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遺憾,蕭烨的努力并未換來姜茶的矚目,因爲姜茶在被蘇肆扣住之後别說看他了,連瞟都不敢瞟……
她真不是慫,而是她似乎好像也許可能明白了蘇肆的意思。
他不喜歡。
不喜歡蕭烨跟她使眼色,更不喜歡她因爲蕭烨使眼色而看向對方。
有的事就像春日裏的堅冰,很頑固,總是不肯乖乖的融化。可一旦冰被太陽久照,那水滴便會一點一點的滑落下來。
而這融化一旦開始,便很難再逆轉。
姜茶是小心的。
從她穿書到現在,她每一刻都在告誡自己。
告誡自己自己是個書外人,告誡自己自己沒有女主角那樣的本事,告誡自己自己想要活着就必須不斷的學習不斷的進步,不僅要學會利用資源,還得學會四處周旋。
三年間,她咬緊牙關走過了寒霜、饑荒、尖刀、暗害……
她變得越來越成熟,成熟到連白鳳傾都無法分辨她可能是“現代人”的身份。
但這些是她的優勢,也是她的劣勢。
因爲她似乎是一個别人無法理解的人,至少書中這些人很難理解,甚至可能會絕非她是個瘋子。
如果她是書裏人,恐怕她也會覺得吧。
所以她在小心翼翼的同時也心存戒備,而這種戒備正随着她的成熟而增長。
她審時度勢,時刻都在評價自己,什麽自己可以拿,什麽自己不可以拿?什麽事自己能辦到?什麽人自己能接觸……
凡事先問問自己配不配?問問自己爲什麽?問問自己做了會不會後悔……
久而久之,她便爲自己築起了一座看似透明易碎,實則全是鋼化玻璃的壁壘。
她每日都在蘇肆身邊,與對方朝夕相處共枕而眠,說她一點感覺都沒有,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蘇肆對她不一樣。
她早就感受到了。
可她怕,她總是分不清蘇肆裝與不裝的界限,不知道蘇肆對自己究竟是原著中的口蜜腹劍,還是她所看到了用情至深。
她不是不想去相信,是她的壁壘告訴她她不配。
她憑什麽啊?
憑她笨?憑她喜歡拉仇恨?還是憑她腰纏萬貫日進鬥金啊?
或者長得好看?
她自認她是長得不錯,可這張臉原著中的蘇肆不也天天看?腰纏萬貫日進鬥金不也是一樣一樣兒滴?
至于笨和拉仇恨……
雖然蘇肆是個心理變态瘋批美人,可那口味應該不會這麽重吧?
于是乎,在不知道多少重否定之後,姜茶總是牢牢地拿捏着界限,時刻提醒自己不能越雷池半步。
越過去了,被騙了,你就一無所有了。
可她怎麽也沒想到,有天這冰竟自己開始融化了。
他開始表現出他的在意,他的不開心,甚至是某一瞬間那一閃而逝的惱怒。
他的反常點燃了姜茶的心中的推論。
她開始回想起那日的寝宮對質,回想起那滿室的紅雲以及少年顫抖的身體。
還有他記得的一樁樁一件件,甚至是她出宮替惠妃送手帕時,對方眼裏的反常。
這個有問題……
有大問題!
原著裏的他的确對“姜茶”百般讨好萬般溫柔,可那是虛與委蛇口蜜腹劍啊!他給“姜茶”的每一個建議幾乎都是刀子,是拖垮“姜茶”與姜家的一座座大山。
可他沒有這麽對“她”……
她早就想過這不對,如今一對比也确實不對,可她卻又怎麽也想不明白造成這個“不對”的原因。
是她變有用了?
還是蘇肆真的在這半年的朝夕相處裏,對她有想法了?
是她出息了?
還是蘇肆腦子出問題了?
此時此刻,姜茶的眼神忽明忽暗,心情忽喜忽憂,連帶着那臉色也青一陣兒白一陣兒的,就好似生病了一般。
果不其然,蘇肆的手很快便覆在了她的額間,少年垂眸望着她,那雙鳳眸又黑又亮,語氣卻說不出的溫柔。
“不舒服麽?”
“……沒有。”
搖了搖頭,姜茶連回答都因此頓了一下。
她沒有不舒服,她隻是想得太多腦子有點兒不夠用而已。
對此蘇肆也沒有多問,隻是立刻替她倒了杯熱茶,而後目光懇切的望着她喝下去。
那目光有些灼人,尤其當她因爲喝茶喝得太快而有幾滴從唇邊滑落,一直落向雪白嬌嫩的頸脖時。
華燈如晝,光暈怡人。
少年似乎一直在追着那水珠看,而後極短暫的紅了眼。
我痛恨自己,但我卻更想得到你。
退場謝幕,身處禮部圈禁中的蕭烨忍不住翻了好幾個大大的白眼兒。
因爲他這麽努力的警示,特麽的連臉都不要了的警示,這群人居然全都視而不見?
還有那主位上的姜茶,姜大貴妃,您是看不見我麽?
明明看見了啊!
怎麽就被身邊那個小狐狸精勾得團團轉,眼神就跟長人家身上似的呢?
您不是喜歡别人麽?那個什麽侍衛?叫什麽他記不清了……
總之他現在覺得姜茶宛如一個薄情郎負心漢,端端是有了新歡忘了舊愛!這,這跟那些被美色迷惑的昏君有什麽區别?
而且那個該死的狐狸精居然還瞪他,看看看!又瞪他了吧!
他明明不怕,可在對上對方的眼睛時還是會不自覺的冷。
可他冷不冷是一回事,那批舞姬馬上就要上去了又是另一回事。
怎麽辦?
他要這麽攔?
以他對四國朝堂的了解,對東陵亂局的猜測,他絕不信這批人上去隻是爲了助興,又或者說撒點兒詭異香粉子增加氣氛。
因爲沒必要。
因爲會殺頭。
除非她們本就是死士,上去隻是爲了完成自己的任務。
什麽任務?
内亂?毒殺?還是刺殺某一個人?
蕭烨覺得這事兒不能賭,所以他當時便動了張口叫聲“有刺客”的心。
他不怕,因爲他知道姜茶等人會保他,可他卻沒料到他才剛剛張開嘴巴,便有一隻手從背後伸出來捂住了他。
“唔!”
瞪大眼睛,此刻的蕭烨是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他的感知沒有錯,他的身邊真的有人在監視着。
而此刻,那個弄暈他的人正在向高位旁的萬順點頭。
計劃成了。
要起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