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祝野爸爸和丁費思的媽媽冷戰,導緻丁費思也生悶氣。
楊梓就在一旁聽着丁費思和祝野吵架。
她抱着胸氣呼呼地說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卻沒離開,而是走在了楊梓的另一邊。
楊梓才突然明白。
丁費思說的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原來是你走楊梓左邊,我走楊梓右邊。
祝野對她的遷怒胡鬧也不生氣,反而從後面拉着丁費思的衛衣帽子,死不要臉地觍着俊臉說美女認識一下。
丁費思沒好氣地擡起下巴倨傲道不想認識。
祝野直接就把她摟在懷裏,鉗制着她不讓她走。
丁費思憋得臉紅,追着祝野打了一路。
楊梓的嘴角止不住微揚,看着他們打打鬧鬧,明明已經是大人了,還像小孩一樣。
可他看着打打鬧鬧,越走越遠的兩個人,卻忽然意識到。
愛情也許是乘法。
祝野和丁費思之間有那麽多的不和,那麽多上一輩的恩恩怨怨,甚至于性格都是南轅北轍,可愛情相乘,他們的愛情隻會越來越堅固,依舊緊緊地牽着手往前走。
他和溫柔,卻是因爲沒有及時溝通的這點小事分崩離析。
因爲一方爲零,雙方都爲零。
溫柔隻是被他短暫地打動了一下,并不是真的喜歡上了他。
所以她的自尊更重要,不會爲他低頭。
一瞬間,楊梓似乎懂了那時沒懂的所有。
她沒有錯,他也沒錯,隻是她喜歡得太淺,他卻太深,不能平衡而已。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祝野和丁費思打鬧的聲音,卻邁不出一步。
在國外的日子很順利,學業順利,人際關系和諧。
甚至順利到楊梓都會以爲那些事都已經過去了。
隻有夜深走出實驗室,看見天上一輪明月的時候,所有孤獨突然而至,愛意忽然洶湧。
月色不分國度,她也許也在看着同一輪月,看見他眼中的月色。
一隻手卻忽然拍了他的後背:“你怎麽還不走啊?”
楊梓陡然回神,往後看,看見了自己的同學洛焉,雖然都是一所學校,她學的卻是哲學,這個點出現在這兒有些奇怪。
他好奇道:“你怎麽會在實驗室?”
洛焉果然尴尬地一笑,說太晚了不敢一個人回去,看看能不能在實驗室門口蹲到他這個拼命三郎,果不其然就蹲到了。
洛焉明亮的鶴眼彎彎,皎潔如月。
曾經洛焉也是七中的學生,比楊梓高一屆,當年有名的七中校花,楊梓和她點頭之交。
而洛焉高中畢業直接來了哈佛,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洛焉認出他之後,豪邁地拍着胸脯說有什麽不懂的大可以來問姐啊。
與她的外型恰恰相反,她居然是個豁達到有點搞笑的女孩子,明明粗神經,卻學了哲學,整天念念叨叨,有許多的歪理,聽得楊梓都啼笑皆非。
聽洛焉說不敢回去,楊梓自然紳士地把洛焉送回去,洛焉卻拍拍他的肩膀說,欠我的債算你又還一筆。
楊梓一頭霧水。
洛焉睜大眼睛詫異道:“你不會忘了吧,你,”她伸出手指指着天上,“高二的時候用無人機取外賣,澆了我一頭,你别是一點都不記得了吧。”
楊梓錯愕。
原來那個時候他的面居然澆到了人,他去的時候隻有一地狼籍,還以爲沒撞上人。
他不解道:“可你當時怎麽不在那裏等我?”
洛焉卻更詫異:“我被澆了一頭,當然要去洗臉換衣服啊,我明明給你留了紙條的,你别告訴我你沒看見啊。”
她堂堂洛焉,那麽出名的人物,七中居然有人不認識她。
更何況她标注了班級姓名好吧。
看楊梓跑過來的時候,她剛寫完紙條,趕緊往無人機上一塞就跑路了。
在原地等着?笑話,她的形象還要不要了。
她可是連續三年霸榜的校花!怎麽着也不能變成笑話吧。
看着楊梓一臉懵逼的表情,洛焉終于懂了。
這個家夥根本就不是她以爲的因爲以前的事情有愧,所以才對她這麽好的。
又帶她參加活動又給她送好吃的,恐怕就僅僅因爲是校友加老鄉!
洛焉捏着楊梓的耳朵:“難怪你都不提,我還以爲是你不好意思提,原來是你根本不知道。”
楊梓被揪着耳朵,有些窘迫,周圍卻忽然響起了幾聲槍響,吓得洛焉一抖,趕緊把楊梓連拉帶拽進她家裏,把門反鎖躲起來。
還拉着楊梓一起蹲下,讓他不準出聲。
楊梓低聲問她爲什麽,洛焉壓低聲音謹慎道:“最近治安很不好,千萬别讓人發現。”
她拿着個桶頂在頭上,還給楊梓罩了個盆,一臉緊張兮兮的樣子,讓楊梓莫名覺得有些好笑。
看見楊梓笑,洛焉翻了個白眼,拍他的肩膀說你再笑。
楊梓提議她換一個地方住,可洛焉卻無奈地癟癟嘴,你以爲我不想,可我沒有錢。
楊梓說要借給她,洛焉猶豫了一下,可是仔細算算,她又低下了頭。
“算了,要不少錢呢。”
外面的聲響又頗是駭人地響起,這樣拖着絕不是辦法,楊梓的思維快速運轉,說他的公寓還有一層空着,可以暫時讓她借住,等沒事之後再搬回來也可以。
洛焉猶豫了一下,然後,把她頭上那個結實的鐵桶罩到了楊梓的頭上,用盆擋着自己的頭。
“你說話算話啊,房租得給我開低點。”
楊梓笑了,說好。
洛焉搬去楊梓的公寓裏住之後,就從債主變成了欠債方,每天都殷勤地對楊梓噓寒問暖。
她的樣子讓楊梓都忍俊不禁,溫聲告訴她不必這樣。
而楊梓樓上那一層空着也是空着,多住了一個人,其實他也并不介意。
洛焉則是狗腿地道:“這怎麽行呢,你可是金主爸爸。”
她那張明媚禦姐的臉,做出那樣谄媚的表情,反而很可愛。
而洛焉抱金主爸爸大腿的花樣很多,哪怕楊梓說不用,洛焉也非常主動,今天給他做飯,明天編個圍巾,後天就能給他修燈。
楊梓回到家,發現洛焉踩着梯子在換燈的時候都一驚,讓她趕緊下來,他自己可以修。
洛焉卻一擺手說她都快弄好了。
這一擺手不得了,洛焉沒能保持住平衡,直直從梯子上摔下來,楊梓一驚,連忙上前去接,然而接的後果就是,楊梓手臂骨折,洛焉腰部挫傷。
兩個人齊齊坐在醫院裏,本來氣氛慘兮兮的,可是洛焉擡頭對上楊梓目光的一瞬間忍不住破涕爲笑。
楊梓也莫名其妙地跟着笑了,兩個倒黴蛋笑了半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麽。
洛焉的傷還好,有楊梓在下面墊着,沒有傷多重。
楊梓的手就有些麻煩了,連吃飯都難以自理。
導緻洛焉不得不掐着勺子一口一口地給他喂飯。
連楊梓上個廁所,洛焉都會一臉複雜地問他行不行。
楊梓本來想請個護工,洛焉連忙阻止他,說要什麽護工,她就是全能的,端屎擦尿她最在行了。
楊梓極其少有的嘴角一抽。
洛焉卻鄭重其事地拍着他的肩膀,說别怕,兄弟之間有難同當,她有難的時候楊梓幫了她一把,楊梓有難的時候,她當然不能置身事外。
但楊梓就隻斷了一隻手而已,勉強還能自理,一開始另一隻手隻是脫臼,沒辦法自己動手而已,現在另一隻手都好了,不至于要到那個程度。
但即使如此,洛焉也很是義氣,每天變着法兒地給楊梓做營養餐,要不是楊梓強烈拒絕,恐怕她還要捏着楊梓的臉給他喂飯。
害楊梓摔斷手的愧疚都變成了悉心照料。
但就是因爲朝夕相處,楊梓發現洛焉耳朵後面有一塊燙疤,他好奇地問起,洛焉卻支支吾吾。
過了好久楊梓才知道,是那個時候被外賣砸到燙出來的。
她不是急着換衣服維護形象,而是要趕緊處理傷口才急着走,難怪洛焉剛開始會說楊梓欠了她的債。
對愛美的女孩子來說,耳朵後面多了這麽大一塊疤,一定很難過。
她卻爲了不讓他内疚,哪怕是插科打诨的時候也沒提過。
不小心說漏嘴的洛焉看着楊梓愧疚的臉,趕緊說句stop,揉着他的臉說姐不在意,當大哥的人,身上哪能沒點疤呢!沒點疤别人都不信你混過。
這可不是什麽醜陋的印記,而是真男人的勳章。
說得正在愧疚自責的楊梓都忍不住笑了。
可這一刻,他卻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一直都是他哄别人,今天似乎還是他第一次被别人哄着,像個小孩一樣。
而洛焉日常耍大刀,哪怕是受傷了,楊梓卻反而比之前過得更開心。
他也有好朋友,可是像洛焉這樣充滿朝氣的卻沒幾個。
洛焉總說她毀容,楊梓斷手,算是一命抵一命,企圖讓楊梓不那麽自責。
可楊梓卻依舊對那個疤感到抱歉。
因爲那真的不是小小的一塊,而是讓她後腦勺上有一塊地方沒有頭發的疤痕。
自從認識洛焉以來,她從沒有紮起過頭發,恐怕也是這個原因,這對愛美的女孩子來說,當時肯定是很大的打擊。
洛焉卻總是擺擺手說不在意,驕傲地說就算長疤,也是校花。
明明他們不住在一層樓,格局也不互通,可楊梓卻有一種她仿佛二十四小時都在他身邊的感覺。
每天晚上洛焉上去睡覺的時候,他總有些怅然若失,卻說不出那是什麽感覺。
有一天晚上,楊梓看着月色的時候,忽然自言自語說你應該過得很好吧。
洛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兄弟,我過得好不好你不都看着麽,叨叨啥呀。”
楊梓卻隻是垂眸。
洛焉拍拍他的肩膀:“有啥就說說呗,和我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那時對溫柔的感情已沒有之前那般割舍不下,他隻是如實說了一遍,沒有太多情緒,讓人看不出他的悲喜。
洛焉罕見地沉默了一會兒,才若無其事地笑道:“智者不入愛河,分手不講武德,既然都分了,過都過去了,還念着幹嘛。”
楊梓也解脫似地笑笑,溫聲說是。
确實已經過去了,他也放下了,隻是偶然想起來曾經還對着月亮想念過她,不經意提起而已。
洛焉給他端了盆中藥水,非讓他洗個腳通通經脈,楊梓實在推托不過,隻能脫鞋洗腳,但堅持自己來,不讓洛焉幫他。
洛焉自己卻開了瓶酒,坐在他旁邊一口接着一口地喝,剛開始還很豁達,笑着勸他。
“能被感情左右的都是廢物,不被感情左右的是強者,能左右感情的才是王者,像我,以前就喜歡過一個很優秀的年下男生,後來意識到沒可能了,還不是幹幹脆脆就斬斷了,現在才能那麽潇灑當個queen,所以你千萬别傷心了,放下過去才是最好的。”
楊梓看着她越來越醉,直到洛焉一頭栽在他懷裏,她的臉酡紅,才呢喃着說了實話:“你以爲,五年了,我爲什麽會一眼就認出來你。”
她的眼神迷離地看着楊梓:“我不想當王者了,我想喜歡你。”
楊梓渾身一僵。
她卻笑着就靠在他懷裏睡着了,像漫畫裏的少女一樣喃喃道。
“…就是因爲我以前喜歡你啊,笨蛋。”
楊梓的腦子裏仿佛有火山噴發,滾燙的岩漿讓他的臉爆紅起來。
洛焉就靠在他懷裏,讓他不知道怎麽辦是好,不敢碰她,可是卻不可能一晚上都這樣。
他緊張地咽口水,小心翼翼用完好的那隻手把洛焉扶起來,但洛焉又慣性地倒下來靠在他懷裏。
他的大腦拼命運轉着,企圖去找出過去洛焉喜歡他的證據。
演講,領獎台,各種校園活動。
他們一定見過許多次,可是哪一次,讓洛焉記住了他?
洛焉第二天醒來,發現自己居然睡在楊梓床上。
而楊梓睡在外面的沙發上。
她有些微詫,她昨天喝多了之後,該不會不讓楊梓睡他自己的床,反而還非要霸占楊梓房間吧。
她愧疚地守在沙發邊上,等着自己的好兄弟醒過來。
可是楊梓就是不醒,洛焉怕他的手被壓着,打算把他叫醒。
但她剛彎下腰接近楊梓,想叫醒他回房間去睡,一隻手就伸過來,攬住她的腰,洛焉瞬間天旋地轉,壓在了楊梓身上。
他睜開眸子看她,晨曦透過落地窗撒在他面上,鼻梁高挺,清俊覆蓋着險峻,眸子像春日微涼的風,他明明沒笑,可雲淡風輕的一句話卻像驚雷一樣響在洛焉耳畔。
“你該不會是打算偷親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