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費思生了個男孩。
當祝野握着剛生完孩子的丁費思的手,手抖得比丁費思還厲害的時候,護士進來提醒,祝野才意識到還沒看過自家孩子。
當祝野都準備好抱自己家的乖女兒了,護士卻抱着一個男孩子,喜笑顔開地道:“是個健康的男孩子,肯定以後也和爸爸一樣帥。”
祝野的手僵在半空中,像是沒聽清護士說的什麽。
上了點年齡的護士長見多了大世面,還以爲祝野是高興傻了,抱着孩子笑語道:“小寶貝,看把你爸爸都高興成什麽樣了。我們是個乖孩子,讓爸爸抱抱好不好?”
祝野聽着護士長的話,視線緩緩移向那個對着自己笑出鼻涕泡的傻兒子,高大的身影瞬間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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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宜澹自從有記憶以來,面對的就是溫柔可親的媽媽和冷漠的爸爸。
媽媽總是笑着的,每次媽媽去小學接他,别人都會以爲媽媽是他的姐姐,每當同學說你姐姐好漂亮的時候,祝宜澹總是自信地仰起頭。
但是回家見到爸爸時,又不自覺地低下頭。
爸爸總是闆着臉,很少笑,爸爸說話雖然比媽媽少很多,但僅僅一個眼神就能讓祝宜澹變蔫。
小學生祝宜澹,最怕的就是爸爸。
爸爸從來不關心他的學習,也不會問他在學校開不開心,就算是他叭叭地說,爸爸也懶得給他一個眼神。
久而久之,祝宜澹就不和爸爸傾述了,所有的秘密和開心的事情都和媽媽分享。
他心酸地想。
反正,爸爸也不想聽吧。
可樓下秦競叔叔就不是這樣的,秦競叔叔的兒子叫烏忘,據說是跟奶奶姓。
讀大班的時候,他有一次在電梯門口聽到秦競叔叔和烏忘的對話。
烏忘:“秦先生,大家都嘲笑我的名字,我爲什麽不能跟你姓?”
秦競:“他們都笑你什麽?”
烏忘:“他們這樣都學我的名字,嗚~汪!很丢人诶。”
秦競:“這不是很好嗎?”
烏忘委屈道:“哪裏好了?”
秦競:“每次别人這樣叫你名字,就是在學小狗叫,你是能把所有人變成小狗的魔法師,這樣不好嗎?”
烏忘恍然大悟,轉憂爲喜:“所以說我是魔法師啰。”
秦競蹲下來摸摸烏忘的頭:“小烏同學是最厲害的魔法師,和他們都不一樣,當然會受到質疑,厲害的人總是要接受大家質疑,小烏同學也不例外。”
祝宜澹低着頭,攥緊書包帶子站在後面聽着,心裏湧出一股不知道是羨慕還是酸澀的情緒。
可憐地站在他們身後,像個沒人要的孩子。
爸爸就不會這麽哄他,也不會溫和地笑着和他開玩笑。
爸爸最兇了,爸爸是世界上最壞的人。
祝宜澹低着頭看着地面的時候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出來。
而從那之後,每當烏忘神氣地和别人說他是魔法師的時候,那種酸酸的感覺就湧上祝宜澹的心頭。
要是他有秦叔叔那樣的爸爸就好了,他肯定不會像烏忘一樣總是琢磨怎麽和秦叔叔對着幹。
而且除了對他漠不關心之外,他的壞爸爸還偏心。
他有個哥哥叫丁延,得過白血病,在他三歲的時候,丁延哥哥痊愈出院了。
爸爸總是帶着哥哥單獨出去,去遊樂園,去坐熱氣球,去射擊中心練槍,不管幹什麽,就是不帶祝宜澹。
祝宜澹一開始又哭又鬧的,可是爸爸隻是淡淡看他一眼,說句stop點到即止,祝宜澹就不敢哭了。
他想找人玩的時候,就去小區的遊戲室裏打電動,邊哭邊安慰自己沒什麽大不了的,他才不稀罕。
樓下的秦競叔叔都比爸爸對他好,見沒人陪他玩,秦競叔叔就帶着他在樓下玩無人機。
結果因爲和烏忘争無人機的操控,祝宜澹下手重了,在烏忘脖子上留了一條劃痕。
烏忘一反常态,不再冷靜,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哭了起來,祝宜澹六神無主,連忙安慰烏忘,偏偏這個時候,祝野回來了。
祝野帶着丁延,看見了正慌亂地安慰烏忘的祝宜澹。
祝宜澹焦頭爛額,拉着烏忘的手,着急地小聲道:“别哭了,我把我的飛機模型給你!
“我爸爸回來了,求求你别哭了。”
烏忘卻越哭越大聲,祝宜澹慌了神。
祝宜澹還在拼命安慰烏忘,祈求爸爸看不見自己的時候,一道聲音輕輕的,卻冰冷冷地鑽進祝宜澹耳朵裏。
“祝宜澹,過來。”
聽見這道聲音,祝宜澹就知道自己要完蛋了。
秦競連忙調和,烏忘哭着哭着就停了。
祝野居高臨下地看了一眼祝宜澹,表情一如往常冷峻,看不出什麽情緒來。
祝野蹲下身看着烏忘,溫聲替祝宜澹道歉,聽着祝野溫和的聲音,祝宜澹莫名鼻頭一酸。
他爸爸都沒有這麽和他說過話。
烏忘此刻也冷靜下來了,也許是意識到被指甲劃了一下就大哭的行爲很不男子漢,烏忘有些難爲情,扭扭捏捏地道:“祝叔叔我沒事。”
烏忘看向祝宜澹,擔心地道:“您别懲罰哥哥。”
祝野擡眸淡淡看了祝宜澹一眼,但也隻是一眼,就移開視線。
祝宜澹差點被那輕飄飄的一眼看得哭出來。
乘電梯的時候,父子倆的氣氛很凝重。
祝宜澹不知道祝野是生氣了還是沒生氣,忐忑又不安。
一晚上祝野都依舊沒和祝宜澹說一句話。
終于,祝宜澹忍不住了,在穿衣服的時候問媽媽今天爸爸去幹什麽了。
丁費思習以爲常,随口道:“帶小延哥哥去打電動了呀。”
不知道爲什麽,一向很膽小的祝宜澹小朋友卻突然眼圈一紅,把要穿的衣服使勁往地上一扔。
丁費思趕緊要安撫他:“怎麽了?”
祝宜澹卻掙脫丁費思,跑出房間,看見了坐在沙發上的祝野。
他上前就對着祝野又錘又打,帶着哭腔生氣道:“你對别人都對我好,我不要你當我爸爸了!”
祝宜澹一刹那哭得涕泗橫流,氣憤地用拳頭錘祝野,嘶吼道:“你是個壞爸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