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滿心的懊惱後悔與害怕,姜茶以最快的速度沖到了禦書房外。
本着玩歸玩鬧歸鬧,不給旁人看熱鬧的精神,她迅速整理了儀容儀表,又換上了平時那副驕橫跋扈目中無人的模樣。
蘇肆不行的消息是蘇信得出來的,所以姜茶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眼下禦書房中那些官員是一副什麽樣的嘴臉。
前兩天是爲難,今天說不定就是爲難加嘲諷了。
所以等她進去之後,她一定……
然而,她沒能進去。
“你說什麽?”
看着眼前手握拂塵,一臉爲難的萬順,姜茶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回娘娘的話,皇上,皇上說他暫時不想見您,您請回吧……”
萬順欲言又止,可姜茶卻已經聽懂了。
猶豫的不是蘇肆,而是向她通報結果的萬順才對。
萬順不知道她尴不尴尬,但他在替她尴尬。
霧月:“萬順,你就再幫娘娘通報一聲兒吧。娘娘平日裏大大咧咧慣了,她也沒想到……”
姜茶:“霧月!”
擡手拉住一旁想要爲她辯解的霧月,姜茶輕輕地對她搖了搖頭。
她不希望霧月再說下去了。
因爲這件事她确實有錯,錯在她自以爲是盲目自信……
她來自書外世界,腦子裏有原書劇情人物大綱,手上有穿書金手指外加萬貫家财。
她的生活太恣意了,就連針對蘇信等人都針對的順風順水讓她十分舒心。
所以,她飄了。
在不知不覺間,她已經不覺得他們危險了。
所以她才會如此輕松的應對王家夫人,自以爲自己思慮周全。
如今好了,當她明白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時候,事情已經發展到無法收場的地步了。
這把她真的坑了。
而且她坑的還是全書第一狠人!
人男主不過是法外狂徒,隻殺别人不坑自己。
而大反派呢?
特麽整個一導彈,狠起來直接自殺式襲擊跟你一起死,還得拉一群人陪着逛地獄。
所以姜茶壓根兒不打算混進去了,因爲趕走那些官員跟自救保命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她的當務之急是找到解決這件事的法子,來一個将功折罪皆大歡喜。
嗯,先折罪,歡不歡喜再說……
所以不等萬順搭話,姜茶直接是拉着霧月離開了禦書房。
她得回去收拾收拾,然後立刻出宮一趟。
目送姜茶等人離開,萬順是深深地歎了口氣。
作爲一個人精兒,他能瞧不出娘娘眉眼間的緊張?
他甚至都能猜到對方此刻的心塞與自責。
這麽大的事兒,一定會給娘娘不小的心理壓力吧?
别說,現在他都有心理壓力了。
因爲他很清楚這件事到底是怎麽回事……
就算娘娘疏忽了,這事情也是在他們主子的授意之下發生的。
主子很清楚後果,娘娘她頂多是個背鍋的……
不得不說,作爲一個高級反派,這是萬順第一次感到良心不安。
因爲以前的他壓根兒沒有良心,談何不安?
懊惱的回到禦書房内,看着那些在主子面前叽叽喳喳,背地裏卻嗤之以鼻面露譏笑的大臣們,萬順真是惡心的不行。
但他還是走到自家主子身邊,面色如常傳音道:
“主子,娘娘她們走了。”
“嗯。”
禦案前的少年一邊對狗腿子們微笑,一邊暗自答話。
恍惚中,萬順竟在對方的眉宇間察覺到了一絲落寞。
那落寞很淡,就好像從未有過一般。
歎了口氣,萬順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春城無處不飛花,寒食東風禦柳斜。
時值暮春,京城内外柳絮紛飛落紅無數,清風拂過楊柳,街頭巷尾滿是歡笑。
長安街上,一輛檀香馬車轱辘轉動,正悠閑自得的穿梭在人群柳絮之間,頗有片葉不沾身的意蘊。
“噗,想不到,真想不到,那貴妃娘娘看着飛揚跋扈,卻也比我們好不了多少。”
“可不是嘛,宮裏那麽多女人,偏偏皇上是個無法消受的主兒。”
“最難消受美人恩,可惜,可惜啊……”
……
在車外無數議論聲中,一隻白淨修長的手撩起了窗簾,隻此一眼,便讓街邊無數少女婦人看花了眼。
盡管隻看了那麽一瞬,她們卻依舊能記住對方的容顔。
如詩似畫,風姿卓絕。
那是一張将溫潤與清冷完美融合的臉,瓊花之姿,仙人之貌……
總之,直到那檀木馬車走遠,這些得見對方真容女子方才回神。
“秦王。”
“那是,那是秦王殿下!”
很快,一道道驚呼聲在人群中響起。
大家又驚又喜,想要去尋,卻早已不見了那馬車的蹤影。
某條小巷之中,檀木馬車安然停駐。
那趕車少女一躍而下,笑嘻嘻的道:
“我就說嘛,主子您一旦露臉,一定會在京城掀起軒然大波的。我若是您,一定風風光光的進城,才不跟現在這般藏着掖着呢。”
說着,那少女便要替自家主子撩起車簾。
怎料她的手才剛剛伸出去,那簾子便自動懸浮起來,給車中之人讓出了大道。
男子約莫二十出頭,衣袍月白氣質清冷,臉戴一張白色面具,隻露出一雙清潤深邃的眼眸來。
優雅而又神秘。
那趕車少女一愣,驚覺這不過一會兒功夫,自家主子居然連行頭都換好了。
“主子,您這是要去哪兒啊?帶纖纖一起嗎?”
少女笑嘻嘻的問道,誰是纖纖?她就是纖纖啊。
自己此番随主子辦事,也算立了大功了,跟主子逛逛不爲過吧?
然後她就被自家主子拒絕了。
不僅如此,主子還要求她把馬車趕回去,順帶把馬給喂了。
纖纖:“……”
果然,他們主子是沒有感情的……
“對了,街上這是怎麽回事?”
蘇祈随手從車上挑了把山水扇子,一邊把玩,一邊詢問道。
纖纖:“哦,是小皇帝的事兒。他們說他不能人道,說宮裏的女人們到現在還都是完璧之身呢。”
簡單的解釋了幾句,纖纖又囑咐自家主子注意身子早些回府,這才戀戀不舍的駕車離開了。
獨留蘇祈一人站在巷中,眼神說不出的深沉。
然而他的深沉并未持續多久,因爲他赫然發現在巷子的不遠處,正有一名少年公子目光炯炯的望着他。
那一臉的吃驚藏都藏不住……
蘇祈:“???”
霧月:“???”
莫清荷:“???”
沒錯,這看着蘇祈的少年公子不是别人,正是那出宮看看狀況,卻被那些閑言碎語吵的腦子疼的姜茶。
她本想着進巷子來清淨清淨,卻不料一進來就撞見了主線劇情。
瞧瞧眼前人這一身打扮,月白衣袍、山水折扇、白色面具、檀木馬車
還有這清冷無暇帶着點兒憂郁的氣質……
蘇祈?
嗯,姜茶覺得眼前人百分之九十是蘇祈,
本書男二,東陵秦王,除蘇肆外又一隐藏大佬。
他有自己的目标自己的棋局,是女主白鳳傾最忠實的擁護者,連白鳳傾後期都要喚他一聲兒祈哥哥。
說來,這哥們兒在原書中還真跟白鳳傾有一段快樂時光,隻不過快樂的是他自己而已。
因爲那段劇情是原主姜茶陷害白鳳傾,白鳳傾欲斬草除根卻被蘇墨玦阻止。
身爲原主的表哥,蘇墨玦希望白鳳傾再給原主一次機會,而原主也哭哭啼啼一臉綠茶的表示她一定會改過自新。
白鳳傾自然知道原主不可能改變,所以鐵了心要殺人。
結果可想而知。
男女主争執不下,最終因此分道揚镳。
男二蘇祈聞訊前來,立刻表示願意接盤。出于氣憤與感激,白鳳傾便真的随蘇祈走了。
結果呢?
嗯,結果原主再次作妖坑害白鳳傾,以至于蘇墨玦徹底發現了原主的真面目,于是在救下白鳳傾後當着白鳳傾的面兒做掉了原主。
然後,他們便特麽的和好了。
蘇祈那叫一個氣啊。
他黑化過,也洗白過。
黑化是爲了得到白鳳傾,而洗白則是用命救下了白鳳傾。
這就是他的大結局。
也是全書的大結局。
不過吧,這裏還是得提一提那個被背刺的蘇肆。
梅開二度,前有蕭烨這頭狼,後有蘇祈這隻虎。
她姜茶都爲他覺得辛苦。
于是乎,霧月二人就看着自家娘娘一會兒歎氣一會兒笑哭的,都不知道這是怎麽了。
她們甚至懷疑眼前的男人有大問題,尋思着要不要把人抓起來問問。
好在姜茶及時醒轉,擡手制止了她們的行動。
開玩笑,蘇祈可是書裏排得上号的高手,就憑她們倆?
緩步走到蘇祈面前,姜茶一邊仔仔細細的打量對方,一邊認真翻找起腦子裏關于對方的劇情。
蘇祈的愛感人肺腑,尤其是大結局中犧牲自我成全所愛的劇情。
所以他也被稱爲本書的白月光,有諸多粉絲和劇情分析貼。
裏面記載着他與白鳳傾的點點滴滴。
姜茶記得,當時評論區還有人在黨争,希望男二變男主來着。
所以關于蘇祈的事情,她還真知道不少。
就比如,眼前的蘇祈應該是剛剛回京,正要獨自外出激活與白鳳傾的初次相遇吧?
畢竟這穿着打扮,她可是看過大佬讀者們畫的圖的。
不能說十分相似,隻能說是一模一樣。
她嚴重懷疑書中世界建模參考了那些畫像。
“這位公子,不知您一直看着在下是何意?難道,您認識在下?”
将手中折扇合上,戴面具的蘇祈都被姜茶給看笑了。
真就莫名其妙的。
按理說,一般人偷看别人被抓不該尴尬麽?
怎麽會有人反過來盯死對方,直接把受害人給看尴尬了的?
一時間,繞是蘇祈這樣清冷孤傲的人,都有些清冷不起來了。
他現在就想知道,這人到底要幹嘛。
被蘇祈這麽一問,姜茶也笑吟吟的擡起了頭。
她的對比完成了。
“如果小生沒猜錯的話,您應該就是那位極受東陵百姓愛戴,前不久成功治理了泯河水患的秦王殿下吧?”
這番話姜茶張口就來,完全沒有要跟他繞彎子的意思。
霧月與莫清荷驚了。
而蘇祈則直接被姜茶給說笑了。
“您是秦王,那方才爲您驅趕馬車的姑娘便是纖纖,您手下那位出了名的藥谷小神醫吧?”
不等蘇祈說話,姜茶又一次問道。
明明是問,語氣卻平靜的驚人。
蘇祈甚至覺得對方就是知道了,所以才明知故問的。
顯然,他猜對了。
因爲在姜茶的判斷裏,如果他是蘇祈,那剛剛駕車而去的少女就肯定是纖纖。
那個會讓本書女主白鳳傾恨得牙癢癢,猶如青苔皮癬一般難除的反派女N。
衆所周知,蘇祈體弱多病,是個真正的弱美人。
他很早就被禦醫們斷言活不過十五歲,所以五歲便被先帝送到了靈氣充裕的藥谷修養。
因此在十五歲之前,他都是在藥谷,也就是纖纖父母那兒生活的。
直到十五歲大劫之後,身體有所好轉的他才被先帝接回了京城。
但他的身子依舊不好,又給太醫們下了活不過二十五的論斷。
雖然有藥谷後人纖纖貼身照顧,可這個論斷一直像一層陰影,籠罩在這位秦王殿下的人生裏。
這也是他辦事得力,明明頗受百姓愛戴,卻無人擔心他奪權的原因。
因爲一個短命鬼而已,奪權作甚?多多操勞早點死麽?
總之,蘇祈總是帶着纖纖,在白鳳傾沒有出現之前。
他當纖纖是妹妹,可纖纖卻把他當成想要托付終身的人。
即便無法托付終身,一直守着也好啊。
可惜,白鳳傾的出現直接讓這位“妹妹”失寵了。
因爲白鳳傾接過了治療蘇祈的任務,并且讓這位男二重獲新生。
蘇祈不再需要纖纖了,而纖纖一個女孩子也不便再經常跟着蘇祈了。
雖然她還能死皮賴臉的繼續跟随,可蘇祈早就不是她一個人的了。
他們漸漸疏遠漸漸陌生,也讓纖纖漸漸黑化成爲了蘇肆的耳目,一把刀,帶毒的刀。
總之坑得白鳳傾肝兒疼。
可蘇祈不想動纖纖的,因爲他們也曾相依爲命,而纖纖更努力的爲他保守着那個秘密。
看着眼前的蘇祈,姜茶覺得纖纖如果知道蘇祈今天會碰上誰的話,她一定不會走的吧。
而在她思索的同時,蘇祈也終于出聲反擊道:
“姑娘慧眼如炬,本王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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