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四哥挂斷電話，一時沒回過神來。
小莊在一旁擦槍，各種零件，機油，棉布，擺了一圈，熟練的擺弄着各種零件，将其一點一點組裝成卡賓步槍。
見四哥打完電話，小莊瞟了他一眼，見面色有些奇怪，問道：“怎麽了？有麻煩？”
四哥搖頭：“不是麻煩，是兩個針鋒相對的單子，都點了小高的名字！”
小莊感興趣起來：“還有這事？小高的名号，現在這麽響了嗎？”
“他上次出手動靜鬧得有點大，警方這邊一直查，就跟打了廣告似的，最近很多人都在打聽清道夫這個名字！”
“真不錯！才做了幾單就出名了！手法不錯呀！”小莊哈哈一笑，顯得挺高興。
四哥有些無奈：“這不見得是什麽好事，這一點别人不清楚，你難道還不知道嗎？
不存在的殺手才是最緻命的殺手，而名聲對于殺手來說，跟舉了個靶子沒什麽區别！”
咔嚓！
小莊扣動扳機，M1卡賓步槍發出清脆的響聲，他将耳朵貼在機簧處，反複傾聽，口中不在意的道：“誰都有年輕氣盛的時候，這點小事，小高會自己搞定的！”
“算了，不說他！提起來就頭疼！”
四哥打開箱子，遞了一張照片過去，“他叫汪東源，跟中南美洲的大獨枭有來往。我跟那邊談了談，同意出一百五十萬。”
小莊接過照片瞟了眼，“爲什麽要他死？”
“誰知道，可能長得醜吧！”
“哈哈，真是個好理由！”
兩人一起大笑。
将子彈裝入彈夾，将槍身拆分成前後兩個部分，随後安入卡槽内，合上箱子後，小莊點了一根煙。
看着青煙袅袅升起，小莊沉默了一會兒，道：“如無意外，這次過後你就找不到我了！”
“我知道！”四哥盯着小莊，眼神有些複雜！”
小莊笑了笑：“有沒有什麽麻煩讓我幫你解決？”
四哥搖頭：“做好你的事吧，價錢這麽高的單子，有幾個簡單的？别最後關頭大意失荊州！”
小莊看着四哥，笑着點了點他：“還當我是毛頭小子嗎？”
四哥沒有回應，教堂裏再次安靜下來。
半晌，四哥開口道：“非走不可？”
小莊靠在椅背上，仰頭望着棚頂的天堂油彩畫，吐出一口長長的白煙。
四哥拍了拍他肩膀，什麽都沒說，緩步離開。
……
天剛擦黑的時候，高甯就拎着一大堆東西，到了阿潤家門口。
這裏是商業住宅，環境上要比公屋好的多，隻是從外面看，仍然充斥着賽博朋克的味道。
那密集的房間，一動一動仿佛鴿子籠一般，從底下擡頭向上望，宛如至深深淵，令人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壓抑感。
其實這還算好的，那些連公屋都住不上，隻能當籠民的家夥更是慘的令人無法直視。
方姨的房子是多年前買的，差不多七十平，比高甯現在住的地方大了一倍。
兩室一廳，功能齊全，相對來說要寬敞一些。
所以前身年少的時候經常喜歡來這裏，等歲數稍大，自尊心漸漸覺醒的時候，反而故意疏離。
距離上次登門，少說也有五六年的樣子了。
不過從外觀看，好像沒有什麽改變呀！
看着推拉門後緊閉的房門，高甯心中默默的想着。
“來了來了！”
屋裏有人應了一聲，緊接着便是密集的腳步聲。
房門猛地拉開，一身居家裝扮，頭發挽起來的阿潤出現在眼前。
看到高甯，阿潤臉上都笑開了花：“小甯哥，你來了，快進來快進來！”
她連忙将推拉門打開，把高甯拽了進來。
“媽，小甯哥來了！”
“你怎麽才來？害得我們阿潤念叨了一個下午！”
十三妹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悠哉悠哉的吃着花生，見高甯進來，也沒有起身的意思。
剛抱怨了一句，忽然看到高甯手中拎着的東西，眼睛陡然瞪大。
十三妹一下子跳了起來，沖到高甯身旁，挨個袋子扒拉着看了一遍，大叫：“哇，你小子泡妞真下本啊，面包蟹，大龍蝦？這邊還有青口貝，和石斑魚！哇，還有一整隻燒鵝啊！”
十三妹一下子将東西搶了過去，叫道：“方姨！方姨！海米炒雞蛋不要做了，咱們吃海鮮，今天晚上有口福了！”
叫喊着，十三妹一溜煙沖向廚房。
阿潤忙道：“你慢點跑！”
十三妹卻充耳不聞。
阿潤轉頭，道：“小甯哥，小妹……”
高甯擡手打斷她，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會兒，笑道：“等我很久了嗎？”
阿潤有些害羞的偏過頭：“也沒，我一個小時前剛剛下班！”
“那想我了沒？”
高甯忽然湊過去，對着阿潤白皙的脖胫吹了一口氣。
阿潤一縮脖子，臉頰更紅。
“想你個大頭鬼呀！”她打了一下高甯，杏眼圓瞪道：“到家裏吃飯也沒個正形，一會兒若是被我媽看到，看你怎麽解釋！”
“這有什麽好解釋的？直接跟他說我們在拍拖嗎！來！讓我抱一下！”
高甯伸開雙臂做事要抱，卻被阿潤敏捷的逃開
“诶呀，讨厭！”
高甯正要再接再厲，抓住這個小妖精的時候，就聽見廚房裏傳來腳步聲，緊接着便是方姨的聲音。
“嚷什麽呀？一天到晚毛毛躁躁，一點姑娘家的穩重氣都沒有！”
方姨一挑簾子，擦着手走了出來。
“這麽大個的海鮮擺在面前，老學究也穩重不下來呀！方姨你看！”
十三妹炫耀式的給方姨一一展示。
看到巴掌大小的螃蟹，二斤多的大龍蝦，方姨有些吃驚，愠道：“你個臭小子搞什麽鬼？來我這吃飯還買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是不是沒把我看在眼裏？”
阿潤忙道：“诶呀媽，你說什麽呀！小甯哥也是好心！”
十三妹也道：“就是，有海鮮吃還不好？”
“你呀你呀！你的店剛開，到處都需要錢，别整天大手大腳的，回頭跟吹水達一樣，幾十歲的人了還在街上瞎混，一點出息都沒有！”
方姨數落了高甯一頓，之後撇了阿潤一眼：“還愣在那裏幹什麽？還不把你男仔請到餐廳去？難道讓我請啊？！”
說完她便搶過十三妹手中的袋子，轉身回了廚房。
阿潤面色微紅，“小妹！我媽怎麽知道的？是不是你？”
十三妹舉手投降，誇張道：“不要冤枉好人好不好？是你自己表現的太明顯，昨天晚上回來，就差點兒沒把教“我戀愛了”四個字寫在頭上。
方姨這麽精明的人還能看不出來嗎？”
高甯笑道：“有這麽明顯嗎？”
“你當然看不出來啦！”十三妹斜着眼，輕哼道：“要不然也不會這麽多年才發現身邊有個大美女了！”
阿潤羞怒道：“小妹！”
“好了好了！吃飯吃飯！奇怪，我老豆怎麽還沒來？這家夥明明說已經從麻将館出來了呀！”
十三妹故作輕松的轉身，避開阿潤的怒目。
高甯扭頭看向阿潤，阿潤故作不知，可脖子上的粉紅色卻一路向上蔓延。
高甯忍不住的輕笑，拉過她的手，硬抓着不讓她抽回去。
阿潤連試了幾次，都沒成功，隻能似怒實喜得橫了高甯一眼，拉着他走向餐廳。
……
方姨動作麻利，再加上海鮮本就不需要那麽多花樣，簡簡單單的蒸一下，便是難得的美味。
三人在餐桌旁坐下，剛剛分好碗筷，各色菜品便逐漸被端上了桌。
看着花樣繁多的菜色，十三妹咽了下口水：“方姨，今天什麽日子？比過壽還豐盛？”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大龍蝦，便要下手去拿。
方姨一巴掌拍掉她的小手，道：“什麽日子也不是，不過大家在一起聚聚罷了，你老豆怎麽回事？怎麽還不來？”
十三妹揉揉小手，也不擡頭：“快了快了！”
阿潤将蒜汁小碗兒放在高甯面前，又加了一大塊兒龍蝦肉過去：“小甯哥，你吃這塊！”
高甯笑笑，道：“方姨，我跟阿潤的事……”
他還沒說完，方姨便擺了擺手：“你們年輕人的事自己搞定啦，不用問我！但是有一點，結婚的話要提前說哈！省得到時手忙腳亂！”
“媽你說什麽呢！”
阿潤面色微紅，眼中帶喜。
高甯點頭：“你放心，我會對阿潤好的！”
除了做不到一心一意，其他的我都能做到！
高甯在心裏補充道。
方姨道：“哎呀，不等吹水達那混球了，大家吃，都吃吧！”
她這邊剛加了一塊龍蝦肉給十三妹，房門便呼的被敲響。
“這混球總算來了，你們吃，我去開門！”
方姨起身出去，三個小的悶頭大吃。
十三妹完全不顧自己的形象，幾乎是左右開工，吃一口燒鵝，吃一口魚，再吃一口龍蝦，雙眼直放光。
高甯和阿潤則是你給我夾一筷子，我給你夾一塊，一邊吃着還一邊照顧着對方，時不時的眼神交流一下，還真有幾分熱戀的味道。
外面忽然傳來了方姨驚訝的聲音：“你還知道來……哎呀，這臉上是怎麽了？混球你又跟人打架！”
“打什麽架呀！不小心摔的而已，你也不想我點好！”
“放屁！是不是摔了我還看不出來嗎？去餐廳吃飯，孩子們都在等着，我去給你拿紅花油！”
熟悉的聲音傳來，高甯不自覺便擡頭望去。
一個胖胖的身影出現，一進來便坐到了餐桌旁，表情跟十三妹簡直如出一轍，同樣是看着滿桌子的菜雙眼放光。
“哇，今天什麽日子，竟然還有龍蝦和螃蟹？你們方姨找到凱子啦？”
十三妹嘴裏叼着一個蟹鉗，含糊不清的道：“找到了，不就在阿潤旁邊坐着麽……呀！老豆，你怎麽了？”
她不經意的擡頭一看，頓時被吓了一跳，下意識便伸手去摸。
“不小心摔的……嘶！别碰别碰，很疼的！”
達叔躲開十三妹的手，呲牙咧嘴的解釋了一句，對高甯笑笑：“甯仔，聽說你奶茶店生意很好啊，要加油哦！阿叔最近手頭有點緊，等寬裕些，再給你封紅包！”
高甯擺擺手，眉頭微微皺起。
“那是小事兒！咱們自己人給不給都無所謂，你這是……？”
從穿越過來之後，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達叔，但這絕對是最狼狽的一次。
本來就有些發福的身體，此時明顯腫了一圈，臉上更是青一塊紫一塊，嘴角被明顯撕碎，到現在還在向外滲着血迹。
阿潤也看出來不對勁了，面色凝重，放下了筷子。
見三人表情嚴肅，達叔幹笑兩聲，招呼道：“我沒事，就是沒看清路，摔了一跤而已！都吃，快吃！這麽好的海鮮涼了就可惜了！”
咚！
方姨将一瓶紅花油砸在桌子上，發出的響聲将達叔吓了一跳。
她擰開蓋子，直接在手裏到了一些，不停的揉搓着：“把上衣脫掉！”
大叔有些尴尬：“不要吧！這麽多人，我會害羞的……”
“讓你脫掉呀！”
“好！”
方姨一瞪眼，達叔果斷認慫，隻能苦笑着将筷子放下，磨磨蹭蹭的脫掉上衣。
衣服一脫，挨打的痕迹就更加明顯了。
整個上半身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幾乎沒有一塊好肉。
方姨将手搓熱，随後使勁兒拍在他身上，疼得達叔身子一抖。
十三妹怒氣漸生，眉毛都立了起來，咬牙道：“是誰？是豬哥那個王八蛋對不對？爲什麽？”
達叔尴尬掩飾：“不是啦，都說……”
“爲什麽？”十三妹拍案而起，大聲喊道。
達叔不吭聲了。
方姨哼了一聲，淡淡的道：“因爲那張六合彩吧？是不是被搶了？狗肚子裏裝不了二兩香油！錢還沒到手就到處亂說，明擺着讓人動手搶嘛！”
達叔忽然大聲道：“好啦！你就别說，兩百多萬呀，我都在考慮是不是要買一套新房子搬走了，現在突然沒了，你當我不懊惱嗎？
可懊惱有什麽用？豬哥幾十個手下，搶你又能怎麽樣？找老大出頭？别開玩笑了，靓坤那個王八蛋更貪，就算能搶回來也沒我的份啊！”
“本叔呢？”十三妹道：“你說本叔很照顧你的，打電話給他！”
“别開玩笑了！”達叔苦笑：“我十多年前便過檔到了洪興，本叔是東星的人，大家不同幫派，怎麽幫呀？”
十三妹氣得直喘出氣，感覺都快要氣炸了：“難道忍氣吞聲？自認倒黴？”
達叔道：“那還能怎樣？你老豆隻是個四九而已，連草鞋都算不上，奈何不了豬哥的！自認倒黴吧，就當破财免災咯！”
十三妹氣呼呼的不說話。
達叔擠出了個笑容，安慰道：“你也别太傷心，我最近正在走運啊，這次中獎說不定隻是頭彩，大家還在後面呢！
老豆下次中獎，一定把嘴巴閉嚴，直到把錢打進你的戶頭才說，好不好？哎呀哎呀哎呀，你輕點兒啊！這是個大活人，你當是塊死豬肉啊，這麽用力！”
方姨拍了他一下，哼道：“我看你還不如一塊死豬肉呢！到手的錢也能被人家搶走，真沒用！
好了好了，已經檢查過了，雖然看着嚴重，但都是皮外傷，回去擦幾遍紅花油，養上個三五天就沒大礙了！”
十三妹感激：“方姨，謝謝你啊！”
方姨白了她一眼，“說什麽呢，這麽見外！趕緊吃飯啦，海鮮涼了不好吃！”
達叔忙道：“對對，吃飯吃飯，難得這麽豐盛，千萬不能浪費了，來來來小妹，吃個燒鵝腿！”
兩個長輩故意打圓場，三個小輩也不好不給面子，觥籌交錯之間，氣氛逐漸熱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