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内,《弑神》一書熱度不斷攀升。
丁費思回國的時候,《弑神》已經爬上了雲升的金榜。
《弑神》完全證明了丁費思第一本書不寫曆史頻道,而寫言情是個多麽正确的選擇。
言情是雲升熱頻,能以最快速度積攢粉絲基礎。
而雲升滿地的偏白文風,丁費思則用詞華麗,情節詭異,她是一個全然不同的流派,在這片區域裏降維打擊大部分對手。
《弑神》中,作爲女主的主神一遍遍死亡。
前幾次投胎的人生還算夢幻,可是接下來就是無窮無盡的受苦。
因爲主神違背上天旨意締造生靈,就必須受萬生之苦。
成爲奴仆之子,被打得滿臉鮮血,也要喊一句莫欺少年窮,
被親生母親賣進青樓,被相好的郎君欺騙。
郎君說好高中之後,歸來娶她,主神信了,将自己贖身的錢全都給了那個男人,讓他拜師學藝,赴京趕考,然而卻得一句“一點朱唇萬人嘗,安能配我狀元郎。”
狀元郎風光遊街之日,主神自高樓一躍而下。
朱唇若無萬人嘗,何來你這狀元郎。
凡此種種,受盡八苦,而魔就一次次看着主神堕生。
不斷輪回的悲劇讓讀者心焦,渴盼着魔能救主神一次。
哪怕一次也好,可魔隻是看着。
超話裏催更和對接下來情節的猜測如雲,隻是最近的更新裏,魔在神的一次罹難中,忍不住心軟,但就在衆人以爲魔要救主神的時候,主神堕魔了!
這個展開是衆人都沒有想過的。
萬世輪回的折磨讓主神心力交瘁,绯紅的日盡花怒放在河畔,煙岚成血雨,魔氣茫茫,那昭示着人世永淪魔域。
弑神的讨論度一下子上去了,在雲升論壇中上了熱榜。
表面上,弑神的熱度不斷攀高,但其實沒有達到丁費思的預期,她清楚地看得見同期數據,她在同期開書的大神之中,排位僅第九。
要在年中的時候拿到雲升十二主神的位置,其實很難。
這本書的熱度如果一直這樣下去,就不足以讓她立足。
以至于丁費思回國之後,對在倫敦未玩得盡興的遺憾還未過去,便開始看佛經和道家學說,重新翻閱上古神話的大量書籍,企圖将世界觀完善得淋漓盡緻。
直到楊梓上門之後,這種平靜終于被打破。
丁費思那天去開門時,沒想過門外的人會是楊梓。
但很快她就反應過來,楊梓應該是來找祝野的,畢竟在裏斯本相遇的那天,兩人還在她吃東西的時候單獨出去聊天,明顯很投緣。
丁費思讓開身子讓楊梓進來,
“你等一下哦,我打電話叫祝野回來,他去實驗室趕項目了。”
楊梓卻站定在她面前,
“我是來找你的。”
丁費思有點錯愕,畢竟雖然她和楊梓算是舊友,可是卻不太相熟,要找她還找上門這樣的事情,屬實是有點冒犯了。
畢竟他們沒有熟到這個程度。
幸而兩人還僵立在門口的時候,祝野回來了。
他一張本就煙白的臉冷冽凝重得寡色,連唇上那幾分淡漠的淺粉色也褪了,一副冷漠得要把冰冷綴進眼睛裏的模樣讓丁費思心裏咯噔一聲,覺得似乎有什麽事情要發生。
楊梓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費思,你有可能是我的妹妹。”
丁費思一怔,不明白楊梓用意,捏着那本《楞嚴經》,遲鈍地道:“…什麽意思?”
楊梓鄭重其事道,
“你的媽媽,可能是我姑姑。”
丁費思先是覺得有點莫名其妙,畢竟她媽媽家裏姓費,怎麽來姓楊的舅舅和堂哥?
可是大腦替她捋順了可能性,反應過來的那一瞬間,她的大腦猛然變成一片空白,像是被釘在原地,動彈不得,瞳孔瀕死般放大地盯着楊梓。
楊梓将手機遞給她,屏幕裏是一張老照片,“那天我看見你戴這條項鏈,再細看你的長相,發現和我們家的長相确實有幾分相似。”
屏幕裏,是一個年輕女孩與英國女王的合影,而那個女孩的長相,給了丁費思重重一擊。
因爲這是她的親生母親。
丁費思的手指冰涼僵直,死死握住那本楞嚴經。
但楊梓的手機突然響起來,她僵直着手,壓住聲音中的顫抖,把手機遞給他,
“楊梓,你電話響了。”
少女的背都僵了,她的動作像一隻提線木偶,祝野上前摟住她的背,寬大的手掌幹燥溫熱,隔着衣服傳遞能讓她依靠的溫度,丁費思才覺得自己不那麽僵硬。
可是那顆心髒依舊在胸腔裏拼命地撞,每一聲心跳格外明顯。
而楊梓接起電話,聽見那邊的說話聲時,他卻看向了丁費思,他眼中錯愕。
祝野微微皺起眉頭。
楊梓也像是沒辦法消化那邊轉達給他的事實,他面色刷白,一字一句從半月唇之間抖出來,
“我家裏那邊說…”
他也難以置信地道,
“小姑的女兒找到了。”
丁費思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她像一朵單薄的蘭,馬上就要被風吹折。
楊梓俊面蒼白,顯然也無法接受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在錯愕之餘他仍舊保有得體的紳士風度,
“抱歉,我可能現在要去見一趟那位妹妹,确定消息真假,具體的問題我們回來再說。”
祝野先丁費思一步做出回答,俊美冷峻的臉龐更顯得他冷靜如潭,一手攬住丁費思,一邊平靜地道,“這樣也好,等思思冷靜下來,我們梳理一下具體情況,再和你合議。”
楊梓面色凝重地離開。
丁費思聲音微抖,“祝野…照片裏的人确實是我媽媽。”
如果說照片裏的人是楊梓的小姑,那她和楊梓的親緣關系便是毫無疑問,可是突然出現了另一個人,也說是她媽媽的女兒。
丁費思腦子裏亂糟糟的,她現在對情況完全不清楚,也不敢貿然做什麽決定。
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那張照片裏的人确實是她媽媽,哪怕比記憶裏年輕了一些,但她仍舊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楊梓乘了最近的航班飛回首都,路上在做無數的心裏建設。
可是想到丁費思的笑,丁費思的錯愕,以及有關于她的各種微小細節,全都湧上腦海,他沒辦法馬上糾正自己說這不是他的妹妹。
他在這段時間裏,已經把丁費思是他妹妹這件事的欣喜,遺憾,狂熱全都經曆過一遍,心裏建樹已經做得很好,但是卻沒想到會有這麽突然的一擊。
車從莊園門口進入,黑色雕花大門自動打開,車子走過過于漫長的草坪和水泥路,不遠處範圍寬大的花園中,園丁在背着水箱作業。
直到進了老宅,楊梓都還是焦灼的狀态。
一進大廳就見楊家的親戚都聚集在一起,他的奶奶坐在中間,手指上帶着帝王綠的翡翠戒指,一頭銀發梳得一絲不苟。
嬸嬸看他回來了,甜甜地笑了一聲,“煙煙,快回頭看,你楊梓哥哥回來了。”
站在中間的那個妙齡女子回過了頭來,瑞鳳眼,半月唇,高鼻彎眉,對他怯怯又欣喜地一笑,
“楊梓哥哥。”
看見那個女孩的長相,楊梓整個人被釘在原地。
那個女孩的五官簡直一眼就能看出她的來曆,和楊家一脈相承。
如果說丁費思和楊家長相有兩成相似,那麽這個女孩就有八成。
就這一眼,仿佛就已經在對他判死刑,告訴他,他認錯了妹妹。
褚煙見這位堂哥不理自己,隻是怔怔站在原地,她的笑變得有點尴尬,窘迫地低下了頭。
而楊梓的媽媽闆起臉,壓低聲音責備道,“怎麽不理妹妹?”
楊梓仍舊不死心地追問,
“鑒定過DNA了嗎?”
楊梓的媽媽臉色着實不好看,退出來半步,低聲道,
“已經驗過了,确實就是咱們家的孩子,大喜的日子,你開心一些,别讓大家看了膈應。”
楊梓追問道,
“那岚風呢?不是說小姑唯一從家裏帶走的隻有岚風嗎?這個妹妹有帶回來嗎?”
楊媽媽輕聲細語地告訴他,
“帶回來了,驗過了也是真的,這就是你小姑的女兒。”
楊梓還是心有疑慮,
“可是…”
可是他明明在外面見到了岚風…
楊梓覺得有些眩暈。
直覺讓他更傾向于丁費思是他的妹妹。
但是大廳裏的那個女孩子,幾乎是一眼就能看出來她的身世。
楊梓假托思念姑姑的名義,要求看一眼岚風,他的二伯伯頗是動容地歎了口氣,帶他去看了放在二樓珠寶室裏的那條吊墜,閃爍着淡彩,哪怕隔着玻璃也知道确非凡品。
這條吊墜和在丁費思那裏看見的一模一樣。
難道是世界上有兩條岚風?
楊梓立刻問祝野能不能拍兩張岚風的照片,讓他對比一下。
丁費思還在怔怔出神,祝野問過丁費思之後,替她找出來拍了兩張發給楊梓。
楊梓登時僵在原地。
照片裏的那條吊墜是很精美不錯,但是絕不可能是岚風,無論是成色還是做工都差岚風一大截。
可當初第一次看的時候,那枚吊墜流光溢彩,和岚風絕無相差。
難道是他當時太過激動看錯了嗎?
不知道爲什麽,費思不是他妹妹這個事實像海嘯一樣突如其來,他竟然感到了濃濃的失望。
他之前構想過,把妹妹認回來之後要帶她去做的種種事情全都化爲泡影。
丁費思和他毫無關系,這個事實讓他心裏有一腳踏空的失落感。
而楊梓回到大廳的時候,發現律師和秘書,公證人,還有家族信托的代理人都在。
而她的奶奶在衆人的見證下,重新更改遺囑,老人看上去精神,可她的聲音已經蒼老頹靡,正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吐,
“煙煙的媽媽走了…那她媽媽的部分就留給煙煙,還有我的全部珠寶,價值在三億左右,也給煙煙吧。”
老人像是非常疲倦,卻努力地字字懇切,“另有一家文娛公司百分之二十股份,煙煙沒了媽媽,我把這部分股份給煙煙,你們有無意見?”
說到珠寶,楊梓的嬸嬸還能忍住不動彈,可是說到那百分之二十股份,她忍不住道,“媽,那股份市值三十億…煙煙一個小孩子拿着那麽多錢…”
然而老人隻是擡起疲憊的老眸定定瞧了她一眼,她便不敢說話了。
但是這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卻讓女人心中不平。
想她爲楊家辛苦這麽多年,裏裏外外操持,卻比不得突然出現的一個女孩,竟一露臉就拿走這麽多的财産。
楊梓不知爲何,腦子一空,沖上去握住老人的手,“奶奶,您要謹慎!”
老人混濁的眸子看向他,語氣幽深而平靜,“君子逐義不逐利,你忘記了?”
言下之意,竟以爲楊梓是要和妹妹争家産。
楊梓不知道該怎麽說,難道說現在認回來的這個不一定是您的外孫女,您的外孫女可能是别人嗎?
DNA鑒定和那枚岚風以及這長相都已經讓所有人認定一切,他這麽說,奶奶不會相信,反而可能會覺得他因觊觎财産有心編排妹妹。
老人淺淺看他一眼,皺眉道,
“把楊梓所繼承重工股份削去百分之一,增加到褚煙頭上。”
“以示懲戒,往後誰觊觎利益,排外家人,我隻會罰得更狠。”
這是在給褚煙撐腰了。
衆人都不敢做聲,大廳寂寂。
楊梓想開口,竟不知如何才能開這個口提妹妹的事。
奶奶擺明了要給面前這位新妹妹撐腰,而楊梓也并不是有心針對新妹妹,隻是諸多疑惑未解,讓他做出了這個舉動。
他不想排外哪一位家人,就隻能壓下不提。
而丁費思那邊,她終于回過神來,去看祝野和楊梓的消息記錄。
她點開岚風的照片,卻忽然一愣,心猛地下墜。
這不是她的吊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