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人生跟我沒關系,我隻是想看到太多的悲劇,你當給自己兒孫集福吧!”
葉楠接過死契,回頭瞪了一眼野風,“還看着幹嘛?把這些小家夥都給我帶走。”
“是,七……七姑娘!”
野風結結巴巴地應着,咽了咽口水,連忙過來帶人。
葉楠收起死契,一張一張地看了一下,正準備交給野風去衙門存檔,那個小女孩一把拽着她的裙子……
小女孩面色慘白,渾身抖如篩糠,依舊顫顫巍巍地開口,“夫人,買下我吧,我……我會盡忠的。”
“哈?”
葉楠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她剛才不過是看不下去,借題發揮一下,從來沒想過要真的買有主之人。
“夫……夫人,求您買下奴婢,奴婢一定做牛做馬報答夫人的救命之恩。”
小女孩子一個俯首在地,但依舊一隻手拽着葉楠的衣裙,好似拽着最後的救命稻草一般。
“小家夥,你可是尤家人,不需要我多少,你應該明白我與尤家人……”
“我不是尤家人!”
小女孩子大聲地哭喊出一句話,随即顫抖着,“我……是被尤家抓住的孩子。”
“死丫頭,你胡說什麽?”
尤婆子都要瘋了,驚愕地看着葉楠,“葉娘子,這……那不是真的,我……”
“你等等!”葉楠打斷尤婆子的話,彎腰扶起小女孩,“你說你不是尤家的孩子,可有什麽證明?”
小女孩子瞬間笑了,眼含淚花,一個勁地點頭,“有的,我能說一口的江南話。”
“說……不,唱吧,唱兩句江南小調,我家野風聽得懂。”
當然,她也聽得懂。
小女孩子開口了,軟侬細語,如蜂蜜一般,透着甜蜜,叫人莫名沉醉。
“尤家曆代北方人,什麽時候能生個江南菱角了?”
野風諷刺一笑,箭步上前,一把揪着尤婆子的衣襟,“老不死的,要不是我們葉家給你們财路,你能在這西門立足嗎?别他娘的吃了主子的飯,反口就咬人,麻利點,把這江南菱角的死契拿來。”
“風……風爺,沒……沒有!”
尤婆子整個人都懵圈了,“我真的是接到大哥的求助,才收留這個女孩子,而且她才來三個月啊!”
葉楠看着尤婆子,見她不像說謊的樣子,便看着小丫頭,“小家夥,她說的是不是真的?”
“是的!”
小女孩子點點頭,“我是兩年前,被尤家大爺抓住的,然後将我囚禁在豬圈裏,直到他們口中的大姐死了,我才被送到了婆婆這裏。”
爲什麽?
葉楠腦子裏瞬間冒出這個問題,可現在也不好問,便看着尤婆子,“老太婆,這麽說這個人是自由的?”
“如……如果她沒撒謊,我大哥和大侄兒那裏不會有她的照身貼,所以她是自由的。”
尤婆子幹了這麽多年的牙行,再清楚不過了,但也是第一次栽倒,隻能無奈點頭回話。
“既然如此,人我帶走了,但你們尤家也照顧了一段時間,這費用……”
尤婆子門清,連忙插話進來,“葉娘子,不用了,你大人不記小人過,隻要不對我家人出手,這孩子就是我送她進了貴人家裏了。”
“不錯,聰明人,但不要太早了,畢竟我還不是什麽貴人。”
葉楠笑眯眯地說着,伸手扶起尤婆子,“好好的,别再做讓西門支柱(葉家)厭煩的事,可懂?”
“懂了。”
葉楠很滿意這個答複,伸手牽着小女孩子的手,“小東西,跟我走吧!”
“是,夫人!”
小女孩子激動得熱淚盈眶,她賭赢了,她終于逃離尤家這個地獄了,終于可以去陪爹娘和哥哥了。
“對了,跟我說說你的身世,以及你的名字,不然我都不知道怎麽使喚你。”
葉楠輕柔地說着,小女孩沉悶地應着,然後喃喃開口:
“我是賤商的女兒,因爲賤商扶農的布告,我家受到了滅門之災,我父親将我和哥哥藏到貨運船上,将我們倆運出了江南,可是半途我哥哥生病了,被船主扔到了江裏,隻有我僥幸活了下來。”
好簡單的身世,好無能的皇朝啊!
就因爲他們的無能,才有這樣的政策,才有這樣的不幸者。
葉楠咬了咬牙,“沒事,都過去了,告訴我,你叫什麽?”
“我爹姓蔣,我出生在三月,萬物複蘇,春紅柳綠,一片生機盎然,所以我爹給我取名叫蔣蘇春,在我哥哥被抛下船的那刻,也是我的生日,我哥哥喚着蘇春二字,跌入冰冷的江水,我眼睜睜地看着哥哥離我而去,所以我不想再叫這個名字。”
小女孩子平靜地說着悲傷,好似世間萬物都與她沒有任何關系。
葉楠心下一緊,這孩子莫不是沒有求生意識了?
不行,如果舍棄名字,她肯定活不下去了。
葉楠突然止步,微微俯首,擡手撫摸着小女孩子的臉,“蘇春,告訴我,你爲什麽要我救你?”
“夫……夫人?”
小女孩子被葉楠的舉動驚着了,“我……我隻是不想留在那個地獄裏徘徊,我……”
“想死?”
葉楠直接說出她的心思,遂,緩緩立正身子,擡手托着下颚,端詳着小家夥驚愕的表情,“死,是這世間最簡單的事,不需要我這個假好人,蘇春,你是自由的,想死就走吧,不用跟着我了。”
說完,葉楠轉身就要離開。
“夫人!”小女孩子下意識地喊了一聲,還伸手拽着葉楠的衣裙,很是慌張,“不……不是的,我……我隻是想活……活下去。”
對,她不想死,她想活着,活着回到故鄉,看看爹娘是不是還在活着,也許……也許……
“既然這樣,那就蘇春這個名字你應該記住,畢竟是不能忘記的親情。”
葉楠聳了聳肩,“蘇春,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貼身大丫頭,好好的活着,等本夫人生意做大了,一定去你的故鄉,看看那邊的風景!”
“夫人,我的主子!”
一瞬間,蘇春哽咽地呢喃一句,将頭靠在葉梅的腰間,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