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雲也擔心過,自己對于支陽是不是别有心思。
甚至是她自己都沒有意識過來,她有那種心思。
可她認真地比較過,跟宋遲在一起的時候,那種時不時地從身體裏面湧現出來的本能的親近和男女之欲,在面對于支陽的時候,從來沒有過。
她看到于支陽,會覺得這個小夥子長得很帥,但是更像是在接觸一個她願意去照顧的弟弟。
周雲一直覺得,自己對于支陽的親近之感來自于于支陽之前的遭遇,她想要幫助他,解救他。
但後來她又覺得,事情并不是那麽簡單。
她是真的欣賞于支陽,而且是真的覺得于支陽身上的氣質,和他跟她演戲時爆發出來的那種張力,是真正作爲對手演員打動她的東西。
連宋遲都沒有給她這種感覺。
無論是《問心》還是《海上沉月》,周雲跟宋遲演戲,她都隻會覺得,宋遲演得好,演技非常好,但并沒有讓她産生出那種可以抛下一切、不管不顧的沖動感——演戲,演一對男女,人物之間的關系和張力就在這裏。
很多時候,觀衆所說的CP感,指的其實也就是這個。
周雲更喜歡的是生活中的宋遲,而不是片場的宋遲。
甚至這麽說吧,宋遲的表演風格和氣場,并沒有能夠讓周雲百分之百地投入進去。
當初拍《問心》,後來拍《海上沉月》,都有這種感覺。
但這不是宋遲的問題。
宋遲演戲是毋庸置疑的投入,演得好。
周雲認真地想過,自己之所以不能夠這麽投入進去,是不是因爲在她跟宋遲拍戲的時候,兩個人就已經有了暧昧的關系,偏偏周雲又是一個理智型的人,她越是如此,越不願意放縱自己,把生活中的情感投入到表演中去,反而無法像跟其他演員演戲一樣,心裏不用顧忌着平時私交上的感情,而是全情投入。
恰好,于支陽就是這樣一個人。
有的演員,她跟對手演員越熟,越相愛,在戲裏就越投入,越交融。
但周雲不行。
她有一個非常樸素的理性意識——劇本裏的人物關系跟她現實的生活是有差别的,把現實生活中對對手演員的情感移植到戲裏面,是非常不專業的表現。
在這種理性意識的影響下,她跟宋遲演戲,就有了天然的心障。
周雲不知道自己的判斷是否正确。
她也還在摸索。
文冰說:“我不想讓于支陽來演,除了我覺得他個人的特質比較陰郁之外,其實也是擔心一件事,你跟于支陽走得這麽近,不僅把他當自己弟弟一樣照顧,還簽到了自己和宋遲手下,當初籌拍《盛裝之下》的時候,你力排衆議要用于支陽這件事就讓很多人私底下議論你跟他的關系,你帶着他又演這部戲,而且……這麽一個人物關系,到時候上映了,你不怕别人再議論什麽嗎?”
周雲沉默。
她還真沒有想過這麽多。
文冰的考慮是真把她當朋友了,所以,會替她想那麽多。
但是,周雲也不知道,她要怎麽做。
如果是以前,她可能就直接說“怕别人議論什麽”,入行幾年,經曆了這麽多,她已經不敢再這麽肆意無畏地說出不怕别人議論的話了。
每一個決定都要付出代價,隻是看她願不願意付出這個代價。
周雲問:“抛開其他的不說,你覺得于支陽适合嗎?”
她認真地看着文冰,問。
文冰猶豫了。
周雲一看文冰這個樣子,心裏面就有了幾分答案。
看來,在文冰心中,于支陽其實是合适的。
在現在這樣一個演藝圈,确實很難再找到一個身上還有質樸感的演員了。
現在這樣一個造星時代,有幾個人能夠忍得下寂寞呢?
但凡長得好看一點的人,都被挖掘出來。
于支陽是因爲他的特殊原因,才讓他身上那種質樸的氣質一直保留着,沒有被大環境所影響。
周雲見文冰遲遲不說話,她說:“這樣吧,我還是把于支陽叫過來,不管怎麽說,你先見一面,其他的事情,我們之後再說。”
文冰聞言,輕輕歎了口氣。
“你幹什麽還歎氣?”周雲有些無奈。
文冰說:“聽你的。”
周雲:“我們就别想那麽多了,都說戲比天大,我們就找最合适的那個人。”
文冰說:“小雲,你想過沒有,有可能這件事會成爲跟随你一輩子的绯聞?”
“我想過。”周雲點頭,“但是,我說了,我們做這一行,無論做什麽都會被人誤會,總有誤會的,隻要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麽,我身邊的人知道我在做什麽,這就夠了。”
茶館裏很安靜。
如果他們兩個人不說話的話,就安靜得幾乎沒有别的聲音。
外面,有些許聲響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幾乎聽不真切。
周雲和文冰兩個人坐在這裏,許久沒有說話。
喝了茶,兩個人回賓館休息。
劉韻已經睡了。
周雲一個人洗漱完,坐到床上,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給宋遲打了個電話過去。
宋遲問:“我給你推薦的那幾個人,有覺得合适的嗎?”
周雲說:“沒有,都太精緻了,唉。”
“我也猜到了,我聽你的那個要求就覺得很難找,除非去找沒有演過戲的,從新人開始調教,但這要耗費很長的時間,你們現在沒有這個時間了。”
“嗯。”周雲點頭,“宋遲,我問你,我跟别的男演員演戲,你嫉妒過嗎?”
“啊?”宋遲一愣。
他不知道爲什麽話題突然就轉移到了這個上面來,問得他一懵,半天沒有回過神來了。
周雲:“問你呢。”
宋遲沉吟片刻,說:“有時候有一點吧,不過,你怎麽突然問我這個?怎麽了?有人說閑話了?”
“也不是有人說閑話,就是我自己在想這件事。”周雲說,“之前威廉·斯坦圖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不可能,這種绯聞傳了就傳了,當個熱鬧而已,但是,如果以後傳出一些别人都以爲是真的的绯聞呢?”
“怎麽會?”宋遲非常堅定地說,“我還在你身邊呢,有我在,其他的绯聞都是假的。”
“我晚上跟文冰聊天,我說,可以讓于支陽來演這個角色,文冰跟我說,他擔心讓于支陽來演,會讓之前因爲《盛裝之下》選角色的時候就有的绯聞甚嚣塵上,你應該知道吧,很多人都說是因爲我很喜歡于支陽,所以才力排衆議,要讓他演《盛裝之下》的男主角。”
“嗯,你是擔心有人說你和于支陽?”
“嗯。”
“那傻小子成天跟在我身後跑,我身邊的人都知道他是我小弟了。”宋遲笑笑,“小雲,你沒有必要去擔心外面的人說什麽,我們都知道,這根本就不是事實,如果這個角色确實于支陽适合,就讓他去演,這些天他一直跟在我身邊,看我演戲,我也煩他了,讓他去跟你拍段時間的戲也挺好。”
周雲心間湧過一道暖流。
她知道宋遲是專門在安慰她和鼓勵她的。
周雲說:“我、我覺得我變了。”
“嗯?”
“以前我根本不會考慮這些東西的,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現在變得畏手畏腳,說句話不敢說,做事也不敢做,從前理直氣壯根本不猶豫的決定,現在也都變得瞻前顧後。”
“可是,我卻感到很高興。”
“嗯?”
“你現在這麽在乎傳出來的绯聞,是因爲你怕绯聞會影響到我們。”宋遲說,“你給我打這個電話,我就知道了,你在顧慮我的心情,小雲,你這樣讓我很開心,因爲我知道你在乎我,你在乎我才會顧慮我的心情。”
周雲一時不知道說什麽。
她笑了,然後說:“好吧,确實,我在乎你,我不想讓這些事情影響到你的心情。”
“沒事,我是職業演員,我能調整好,而且,我也相信我們之間的感情,我們不會被外界的這些聲音所影響。”宋遲說。
周雲嗯了一聲。
“那,我就讓于支陽明天過來跟文冰見一面了。”
“嗯。”宋遲說,“我這邊戲還在拍,沒辦法過去了。”
“沒事,你好好拍你的戲。”周雲說,“平時多休息,别把身體搞壞了。”
“知道。”宋遲說,“你呢?最近怎麽樣?”
“特别慶幸接了這部戲。”周雲說,“每天都在鄉下待着,換了個環境,整個人的心情都不一樣了。”
宋遲:“看來還是要跟文冰合作,之前你還想拒絕,想接着休息呢。”
“主要是這部戲正好也是慢節奏的,如果是《女殺手》那樣的,我根本就演不了。”周雲說,“後面還有一部《殺曲》,我根本演不動。”
“真要你演的時候,你肯定演得動。”
周雲笑了起來。
宋遲又說:“對了,我跟買了《無爲者》的版權,準備把它做成電視劇。”
“是嗎?”周雲驚喜地說,“你準備找誰來演?”
宋遲說:“還早呢,正在做劇本,不過,我是想着給公司的簽約演員演,我這邊簽了好幾個演員。”
“你這是越做越大的節奏啊。”周雲說,“我之前還聽劉韻說呢,你們公司的《千金不下堂》最近播得很火啊。”
“嗯,還行,超出了預期的效果。”宋遲聽上去也很高興,“之前還沒有平台願意買,現在這部劇簽的是分賬,收益比預期得高很多,都有兩家電視台來買了。”
周雲替宋遲感到高興。
“那就好。”
上半年,宋遲公司的資金壓力一直有點大,現在總算是轉圜過來了。
宋遲說:“簽了好些新人,現在總算是有兩個人起來了。”
《千金不下堂》的兩個主角馬旗和劉齡心都是宋遲公司的簽約演員,十八歲,年輕得很,如今因爲《千金不下堂》這部劇一炮而紅,有了姓名,是典型的年少成名。
周雲說:“祝賀你啊。”
宋遲:“等下次有機會,我帶他們見一見你,你那邊如果有合适的角色,帶一帶他們。”
“行。”周雲點頭答應了。
宋遲如今正在拍的這部電視劇叫《賣家》,又是一部正劇。
如今宋遲拍攝的電視劇基本以正劇爲主,一方面是他自己想要打進這個圈子,另一方面,也是因爲他如今開公司,本身就想要結交更多的人脈,爲自己公司的項目開疆拓土。
就像《賣家》,他之所以演這部戲,也是因爲他公司後面有個項目要請《賣家》的導演執導,兩個人一聯系,就有了這一次合作。
周雲說:“我本來還想去探個班,現在看來是探不成了,你自己好好的,一定要照顧身體,别逞能啊。”
“好,知道。”宋遲點頭,“你也是。”
挂了電話。
周雲心情輕松了不少。
每一次跟宋遲打完電話,都有這種感覺。
她跟宋遲待在一起,總是能感到輕松、舒适。
鎮子上的夜裏是很安靜的,偶爾有車子從馬路上開過去,成爲安靜夜裏唯一的聲響。
周雲睡得很熟,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被公雞打鳴的聲音叫醒。
周雲已經習慣了公雞打鳴的聲音。
她伸了個懶腰。
太陽還沒有出來。
周雲走到窗戶邊上,打開窗外,迎面而來一陣清爽的涼風。
已經入秋,這個時候,風沁着寒意。
周雲忙把外套穿上。
路上已經有小孩在奔跑。
前邊還支了早餐鋪子,香味滾滾。
鎮子上就是這樣,好像什麽東西都是沿着這條街鋪陳開來。
什麽東西都在這條街的兩邊。
周雲忽然就又些餓了。
但她還是換上跑鞋和運動衣,先去跑了一會兒。
大家都知道有個女明星來他們鎮子上了。
她跑步沒一會兒,就有一些孩子跟着她身後跑。
他們也不來跟她打招呼,就是好奇地跟着她。
周雲都習慣了。
這些孩子就是好奇。
周雲跑完,回到鎮子上,準備就近吃個早餐。
一碗紮實的牛肉面端上來,配一碗鮮榨的豆漿,滾了她一肚的人間煙火氣。
在鎮子上,大家都隻是好奇地打量她,偶爾有些搭話的,除此之外倒也沒有别的了。
大家都很矜持。
周雲吃完面,笑着回賓館,然後就看見攝影師易哲他們幾個人眼底發青地往這邊走。
周雲吃驚地問:“你們這是打了一晚上還是怎麽着?”
易哲讪讪:“我先上去眯一會兒,我實在頂不住了。”
其他人同樣如此。
周雲無語地看着他們,說:“你們也真是夠了,還熬了個大夜是吧?”
易哲擺擺手。
周雲攔住他們,說:“等等,别這麽空腹去補覺,門口就有早飯點,去吃點東西再睡。”
易哲幾個人一愣。
周雲:“愣着幹嘛,快去。”
易哲幹嚎一聲,說:“我不行了,我馬上就要睡。”
“不差這五分鍾、十分鍾的,你熬一個大夜,不吃點東西就睡,不怕把腸胃熬壞啊?”周雲不由分說地擋着他們進賓館的路,“快去。”
易哲等人被攔着,進不去,隻好去吃早餐了。
這會兒,文冰也下來了。
“喲,你們一大早上的堵在門口幹什麽?”
周雲見人下來了,說:“你來了正好,你去監督一下,盯着他們把早餐吃了再讓他們回來睡覺,真是服了他們,竟然打了個通宵。”
文冰吃驚地看着易哲他們。
“呵!”
文冰一臉“我就知道你們幾個湊在一起幹不了什麽好事”的表情。
易哲等人臉上讪讪之色更明顯了。
施工隊今天會來。
周雲就不去院子了,他們這兩天要重新拾掇院子和屋子,她也不方便去。
她要跟文冰繼續去看景。
每一場戲,在哪裏拍,這都是要提前定下來的。
周雲之前拍戲,沒有這麽細緻地踩過點,都是劇組給通告單,司機把她往某個地方一拉,到地方,熟悉一下環境,然後就開始拍戲。
這是周雲第一次跟着文冰來找景。
于支陽是晚上到的。
周雲和文冰回到鎮子上的時候,恰好碰到于支陽從車上下來。
他從車裏拿起一個完全可以去旅行的、一米高的大旅行包,背在自己肩上,将車門關上,一回頭,就看到了許久不見的小雲姐站在前邊,含笑看着他。
于支陽沒什麽表情的臉上忽然就露出了一抹腼腆的笑。
他快步走過去。
個子本來就高,站在周雲跟前就更顯得高了。
天光已暗。
周雲隻依稀能看清楚于支陽的五官。
倒是沒有發生什麽變化,還是跟從前一樣。
“小雲姐。”于支陽喊了一聲。
周雲問:“還沒吃飯吧?”
于支陽搖搖頭。
“正好,你先去把東西放了,等會兒我們一塊兒去吃飯。”周雲說,“對了,先給你介紹認識一下,文冰導演。”
于支陽嗯了一聲,說:“認識的。”
文冰瞅着于支陽的臉,心裏歎了口氣。
就這形象,倒是真合适。
于支陽也沒整那花裏胡哨的發型,就一個小寸頭,一雙眼睛格外亮,非常精神,但因爲性格原因,内斂,有些不愛說話,又給人憂郁之感。
文冰看着是真喜歡。
這樣的臉,才是他想要放到自己電影裏的臉。
文冰拍拍于支陽的胳膊,說:“先去放東西,有話我們等會兒再說。”
于支陽應了一聲。
這時,把車停好的王梓琳過來了。
她是劇組管後勤等一些七七八八東西的,今天就是她去接的于支陽。
她從口袋裏摸出房卡交給于支陽,“這是房卡,我就不陪你上去了。”
于支陽點頭,說了一聲:“謝謝琳姐。”
王梓琳笑了笑,目送他上樓,才看向文冰和周雲。
“這小孩真不像個藝人。”
“他……确實也跟其他的藝人成長的環境不一樣。”周雲說,“還請你多照顧着點,平時我們可能顧不過來。”
“得嘞。”王梓琳很大氣地一點頭,“交給我。”
王梓琳是文冰的老搭檔了。
之前拍《日子》的時候,王梓琳在文冰的劇組裏幫忙,後來幾部片子,她也都在,管的事務不一樣,但都是一些非常需要有耐心且有管理能力的崗位。
一個劇組,少說也二十幾号人,每天的吃喝拉撒都是個大問題。
王梓琳管理經驗豐富,加上跟這些人都是老相識,做得得心應手。
王梓琳說:“不過,我剛才在路上聊,人家小孩都還不知道來我們這演戲,是怎麽回事呢,連片酬都沒有聊過。”
周雲說:“先等導演跟他聊聊吧,看導演要不要用他,用他的話,再簽合同吧。”
文冰說:“這個片子也就一千萬的經費,開不出多高的片酬。”
“片酬高低不是問題,實在不行從我的片酬裏面挪一點給他。”周雲說,“誰拍你這部戲還是爲了賺片酬的不成。”
文冰笑。
王梓琳也笑。
“都說呢,我們新盾給是你開了多高的片酬,才請得動你演了我們這麽多部戲。”
周雲說:“這話得去跟姚總說,讓他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揣着錢砸我去演戲呢,我都拒絕了,全給他打工了。”
幾個人說說笑笑。
這會兒,易哲也來了。
他這一來就掏煙。
王梓琳瞥他一眼,說:“要抽煙一邊抽完再過來。”
易哲聞言,悻悻地作罷。
“今晚還去打麻将嗎?”周雲問。
易哲搖頭,“打個屁,人都要暈了,這沒個三五天,精神氣都回不來。”
“活該。”王梓琳笑了一聲。
這時,于支陽放好東西下來了。
他默默地走過來。
衆人看見他,王梓琳一點頭,說:“走吧,就邊上那家細妹飯館,還沒來的,給他們發消息,讓他們直接來飯館。”
一群人去細妹飯館。
新來了一個人,大家注意力都在于支陽身上。
“小于,你一個人來的嗎?”
“嗯。”
“喲,你公司都沒有給你安排一個助理啊?”
“不用。”
“倒是少見,現在我随便見個演員,身邊都有助理的。”
“我不用。”
“今年多大了?”
“十九。”
“之前演過戲嗎?”
“演過一些。”
“都有什麽啊?”
“基本上沒播。”
“……”
一番交流下來,大家也基本上對于支陽的性格有了個大概的了解。
得,是個悶葫蘆。
不好玩。
“這黃瓜炒鳝魚做得不錯。”
“好吃。”周雲點頭,“我之前還覺得鳝魚不好吃,來這才發現這麽做好吃。”
王梓琳說:“聽說他們這夏天的時候,有田螺,跟韭菜一起炒着也好吃。”
“現在沒有嗎?”易哲問。
“說是這個時候的田螺肉不好吃。”王梓琳答。
都是一群對吃的感興趣的人。
王梓琳看周雲什麽菜都下筷子,不挑,也注意了一下于支陽,果然是周雲帶的,也不挑食。
王梓琳不是隻給文冰當管家,文冰沒開工的時候,她也給新盾其他的項目幹活。
各種各樣的明星都見識過,各有各的屁事。
有了比較,王梓琳才更清楚,周雲這樣不作妖、不提過分要求的演員,真是難得,合作起來也真舒服。
她跟誰都這麽說。
“小于平時有什麽忌口嗎?”王梓琳問。
于支陽搖頭:“都吃。”
“那好養活。”王梓琳笑,“有什麽需要就跟我說。”
于支陽嗯了一聲。
易哲古怪地看着他,說:“你這小子悶不吭聲的,能演戲嗎?”
于支陽擡起頭,一雙眼睛晶亮地看着他,說:“能。”
易哲:“……”
周雲笑了。
文冰也笑了。
大家都知道,于支陽是周雲的人,說說笑笑,了解了幾句,但都沒有說什麽過分的話,還是挺照顧于支陽。
吃了飯,文冰跟周雲走在最後面。
他說:“既然都來了,那就定了他得了。”
周雲一笑。
“行。”
“還有啊,片酬也就意思意思一下了,一萬塊錢。”
“行。”周雲也做主答應了。
文冰說:“唉,真不知道這小子是什麽地方得了你的青眼。”
“相信我,等你真正看到他演戲了,你也會跟我一樣的。”周雲說。
晚上,一群人在會議室裏開會。
讨論劇本,以及拍攝的一些問題。
這部戲跟《日子》一樣,基本上沒有别的演員,就是周雲的獨角戲,現在多了一個于支陽。
除此之外,文冰說:“要不要在裏面再加幾個人,你在鄉下生活,也不總是你一個人,鄰居,朋友。”
“都行。”周雲現在的态度就是什麽都行,她這幾天已經逐漸找到了狀态,“一個人也好,有人來也好,我都行。”
聽到周雲這麽說,文冰心裏松了一口長氣。
他當然知道周雲這是什麽意思。
文冰說:“于支陽那邊,你來教,還是我來?”
周雲:“當然是你來,你别想偷懶,把活都扔給我啊,你才是導演。”
文冰笑笑。
周雲:“你别把他當我的人,你就把他當你的演員。”
文冰歎了口氣,說:“沒那麽容易啊。”
“你自己克服呗。”周雲說,“我在片場,隻能顧着我自己,沒辦法去想另一個人的事。”
“行,知道了。”
“還有,我看你也沒有準備我的衣服,是不是讓我自己搭啊?”
“就你自己搭呗。”文冰說,“我相信你。”
周雲無語。
“不會妝發也是我自己來吧?”
“你自己來吧。”文冰笑了笑,“你自己最了解你自己。”
周雲:“……行吧。”
文冰說的這些,周雲也都接受。
畢竟不是那種需要特殊妝發的戲,本來就是一個慢節奏的、非常日常感的戲。
周雲想了許久,要不幹脆就素顔得了。
但是真素顔的話,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所有的鏡頭。
周雲猶豫了許久,還是給李春紅打了個電話。
這位是她在《問心》劇組認識的化妝師,自那之後,一直聯系緊密。
她很信任他。
李春紅聽了周雲這邊的情況,說:“我明天過來一趟,看看。”
周雲一聽,這也太興師動衆的。
“不用,李老師,我這邊也比較偏僻,就是想請你幫我看看,我自己設計的可不可以。”
李春紅:“行了,這當然要親眼看才知道,我這兩天正好沒事,我過來吧。”
人家說過來就過來了。
周雲接到他,特别不好意思。
“讓你跑一趟,麻煩了。”
關鍵是,劇組也沒有聘請他。
“你們也夠厲害的,一個名導,一個名演員,窩在這麽偏僻一個地方拍戲,還拍得這麽捉襟見肘的,連個化妝師都請不起。”李春紅一見面就開口吐槽。
嘴上倒是不饒人。
周雲笑。
“唉,主要是制片公司覺得這片子票房不會高嘛,不願意給錢,我們就隻能省着點花了,衣服妝發什麽的,全靠我自己。”
李春紅說:“我過兩天有個活,不能待在這裏,我就這兩天幫你弄一弄,把造型定了,回頭你自己照着弄。”
周雲連忙說:“多謝多謝!”
李春紅:“别謝我了,你這姑娘也是,制片公司摳門,你就允許他們摳門啊?你這麽大一咖,能讓他們這麽怠慢你,沒丁點脾氣。”
周雲說:“主要是覺得沒必要爲了這麽點事去跟他們費口舌,實在不行我就自己掏腰包了,文冰支棱這麽一攤子人拍這部戲也不容易,如果不拍,之後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有機會拍,确實是捉襟見肘,這點經費全在制作上了。”
她片酬都隻是象征性地拿了一點,主要還是簽了後續的票房分成。
李春紅跟着周雲在賓館房間裏待了三個小時,聽周雲把自己的想法給講了一下,又聽了聽電影的構思。
他沉吟許久,自己拿着筆在紙上勾勒了幾十分鍾,拿出了幾張素描來。
他交給周雲。
“你看看。”
周雲接到手中,眼前頓時一亮。
李春紅這是給他設計了三個造型。
一個是在家待着的樣子,頭發松松垮垮地卷起來,用一根簪子固定住,給人一種慵懶但舒适的感覺。
一個是坐在屋檐下泡梅子酒的樣子,也就是幹活的樣子,頭發紮成了一個大麻花,劉海也全部收起,面容皎潔,幹淨利落。
另一個是她出門走在路上,顯然是專門收拾過自己的,一個樸素的馬尾,但點綴了一點口紅,畫了眉,于是就有了溫婉的東方美感。
三個造型都不複雜,非常簡單,但是簡單中透出一絲高級。
周雲驚喜地說:“這個也太好看了!”
李春紅頗有些自得,說:“你也适合這樣的造型,這個造型沒問題的話,我等會兒給你弄一弄,再給你上個妝,到時候加個攝像機,拍下來,回頭你自己學一學,很簡單,上手就會。”
周雲說:“上手不難,但是沒有點審美,設計不出這樣的妝,我好喜歡,特别簡單,但又很婉約,尤其是第三個,我從來沒有這麽弄過,是不是下次走紅毯我也能這麽弄?”
“那不行,這個造型隻适合平時日常出門的時候,簡單大方,又有點優雅知性,上紅毯就太素了。”李春紅非常嚴格,“走紅毯的造型還是要明豔大方一點,不能太素。”
周雲點頭,受教。
……
鄭曉雯不知道從誰那裏聽說周雲的新戲要自己準備衣服,這下可好,她嘩啦拉着好幾本圖冊,送到周雲這裏來,讓周雲挑。
周雲統統拒絕:“不行,這都太新了,我就找我自己的衣服,要穿過的,不然沒有真實感。”
鄭曉雯無奈歎氣。
不過她也知道周雲對演戲的态度,沒有強求,收起圖冊,好奇地問:“你怎麽突然來拍這麽一部電影了?”
鄭曉雯都覺得這樣的電影已經不配周雲現在的身價了。
周雲說:“就,喜歡啊,想演。”
鄭曉雯說:“靠這部電影再沖擊一下三大?”
周雲:“倒沒有這個想法,我也不知道。”
鄭曉雯說:“這馬上就年底了,很多個典禮,盛會,我這邊給你準備了禮服,什麽時候去試試?”
周雲說:“等我拍完這部電影吧,也确實要挑幾件了,之後是有幾個行程。”
鄭曉雯一聽,眼睛立即一亮。
“有什麽行程?我提前幫你挑一挑。”
“還沒定,不過覽姐說,今年年底有幾個頒獎禮都請我去做頒獎嘉賓,她都幫我答應了。”周雲說,“再就是立軸遊輪有個品牌活動,需要出席。”
鄭曉雯:“沒問題,這都交給我,我一定給你辦得妥妥的。”
這個時候,鄭曉雯看到于支陽從前邊走了過來。
于支陽又高又瘦,今天穿一件黑色長褲、深藍色沖鋒衣,加上他平時一貫面無表情的樣子,看着很冷酷。
鄭曉雯哇塞了一聲,說:“這小孩什麽時候長這麽帥了?”
周雲:“……”
鄭曉雯說:“之前見他,沒覺得他這麽吸引人過。”
“話太少了。”
鄭曉雯:“男人話少又不是什麽缺點,而且,演藝圈真的太久沒有見到這麽冷峻的少年款了,等你這部電影上映,我估計男裝品牌要把他搶瘋了。”
周雲:“倒也不用這麽誇張。”
“我不跟你開玩笑。”鄭曉雯說,“你都不知道他這一款現在有多稀缺。”
周雲對這句話倒是認同的。
“那你回頭多推薦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