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雲還沒有做過電影節的評委,但是,宋遲做過,跟她說過,做電影節的評委,或者是一些電影獎項的評委,并沒有大家看上去那麽風光,壓力山大。
要在這麽短的時間裏看完這麽多部電影,然後把好的電影選出來,投出合适的獎,當你的意見跟其他的評委發生分歧的時候,還有跟他發生争執,爲自己喜歡的、看好的電影進行争論。
裕知河盡管是世界級的大導演,但在這種場合,也并不是一呼百應、人人都尊重他。
柏林電影節主競賽單元的評委陣容,誰都有兩把刷子,不是說你是世界級大導演,他就是一個小喽啰。
周雲說:“雖然很幸苦,但還是請您爲了好電影繼續戰鬥吧。”
她用自己經常在日本電影裏看到的那種熱血語氣和姿勢給裕知河導演打氣。
裕知河沒忍住笑了起來。
金炳德卻沒忍住擔憂,關心地問了一句:“周雲,李振擡後來沒有找你的麻煩吧?”
周雲搖搖頭,說:“導演,别擔心,他找麻煩也找不到我身上的。”
金炳德卻說:“他在韓國演藝圈的名聲很臭,幾乎所有的女演員遇到他都繞着走,但是,也沒有幾個人敢得罪他,康泰集團在韓國的勢力很強大,業務幾乎涉及了每一個行業領域,事實上,康泰集團在整個世界都有影響力,你那麽得罪了他,他肯定記恨在心。”
周雲:“我會注意的,導演,但是你不用太爲我擔心,我也不是吃素的,我反倒是擔心昨天被他欺侮的那個叫宋芝的女演員,她怎麽樣了?”
金炳德說:“我請我的制作人去幫忙打聽了一下,聽說她的經紀公司已經把她在這邊的工作全部停止了,讓她馬上回韓國。”
周雲驚訝不已。
“什麽?”
“就是這樣,爲什麽像李振擡這種人可以一直嚣張,無論周圍的人對他評價再糟糕,也不會影響到他,就是因爲這樣。”金炳德臉上仿佛壓抑着一團怒火,“因爲最後的結果跟誰對誰錯沒有關系,讓他不愉快、不滿意的人,最後總是會嘗到苦果。”
金炳德這樣一位享譽世界的大導演此刻說話都充滿了無力感。
周雲聽着,就更憤怒了。
她在國内還從來沒有碰到過這種人,或者說,碰到過類似這種自以爲是的人,可沒有李振擡這麽大的能量,連金炳德這種大導演都隻能私下憤慨。
就在這時,一個穿黑色正裝的男人走了過來,目标是她。
“周雲小姐,方便聊兩句嗎?”他開口問道。
這個男人完全是陌生的。
周雲并不想在這種地方去跟一個陌生人聊天。
“不好意思,如果你有工作上的事情,請聯系我的經紀人吧。”周雲直接拒絕道。
這個男人卻說:“周雲小姐,我是代表李振擡先生邀請您過去的。”
周雲聽到李振擡的名字,愣了一下,随後就看到在這個男人身後大約五米的位置,李振擡對她示意了一下自己手中的酒杯,對她露出一個意義不明的微笑。
周雲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
“那我就更不想過去了,你直接告訴李振擡,我很讨厭他,建議他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這個穿黑色西裝的男人臉上露出了震驚之色,仿佛沒有想到周雲竟然敢直接拒絕李振擡。
他驚訝地看着周雲,半天沒有動作。
“周雲小姐,李振擡先生可是泰康集團的——”
“我管他是哪的。”周雲非常不耐煩地打斷,“他自己是什麽都沒有,所以走到哪裏都要告訴别人自己是哪裏來的嗎?一個隻能靠背景來讓别人認識自己的人,令人瞧不起啊。”
這個穿黑色西裝的男人深吸一口氣,十分認真地說:“周雲小姐,你會爲你今天說過的這句話而後悔的。”
周雲冷着臉,什麽話都不說。
等這個穿黑色西裝的男人回到李振擡那裏,在李振擡耳邊說了幾句話以後,周雲看到李振擡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爲難看。
更讓周雲沒有想到的時候,李振擡突然擡起手,就抽了那個年輕的男人一巴掌。
而被抽了巴掌的那個年輕男人,一邊鞠躬,一邊把自己的頭埋得更低了。
周雲心中充滿無奈,對李振擡也更加厭惡。
她跟裕知河和金炳德兩位導演道别,離開了這裏。
她在柏林還有最後一個行程。
《日子》這部電影的特别展映。
卡洛親自爲大家介紹周雲。
除了主競賽單元評審團的評委們出席,宋遲、甯姚也都來了。
周雲本來以爲這就是一個很簡單的放映活動,可是等到了現場,周雲才發現,電影節竟然把這個環節做得非常認真,也非常大,現場竟然有将近三百名觀衆。
在《日子》放映結束之後,卡洛還把周雲請到台上,簡單地在衆人面前聊了一會兒拍攝這部電影的事情。
周雲介紹了一下這部電影拍攝期間,她和文冰兩個人的互相激勵,以及那種創作的激情。
卡洛問了一個問題:“我們常常說,一個創作者同時需要理智和激情,你是怎麽處理這兩者的?在表演的時候,太理智了,沒有感情,太投入感情,又會容易把握不住節奏。”
周雲說:“我以前特别追求現場感,我現在更喜歡在準備階段把所有表演的細節都考慮進去,然後在現場拍攝的時候,把這些細節通通給扔掉,不去追求每一個細節都一定要到位。”
“如果最後這些準備的東西用不上,之前爲什麽要準備呢?”
“做準備這個階段是要弄清楚自己這個人物的表演方向,不能連方向都搞錯了。”周雲說,“比如這個人物她到底是因爲什麽而生氣,又因爲什麽而無法控制住自己生氣,把這個方向琢磨清楚了,到現場我就不會演錯,至于我要氣成什麽樣子,是用破口大罵來表現人物角色生氣的狀态,還是瞪眼睛闆臉來表現,我不會給自己太多的限制,我會根據自己當時的狀态來演,我特别在意這種表演的臨場感和現場感,因爲我還沒有那麽能力讓每一次有設計的表演都完全看不見設計的痕迹。”
卡洛:“你說的這些對很多年輕演員來說肯定很有幫助。”
“謝謝,謝謝卡洛先生,謝謝你們爲了舉辦了這樣一個特别展映的活動。”周雲說,“《日子》是我第一部演女主角的電影,它對我來說意義非凡,我今天坐在下面看這部電影的時候,腦海中也浮現出很多過去的畫面,其實從今天來看,我總是能看到很多不是很滿意的地方,有一種感覺,好像現在再去演,會演得更成熟,但其實我自己回過頭來想,根本不是這樣,它就在那裏了,我再也呈現不出在《日子》這部電影裏的狀态,對一個演員來說,表演的狀态比所謂的演技要關鍵很多。”
卡洛鼓掌。
大家跟着一起鼓起掌來。
周雲向現場所有人鞠躬。
至此,周雲在柏林電影節的行程就結束了。
宋遲和甯姚都還有别的行程,要繼續待在這裏。
……
周雲回到了澳大利亞,《殺曲》的劇組。
她在柏林電影節的這幾天,貢獻了很多的新聞。
在《殺曲》劇組的衆人雖然沒有在現場看到她,卻幾乎每天都會在新聞上看到她。
尤其是演員,幾乎都會關注柏林電影節。
周雲這一次在柏林電影節幾乎是頂級明星的待遇。
每一個行程都有官方播報,而且其中三個行程都有卡洛親自作陪,足見其待遇。
當然,這都另說,最關鍵的還是媒體對她的關注。
風吹草動,什麽都要拿來作新聞。
尤其是她跟宋遲已經結婚的消息,在各國的娛樂新聞版面炸了好幾天。
直到現在還有很多人在讨論這件事。
這讓梅蘭度都很吃驚。
事實上,在梅蘭度的心中,周雲隻是一個中國的頂級女明星,但是放在全世界的範圍内,知名度可不算高。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随着《殺曲》這部電影從準備拍攝到開拍,再到現在,周雲在一次次的事情中充分地展示了她在全世界的知名度,以及有多受媒體的追捧。
梅蘭度是一家電影公司,任何一部電影都離不開宣傳。
好的宣傳就能給電影帶來好的票房。
知名度高、粉絲多的演員,就能夠爲電影也帶來更高的關注。
可是周雲之前并不在他們所認爲的,能夠爲《殺曲》這部電影帶來全世界的關注的演員名單中。
周雲最近這半年的知名度、熱度以及出現在媒體上的頻率,幾乎可以跟好萊塢的衆多一線明星對抗了。
很能打。
這對梅蘭度來說,完全就是意外之喜。
而對《殺曲》的其他幾個演員來說,也同樣驚訝到了他們。
尤其是對美國女演員莉莉·克魯斯來說。
她有自知之明,如果是她參加柏林電影節,是絕對得不到這種待遇的。
一個演員到底地位如何,很多時候就是體現在這些方面。
時尚方面,上了什麽樣的時尚雜志封面,上了哪個月份的,上的單人還是多人?
影壇對你的認可方面,你去過什麽樣的電影節,電影節對你是什麽姿态。
媒體對你的認可方面,大家是不是願意關注你,追捧你,你有任何消息,他們都要報道。
……
這些東西,都是用錢買不來的。
周雲也從來沒有用錢去買過這些東西。
周雲一次次地用自己的實力向所有人證明,她的真正地位。
甚至,如果不是因爲她還這麽年輕,她的地位可能更高。
她一不缺認可,二不缺獎項,三不缺知名度,可能唯一缺的,也就是資曆了。
休·瑞德曼拉着周雲去酒吧,讓周雲請他們喝酒。
周雲好幾天沒有跟這些小夥伴們相聚了,樂于買單,豪爽地去了。
大家在酒吧裏說說笑笑,讓周雲跟他們講一講,在柏林電影節搞自己個人作品特别展映的感覺。
克裏斯·派恩就說:“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夠在柏林電影節搞一場我自己的電影展映,我這輩子就知足了。”
周雲:“少來,你一個丹麥人,歐洲這幾個電影節你是常客。”
“常客可不代表着能夠像你一樣,被卡洛先生這麽鄭重地接待。”克裏斯·派恩說,“周雲,你真的太讓人嫉妒了。”
“嫉妒也沒有用。”休·瑞德曼笑着說,“但是,我們能夠認識這麽厲害的演員,也值得慶祝,幹杯!”
大家一起幹杯。
這個時候,柳熙忽然眨了眨眼睛,問:“周雲,你在柏林是不是跟李振擡發生沖突了?”
休·瑞德曼立即問:“李振擡是誰?”
柳熙解釋:“他是我們韓國一個頂級财閥的有錢人。”
“哦。”休·瑞德曼聽到柳熙的介紹,其實并沒有理解到這個“頂級”指的是什麽,以爲就是一個有錢人而已,并沒有往心裏去。
周雲對柳熙點了下頭,問:“你也聽說了嗎?”
“我聽韓國的朋友說的,這件事在韓國的演藝圈都傳開了。”柳熙說,“聽說李振擡可是跟人放話了呢,以後韓國這邊的影視行業,要把你拉黑,他不允許你出現在韓國。”
周雲翻了個白眼。
“柳熙,我說真的啊,這個李振擡是不是腦子有病?他給我一種不能夠正常思考的感覺,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威脅,好像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能夠忤逆他一樣。”
柳熙臉色讪讪。
“那是因爲你是中國人,如果你是韓國人,你就知道他的影響力有多大了。”柳熙說,“他在韓國的勢力太大了,很多事情不用他開口,别人就會爲了讨好他,幫他辦妥當,沒有人敢得罪他,哪怕是最頂級的女演員,也不會選擇得罪他的。”
周雲聽柳熙這麽說,露出無奈的表情。
“我不知道他在你們韓國到底怎麽樣,但我說實話,在我們中國,絕對不會出現這種得罪了一個人就徹底混不下去的情況。”周雲說,“難道你們韓國隻有他一個人說了算?又不是他一個人的國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