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好飯,馬沙準備出門去見隊伍的奶媽。
他本來以爲範先生會喬裝一下,結果一下樓就看見範先生還和剛剛他上樓換衣服時一個樣。
“範先生,你現在是通緝犯吧?”馬沙忍不住問。
範先生指了指地闆:“所以我們走地下啊。”
“啊?”馬沙皺眉,“地下移動我可以理解,你不是要去教會嗎?雖然現在不是禮拜日,但是教會也會有很多人吧?”
“這個世界上,有在地下活動的吟遊詩人,自然也會有在地下活動的修女。”
馬沙眨巴眨巴眼:“她這個教,是保佑下水道的?”
——這神是不是姓華萊士?
想到華萊士,馬沙忽然感覺到了時代的變遷,他讀大學的時候,提到華萊士大家想到的還是他的身高,現在提到華萊士,大家都想到廁所和下水道。
時代變了呀。
範先生被馬沙這話逗樂了,一邊笑一邊拍馬沙肩膀:“厲害啊,就是要這樣,吟遊詩人就得有幽默感才吃香。順帶一提,藝術女神也經常會給笑相關的神術,比如‘驚天笑料術’。”
馬沙記得這個“驚天笑料”好像是《開拓者:正義之怒》模組裏的一個神話能力?作用是讓原本是個單體法術的狂笑術變成一個連鎖法術,可以跳到最近的敵人身上。
所以一個笑話笑倒一片人理論上是可行的。
在這個世界,好像變成了藝術女神給與的神術。
馬沙等範先生笑得差不多了,才追問道:“到底怎樣啊?什麽神的教堂會在下水道裏啊?”
“總之肯定不是五谷輪回之神。實際上,是美酒與享樂之神。”
馬沙:“李白?”
“不不,不是震旦名人,是那位混亂善良的神祗海姆斯沃斯,爲了和警戒之神海姆區别,一般叫祂斯沃斯。”
馬沙:“美酒與享樂之神的教堂,是在下水道裏嗎?”
“不,在地面上,而且他們還經營着最大的酒業商會,賣全世界的美酒。”
範先生見馬沙一副又要提問的表情,直接摟住馬沙的肩膀:“你也别問了,跟着我來你就知道了。哦對了,在出發之前,記得從市長大人的酒窖裏弄一桶最貴的酒。”
馬沙就這麽被半推半就的拉到了下水道裏——還不得不背上重死人的酒桶,好在這個身體肌肉結實,夠壯。
小白和雪莉在家裏留守。
蘇蘇想偷偷跟過來,但是被小白抓了回去。
至于安德裏亞,她估計最近都會住在工坊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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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沙跟着範先生,在下水道裏鑽了有一個多小時。
然後他們終于進入了一個開闊的空間。
範先生解說道:“這裏是古代帝國建造的地下空洞,人類一直認爲是矮人建的,矮人也宣稱是他們建的,但是……現在的矮人靠科技也造不出這樣的空間了。”
馬沙:“所以,你帶我去找的修女,是古神的侍奉者?”
“我不是說了是美酒與享樂之神斯沃斯的修女嘛,你以爲這是他的僞裝?不,她是貨真價實的斯沃斯修女,紅衣主教确認過的。”
馬沙:“紅衣主教走了長長的下水道,到這地下來确認?”
“對啊。當然主教大人全程都是昏迷狀态。我的朋友們把他運下來的。他醒了發了好大脾氣,都準備發動神恩了,結果看到了那位修女小姐姐,驚訝得忘記了生氣。”
馬沙撓頭:“你甚至還綁架了教區主教?那你怎麽還能公開活動?”
“因爲……自從這次事件之後,教區主教——不對,是整個斯沃斯教會都有把柄被抓在我手裏。他們隻能對我綁架主教的行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馬沙一臉難以置信的看着範·陶特:“這……”
“一切都和我計算的一樣。”範先生打了個響指,“不過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好漢不提當年勇。”
馬沙:“所以,你現在正打算帶我去見那個成爲整個教會把柄的修女?”
“對。”
馬沙想了半天,隻想到一種可能:“她把整個教區的牧師都睡了?”
“比那嚴重多了。要知道,斯沃斯的神職人員是可以有那種行爲的。”
馬沙:“那……她養了很多唱詩班小男孩?”
“也沒有,她呆的地方,隻有她一個人哦。哈哈哈,你現在臉上寫滿了疑問,頭頂三個問号。”範先生說話的時候一回頭,看到馬沙的表情便如此說道。
馬沙:“别在意,我從出生開始就頭頂三個問号了。”
“放心,就到了,一切的疑問在你看到她那一瞬間就會迎刃而解。”
範先生話音落下,遠處忽然出現了一個光點。
馬沙皺眉,自己和範先生一直都在古代人建造的巨大空間中移動,這個空間連柱子都沒有一根,整個穹頂完全一體化。
這樣的空間裏,根本沒有什麽東西能遮擋光線。
而剛剛那個光點突然在黑暗中出現了,感覺就像是有人剛剛點亮燈火。
馬沙環視四周。
因爲他一直提着煤油燈,所以不好判斷周圍環境光的亮度,但他總覺得周圍基本沒有環境光。
所以,那個修女小姐,是在這樣純粹的黑暗中連燈都不點嗎?
這時候,遠處那個光點開始搖搖晃晃的向這邊接近,可能是修女姐姐提着燈在往這邊走。
突然,馬沙聽見從那光點的方向有歌聲傳來。
那旋律透着神聖的感覺,确實是很适合修女的曲子。
唯一的問題是,這種曲子應該在明亮的大教堂裏由唱詩班的49名孩童一起歌唱,而不是在這幽深的地下空寂的回響。
這種場面下這歌反而有點慎人,仿佛有什麽不可名狀的東西會在歌結束的時候從黑暗中爬出來。
終于,馬沙可以看清楚提着燈的修女的輪廓了。
他疑惑的問範先生:“斯沃斯的修女,是黑衣服嗎?”
馬沙去過正義之神提姆的神殿,在路上看過光輝之神洛山達牧師擺街邊義診攤,這倆全是白袍加金色紋路的教士袍,紅衣主教也隻是圍了一個紅色的披風。
印象中善神的神官袍子應該都以白色爲主啊。
“你看的都是牧師和聖騎士吧,修女一般都是黑的。考古學家們在研究爲什麽各個教會都會遵循這種傳統,但是還沒有研究出個所以然來。”
馬沙“哦”了一聲。
說實話,在這麽黑的地下,看到一個黑袍女人向這邊接近,一般來講下一幕就該BOSS亮血條了。
随着距離繼續接近,馬沙逐漸看清楚了這修女姐姐身上的細節。
作爲一個奶媽,她的外形一看治療量就很足。而且她特别的高挑,馬沙目測她有一米七八甚至一米八。
這個高度,完全就是模特。
但馬沙的注意力,很快就完全不在身材上了。
因爲他突然發現,這個修女是白毛啊!不對,應該叫銀發!看到長長的白毛的瞬間,馬沙就準備點關注了,然後發現現實世界并沒有關注可以點。
黑色的修女袍,簡直就是爲了襯托這銀發而存在的!
啊,從今天開始,她就是我的白月光了。
馬沙一邊這樣想,一邊艱難的把注意力轉到少女臉上。
少女,睫毛很長,而且是那種上下睫毛都很長的類型,這白色的睫毛簡直是從少女漫畫裏跑出來的一樣。
睫毛簇擁的大眼睛裏,金色的天空映出馬沙的身影。
範先生主動介紹道:“這位就是格溫多琳修女,修女,這位是夏亞·阿茲納布。”
“爲什麽用假名?”修女的聲音很輕,細若遊絲的聲音仿佛風大一點就會吹斷,果然剛剛唱歌的就是她本人。
馬沙果斷決定自我介紹:“我叫馬沙,夏亞·阿茲納布是我僞裝成白人的時候用的名字,并不是故意用假名騙您……”
——嗯?
爲啥她一下子就知道是假名?
馬沙重新打量眼前的修女。
然後,他發現了剛剛被美少女光芒掩蓋住的其他細節。
這位修女,兩邊耳朵非常長,直接穿透了她的銀色秀發,分割了劉海和發型的主體。
但是這長耳朵看着不像是精靈那種,更像是動物的耳朵,比如驢的耳朵。
和這個耳朵相配的是,她頭上有兩個綿羊一樣盤起來的角。
馬沙第一眼還以爲這是盤起來的頭發呢,結果發現不是。
修女露出有些落寞的笑容:“看起來這位先生也發現我的小秘密了。”
馬沙指着格溫多琳的角問範先生:“這是一種裝飾?”
“你覺得像裝飾嗎?”範先生反問。
馬沙:“我覺得還挺像的……”
仿佛爲了呼應馬沙的話,格溫多琳而耳朵抖了一下,像極了在趕耳邊蚊蟲的山羊。
馬沙:“……你,是個山羊怪?”
“是魔鬼喲。”格溫多琳笑眯眯的說。
範先生:“魔鬼很靠譜的,比大多數人類都靠譜,隻要簽訂契約的時候小心一點就可以了。魔鬼會完美履行契約規定的義務,你甚至可以開動腦筋,算計魔鬼。”
格溫多琳笑眯眯的說:“你這話,簡直像是在小看魔鬼一樣。就算是人類社會的律師,也玩不過魔鬼的喲。企圖在契約上玩花招坑魔鬼的人,自血戰開始以來,一個都沒有過。”
範先生:“那是一般的魔鬼。一般的魔鬼狡詐又守序,但你不一樣,你成了斯沃斯的修女,斯沃斯是個大大咧咧的神明,他信徒也會受到影響變得大大咧咧。”
“不會喲。”格溫多琳輕聲說。
範先生笑了。
他對馬沙說:“出門前讓你帶上的好東西,你帶了嗎?”
馬沙:“你是說,這一桶從市長大人的酒窖裏搬出來的美酒?”
馬沙把他一直用特制籃子背在背後的木桶拿到前面,放到修女面前。
格溫多琳仿佛中了石化術一樣。
範先生:“斯沃斯的教條,就是美酒在前不能不喝!不喝就會失去神力!怎麽樣!”
格溫多琳撅起嘴:“範先生你算計我!你不會還在幫教會忙吧?”
範先生:“當然沒有。但是如果我現在突然去斯沃斯的神殿,說他們的心頭之患失去神力了,他們恐怕會毫不猶豫的把神殿最貴重的寶物拿出來獎勵我。”
馬沙:“等一下!我到現在還沒有搞明白,一個守序邪惡的魔鬼,成了混亂善良的神祗的修女?這是怎麽發生的?”
這倆,在陣營九宮格裏剛好處于對角線啊!
格溫多琳輕輕歪頭:“既然魅魔都能成爲聖武士,魔鬼修女也沒什麽奇怪的吧?”
——咦?魅魔是混亂邪惡,成爲了守序善良的聖武士,也是剛好橫跨整個陣營九宮格對角。
這麽說來,好像……
格溫多琳右手輕輕按住馬沙帶過來的美酒,輕聲道:“趁我還沒有享受美酒——我是說,沒有被可惡的酒精奪去理智,你們說說幹嘛來找我吧。”
“你沒喝酒,說了就沒意義了啊。”範先生兩手抱胸,“你得先喝。我們不急,反正急也肯定是你的神先急,我們等等就好了。你再不喝,就該暫時失去神術了哦。”
馬沙上前一步,強行搶過話頭:“我們打算雇傭你一起冒險。”
“喂!”範先生說,“魔鬼就算知道自己被騙了,也會履行約定的!你現在說她會反過來算計你的!”
馬沙:“範先生你又不跟着我們一起冒險,探險隊我說了算。我不希望探險隊裏有任何一個人,是被騙來的,哪怕是個魔鬼。”
格溫多琳似乎被驚到了,她盯着馬沙,輕聲說:“如果是過去的我,你已經被騙得團團轉,定下了可怕的契約,變成我永遠的奴仆了。”
“你也會說那是過去的你吧?”馬沙反問。
格溫多琳闆起臉,嚴肅的說:“就算是現在,我原本的住所,也有無數永遠被奴役的靈魂在飽受煎熬,即使這樣也沒問題嗎?我的善良,其實隻是一種僞善喲。”
範先生在旁邊幫腔:“對對,她的宮殿,現在肯定滿是痛苦的嚎叫。”
“并不會啦,”格溫多琳皺眉,瞪了範先生一眼,“魔鬼當中确實有折磨凡人靈魂榨取能量的類型,也有聽凡人哀号爲樂的惡劣家夥,但我隻是喜歡每天讓凡人們建造永遠也建不完的巨塔而已。凡人資本家,也幹同樣的事情喲。我至少貫徹了八小時工作制。”
——草,你果然是個善良的魔鬼啊!
格溫多琳看着馬沙:“來吧,既然你決定在我清醒的時候提出契約,我們就快刀斬亂麻的把契約内容定下吧。時間限制是三分鍾,三分鍾後我就要失去神力了,要祈禱和宿醉幾個月才能恢複。如果你不能在三分鍾内說服我,我會拒絕這個契約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