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之恒癟了癟嘴。
果不其然，他媽又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
羅之恒嘶了一聲，不耐煩地瞪他媽：“又來？”
他媽闆着臉，“我遲早拿根針把你這破嘴縫起來！”
羅之恒扭頭，一臉惱火。
周雲心想，這别越弄越糟糕了。
“阿姨，我來找小羅，主要是想要跟他聊一下後面拍戲的事情，要不我跟他單獨聊一下？”
羅之恒他媽對周雲的态度還是很熱絡的，一聽，連連點頭，說：“好啊，好啊，這臭小子還麻煩周小姐你多關照。”
周雲笑笑。
“誰要她關照了？媽你别總是見着誰就讓人關照我行嗎？”羅之恒無語地看着他媽，又是一番吐槽。
周雲：“……”
這小屁孩是看誰都不順眼，看誰都想怼是吧？
“死孩子。”他媽瞪了他一眼，對周雲歉意地一笑，“周小姐，還請你見諒。”
周雲笑得很淡然，一點也不把剛才羅之恒的話放在心上的樣子。
“我都理解的。”
等羅之恒的媽媽憂心忡忡地離開以後，周雲的目光重新回到羅之恒身上。
“聊聊吧，羅同學。”
周雲眨了眨眼睛，直視羅之恒。
羅之恒一雙死魚眼看着她，“聊什麽？”
“聊之後演戲、合作啊。”周雲說，“要不然你以爲我過來找你聊什麽。”
“誰知道你們這些女明星想要做什麽。”羅之恒小聲嘟囔。
“什麽？”周雲詫異地看着羅之恒。
“沒什麽。”羅之恒坐在凳子上，一腳踩在凳子上，低着頭，擡眼看着周雲。
周雲心裏面罵了一句媽蛋。
這破小孩是真長得帥，這副“你奈我何”的輕狂樣子，勁兒勁兒的，她忽然想，等這部戲上映了，就羅之恒這樣子，估計能吸引到不少女孩子吧。
偌大一個影視市場，周雲還真沒有看到幾個拽得如此理直氣壯的年輕男演員。
“行吧，我先跟你道個歉，我确實不知道你不喜歡喝甜的，買奶茶結果撞槍口上了，不過我也是想着跟你熟悉一點，以後好合作。”周雲說，“畢竟，咱們還有那麽多對手戲。”
羅之恒哦了一聲。
周雲：“……那我們能繼續往下溝通了嗎？”
“我又不能拿針把你的嘴縫起來。”他說。
“……”周雲有點忍不住了，“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羅之恒扭過頭去，不吭聲了。
……
周雲沒有想到跟羅之恒的交流這麽不順利。
這讓她有些挫敗。
羅之恒似乎挺針對她的？但是看他跟他媽說話也那個樣子，又不像是針對她一個人。
最關鍵的是，她之前又沒有跟他有過交集，他好端端地針對她幹什麽？
周雲弄不懂羅之恒的心思。
一個小時以後，兩個人又在片場碰面了。
薛琴見着羅之恒，直接招手叫他過去。
他兩隻手揣在褲兜裏，站在薛琴面前。
薛琴不知道跟他說了些什麽，他點了點頭。
“羅之恒長得好帥啊。”鄭小句在一邊小聲感歎。
周雲說：“你的牆頭不是古槐春嗎？”
鄭小句腼腆地說：“我都喜歡。”
周雲：“你是沒看見羅之恒剛才跟我說話的樣子，氣死我了。”
“啊？他怎麽惹你生氣了，小雲姐？”鄭小句疑惑地問。
周雲搖頭，說：“算了，沒什麽好說的，就是一個幼稚的、狂妄的小孩。”
鄭小句默默地看了一眼周雲，有一句話想說又沒有說出口：小雲姐，你看起來沒比這個幼稚的、狂妄的小孩大多少啊？
在周雲身邊已經待了快兩年了，鄭小句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沖動的、最快的鄭小句了。
她默默地把這句話從喉嚨裏咽下去，沒有說出來。
事實上，片場和鄭小句有相同想法的女生不在少數。
就像男人都喜歡漂亮的女人，女人也都喜歡英俊的男人。
尤其是，這種一身青春氣質的少年。
羅之恒從頭到尾，臉上也沒露出了幾點笑容，可就是格外招劇組裏的姐姐們待見。
有什麽好事，姐姐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
連負責放飯的阿姨看到他，臉上笑容都要燦爛幾分。
周雲看得直翻白眼。
全是假象。
最開始的幾場戲，拍的都是大場面，大調度。
尤其是十幾個人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那場戲，周雲怎麽都沒想到，這一拍就是三天。
三天拍同一場戲，一桌菜都換着做了十幾次了。
薛琴是真正的繼承了“慢工出細活”的精神，一點不急，拍得慢悠悠。
十幾個人，全是專業演員。
周雲一連串認識了十幾個，互加微信，寒暄。
等戲的時候，跟這個聊兩句，跟那位笑一笑。
大家聊得最多的，是最近在播的《問心》。
因爲老一輩演員很多，在這戲裏，演溫家的長輩們。
他們都是在影視圈打拼了很多年的人，名聲可能不響，卻各有各的本事。
周雲跟他們聊天，聽了很多原來的陳年舊瓜。
如果說周雲是如魚得水地融入了這一大幫演員裏，那羅之恒可以說是完全沒有融入。
演戲的時候，他就是被長輩們頻繁教訓的晚輩，是個叛逆的小孩。
戲外，他一下戲就自己一個人在角落裏待着，玩手機，或者戴耳機聽歌。
看上去孤僻的很。
周雲：“……”
她忽然也就不那麽在意羅之恒之前的态度。
因爲反正他對誰都這個态度。
這一桌人的戲拍到第三天的時候，戲裏飾演一個遠方姨媽的女演員，曾莉莉，她問周雲：“那個小孩你認識嗎？怎麽總是一個人待着，也不跟我們說話。”
周雲搖頭，說：“之前他就那樣，我也沒有跟他說過幾句話。”
曾莉莉笑着說：“我看到他就想到我的兒子，跟他差不多大，那叫一個讓人頭疼的，成天隻想着談戀愛，不好好念書，氣得我肝疼。”
周雲笑着說：“您長得這麽美，您兒子肯定長得帥，女孩子們喜歡。”
曾莉莉問：“你上學的時候談戀愛嗎？”
“我？我沒有。”周雲搖頭，“沒正兒八經地談過，但上學的時候有喜歡的人，暗戀的人，在所難免嘛。”
曾莉莉像是回憶起了自己的青春時光，溫柔地笑了，“也是。”
“以後得讓我兒子跟你取取經，能考生A大的高材生，真是牛。”曾莉莉說，“所以說還是要讀書，多讀書好，你看着就和其他人不一樣，怎麽說來着，腹有詩書氣自華。”
“唉喲，麗麗姐，您别這麽誇我，我哪有呢，而且我讀的不是文科，我讀的理科，也不怎麽愛看那些風花雪月的東西，平時最愛讀的是推理小說。”周雲說。
曾莉莉驚喜地說：“你愛讀推理小說？我也愛讀。”
“真的啊？”
“真的啊，本來不讀的，後來演了一個根據阿加莎·克裏斯蒂小說改編的話劇，我就愛上了這類型的小說，真有意思。”曾莉莉說，“我上周剛讀完一個日本作家寫的，叫《聖母》，不知道你讀過沒，最後那一下反轉，震驚到我了，直接又一口氣開始讀第二遍。”
“那個我還沒有讀，買了，快遞還在家裏待着沒拆呢。”周雲笑。
兩個人正聊着天，忽然，前面傳來咣當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響，随即響起一聲尖叫。
“怎麽了？”周雲和曾莉莉同時起身看去。
前面不少人都朝一個方向跑去。
周雲和曾莉莉站在原地沒有動，避免讓那邊更加混亂。
“出事了，羅之恒被掉下來的一個燈架給砸到了！”前面有人傳來消息。
周雲和其他所有人都一驚。
“快叫救護車！”前面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
場面一片混亂。
“羅之恒，羅之恒，你聽得見我說話嗎？”副導演粗犷的聲音響起。
周雲這下再也忍耐不住，往事發點跑去。
“救護車叫了嗎？還要多久到？”
周雲聽到有人問。
人群裏，羅之恒倒在地上，血流了半張臉，把他平素那張英俊不羁的臉蓋了一半。
他倒在地上，雙眼緊閉，眉頭皺起，似乎是疼，睫毛還在掙紮，并沒有完全昏迷。
薛琴跪坐在羅之恒身邊，跟着副導演一起喊羅之恒的名字，不讓他徹底昏迷過去。
“車呢？誰有車？”周雲見狀，轉頭四顧，大聲問，“劇組的車呢？”
“劇組的車都不在，搬器材去了。”有人說道。
怎麽偏偏這個時候？
周雲惱火。
“我、我有，我開了車來的！”曾莉莉一溜兒小跑過來。
“不能等救護車了，查一下最近的醫院，我們送過去！”周雲大聲道。
曾莉莉一聽，眼神一震。
她估計也沒有想到周雲問誰有車是這個目的。
周雲對旁邊的男人說：“誰背一下他，把他帶上車。”
曾莉莉見狀，問：“誰認識路啊，告訴我一下附近最近的醫院在哪裏？是哪個？帶個路啊？”
劇組的其他工作人員們面面相觑。
“我來導航。”這個時候，聽到消息的施羅琦跑了過來了。
羅之恒已經被一個身材高大的工作人員背到了自己背上。
幾個人匆匆忙忙地把羅之恒弄上車。
曾莉莉開車，施羅琦上副駕駛導航，周雲和幫忙背羅之恒的那個人坐在後面，扶着羅之恒。
車一開，羅之恒整個人就歪到了周雲的肩膀上。
周雲趕緊伸手托住羅之恒的頭，還不敢用力，他都不知道羅之恒的傷口在哪。
血流了太多，混了大半個腦袋。
周雲看着這觸目驚心的一幕，深吸一口氣，說：“羅之恒，你醒着啊，别昏過去了。”
爲什麽不能昏過去？
周雲其實也不知道。
隻是看影視劇的時候，經常看到有人受傷的時候，都會喊他們别閉眼，别昏過去。
羅之恒的眉頭一直緊緊皺着，沒有松開。
一路送到醫院。
施羅琦已經在車上聯系了醫院，抵達醫院的第一時間，醫生們把羅之恒給送到搶救室去了。
周雲等人就在搶救室外面等着。
“剛才是怎麽了？”曾莉莉一隻手捂着自己的胸口，“緊張死我了，怎麽突然發生這種事啊？”
周雲拉住曾莉莉的手，說：“莉莉姐，幸好有你在。”
“多謝你們。”施羅琦對在場的幾個人說，“這邊我守着就行，你們先回去休息吧。”
“等其他人過來吧，你一個人在這裏，沒幫手，也不方便。”周雲說，“突然發生這種事情，劇組估計都亂了，也沒法接着拍戲，不過，燈架怎麽突然就掉下來了呢？”
施羅琦沉着臉，說：“薛琴正在指揮工人調整燈架，結果工人沒注意，燈架松了，掉下來，如果不是羅之恒看見了，把薛琴推開，現在就是薛琴躺在搶救室裏。”
“啊？羅之恒是爲了救薛琴才被砸的？”周雲驚訝地瞪大眼睛。
曾莉莉也一臉驚訝。
“這小夥子這麽勇敢啊。”
“是啊。”施羅琦說，“希望沒有事，平平安安。”
大約十分鍾以後，薛琴還有幾個劇組的成員過來了。
薛琴臉色煞白，過來第一句話就問：“他情況怎麽樣？”
“正在裏面。”施羅琦說。
……
醫院裏也沒有需要周雲幫忙的地方了，周雲和曾莉莉一起回了酒店。
這個突發的情況讓劇組停擺，暫停了拍攝，她們也隻能回酒店待着。
周雲自己有點心慌不甯，爲羅之恒擔心。
燈架是直接砸到了羅之恒的頭上，看羅之恒那血流的，肯定不是小事。
尤其是羅之恒在她手裏一下一下抽動的時候，周雲的心都在跟着抽動。
那一刻，她對羅之恒所有的意見都沒有了，煙消雲散。
她隻希望這個小孩平安無事。
“希望沒事，一定沒事……”周雲合起雙掌，祈禱。
晚上，醫院那邊終于傳來消息，羅之恒脫離了危險，腦袋上縫了十幾針，正在醫院休養。
周雲聽到消息，長長地松了口氣。
幸好沒事。
謝天謝地。
這個時候，宋遲打來了電話。
周雲接通電話，“喂？”
“我看到新聞，說你們劇組出事了？”宋遲問。
“上新聞了嗎？是出事了。”周雲輕歎了口氣，“演我表弟的那個演員，羅之恒，他的腦袋被燈架砸了，剛才才傳來消息，脫離了危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