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青裙如畫,一雙杏眼含煞的少女,少年修長的睫毛顫了顫,鳳眸在明燈下凝着一抹微光。
作爲這座皇城的主人,蘇肆眼線遍布,手眼通天。
他雖被一衆大臣困在了禦書房,但他卻知道宮中發生的一切。
知道姜茶把大筆銀子分給了後妃,也知道姜茶跟丹沂的談話,甚至是姜茶最後那兩聲兒“不去”,以及那個決絕的背身。
這些消息都跟他想的差不多,他也覺得姜茶應該不會來了。
因爲宮内不比宮外,因爲姜茶已經清楚了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他心如蛇蠍,他過目不忘,他武藝超群……
這樣一個他,難道還玩不過一群自以爲是的大臣麽?
的确,他跟他們玩到明天早上都可以。
連他臉上的疲憊,以及那一不小心畫上的朱筆,不也是他的僞裝麽?
既然你什麽都懂,那你在失落什麽呢?
那一刻的蘇肆在心裏自嘲的笑笑,最終按捺住了這個念頭,開始更認真的演起戲來。
仿佛沉浸在戲中的自己,就不會再有多餘的情緒。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她居然來了。
明明那麽明确的說不來的她,此刻卻不悅的站在他的面前,帶着黃昏之時的暖光,被一衆明燈環繞。
然後……
然後拿走了他的奏折和朱筆。
姜茶:“皇上,臣妾餓了。”
少女望着他,答非所問的道。
以至于一衆跪地聆聽的大臣隻能一陣腹議,餓了?餓了您就吃飯啊,您來這兒幹嘛啊您!
然後他們就聽少女頓了頓,接着說道:
“您不在都沒人給臣妾挑菜了,臣妾心情不好,都吃不下去。”
此時此刻,少女的聲音有多脆,那群跪在地上起不來的大臣心裏就有多操蛋。
他們跪着不敢說話就算了,還得聽貴妃娘娘當衆扯謊,似撒嬌似作妖的跟小皇帝說話。
沒人給您挑菜?
您要臉麽?
這誰不知道您一聲令下,整個後宮都得來給您遞筷子啊?
那一波菜挑下來,您吃得完麽您?
他們好氣啊,氣得雲都黑了。
可他們卻沒有意識到,這件事裏最離譜的明明是皇帝挑菜,而不是沒人挑菜。
而當他們直接忽略這個問題的時候,就側面證明在他們心裏蘇肆根本就不是個皇帝,甚至不是個王爺。
他不被劃入皇家,甚至跟一個侍者沒有區别。
而這個殘酷的現實,姜茶最是清楚。
蘇肆的母妃出生不高,母族不顯,就連人也不得先皇寵愛。
這就罷了,還因助人而獲了罪。
她是撒手去了,可獨自留下的蘇肆呢?
那是無盡的欺淩,與逼得少年不得不趁皇家圍獵出逃的迫害與毒打。
地位?
一個罪人之後要什麽地位?
看似成了皇帝,可到頭來還不是個傀儡。
所以他才從一個支離破碎的玩偶,變成了一個提着線的傀儡師,手裏握滿了一個個新的玩偶。
可是這些玩偶上都沾着血,不隻是玩偶的血,還有傀儡師自己的血。
因爲即便是傀儡師自己,也縫合不了自己那顆破碎的心。
隻要心還會動,它就還會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