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晏天峰,你小子胡說八道什麽?”
人群裏,走出一個眯眯眼,挺着大肚腩,膚黑貌醜的中年男人,手裏拿着葉子煙鬥,吞雲吐霧地走了過來。
他上前一步,就拿煙鬥指着晏天峰,“小兔崽子,你娘的少放屁,老子何時教唆你爺爺了?”
晏天峰有些膽怯,但還是壯着膽子反問:“馮大柱,你教唆的還少嗎?”
“來來來,小兔崽子。你給我舉個例子,找個人證,不然老子告你誣陷,抓你去衙門吃牢飯。”
馮大柱兇神惡煞地威脅,還指着晏六伯,“晏老六,咱們小西溝都是良民,也就你們晏家,不是歪瓜裂棗,就是賤商……”
“放你娘的狗臭屁!”
葉楠忍無可忍,氣得爆粗口,眉頭一挑,怒視馮大柱,“死肥豬,瞧瞧你這肥頭大耳,一看就知道富的流油,比賤商還賤商,你哪有資格說我家?”
“臭娘們,你胡說八道什麽,老子這是浮腫,浮腫。”
馮大柱好似踩了他尾巴,跳着怒罵,“臭娘們,你家晏十三不就這德性嗎?難不成你家晏十三也是賤商?”
喲,還有點水準啊!
葉楠笑了,學着原身的口氣,說道:“我娘家是書香門第,我自幼識文斷字,曾跟着二哥學過一點醫術,是不是浮腫,自己按一下身子就知道了;如果浮腫,用手按下肥胖的地方,凹進去就是浮腫,沒有凹進去,那就是胖。”
馮大柱愣住了,眼珠子滴溜轉動,馬上指着晏六伯的紅薯,“臭娘們,屯倉都不見老鼠,你還有糧食還債,你說你不是爲富不仁的賤商,是什麽?”
一石激起千層浪,饑餓的村民好似瘋了一樣,炸開了鍋。
兩個丫頭吓得不輕,頓時哭了起來。
包子婆母也癱在了地上,哭嚎着,“你們欺人太甚了,你們欺人太甚……”
衆人哪管一家老小哭天搶地,個個紅眼着高喊劫富濟貧,就是要搶糧。
葉楠總算明白原身爲何餓死也不找娘家了,就她娘家的門戶,對于這些無知的人來說,那就是爲富不仁的賤商。
她也明白晏家六伯讨要糧食的目的。
真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啊。
“我看誰敢!”
葉楠低吼一聲,整個人爆發出冷冽的威壓。
她立在門口,清瘦的臉上,冷如冰條子,“馮大柱,我娘家送糧,整個小西溝都知道,你爲了一口吃的,挑唆六伯上門要糧,我家拿不出,你就逼死人;要是拿得出,那就是爲富不仁的賤商,你就能名正言順搶糧,可謂是一石二鳥,這算盤打得可真響啊!”
被葉楠拆穿目的,晏六伯和馮大柱齊齊傻眼,這小娘們竟然都知道了?
“祖父,十三嬸都被你們逼成這樣了,你還想怎麽樣?”
晏天峰淚如雨下,他是做夢都想不到,自己祖父是這樣的人。
“還有你們,良心都被狗吃了嗎?”
葉楠壓根不聽晏天峰說廢話,擡手指着沖進院子的人,“你們全都受過晏十二的照拂,不求你們報恩,但求你們……不,就算求你們見死不救也行。可你們倒好,盡然上門欺負他的妻兒老母,你們簡直不是人。”
有了葉楠的壯膽,晏天心也不怕了,指着門口的人,“你周材,你王麻子,他張大牛,因爲雜姓人,常被人欺負,哪一個沒被我爹照顧過?”
被點名的三人,縮了縮脖子,紅着臉,齊齊退了兩步。
“還有你,馮三春,八年前,不是我爹救你一命,你墳頭的青草該有三尺了。”
晏天心怒不可遏,說完指着晏六伯,“六爺爺,你這麽做,是想逼死我八爹,讓我們老九房絕後嗎?”
“天心,少跟他廢話。”
葉楠可不想再與這種人有關系,瞪着晏六伯,“老不死的,我葉楠今天代老九房跟你決裂,拿着你的糧食滾蛋,從此以後,我老九房跟你老六房再無瓜葛,你敢上前一步,我就敢砍了你的腳。”
晏六伯氣得雙目圓睜,卻被吓得說不出一句話。
晏天峰再也沒臉面待下去了,流着淚,轉身跑了出去。
“晏葉氏,我們也是逼不得已,誰叫這世道害人啊!”
被晏天心叫馮三春的瘦小男人,笑眯眯的說着,還看着呼衆人,“大家都是爲了一口吃的,好好說,别這麽沖動。”
剛平息下次的怨氣,被馮三春三言兩語就激起來了,衆人依舊吵着要分糧。
“怎麽,你們還不想走?”
葉楠最恨這種挑撥是非的人,怒吼一聲,招呼晏天愛,“天愛,拿刀,大不了同歸于盡。”
“阿娘,我去!”
晏天心憤恨搶先一步,去了廚房,拿着一把豁口的菜刀,沖了出來,惡狠狠的立在葉楠和晏天愛面前,護着娘親和妹妹
馮大柱也是沒想到,一屋子賠錢貨,竟然也這麽兇,自然是膽怯了。
其他人也退縮了,好死不如賴活着,誰他娘的敢同歸于盡啊!
可赈災糧沒回來,葉家真的有糧,要是能敲詐一點出來,也能熬過這青黃不接的日子。
“葉楠,你那麽惜命,敢同歸于盡嗎?還是拿點糧食出來,給大夥分分吧,這樣大家都好說話了。”
一個女子聲音響起,葉楠腦子嗡嗡作響,心下惡寒陣陣,這聲音她熟悉,是原身臨死前聽到的,還吃了她給的……
有人挑頭,其他人又開始咋呼,齊齊喊着劫富濟貧,要葉楠分糧。
葉楠還沒想明白了,又被打斷了,氣得她想幹仗。
突然屋子裏又傳出晏十三的聲音,
“你們不用逼了,我大舅兄送了八十斤紅薯,拿了四十斤給我六伯了,剩下的紅薯是保命的,要是你們敢搶,我就在屋子裏一把火燒了這裏,大家一起上路。”
引禍東流,不忘威脅,厲害啊!
葉楠心下佩服,也咬牙怒吼,“我大哥送的紅薯,就剩下二十斤,其餘的在這老不死這裏,你們要是再逼着,老娘先砍死你們。”
這話一出,衆人哪裏還敢逼着,都看向了晏六伯面前的紅薯。
那一雙雙眼睛,都冒着精光,好似要把人生吞活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