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聲脆響不分先後響起,小輝和元寶條件反射的将手抽了回來,一臉肉疼的反複揉搓着。
草蘆居士淡定收回手掌,狠狠的瞪了兩個人一眼,呵斥道:“搶什麽搶?連什麽東西都不知道,就敢伸手去搶,你們兩個不要小命了?”
小輝和元寶對視一眼,也發現自己剛才有些不太對勁。
草蘆居士提了提鼻子,覺得自己的酒蟲都快要被勾出來了,連忙咽了一口口水,從袖子裏面取出了兩隻平平無奇的甲蟲。
他小心的用指頭捏住前端,像吃醬肉一樣,在裏面輕輕的蘸了一下,在拿起來的時候,甲蟲一半的身子已經沒了,切口處焦黑一片,如同被火焰灼燒過的似的。
幾人同時一驚,再次看向酒的時候,眼睛裏面都多了幾分警惕。
草蘆居士面色凝重,仔細的看了看蟲子的斷面,猶豫了一下,又用拇指輕輕的揉搓了一下,他略微沉吟了片刻,似乎想到了什麽。
高甯則一臉的不可思議,剛才草蘆居士的整個動作,都被籠罩在靈覺之下。
按照正常理論來說,不管草蘆居士的動作有多快多複雜,多麽掩人耳目,都不可能逃過靈覺的探查。
可是這事兒就發生了。
高甯反複地掃描着碗裏的酒,無論是酒裏面隐藏着的,若有若無的陰氣,還是酒水的成分和配比,都已經了如指掌。
卻始終看不到,那半隻甲蟲是如何融化的。
而且碗裏的酒,也沒有多出任何一丁點的微量物質。
片刻後,草蘆居士似乎找到了方法。
他從懷裏摸出了一張黃色的符咒,在手裏面簡單的折疊了幾下後,将另外一隻甲蟲包裹其中。
随後便如之前一般,在酒水裏面蘸了一下。
當黃符觸碰到酒水的時候,上面的朱砂似乎閃耀了一下,但又不是很明顯。
高甯有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的能量波動。
可就這樣簡簡單單的手段,效果卻很不錯。
黃符沒有受到侵蝕,裏面的甲蟲也安然無恙。
草蘆居士松了一口氣,這才伸手将小鐵碗端了起來。
小輝頓時瞪大了眼睛:“師傅,你想做什麽?”
元寶也是同樣的表情,不過他沒說話。
經過剛才一連串的舉動之後,身爲仇家的聰明管家,他多多少少已經看出來了,所有的源頭都在這酒裏。
草蘆居士該不會是想把酒喝……
念頭還沒轉完,草蘆居士便已經一飲而盡。
這幹脆利落的動作,令高甯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我說,你也也太莽撞了吧?什麽東西都不知道就敢往肚子裏灌?”
放下酒碗,草蘆居士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唇,道:“别擔心,我已經知道這東西是什麽了!”
“是什麽?”小輝和元寶異口同聲的問道。
“這就是傳說中的瓊漿玉液!”
“什麽?”高甯吊門直接高了一個八度,差點兒沒原地跳起來。
用屍體泡出來的瓊漿玉液?說話符合一點邏輯好不好?
草蘆居士搖搖頭:“名字或許不一樣,但是酒确實不一般。我之前的猜測是錯的!
仇員外的病症雖然有棺材菌的征兆,但實際上并不是。
引發黑心魔的,應該就是這缸裏的酒!”
高甯忍不住問道:“你的意思是說,這一大缸酒都是天才地方?”
“對,所以我才說是瓊漿玉液!”
草蘆居士神色複雜,他擡頭看了看大鐵桶,歎了一口氣:“這個師兄是個天才,他竟然以煉屍的方式,釀造這一壇酒。
酒壇裏的白骨,和那個已經被蛀空,隻剩下一個殼子的女人,都是釀酒的養分。
這酒水沒什麽異常,每一口都是大補啊!”
高甯将信将疑的給自己弄了一碗,試探性的抿了一下,當時便眼睛一亮。
竟然能夠補充生命力,雖然雜質有點多,偏差度有點高,但是不可否認,确确實實大補!”
小輝見高甯也喝了一口,忍不住道:“師叔,給我也來一口,給我也來一口!”
師叔?
高甯略帶嫌棄地瞟了一眼草蘆居士,就這家夥正閉目回味,像是根本沒聽到似的。
高甯搖搖頭。
元寶咽了一口口水,要命的酒香一個勁兒往鼻孔裏鑽,弄得他也有些受不了了:“那個……我……”
“你們兩個不能喝!”
草蘆居士突然插話:“這些酒水畢竟是煉屍術的産物,别看無形無質,但本身已經蘊含着很濃郁的煞氣。
這股煞氣對我和老高沒有什麽妨礙,但對你們來說,便是緻命的殺手。
隻需要喝上一小口,不出一時三刻,便會腸穿肚爛而死!”
小輝被吓的一縮手。
這麽恐怖的嗎?
草蘆居士低頭看了看八卦羅盤,繞着大鐵桶走了一圈,又跑到開了個月亮門的大壇子旁邊仔細檢查了一下,見自己羅盤始終沒有反應,隻能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搖搖頭,再次将羅盤裝了起來。
他轉頭看一下元寶,道:“我已經在三探查過了,仇員外體内的黑心墨,應該就是這一口酒給引出來的。
一會兒我将這桶酒帶走,順便做一場法事,化解釀酒廠的怨氣,并且幫你們清理一下這些白骨。
然後你們在外圍焚香三日,不要讓那些工人靠近。
三日已過,酒廠就可以正常幹活了!”
元寶大喜,這個時候他也顧不上饞了口酒了,連忙拱手道歉:“多謝草蘆居士鼎力相助!”
草蘆居士擺了擺手:“你回去跟老太太禀報一聲,别讓他太擔心就是了!”
“是!是!”元寶連聲答應。
草蘆居士點點頭,對小輝說道:“把我百寶袋拿來,盡快布置法壇做法!”
“好!”
終于不用傻愣愣的在一旁站着了,小輝眼睛一亮,動作飛快的從上衣口袋裏面,取出了個巴掌大小的扁袋子。
從外表上看,袋子空空如也,軟塌塌的什麽東西都沒有。
可是送到了草蘆居士手中之後,隻見他随意地上下左右拉扯了一番,巴掌大小的口袋便被拉到了一米多長,如同麻袋大小。
谷孑
草蘆居士扯開口子向裏面掏了掏,将筆墨紙硯,黃紙,朱砂,大米,等一系列作法材料依次拿了出來。
在元寶目瞪口呆之下,草蘆居士甚至還變出了一張桌子,一個大大的太極黃符。
他和徒弟小輝默契配合,三兩下便擺下了一處法壇。
“老高,這些酒水和事故能不能幫忙處理一下?”
草蘆居士看象高甯,神色中帶着一絲詢問。
高甯都有些無語了。
咱們才認識幾天,就這麽相信我了?
不過他也知道,這個時候說什麽都不合适。
想了想,黃金戀城陣雖然也可以轉移東西,但是卻有明顯的距離限制。
看草蘆居士的意思,很顯然想将這些酒水留下來呀。
那麽……
高甯擡手打了個響指,巨大的酒壇憑空漂浮起來,随後以肉眼難以企及的速度,被人扔進了一道空間裂縫當中。
酒桶也被如法炮制。
整個過程前後不足一秒,元寶隻覺得一眨眼的功夫,兩個占據市縣的龐然大物,就那麽憑空消失了。
見此情景草蘆居士也是眉頭一條,不過眼神中卻閃過了一抹喜色。
雖然不知道高甯用了什麽辦法,但是這壇子酒,總算是到手了。
對于草蘆居士來說,這一壇子酒可不僅僅代表着補品,還是飲釀酒師上鈎的最佳誘餌。
對方千辛萬苦幾十年,爲了這壇酒,不知道搭進去了多少條人命如今酒水成行在即,對方肯定不會放任不管。
勝利前夜,被人偷了勝利的果實,放在誰那兒都不會善罷甘休的。
而這也是草蘆居士想要的。
他想清理門戶!
法師做得很順利,草蘆居士動作潇灑自如,香煙袅袅籠罩全身,随着他的心意而動。
法台之上,火焰頻頻爆開,仿佛在驅散着什麽東西似的。
師徒二人配合默契的折騰了好一會兒,最後,随着一把黃豆轟然炸成粉末,無形的氣浪席卷過整個釀酒廠後,元寶忽然覺得空氣都清新了起來。
草蘆居士捏着三炷香,四方拜了拜,口中念念有詞,片刻後,他将香插在香爐裏,轉身走到了元寶身前。
“邪氣已經驅散,等這香燒完之後,釀酒廠就已經沒事了!”
“真的?”元寶大喜,這覺得是個好消息,他正要說話,卻突然間想到了什麽,臉上閃過一絲猶豫。
草蘆居士微微一笑:“你是想詢問那些屍骨吧?”
元寶點頭:“居士,死了那麽多人,會不會有惡鬼?”
“不會的!他們的魂魄壓根兒出不了壇子!”草蘆居士略有些傷感的道:“對我們來說,那酒是大補,對于你們來說,那就便是毒藥,而對于普通的魂魄來說,那酒水便是望川河的血。
魂魄隻要觸碰到,就會迅速消融,所有的陰氣,靈氣,怨氣都會被融入進酒水之中。
所以,雖然很殘酷,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訴你,那些人都已經魂飛魄散,想做鬼都做不到了!”
元寶的表情不是很好,嘴唇動了動,終究沒說話。
香很快燒完,小輝也利用百寶袋,将法台再次收好,四個人結伴而出。
元寶再次坐上了馬車,盛情邀請幾人回憶施家鎮一趟,信誓旦旦的表示,老太太肯定會有重賞的。
草蘆居士卻擺手拒絕。
元寶又勸了兩句,見草蘆居士不爲所動,知道對方已經打定了主意,無奈抱拳告辭,自己駕駛着馬車向困龍另一側走去。
雖然幾個人都很注意,但是釀酒廠平白無故丢了最大的酒壇子,如果不提前打個預防針,肯定會引起轟動的。
所以在回到成家之前,他得先去劉把頭那裏一趟,将事情簡單的說一說,省得留下麻煩。
出門一日夜,總算把麻煩解決掉了。
草蘆居士三人也不在這困龍坡多做停留,稍微辨别了一下方向,便向草廬的方向狂奔而去。
三個人兩個修道一個開挂,馬甲符咒一貼,距離根本算不上事兒。
一刻鍾不到,三個人便回到了草廬洞天,剛一進門,高甯便微微一愣。
院子裏面,黃醫生正和一個穿着壽衣的男子對面而坐,小聲聊着什麽。
聽到門口處有異動,兩人同時扭頭,見三人先後進來,黃醫生頓時欣喜道:“回來了!回來了!那就是草蘆居士!”
黃醫生給對面的男人指了一下,男人連忙站起,有些忐忑的拱了拱手:“見過居士。”
草蘆居士本還想着,回來之後想個辦法,将那一大桶的酒水從高甯手裏面騙出來。
沒想到剛進門又遇到事兒了。
高甯有些好奇的打量了一眼,覺得這家夥似乎有些特别,于是又用靈覺掃描了一下,面色頓時古怪了起來。
這家夥竟然是鬼?
小輝倒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回頭道:“師叔,這家夥十有八九是來求助的,不是臨時還魂有什麽重要的話要交代,就是想拖欠關系,到下面去能夠吃得開一點。
沒什麽好看的,不如咱們去後廚,我記得還有一條牛腿,我讓快遞紙人去弄幾個菜,咱們爺倆喝點兒?”
小輝擡了擡下巴,一副你懂我意思的樣子。
高甯有些好笑,看了他一眼:“還惦記呢?你師傅不讓你喝!”
“沒事兒!活人還能要尿憋死?不就是一點煞氣嗎?簡單的很!”
小輝有些得意摸出了個圓形玉佩,仔細一看,竟然是一個镂空雕刻出來的八卦,看着上面熒光流轉的法力波動,高甯都吃了一驚。
“師叔,你看到這個了嗎?這是還陽咒,陽氣最重,最擅長的便是驅除陰氣和煞氣。
我記得後院還有一壇20年的女兒紅,一會兒我把玉佩扔進去泡它半個時辰,然後半斤酒對上一錢瓊漿玉液,絕對沒問題!”
小輝嘿嘿直笑,一臉得意。
高甯有些驚奇,他摸了摸下巴認真考慮了一下,還别說,真有可能!
酒嘛!兌水才是正常操作!
兌點酒沒毛病!
高甯這邊剛準備答應下來,跟着去嘗一嘗20年的女兒紅是什麽味道,草蘆居士的聲音便傳了過來:“小輝,去倒茶!”
小輝臉色一垮,情不願的答應了一聲,轉身向後方走去。
不用問了,師傅不同意!
黃醫生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高甯身邊,見狀捅了捅高甯,好奇的問道:“高sir,這什麽情況?”
“被禁酒了!”高甯沒好氣的回答。
這家夥怎麽也跳脫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