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眼緩緩睜開,此刻的王秉眼神迷茫,隻覺得的腦子昏沉了一瞬,然後便緩緩恢複了正常。
他記得姜茶在試探他,也記得王豔茹跟姜茶連了手,更記得他馬上就要得償所願了。
可不知怎的,當他第一眼瞧見站在他身前,正目光閃爍地望着他的王豔茹時,心跳竟莫名的快了起來。
面若皎月,身若浮華,紫裙優雅垂落間,他仿佛又回憶起了那日他初到江雲王氏,初見少女于秋千上騰挪之景。
那裙似輕紗,那身似雲煙,那是他一生中最驚豔最美好的時刻。
他陷入了愛情。
并在少女見他偷看而逃離後,變得茶飯不思相思徹骨。
于是他第一次向自家父親開了口,并在父親的帶領下找到了王氏族長,用自己的再三保證和真誠打動了對方。
那女子名叫豔茹,乃江雲王氏的掌上京珠,求親之人踏破門檻。
就在他前來求娶之前,已經有一家高門大戶與對方定親,并要死庚貼不肯退婚,讓他與父親不得不親自上門。
終于,豔茹的婚事沒了,他也如願的将他接進了右相府,并很快承襲了自家老爺子的右相之位。
他們舉案齊眉,共剪西窗,在濃情蜜意間過了一年、兩年,直到第三年。
母親開始對豔茹心生不滿,因爲自己過分寵愛豔茹,因爲豔茹生不出王家的長子嫡孫。
母親說這樣的女人是無用的,既不能掌管夫家百務,也不能爲夫家延續香火……
再後來,妹妹钰兒也開始厭惡起豔茹來,并時常在耳邊偷說豔茹的壞話。
有些事初聽是笑話,可聽得多了,笑話也就變成事實了。
不敬公婆,不睦小姑,能力不足,做事總是會出一堆亂子。
這是那段時間他對豔茹的認爲。
于是在父母的安排下,他又娶了兩名出生高貴容貌嬌美的妾室,并很快有了兩個兒子。
而豔茹呢?
又生了一個女兒,以至于她被家中老太爺放棄,一度想要将她休回娘家自生自滅。
可礙于王氏宗族的情面,王老太爺最終還是放過了她。
畢竟豔茹可是他們自己求娶的媳婦兒……
若是休妻之事傳出去,他們豈不是要背上不仁不義的大黑鍋?王氏也将因此對他們生出厭惡之意?
再這樣權衡利弊之下,豔茹被留在了王家,可日子卻大不如前了。
因爲繼家另外三人之後,他也開始嫌棄豔茹不會來事兒,不如家中兩名貌美有功的小妾了。
他還在這期間得知豔茹竟想獲取掌家之位,成爲王家身份最高貴的女人。
用王母的話來說,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就這樣,他開始愈發厭惡對方,甚至開始對對方拳腳相加,讓對方要好好聽話。
他不再維護她,不再幫她說話,甚至到最後不再尊重她。
而她總是以淚洗面,神色中悲憫。
再後來,他不顧她的反對将女兒王芷送嫁,讓她成爲了一個傀儡皇帝的皇後,一個注定不會飛黃騰達隻能混吃等死的位置……
望着眼前微笑的美婦,王秉腦海裏就像在放電影一般,拼湊着這些年的點點滴滴。
然後他驚訝的發現,相比自己一家人的尖酸刻薄小肚雞腸,對方似乎并沒有做錯什麽。
她不是自願嫁入王家的,也從未想過越俎代庖,隻是自家母親與妹妹十分忌憚她,怕她搶了自己的權利。
而自己也是豬油蒙了心,竟把她所有的好都忘記了。
這一刻王秉覺得自己真不是個東西,尤其是在對王豔茹動手的時候。
于是乎,王豔茹隻見王秉眼中金光一閃,下一秒便被對方緊緊地抱住了。
王豔茹:“老爺,您……”
要知道,她不過是在一旁看戲,看着看着就被霧月拉到了王秉面前而已。
爲何當王秉再次睜開眼睛,并擡眼看向自己的瞬間,她竟覺得他變了麽?
好有這個擁抱……
王豔茹的腦子卡住了,因爲除了這個擁抱,她還聽到了王秉口中無比真誠,真誠得她以前根本不可能聽到的道歉。
他說他錯了,他不該這麽對他,是他不好,是他不是東西……
他這是怎麽了?
瘋了麽?
這是王豔茹對此的第一反應。
因爲她早已對王秉死了心絕了情,甚至連最後的夫妻之誼也不再有了。
她隻希望王秉趕緊放開她,别摁住她身上青一塊兒紫一塊兒的淤青。
于是她直接擡手推開了王秉,并目色溫和道:“老爺,我們尚在貴妃娘娘的内殿,可不能這般不動禮數。”
說出這句話時,王豔茹幾乎能想象到王秉那冰冷的,想要對她動手的神情。
因爲她是不能忤逆她的。
但她已經做好準備了。
然而,她料想中的巴掌并沒有來臨,相反,那給她推開的王秉還一把拉住她的手,語重心長的道:
“夫人說的是,我們有什麽話還是回去說吧,我這便跟貴妃娘娘請示一番。”
于是在王豔茹震驚的目光中,那王秉竟真的十分禮貌的向姜茶請示,說自己打算跟自家夫人回别院聊聊,還望娘娘不要介意了。
這中肯認真的語氣,簡直跟來時目中無人的他判若兩人。
他何時這般聽話了,他這到底是……
王豔茹在疑惑,直到她瞧見姜茶輕輕點頭,并對她露出了一個微笑。
“既然如此,那本宮也不好再多留二位了。王夫人,本宮的試探也結束了,你便跟王大人一起回去吧。”
少女擡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她身旁的霧月則立刻擡步,示意王豔茹二人跟她一起出去。
于是王豔茹隻能帶着王秉拜别了姜茶,而後滿心疑惑的帶着王秉出了行宮。
甚至于她随王秉坐上馬車,并被王秉拉着手絮絮叨叨的說“我錯了”、“是我對不起你”、“你想怎麽懲罰我都可以”的時候,她依舊沒有回過神來。
她覺得王秉出了問題,而且是大問題……
她覺得這問題肯定與主子姜茶有關,因爲她當初也見過突然發瘋的蘇紫悅……
可問題是娘娘她是怎麽做到的?
難道是用了傳說中那些能控制他人的秘術?
可被那些秘術控制的人都會失去自我,直接變成一具不會說話,隻能自家主子聽命令行事的傀儡啊。
這跟眼前能說會道,甚至比以前還要會哄人的王秉一對比,簡直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情況。
爲了進一步确認自己的想法,王豔茹又問了王秉不少關于今日計劃的事兒。
她發現王秉不僅對答如流,還是她問什麽他就答什麽,連一絲一毫的怠慢都沒有。
所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王豔茹在渾渾噩噩中回了王家别苑,而此刻的天也才蒙蒙亮。
跟疑惑的王豔茹一樣,那一直跟着自家主子在外圍觀,全程看拿着王秉改變的萬順也很疑惑。
因爲這老小子明明是他們的死對頭,一個自以爲聰明的人。爲何他現在……
狗改了?不吃屎了?
顯然,這個問題姜茶暫時是無法跟他解釋的。
而摘下易容面具的蘇肆也看出了這一點,所以立刻讓萬順外出執行任務了。
今日一早有獵前祈福,按照規矩萬順是要先去盯着的。
畢竟時間差不多了,他們才好出去參與這一切。
“看樣子計劃進行的很順利。茶茶,恭喜你了。”
緩步走到少女面前,少年鳳眸含笑,那點淚痣當真是溫柔似水,野氣而又恣肆。
以至于他對她說恭喜的時候,她都忍不住往後退了兩步。
可蘇肆從來都是不允許她逃走的,無論是在床上,還是在眼下……
所以她才退了兩步,便被少年扣在她腰間的手被摟了回去。
原本兩人之間還有點距離,如今好了,她人都直接貼在對方的身上了。
“我也是看他不爽,所以才想收拾他一番的。畢竟是坑人,這事兒我也沒什麽好解釋的。”
有些委屈的将臉埋在少年的懷裏,姜茶不僅不反抗了,反而還主動伸手環住了少年那緊實硬朗的腰部。
她已經習慣了他的靠近,并能自然而然的适應着一切了。
看她這麽乖,那将她抱住的少年立刻低眸吻了吻她的鬓發,随後吻一點點向下,最終印上了她嬌嫩粉紅的唇瓣。
他似乎很喜歡親她,而且親的很溫柔很認真很細緻。
臨了才問姜茶,她到底對王秉用了什麽奇怪的手段,竟把對方搞成了如此這副深情男人的模樣。
難道又是那所謂的造化?
“造化嘛,這東西也不一定全都是好的,還有一些稀奇古怪的……”
姜茶甕聲甕氣的說道。
“哦?那你給了王秉什麽造化?”
好奇的捏住少女雪白的下颌,蘇肆很自然低眸凝望着她。
他的觀察無比細緻,以至于他對王秉的變化了如指掌。
這種仿佛換了一個人操作,他還在另一個人身上見過——白錦溪。
而白錦溪的改變也是在接觸了姜茶之後。
看來這不是巧合,就是他的茶茶改變了他們。
隻不過她給兩人的東西明顯不一樣,白錦溪是變冷了,而王秉則是變奇怪了……
面對蘇肆的疑惑,姜茶想了好一會兒,終是在對方的注視下道:
“什麽造化啊,大概是一場從狗男人變成寵妻狂魔的造化吧。”
先挂章,請明天起來刷新查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