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費思趴在祝野身上,嗅着他身上很清淺的香氣,很像竹林過風,像冷雪煮茶,但是除此之外,還有一股極肖松木的香味,越聞越上瘾。
她聞了好一會兒,擡起頭看着祝野清瘦利落的下颌和脖頸線條,像一段竹心一樣的白,有節,有清晰的線條,好看得讓人心頭發顫。
她喃喃道:“祝野,我想吃掉你。”
這話像是玻璃珠突然掉落在安靜的房間裏,落玉聲驚起,有些突然。
祝野本來剛拿起手機看信息,忽然聽見趴在自己身上的人很輕地呢喃了一句,他低下頭看着她,像烏檐濃煙一樣濃密的睫毛垂下來,看不明白她爲什麽突然說這麽一句話,但他聽着很悅耳。
祝野喉結微動,吊兒郎當地道:“你第一次”他故意停頓片刻,才往下說,“對哥哥占有欲這麽強,”
他的指節也順勢從她的鼻梁慢慢地走過,刮了一下她的鼻梁聲音懶懶的:“再接再勵。”
他的聲音輕輕淺淺,一個一個字懶懶散散地從薄唇裏飄出來,無端帶出了旖旎。
祝野把手放下,要拿手機給秦競回消息,說無人機的事。
丁費思忽然抓住他的手,捏住了他的大拇指,和他扺掌,細白的手指穿過他修長手指的指縫,握住了他的手:“祝野,不要玩手機了。”
她仰起頭來:“你和我玩好不好?”
光點在她憐人而明亮的眸子中閃爍。
祝野被她握住了手,有些微訝,丁費思已經很久沒有順從和這麽粘人的時候了。
看着她那雙憐人動人的眼睛,裏面全是依賴和渴望,祝野的手被一隻比他小許多的手握住,努力嵌滿他的指縫。
祝野沒有再碰手機,而是被她十指相扣着手,和她對視。
祝野不移開視線,她也不移,就微仰頭看着他。
越看祝野,越覺得他好好看,從睫毛到鼻梁,從瞳孔到薄唇,哪個地方都完美得她想象不到,再完美還能完美到什麽地步。
看着他的臉就會忍不住想,她之前怎麽舍得和他吵架,還經常故意氣他,他想怎樣,她偏要和他反着來。
可是吵的時候什麽都會忘記。
丁費思情不自禁地道:“祝野,你長得好好看。”
“好看?”祝野漫不經心地控訴道,“那你怎麽還不多喜歡我一點。”
丁費思湊他太近了,他身上的熱度全都融到丁費思身上來,暖融融的,她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地看着他:“我會努力的,你要相信我。”
祝野眉目稍斂,毫不留情地調侃:“你的生活就兩樣必需,一是吃飯,二是罵我。”
他語氣散漫:“靠這兩樣東西怎麽努力?”
“我盡量不和你吵架。”她一雙清亮的眼睛認真地看着他,每每她這樣說話的時候,聽者總是信以爲真,她誠懇道:“我們好像也沒有那麽多東西可以吵,以後會少的。”
明明是她一直喜歡吵架,但此刻,丁費思哄他的語氣卻活像是祝野喜歡吵架,她認真道:“好嗎?”
祝野頗有深意地看着她,沒說話。
丁費思卻突然把外套脫了,裏面隻有一條單薄的裙子。
祝野挑了下眉。
下一秒,丁費思把他的襯衫抽出來,從襯衫下擺鑽了進去,祝野的眼皮一跳,一時間有點錯愕。
丁費思從他解開了兩三顆扣子的領口裏鑽出來。
祝野扶額:“哥哥冷。”
丁費思故意:“我不冷。”
祝野:“哦?”
丁費思:“就行了。”
祝野:“……”
他絲毫不猶豫地解開扣子把她拎出來,又一顆顆扣回去,邊扣還邊說話:“冷倒無所謂,但是呢”他欠欠的,湊近丁費思的耳朵懶散地道:“我覺得被騷擾了。”
“所以——”
他說着忠貞烈男的話,語氣卻漫不經心,絲毫不在意貞潔被辱沒:“我長得這麽好看,不能被你占便宜。”
丁費思忍不住嫌棄道:“咦…我就知道,你這死自戀狂。”
祝野慢悠悠道:“那你别坐我腿上啊。”
他唇角弧度彎起,皮笑肉不笑地道:“剛剛是誰溫溫柔柔地對我撒嬌,前後不到一分鍾就變臉?”
丁費思仰着臉:“你的便宜我早占完了,虧你好意思立牌坊。”
祝野慢慢悠悠把襯衫扣子扣好,伸手直接把丁費思摁在懷裏,丁費思的臉貼上了他的胸膛。
祝野悠閑地道:“你看,剛剛你還說着不和我吵架,我一試,你還不是開始罵我?”
丁費思想反駁但是語塞。
罵祝野這個行爲可能已經刻進她的DNA裏了。
不管前一秒有多想和他談戀愛,下一秒,祝野開始說話,她就已經開始蓄勢待發。
丁費思懂了:“祝野,我知道問題出在哪裏了。”
祝野:“出在哪裏?”
丁費思:“你不能說話。”
祝野:“?”
丁費思:“你一說話我就想罵你。”
祝野疑惑地盯着她瞧了一眼,下一秒偏頭,忍不住笑了:“可以。”
“和我說話就那麽不耐煩。”
祝野冷笑:“和鹿豫能聊夢想。”
丁費思警鈴大作,迅速捂住了他的嘴,連珠炮一樣發射着解釋:“我不是和他聊夢想,那是在幫他找合适的題材,我可沒有發散話題和他聊别的,自始至終都是爲了找到拿到那個論壇号而已。”
祝野也不動,就靜靜地看着她,聽着她說,丁費思把手拿開,小心翼翼道:“這樣解釋,行了嗎?”
祝野垂眸,挑了下眉:“你不解釋我覺得挺好的,你一解釋,我覺得問題很大。”
丁費思背後一涼。
他像個主宰者,微微撩起眸子,眸光有些冷峻,語氣輕得讓人側寒:“你說說看,實際原因。”
他不覺得丁費思有喜歡對方的可能。
但是丁費思對鹿豫的舉動很反常。
丁費思頭皮發麻,但還是低下頭實話實說:“我覺得他對于作品的構造能力沒有我想象中弱。”
甚至于,和她離奇的默契。
一開始在船上還沒揭簾的時候,她就深覺和對面的人有無限的共鳴。
揭開簾子後,這股心情就變得很複雜。
既厭惡又欣賞。
如果對面的人不是陸羽,現在她已經和這位知音成爲好朋友了。
但偏偏是他。
祝野笑了,半阖的眼皮卻擡上去,眸光微冷:“就這樣?”
丁費思不想說謊,老老實實,一五一十地道:“我覺得他很像我小時候的一個朋友。”
親生母親還沒離世之前,她玩得好的一個朋友。
丁費思硬着頭皮道:“而且我記得他也姓鹿,眼皮上各有一顆妖痣,發紅,仔細看五官,陸羽也真的和那個朋友很像。”
之前沒有注意,後來在圖書館,丁費思忽然間注意到了,雖然不敢咬死了說一定,但是起碼有八成可能。
祝野不耐煩地道:“哦。”
丁費思試探道:“你不生氣嗎?”
祝野冷笑:“你覺得我像是不生氣的樣子嗎?”
這幾天,他找人調查了一下鹿豫。
鹿豫高中以前都在新加坡念書。是丁費思小時候朋友的可能性很大。
丁費思小心翼翼道:“既然這樣,要不下次再聊。”
她小心地打量着他的面色,然後從他腿上下去。
祝野随便她下去,語氣中帶着幾絲不耐煩:“你想和他做朋友?”
丁費思小心翼翼地道:“誠實地說,是有點,但我也不會和他再有交集,因爲你不喜歡,所以我也可以不喜歡。”
所以祝野那天說完她之後,她立刻删了鹿豫,不給祝野再誤會的機會。
鹿豫這個朋友可有可無,但是祝野的感受很重要。
祝野也不看她,隻是了然地點了點頭,表情淡淡的:“今天戀愛就談到這兒,我出去一會兒。”
“哈?”丁費思下意識輕輕自言自語了一聲。
她看向他,簡直摸不着頭腦:“這是什麽新的玩法?”
祝野慢悠悠地道:“存個檔,下次再談。”
“下次是什麽時候?”
祝野站起身來,整了整衣服,面色淡漠:“不知道。”
他擡步往外走。
丁費思起身跑過去抱住他,下意識道:“老公你别走!”
聲音帶着焦急和女孩子的嬌氣。
祝野的腳步猛地一頓,表情也一僵。
丁費思說話的時候沒過腦子,後知後覺也有點錯愕,她幹笑了一聲,擡起頭看祝野,尴尬地道:“你要不說句什麽…”
祝野僵硬地看着她,緊抿着唇,唇線拉平,表情越來越凝重
丁費思隻覺得氣氛更尴尬了。
祝野說完那句話,又緊抿着唇,像是在隐忍什麽。
丁費思被自己尴尬得能摳出四房一廳,這一刻居然更甯願讓祝野出去溜達,她在家裏呆着。
她又尴尬地幹笑了一聲:“你,你什麽時候走?”
祝野緊抿着唇,下一秒卻直接把丁費思一把打橫抱了起來,丁費思突然騰空,吓了一跳:“你幹嘛?”
祝野面色凝重,氣氛瞬間壓低,摟着她的手臂紋絲不動,鐵臂一樣箍着她的肩膀和膝窩。
他僵硬地摟住她,一個字一個字地道:“再談一會兒。”
于是秦競在家裏等了一夜,都沒等到祝野過來看無人機。
一個人計算需要優化的數據算到天亮。
隻有秦競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丁費思和祝野第二天回魔都的時候,還有點心有餘悸。
不知道爲什麽,以前覺得沒什麽。
現在每一次管祝野叫老公,都能把她自己羞恥到。和别人介紹的時候,心裏的感覺也怪怪的。
怪刺激的…
導緻她每次介紹祝野是她老公的時候,都要面不改色,然而心裏已經翻天了。
爲什麽?明明是合法的啊。
丁費思盯着kindle看,像是要把電子書盯出洞來,總之就是不敢看祝野,生怕祝野像是昨天晚上一樣逼着她喊老公。
不要對視不要對視不要對視。
祝野沒和她對視,而是偏頭,直接靠在了丁費思肩膀上。
丁費思一驚。
祝野看向她手裏的電子書,淡淡道:“……烏克蘭拖拉機簡史”
他的語氣裏帶了幾分認真,語氣卻依舊淺淺淡淡,他評價道:“好書。”
丁費思幹巴巴地勾了勾嘴角:“是嗎…”
她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道:“我也覺得。”
祝野的話轉折得連拐點都不給,看着她那本烏克蘭拖拉機簡史,就面不改色道:“叫聲老公聽聽。”
丁費思面露苦笑,艱澀道:“不了吧。”
祝野靠在她肩膀上,看着她手上的kindle,動作不緊不慢地替她翻了一頁。
他用清潤的聲音輕輕地讀着書上的内容。
“倔老頭兒他什麽也不會告訴我,但到底我還是發現了。我套他的話,這算哪門子老婆?甚至都不跟丈夫住一起?”
祝野的目光往上移,外面明亮的光線折射在他好看的眸子裏,熠熠生輝,讓人暈眩,說出的話卻叫人覺得如臨大敵。
他咬着重音譴責丁費思:“這算哪門子老婆,甚至都不願意叫她老公一聲老公?”
丁費思頭皮發麻,閉眼裝死。
還不忘記把手裏的kindle摁滅。
該死的。
她爲什麽要看這本書。
滿腦子都是拖拉機打不着火的拓拓拓拓拓拓拓。
她感覺要被這輛拖拉機撞死了。
祝野這個家夥更變态,居然知道下一頁是什麽内容。
這合理嗎!
啊!
對比起丁費思,祝野顯然就很淡定了,陽光有些晃眼,他閉上了眼睛。
祝野心安理得地靠在丁費思肩膀上,氣定神閑地道:“你老公昨晚睡不着,要休息一會兒。”
他咬着字眼輕聲道:“睡不着是興奮的。”
丁費思幹笑着:“那你…”
她真誠地誇贊道:“身體挺虛啊。”
祝野:“……”
祝野本來已經阖上眼皮了,聽見她的話,他微睜開了眼:“你不用激我。”
他絲毫不在意,理所應當又淡淡地道:“氣死一個這麽帥這麽優秀的老公,你去哪找下一個?”
丁費思忍住想罵人的沖動,然而她這麽一忍的間隙裏。
祝野又悠悠道:“不用太過感到榮幸,婚姻法規定了。”
他輕飄飄地道:“我隻能是你一個人的老公。”
她聽見肩膀上的男人自信發言:“開心嗎?”
完了。
祝野開始走向油膩了。
婚姻,果然是男人的分水嶺。
祝野:如果世界上隻能有一個帥哥
丁費思:嗯?
祝野:那就是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