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一口下去,整個舞台燈火通明。
馬沙自己都被晃得夠嗆。
——操,啄錯了,把總閘給開了!
馬沙趕忙讓烏鴉把剛啄過去的開關啄回來。
——再試試看别的。
馬沙随便啄了一個,這次隻有一個聚光燈打開,光斑正好落舞台正後方的幕布上。
——很好,位置很好!
因爲今天是音樂會,舞台上的幕布沒有完全打開,實際上隻有半個舞台投入使用。
原本演歌劇的時候,所有幕布都會打開,露出最後的背景布,而樂團則會轉移到舞台和觀衆席之間凹下去的那個場地演奏。
現在,沒打開的幕布,成了馬沙的投影屏。
馬沙先控制自己,驚訝的看向聚光燈射來的方向,然後切換成操控烏鴉,走到聚光燈前方。
于是一個影子被投在幕布上。
觀衆們發出“哦”的驚呼。
馬沙立刻切成操控人,跟着觀衆一起扭頭看着幕布。
做完這個他立刻又切回操控烏鴉。
——好忙啊!
可是又不能不立刻切回去,因爲聚光燈很熱的,照着烏鴉背後就跟大太陽在烤烏鴉那身黑毛一樣,放任烏鴉自己活動,它肯定會根據動物天性躲開的。
這烏鴉,之前馬沙命令它在何塞家附近活動,它都能去港口整薯條吃,現在讓它忍受炙烤根本不可能。
馬沙操控着烏鴉,張開雙翅,于是幕布上就出現了一個鷹徽——盡管投影的來源是烏鴉,但是這怎麽看都是鷹徽。
烏鴉:“噶啊!”
其實是“呱”拉長了,但是馬沙努力控制聲調,讓他變得像是“啊”的感歎。
做完這個他又立刻切回控制自己,扭頭看着烏鴉——一般人會循聲望去,這樣比較合理。
但他一停止操控烏鴉,這烏鴉就收起了翅膀,然後要往旁邊陰涼的地方跑——明明馬沙都下令它不準挪窩了。
馬沙在這個時候恢複了對烏鴉的操控。
他控制烏鴉說:“命運之子初次的試練!”
說完他控制烏鴉打開左翼,于是投影的鷹就對上校伸出了翅膀。
“絕望的刺客,擁有壓倒性的、仿佛能折斷命運的優勢!”
接着馬沙換成打開右翼。
“勢單力薄的命運之子,除了尚未開始彙聚的星光,他一無是處!”
——草,自己說自己感覺還是有點那啥啊。不行,不能光黑自己,我還得吹一波用力的!
馬沙努力讓烏鴉的聲音顯得愉悅一些:“那麽!星辰會回應命運之子嗎?
“究竟是命運之子收獲第一縷星光!還是壯闊的旅程就此夭折!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馬沙其實并不像叫援兵,因爲他并不确定那個魔女小姐姐來沒來。
但是,這不重要,重要的是讓對方以爲援兵來了!
而且,烏鴉是使魔,按照那個魔女小姐姐的反應,這一手烏鴉說話就能吓到很多人。
自從烏鴉開口之後,剛剛還在驚叫的老爺太太們全安靜下來了,連竊竊私語都沒有。
他們互相确認周圍認識的人,以這種抱團的行爲來獲得些許的安全感。
馬沙直接切回控制自己,坐等烏鴉離開聚光燈。
他本來以爲上校會憤怒的一槍把烏鴉和聚光燈都幹碎,那樣烏鴉變成灰塵散落的畫面就更加震撼人心了。
但是上校沒有這樣。他顯然進入了戒備狀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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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龍何塞怒不可遏。
聽到槍聲的瞬間,他立刻采取了應急預案,要求提前布置的自己的何塞家的私兵封鎖會場。
雖然何塞家的精銳在之前和沃爾特電力的沖突中損失了相當大一部分,現在這幫人都是新雇傭的,但是封鎖會場這種簡單的事情還是能做的。
封鎖會場那一刻,VIP包廂的這幫人立刻起了疑心。
要不是上校突然對馬沙開槍,然後整個舞台上亂成一鍋粥,這幫人肯定已經在質問德龍何塞了。
現在局面的發展讓他們暫時放下疑惑,看着舞台。
可能不少人覺得,跟德龍何塞離得這麽近,應該是安全的。
所有人都在看着舞台上——這裏可看不到安裝聚光燈的那個小平台。
有人輕聲嘀咕:“什麽鬼?所以尊者在我們之間?”
“爲什麽他不來和我們說話啊,我們可是這座城市的最尊貴的人啊!就算是尊者,也應該先跟我們打個招呼吧?”
德龍何塞皺眉。
——媽的,什麽樣的蠢豬才能說出“就算是尊者也應該先跟我們打招呼”這種話啊?
德龍何塞看了眼那人,突然覺得,說不定這人根本不知道尊者這個詞什麽意思。
畢竟英格利斯語是字母文字組成的拼寫語言,不像震旦語那樣每個詞的組成部分都是有意義的。
震旦語的“尊者”這個詞,一看就知道這人特别尊貴。
但英格利斯語中的尊者,是一個專有詞,并非由尊貴和長者兩個詞合成。
沃堡的鄉下土豹子可能以爲這和“老師”“議員”一樣是個身份詞或者職業。
德龍何塞盤算着,現在這個局面,爆炸估計是沒戲了。
剛剛德龍對上校喊出“你在幹什麽”的時候,他還準備讓上校先去幫忙把安德裏亞搶走,然後坐看爆炸把這幫人送上天呢。
反正他自己已經準備用個緊急傳送術卷軸了。
但現在情況一切都不一樣了。德龍的直覺告訴他,煤氣爆炸沒了。
雖然不知道夏亞·阿茲納布怎麽解決的爆炸危機——可能是尊者幫忙?
但是剛剛看尊者的口氣,他不是在很愉悅的看戲嗎?
夏亞·阿茲納布居然解決了煤氣危機?
他怎麽做到的?
尊者說他是“命運之子”,難道他真有某種力量?
比如用什麽高環魔法,把地下整個空間的氧氣換成了惰性氣體?
他其實是連尊者都要敬他三分的大法師?
德龍搖搖頭,剛剛上校攻擊夏亞的時候,他的反應不像是大法師。
真正的大法師身上肯定有意外術,被攻擊的時候會連鎖啓動設定好的魔法,比如鏡影術什麽的。
而剛剛夏亞·阿茲納布隻是用了一個狂笑術。
他居然對一個半機器人使出了狂笑術!
想到這德龍自己就有點繃不住,但是這個局面讓他忍下來了。
狂笑術隻是二環法術,他也就是個學徒級的法師,他肯定沒有辦法用魔法來解決地下的危機。
他肯定用了别的什麽辦法。
德龍咋舌,盯着舞台上的夏亞·阿茲納布,心中閃過一個真實的想法:命運之子恐怖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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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房間裏的大多數人其實都這樣想的。
他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跟這位命運之子拉關系了——前提是他能活下來的話。
市長大人壓下内心的不安,對身旁的德龍何塞說:“這個上校,您認識吧?他是托馬斯·阿瓦爾先生的人對不對?他實力怎麽樣?我知道他打死了尊者的烏鴉,但是……”
德龍何塞笑了:“打死了烏鴉?您看來很不熟悉使魔這種東西啊,就算是尊者級别的強者,也不可能支配很多使魔,那個烏鴉根本沒死。信不信現在漢克上校開槍把烏鴉打死了,它也隻是化成灰,可能過一會兒就又會活蹦亂跳的出現了。”
市長大驚:“使魔是這樣的嗎?那尊者的實力……”
“安心吧,他現在和我們一樣,在津津有味的看戲呢。”德龍何塞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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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到現在還沒聽到搶奪安德裏亞成功的消息,但是現場發生了如此大的變故,相信托馬斯·阿爾瓦先生也不會怪罪。
不如說,阿爾瓦先生現在會更加期待德龍能獲得這位尊者的情報,甚至給他遞一張阿爾瓦先生的名片。
再就是,要搞清楚這個所謂的命運之子又是什麽來頭,和西邊已經發生的事情有什麽關聯。
德龍何塞摸着下巴,飛快的算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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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威利·阿爾瓦登上了剛剛進入港口錨地的聯邦軍内河戰列艦裏塞尼号。
艦長親自在甲闆上迎接威利,握手的時候直接說:“我們已經按照預先的指令,把射擊諸元寫入完畢了。我們預計第三發試射就能形成效力射。”
威利松開艦長的手,扭頭看着已經轉動完畢的炮塔,昂起的炮管全部指着同一個方向。
托馬斯·阿爾瓦喜歡有多種後備方案,這艘聯邦戰列艦就是後備方案之一。
隻要那些南方佬的權貴們還在大劇院裏,就一定會被聯邦軍戰艦轟得粉碎。
今晚唯一沒有在托馬斯·阿爾瓦計劃上的,就是威利·阿爾瓦突然登艦。
威利扭頭看着城市的燈火,笑道:“我就知道老東西會有這樣的安排。艦長先生,你們得到的指令是什麽情況下開火?”
艦長回應:“我們隻得到了八點零五開火的指令。”
威利:“哼,一定有緊急取消暗語吧?”
艦長點頭:“對,如果本地要塞的廣播中播出詩句‘用單調的沉悶傷害我的心’,炮擊就終止。”
威利笑了。
“現在我帶來最新的指示,由我決定是否開炮。”
艦長皺眉:“這……”
“我是我爺爺的全權特使,你是要質疑我的身份嗎?那你盡管打電報去問吧。”
電報這東西,首先要有線,現在可沒有那種無線電報機,所有的電報機都需要電報線。
要發電報得電報線拉上軍艦。
剛到的軍艦哪兒有這玩意。
所以根本不可能向托馬斯·阿爾瓦确認。
艦長短暫的思考之後,向威利·阿爾瓦敬禮:“明白了,發射時機由全權特使您掌握。”
威利笑了。
他之所以上軍艦把發射時機掌握在自己手裏,主要就是防止出意外之後,老爺子把安德裏亞一起炸了。
指望托馬斯在乎一個小女生的生命,那是不可能的。
威利·阿爾瓦太清楚自己爺爺了。
——安德裏亞,知道嗎,我剛剛救了你喲,還不好好感謝我?
他如此想道。
**
馬沙這個時候,正在确認烏鴉一通表演的效果。
可以說,效果拔群。
上校明顯在戒備着“其他的星辰”。
馬沙已經想好了,自己要悄悄發動剛剛獲得的三環魔法不諧哀歌。
作爲藝術女神授予的神術,它隻需要把咒語唱出來就能發動。
待會自己要裝作唱歌給自己壯膽的樣子,堂堂正正的把咒語唱出來。
因爲藝術女神給神術很随意的,很大幾率就連漢克上校這樣的家夥也沒見過這個法術。
所以隻要自己堂堂正正的唱,直到法術效果出來之前,上校都不會發現的!
上校還說過他喜歡馬沙抄的歌呢,沒準馬沙開始唱的時候,他還會靜靜的欣賞呢。
當然等上校發現法術生效,他肯定會立刻反應。
馬沙不知道不諧哀歌到底能有多大的效果。
隻能賭一把了。
馬沙開始唱歌。
可能因爲馬沙過于堂堂正正,上校并沒有懷疑這首歌有問題!
第一步成了!
馬沙故意減慢歌唱的速度,讓它看起來更不像是咒語。
結束的那一刻,就是行動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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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莉在台下,陷入了掙紮之中。
——什麽意思啊?
——尊者什麽意思啊?
“尚未彙聚的星光?這星光是指我嗎?”
彙聚過去,就能避免死亡的命運了嗎?
可是,雪莉看着那個叫夏亞·阿茲納布的年輕吟遊詩人,回想他剛剛的表現。
他剛剛的表現,哪點像命運之子了?
畢竟雪莉還不知道夏亞·阿茲納布在地下的壯舉。
在她看來,夏亞·阿茲納布就是個有才華的吟遊詩人罷了。
有才華可以做吟遊詩人,就能當命運之子了嗎?
所以雪莉決定先看一手。
畢竟尊者也說了,今天夏亞·阿茲納布有可能會折在這裏。
——如果是那樣,他大概也無法扭轉我的命運。
——等他證明自己真的是命運之子後,我再靠過去。
雪莉握緊了拳頭。
這時候,台上的夏亞·阿茲納布可能是爲了給自己壯膽,開始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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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長大人冷笑道:“哼,居然唱歌壯膽,果然不是我們西部的牛仔啊!”
其他人紛紛點頭:“是啊是啊!”
“太慫了!”
“我看啊,這什麽命運之子,就要完蛋啦!”
“要不我們開個賭局吧,我賭一千鎊,他死定了!”
“這賭局肯定開不成啊,因爲所有人都會壓他死定了呀!”
市長扭頭看德龍:“您覺得呢,何塞先生?”
德龍斟酌了一下,說:“我同意剛剛那位先生的說法,他死定了。不過,這主要是因爲我了解漢克上校的實力。”
就在這時候,一名穿着大劇院侍者服裝的人進來,在德龍耳邊低語:“何塞先生,您期待的包裹已經送到了。”
這是約好的暗語,說明安德裏亞已經被抓到了,正在撤離大劇院。
德龍·何塞看了眼懷表。
八點零一,不算太晚。
不過,都八點零一了還沒炸,果然夏亞·阿茲納布解決了地下的危機啊。
德龍·又多看了一眼舞台上那戴面具的金發紅衣男。
——哼,有本事,你再把這個危機解決給我看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