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都看着監視器。
這一刻,整個片場的氣氛都無比安靜,仿佛隻剩下鏡頭裏的那兩個人。
“咔!”文冰有些興奮地站起身,“可以了。”
鄒凱松開手,讓開身位。
周雲也從演戲的狀态中抽離了出來。
“剛才演得真不錯啊。”鄒凱說。
周雲笑了一下,點頭,說:“感覺還行。”
兩個人笑着說了兩句。
這個時候,蔣婧涵拿着水壺走了過來。
“老公,你剛才演得好棒哦。”蔣婧涵對鄒凱說。
鄒凱看到蔣婧涵走過來,臉上笑容停頓了一下,才接着笑,說:“是嗎?”
蔣婧涵把水壺遞給鄒凱,說:“老公,喝水!”
她臉上,眼睛裏,充滿了對鄒凱的崇拜,小女人姿态十足。
周雲見狀,默默地轉身離開了。
鄭小句也給她拿了水,說:“小雲姐,你剛才是怎麽調整的狀态?我前面看到你跟他走戲的時候,你跟他之間還有點别扭,但是剛才那場戲實拍的時候,你跟他之間突然就有了感覺,有那麽一瞬間,我真的覺得你跟他曾經有過一段。”
周雲:“看來演得不錯,連你這個知道情況的人都被打動了。”
鄭小句說:“文導拍這種戲真有一手,他的台詞也寫得好,被你們兩個人念出來,特别帶感。”
周雲:“那畢竟是文冰,我去他那裏看看回放,看還要不要再拍一條。”
她喝了水,去監視器後面找文冰。
文冰正在看剛才拍的片段。
“你剛才這段演得好。”文冰說,“我喜歡你最後看他的那個眼神。”
周雲笑了起來,說:“我自己也挺喜歡的。”
“你們兩個人在鏡頭裏還挺有感覺的。”
“情侶的感覺?”
“嗯。”文冰說,“演戲的風格也很搭。”
“他挺會演的。”周雲說。
她跟鄒凱演對手戲,最大的感受就是她沒有任何的不安感——很多時候,她會擔心對方接不住,擔心對方跟不上自己的節奏,但是鄒凱從一開始就沒有給她這種感覺,就好像她早已經認同,他非常會演戲似的。
他這樣一個人,竟然也會在工作上給人一種放心的感覺。
文冰:“要不然人家這麽多年屹立不倒,醜聞纏身這麽多年,一點都不影響他拍戲,業務能力太強了。”
“是的。”周雲認同地點頭。
而且,鄒凱跟梁源普這種格外出衆的男演員不同,他演戲一點不會給人壓迫感。
周雲有一種感覺,剛才那場戲,無論是換成哪一個女演員來演,效果都不會差。
用一句話簡單來形容,鄒凱似乎跟誰都能搭檔,跟誰都能演。
也是神奇。
文冰說:“等會兒我要拍大特寫了,我要抓你和他的眼神。”
“好。”
等于是剛才拍的過了,不用再補了。
周雲和鄒凱休息了一下,接着來後面的鏡頭。
讓周雲有些不适應的是,拍這場戲的時候,蔣婧涵全程都在旁邊圍觀,一雙眼睛瞪得炯炯有神,好像是在随時監視她跟她老公有沒有真的擦出什麽火花似的。
她畢竟是在跟鄒凱拍前任情侶的戲份,這種時候被鄒凱的老婆圍觀,周雲心裏面總覺得怪怪的。
更别說鄒凱跟蔣婧涵之間還有那麽多的故事。
周雲可不想插入兩個人之間。
誤會都不想。
周雲雖然跟蔣婧涵的接觸還沒有那麽多,可蔣婧涵給她的感覺并不是很舒服。蔣婧涵給她的感覺有點像是上學的時候,班上都會有的那種女孩。她在很多地方都對你特别熱情、主動,仿佛很爲你着想,實際上卻并不是真的爲你着想,她隻是在展現爲你着想的姿态。
周雲有一種預感,如果她跟鄒凱之間走得太近,接觸太多,蔣婧涵肯定會往不好的方面想。
蔣婧涵這種每天在片場守着鄒凱形影不離的姿态,完全就是在把他當犯人一樣看守。
她都做到這個份上了,說明她基本上已經草木皆兵了。
周雲都覺得如果不是因爲她是周雲,蔣婧涵早就過來“警告”她了。
收工。
周雲和文冰一起去吃晚飯。
文冰隻有十五分鍾跟她一起吃飯,吃完飯以後,他還要跟美術組的人開會,跟美術組開完會以後,他還要跟陳志丙聊一下劇本。
陳志丙也是這部電影的演員。
拍電影到底還是要比拍劇要從容一點,沒有那麽趕,一個鏡頭接一個鏡頭的,每天要拍的數量都很吓人。
文冰有充足的時間跟演員們溝通。
這個晚飯還是文冰來跟周雲約的。
他主要是跟周雲講鄒凱的事情。
“我今天才知道鄒凱網上傳的那些事情,你下午拍戲,狀态有問題,是因爲他嗎?”
現在隻有他們兩個人,周雲坦然地點頭承認了。
“是。”
文冰聞言,歎了口氣。
“果然。”
“沒事,我能調整好的,我隻是現在一時半會兒心裏面覺得膈應。”
“這個演員陣容是姚遠風他們定的,并不是每一個人都是我挑的。”文冰解釋。
文冰這句話其實就是在跟周雲解釋,鄒凱并不是他選用的。
“是你挑的也沒事,你也必須要承認,這個人的戲确實好。”周雲其實也爲此而惱火,她就不明白,鄒凱爲什麽不能夠潔身自好一點?他這麽出色的演技,戲又好,努力工作,好好拍戲,隻要碰到合适的機會,一定能夠大爆。
哪怕不大爆,他現在也已經很有名了。
鄒凱爲什麽這麽管不住自己呢?
文冰:“其實我今天下午看你們兩個人演戲,腦海裏出現了很多的靈感。”
“唉,雖然他的戲很好,但是以後我還是盡量少跟他合作吧,他老婆一直跟在他身邊,在片場都盯着,我跟他拍這種暧昧的感情戲,時刻如芒在背。”周雲說,“我還是少跟他們有聯系。”
文冰笑了起來。
周雲又說:“你都不知道我今天下午演戲的時候,有多尴尬。”
“下次我會讓她離場的。”
“唉,就應該這樣,被她這樣一搞,好像我對鄒凱有什麽特别的心思一樣,還要在現場盯着我。”
片場人多口雜的,誰知道這一幕落在别人眼中會是什麽想法。
文冰點頭,說:“我知道了,放心吧,我會讓人去跟鄒凱和蔣婧涵說的。”
吃過晚飯,周雲和鄭小句一起回酒店。
晚上沒有要拍的戲了。
周雲本來還有點犯困呢,鄭小句突然說:“小雲姐,下午有人跟我說,蔣婧涵在跟人打聽你跟遲哥的感情好不好呢。”
周雲愣住了。
她那點困意瞬間又消失不見,眉頭一皺,怒起眼睛來。
“她打聽這些幹什麽?”
鄭小句猜測:“我猜可能是怕你跟遲哥感情不好,愛上鄒凱?”
“我——”周雲差點爆出一句粗口來。
主要是,鄭小句這個猜測還真有可能是真的。
以蔣婧涵的那個作風,未必不是這麽想的。
周雲特别認真地看着鄭小句,問:“小句,我問你,你覺得我會喜歡上鄒凱那種男人嗎?”
鄭小句斬釘截鐵地搖頭,否認,說:“當然不會了。”
周雲:“對嘛,那蔣婧涵是在想什麽,認爲我會喜歡上鄒凱?”
“情人眼裏出西施,也許蔣婧涵認爲她老公是全天下最帥最有魅力的男人,全天下的女人都會喜歡上他?”
周雲:“那她可真是失去了理智。”
鄭小句嘿嘿一笑,問:“難道小雲姐你不認爲遲哥是全天下最帥最有魅力的男人?”
鄭小句露出一副“我看你敢不敢否認”的揶揄笑容。
周雲說:“我認爲,但是我不會認爲全天下的女人都會喜歡上他,大家又不是瘋了,都沒有理智的嗎?都已經是有婦之夫了,我還上趕着求人家移情别戀?”
“那也有人是這樣的嘛。”鄭小句說。
周雲歎了口氣。
“說實話,我很無語,我甚至想當面問問她,她是不是真有這個想法,如果她真有這個想法的話,我得當面跟她說清楚,請她别污蔑我。”
鄭小句勸慰:“小雲姐,你激動了,咱們别這麽激動,爲了鄒凱和蔣婧涵不值得,他們那就是一對極品夫婦,你還不知道吧?蔣婧涵到處跟人說,如果誰讓她發現對鄒凱懷有不正當的心思,她撕破臉了也要把人趕出劇組。”
周雲震驚,問:“她是在我們劇組說的嗎?”
“對啊。”鄭小句點頭,“就是這兩天說的,很多人都聽她說過呢。”
周雲說:“難道鄒凱不知道這件事嗎?他就讓他老婆在劇組幹這種事?”
“鄒凱哪裏管得住她啊。”鄭小句嘿嘿一笑,說:“我早就聽說了,鄒凱所有的卡都在蔣婧涵手裏管着,鄒凱要花錢都得跟蔣婧涵要零花錢。”
“……”
周雲心想,日子過成這樣,還維持什麽婚姻,趁早離婚拉倒。
在周雲看來,鄒凱和蔣婧涵這樣,雖然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可蔣婧涵的行爲已經嚴重地影響到了他們的工作環境。
如果是在他們自己家,自己公司,想怎麽作都是他們的事,但是這裏又不是他們家,這麽多的人,來自四面八方,做一部電影,工作壓力本來就大,爲什麽還要爲他們兩個人的私事買單?
周雲心裏惦記着這件事,想着明天一定要找曾瑩和文冰說一下,這種風氣一定要杜絕掉,不能讓蔣婧涵在片場爲所欲爲。
也沒有人管她。
當然,也不好管。
這種事情,誰敢輕易插嘴?一個弄不好就惹火燒身了。
沒想到,第二天,周雲還在琢磨着要怎麽跟曾瑩和文冰說這件事,一到片場,卻看到蔣婧涵正在沖化妝組的一個小姑娘發火。
“你手怎麽長的啊?這麽喜歡往男人胸上摸啊?”
蔣婧涵這一刻像一頭處于進攻狀态的獅子,咄咄逼人地瞪着化妝組的小姑娘,氣勢洶洶。
化妝組的小姑娘俨然被吓到了,面紅耳赤、手足無措,瞪大了一雙眼睛,無辜而委屈地看着蔣婧涵。
“你、你别亂說!”小姑娘惱羞成怒地反駁。
蔣婧涵卻仿佛被激怒了似的,更加生氣,說:“怎麽了,敢做不敢當啊?看你小小年紀,怎麽這麽騷呢?”
小姑娘惱火不已。
“你怎麽能這麽說我?”小姑娘眼睛都氣紅了,瞪大了眼睛,泫然欲泣。
蔣婧涵冷着臉,絲毫不爲所動。
“我警告你,下次再讓我看見對我老公有不正常的舉動,我一定要讓制片人開了你!”
她氣勢洶洶地把人訓了一頓,又轉頭看向鄒凱。
“你也真是的,人家都摸到你胸口了,你還這麽老實幹什麽?”
鄒凱聳聳肩膀,看了那個化妝師小姑娘一眼,沒有做任何解釋。
周雲看了蔣婧涵一眼,又看了那個小姑娘一眼,轉頭問鄭小句,說:“你幫我去問一下,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蔣婧涵說這個小姑娘摸鄒凱的胸,是真的假的。”
鄭小句點頭。
她同時還有點憤慨。
“這個蔣婧涵,粗俗,沒禮貌,真讓人生氣。”鄭小句說。
周雲說:“先别在這裏說這個了,我們先弄清楚怎麽回事,如果最後真是蔣婧涵故意污蔑小姑娘清白,我們能幫一點是一點。”
鄭小句俠肝義膽被點燃,點頭說好,充滿憤怒地去了。
旁觀整件事,讓周雲感到最詫異的其實不是别的,而是蔣婧涵竟然在旁若無人地訓斥完這個化妝組的小姑娘以後,就跟沒事人一樣地坐在鄒凱身邊,跟他說話了,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對周圍人詫異的目光都熟視無睹。
周雲看她這個姿态就知道,蔣婧涵肯定沒少幹過這種事情,否則不會這麽自如。
她:“……”
講實話,即使是宋遲,都沒有出現過這麽多“不知趣”的追求者或者是騷擾者,而鄒凱——
他的名聲都已經在外那麽久了,還有那麽多人想要跟他搞暧昧嗎?
周雲一邊下意識地覺得不可信,一邊又覺得,似乎也有這個可能。
她不好下判斷。
在這個圈子裏,想要通過這種方式來改變自己命運的人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