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野等花店包裝花束的時候,突然有人和他發了消息。
『什麽情況?嫂子爲什麽和水火不相容的老仇人走那麽近?』
發消息的是祝野認識的人。
對面發過來的照片是在華大論壇廣爲流傳的圖。
丁費思被一個男人扶上岸的圖。
但是因爲圖拍得太好,華大有做攝影博主的同學把圖放在了微博上。
被祝野的朋友看見了。
祝野見過。
當時,丁費思說什麽來着。
『我和他有仇,他故意給我找麻煩』
同樣都說有仇。
他指尖點了幾下屏幕,漫不經心道:“有什麽仇?”
那邊敲敲打打一會兒,斟酌着用詞才發過來:“這是明悅的繼承人,我聽說上次抄襲嫂子的人就是明悅的繼承人啊,嫂子怎麽和這人做朋友了?”
知道得不少。
花店的老闆娘将祝野選的花修剪好包裝成束,微笑着道:“先生,您的花好了。”
祝野微皺了眉頭:“稍等。”
“好的。”
他依舊看着手機,面不改色,發出去的消息言簡意赅:“她畢竟還在這一行。”
對面立刻懂了:“說得也是,冤家宜解不宜結,和氣生财嘛,論大度還是嫂子大度。”
祝野眸中有晦暗不清的墨色翻湧,有些捉摸不透她到底想做什麽。
和有過節的死對頭有交集,她應該是想從對方身上得到什麽。
祝野拿着花回去,丁費思坐在客廳裏和鹿豫發消息,低着頭全神貫注地打字。
丁費思:『我研究過你以前那些文了,你其實可以試一試現實題材,你和我的筆風完全不一樣,抄我不合适。』
陸羽:『行,我不抄你』
丁費思:『那你什麽時候把對方的論壇号給我?』
丁費思太過于專注,沒有注意到祝野進來了。
祝野走到她後面,看見她在發消息,俯下身來,在她背後說話,熱氣輕飄飄地灑落她的後頸:“在和誰聊天?”
語氣很溫和,但是丁費思吓了一跳,差點連手機都沒拿穩。
祝野卻握住了她的手腕,長睫微垂,聲音溫溫的:“讓哥哥看一下?”
丁費思不想讓祝野知道,畢竟在行業裏有人背後拉她下水,她的事情,她可以自己解決。
爲了知道真相,和陸羽當了朋友,聽上去,有些沒品了,畢竟是曾經抄襲過她的人。
但祝野已經坐過來摟住了她,當着她的面看和鹿豫的消息。
丁費思雖然沒什麽好怕的,卻莫名緊張。
她都看得見祝野把聊天記錄翻到了哪,心跳地像打鼓。
祝野忽然側頭看了她一眼,丁費思緊張地咽了一口唾沫,但是他的眼神很溫和,另一隻手橫過她的肩膀,摸了摸她的頭發,讓她靠在自己肩膀上。
然後,繼續看她和陸羽的聊天記錄。
前面她和陸羽對罵了幾句。
祝野始終面不改色,翻到她演出的那一天,鹿豫給她發了好幾條消息,就在她和祝野呆在一起的那段時間。
『什麽意思,約定不履行了?』
『不是,你等一會兒,我一會兒就回來』
『躲我?』
然後丁費思就沒再回複了。
祝野修長白皙的手滑過屏幕。
再有就是幾天後,她主動提起幫陸羽找什麽東西。
祝野放下手機,摸到她的手有些涼,用自己的手給她捂暖。
丁費思低着頭。
完了,祝野大概覺得她很沒品吧。
但是鹿豫這人,才華确實是有的,幫他找到風格,以後就不會抄她了,也可以知道上次抄襲事件的背後是誰在搗鬼。
她始終相信教化大于仇恨。
對溫孤斯是,對陸羽也是。
她覺得他們似乎沒有壞得徹底,隻是不知道他們自己該做什麽而已。
不像祝先雄那種,是已經沒辦法改變的頑固派。
祝野淡淡道:“手怎麽這麽涼?”
丁費思猶豫了一下:“我在學校活動裏看過來中醫,說是我宮寒。可能是這個原因導緻的。”
“怎麽不說?”祝野把她抱起來放在自己腿上,替她揉了揉小腹,“生理期多穿幾件衣服。”
她小心翼翼打量着祝野:“你不生氣嗎?”
祝野看着她的眼睛,那雙深墨的眸子無波無瀾:“我爲什麽要生氣?”
但他現在這個表情,怎麽看都像是在生氣……
丁費思不相信地又問了一遍:“你真的不生氣嗎?”
祝野沒回答,而是用和她接吻來回應她,他突然吻上來,卻很溫柔,甚至于是她從未感受過的溫柔。
不僅僅是動作,他整個人都氣氛,從進門開始,到摟着她看聊天記錄,都是溫溫的。
但就是太溫柔了,才讓丁費思感覺是暴風雨前的平靜,他從來都沒這樣過。
可能事實上,他很生氣。
但他不說,也不表露。隻是突然寬柔和緩起來,怪慎人的。
丁費思在唇舌相抵間呢喃不清,擔憂地道:“你真的沒生氣嗎?”
他沒回答,隻是專注地吻她。
完了,是生氣了。
丁費思腦子快速運轉着,可是祝野也看過聊天記錄了,她和陸羽什麽都沒有。
他生氣什麽?
是生氣她沒有告訴他陸羽的事情嗎?
直到聽見祝野淡淡道:“我覺得,你們的聊天有點暧昧。”
和丁費思關系不大,對面的語氣輕佻多過挑釁。
但是哪怕是這樣,她依舊會回對方。
丁費思沒想到是這個原因,她連忙反駁:“哪裏暧昧了。”
祝野卻沒回答,轉而道:“你想從他那裏得到的論壇号是什麽?”
“陸羽他說有個黑客在作者論壇把我的原文發給了他。”
“所以你想要那個黑客的論壇号?”
丁費思弱弱道:“嗯。”
“你别管了。”祝野語氣平靜,“我會處理的。”
丁費思悶悶地道:“可我都快弄完了,他說讓我幫他找到合适的文風就給我,現在我找到了。”
“你确定?”祝野把手機拿起來,那邊赫然跳出了反悔的消息。
———“那我不想給呢?”
丁費思表情瞬間耷拉下來,她就知道,這家夥喜怒無常很可能反悔。
甚至于是不是真的有這麽個論壇号她都還在懷疑。
祝野把她放下來,起身去玄關換鞋。
丁費思這才發現他進來的時候鞋都沒換,這還不是生氣啊?
連換鞋都忘了。
門鈴恰好在此時響起,丁費思跑過去開門,是溫柔和提着大提琴的秦競。
溫柔第一次見祝野,但是卻莫名覺得祝野和昨天丁費思給的那本書封面人物很像。
丁費思的哥哥長得未免太破次元,完美得少了人氣,像畫裏的人,眉宇濃得像打翻了墨盤,垂眸的時候,瞳孔濃郁得像漫畫裏的獵殺者,或者說,更像俊美吸血鬼。
這種長相完美到突破了溫柔的認知,已經屬于不像三次元長相的人物。
但是和丁費思怎麽一點也不像?
而和祝野禮貌地互相打招呼的時候,溫柔聽見了祝野的名字。
怎麽也不姓丁?
但是想到可能是人家一個和爸爸姓一個和媽媽姓,溫柔也就壓下了好奇,禮貌地和祝野打了個招呼。
吃飯的時候,丁費思挨着溫柔坐,秦競和祝野在讨論她聽不懂的專有名詞。摻雜優化重電子,她一句也不明白,但是不妨礙她吃飯。
祝野和秦競甚至在飯桌上開始寫東西,主要是秦競說,祝野在算,眉目凝重,兩個人連筷子都不動。
無聊,男人的世界太無聊了。
尤其是理工男,無聊至極。
丁費思戳了戳溫柔:“你覺不覺得…”
溫柔随口追問:“覺得什麽?”
丁費思撈起一個丸子,幽幽道:“他們兩個好變态啊,變态程度甚至有點般配。”
他們兩個就應該天生一對,找什麽女朋友,今天還算是古代的情人節…都不理女朋友。
祝野可以說是生氣了,但是秦競這家夥也不理溫柔,溫柔居然也不覺得哪裏不對,就慢吞吞地吃飯。
她和丁費思是兩個極端。
溫柔吃飯慢得離譜,所有動作都慢騰騰的,溫溫柔柔,毫無攻擊力,讓丁費思很懷疑,她這麽吃一個小時能不能吃飽。
而丁費思,對于飯桌上的菜,攻擊力不要太強,從小所處的環境讓她不得不吃飯盡量快,後來費秀把她領回家,她的飯桌禮儀和吃相都還算端莊,但一點也不慢。
祝野的聲音平靜卻有讓丁費思打顫的能力,丁費思剛說完他們變态,祝野就淡淡道:“你說什麽?”
丁費思立刻狗腿道:“我說你玉樹臨風,沈腰潘鬓,儀表不凡,身強體壯。”
媽的,這個狗男人正别扭着,不能再讓他生氣了,犧牲一點良知不算什麽。
祝野盯着她的視線堪堪收回。
丁費思悄悄挪到祝野旁邊,拉了拉祝野的衣角,祝野不理她。
她很是狗腿地夾起一個蝦丸,放進祝野的碗裏,祝野的餘光掃見了,卻依舊不理她。
還在和秦競說話。
丁費思湊近祝野的耳朵:“哥哥~”
祝野背脊一僵,但是面上繃緊,假裝無事。
丁費思又湊近了他一點:“哥~哥~”
祝野在桌子下面一把摁住了她亂摸的手,太陽穴突突地跳。
秦競還在看祝野寫的東西,祝野把她的手從腰上扒開,面不改色地單手整了整衣擺。
他看向她,很是鎮定地道:“腳。”
丁費思的腳背依舊蹭着他的腿肚,酥酥麻麻的感覺順着脊椎傳來,他腰眼一麻。
媽的。
祝野按住她的大腿,丁費思夾起一個蝦餃又放進他碗裏,笑眯眯地撐着臉看他:“哥哥,你怎麽不吃?”
溫柔看着他們,雖然溫柔看到的隻是丁費思坐過去和祝野說了兩句話,但是莫名就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看來費思和她哥哥感情真的很不錯,她很少見到二十多歲還能那麽粘着哥哥的了,而且祝野也不反感,舉動都自然而然。
溫柔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但是又說不上來。
可能是因爲她沒有哥哥的原因,不太懂兄妹之間是不是應該這麽相處吧。
溫柔完全沒有往那個方向想過,單純覺得這對兄妹有點親密了。
下午去演播廳錄制完一期,丁費思解放了,剛出演播廳,就遇見了一個沒想過的人。
周琛。
昨天杜老還跟她提起這位前輩。
既是演員也是作家,會親自參演作品裏的角色。
因此外形極爲俊秀,一雙鶴眼明亮,氣質溫文爾雅。
丁費思遲疑了片刻,叫住了對方:“周老師。”
周琛下意識地回了一下頭。
但是丁費思沒想到的是,周琛居然認識她:“費太郎?”
丁費思一怔:“前輩認識我?”
周琛溫和地笑笑:“當然,你是曆史作家中的新銳翹楚,認識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嗎?”
丁費思被前輩誇了,受寵若驚道:“謝謝,前輩你是來錄節目嗎?”
“我來看比賽。”不知道是不是丁費思的錯覺,周琛的表情似乎凝了片刻,才笑道:“比賽很精彩,你奪冠的可能性很大。”
丁費思坦誠道:“溫柔的可能性也很大。”
基本是五五分。
溫柔本人學過戲,對于韻律和詞牌熟悉到令人發指的地步。
周琛的态度溫和又坦然,主動邀請的姿态很令人有好感:“都是曆史作者,既然遇見了,我請你吃飯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