心中暗爽,但是還是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說道:“本國公這個弟弟,實在是有愧皇上的隆恩。
如今之事,罪責雖然在他身上,但本國公作爲兄長,也有失察之過,本國公明日就上一道折子向陛下請罪,丢人,丢人啊!”
說着,賈赦就變成了旁觀者,對汪德言義正辭嚴的說道:“既然要抄家,除了本國公的東跨院之外,其餘地方,包括我母親如今居住的榮慶堂,都在我二弟名下,汪統領就一并查封了吧!”
汪德言不管賈赦的心中到底是什麽想法,他見賈赦這個榮國公都如此發話了,幹脆就順着賈赦的意思,讓手下将榮慶堂,榮禧堂,大觀園,全部查封起來。
賈母在榮慶堂見了來抄家的錦衣軍,還有那一旁假惺惺的賈赦,心中的火氣是不打一處來。
她對着賈赦氣急敗壞的說道:“你就如此看不慣你弟弟嗎,那你幹脆連老身一塊兒逼死得了,老天爺,老身這是造的什麽孽啊?”
但是賈赦大概是興奮過了頭,也可能是好不容易揚眉吐氣了一回,他對着賈母說道:“母親,兒子也是爲了遵從陛下的旨意,就勞煩母親還有寶玉蘭兒都去我那邊居住一陣吧。
放心,兒子早就安排了人打掃,是不會虧待了母親的。”
賈赦對着一旁的鴛鴦還有賈琏說道:“還不快把老太君送到我那裏去,難道你們要抗旨不尊嗎?”
對于扯虎皮的賈赦,衆人都隻能遵命,好在衆人都知聖旨上說的是封存,并非抄家,就是賈母也不好辯駁,隻得氣哄哄的坐在軟辇上,搬去了東跨院。
汪德言等賈寶玉等人都離開之後,就給榮慶堂,榮禧堂,大觀園各處都貼上了封條,落上了鎖,然後就帶人回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