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現在的身體越來越差,曾經好幾次都倒下了,最後他還記着每日要給王妃上上墳,哪怕是拖着病垮的身體也要去。
一年三百六十五日。
日日如此。
從來沒有斷過一天。
他會對着王妃的墳說話,哪怕王妃聽不見,他卻總覺得能聽到似得。
“你不懂,”風璃宸笑着搖頭,“本王認識了她多少年,就喜歡了她多少年。”
葉洛呆了呆,他年少時就跟着王妃,怎麽從來不知道王爺喜歡王妃?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兒?
若是王爺喜歡王妃,規矩早就回來找她了,可連提都沒提過。
“可惜,本王不記得了……”風璃宸歎息了一聲,“明明有那麽多美好的時光,本王全部忘記了,直到那一天,看到她的屍體,絕望之下,本王才想起了那些事情。”
“可終究還是太晚太晚了……”
風璃宸閉上了眼,眉目内帶着痛苦。
沈青鸾的目光愣愣的看着風璃宸,過去了這麽多年,從小到大的事情她記得不是很清楚了。
可她确定,她從不認識風璃宸。
從未見過!
她甚至自小除了夜陌淩以外,未接觸過任何男子。
爲何風璃宸卻說他們認識很多年?
“咳咳!”
風璃宸再次咳出了兩口鮮血,他的視線又開始有些昏花,朦胧的目光中,他仿若看到了一張年輕絕色的容顔在他的眼前。
那張面容上,充斥着擔憂,雙眼還含着淚水,讓他久違的心,也跟着跳動了一下。
“鸾兒?”
難不成是他身體不行了,出現了幻覺?居然看到鸾兒了……
葉洛接住了風璃宸的身體,急忙喊大夫。
沈青鸾不放心,也趕忙跟了上去。
桌上的畫被微風拂過,吹上了燭台,在火焰上被點燃。
這時的沈青鸾并沒有發現,今日的風璃宸畫的畫像與平常不同。
今日的畫像上,雖然還是那張容顔,卻穿着與她有很大的差别。
畫像上的女子,穿着短裙,笑容明媚,燦爛如陽。
這一次,風璃宸又沒死成,還是被大夫救了回來。
這樣的事情之前已經發生過許多次了。
所以,當被救醒之後,風璃宸對葉洛怒目而視,若非是如今他的身體虛弱,他怕是恨不得将這葉洛一掌拍死。
葉洛雙眼含着熱淚:“王爺,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有事,便是尋遍天下名醫,我都會讓你活下來。”
風璃宸已經虛弱到連話都說不出來,他揚起了手,顫顫的落在了葉洛的腦袋上。
可惜,他這一拳,實在是沒有什麽力氣。
葉洛也察覺不到他的憤怒。
“王爺,我知道你很感動,沒事的,屬下跟了你這麽多年,怎麽可能對你坐視不管。”
葉洛擦了擦眼淚,說道。
風璃宸的臉頰抽了抽,他沉痛的閉上了眼。
這一世,他最後悔的是,沒有早點将這葉洛趕走!
明明他剛才都看到了鸾兒,鸾兒來接他了,那爲何……還要救他?
沈青鸾一直就站在風璃宸的身旁,看着躺在床上的他,動也不動。
她的那雙眼裏透着心疼。
畢竟她是一名大夫,她能看得出來,風璃宸已經熬不了太久了,油燈盡枯。
若是他求生意志上,說不定還能再熬幾個。
可如今的風璃宸,卻是一心求死。
如此狀态之下,他的壽命,也許就在這幾日……
“嗚嗚,娘親,你什麽時候回來……”
一聲軟軟的聲音忽然如同魔音,狠狠的呈現在天空之上,出現在她的耳邊,不停徘徊,久久不散。
沈青鸾微微皺起眉頭,剛才有人在喊她?誰?
爲什麽她突然想不起來了……
阿錦不是已經死了嗎?沒錯,阿錦和她,都已經死了,難不成是阿錦一個人在閻王殿太無聊了,才不停的喚着她?
肯定是這樣的。
可是,望着風璃宸那虛弱的容顔,沈青鸾的腳步卻無法挪動半步……
再等幾日,再等幾日就好。
等風璃宸去世了,他們一家人,就可以去閻王殿相聚。
沈青鸾抿了抿唇,依舊站在他的床邊,沒有挪動一下腳步。
“娘親,你若是在不醒來,爹爹也醒不來了……”
那軟萌萌的聲音,讓沈青鸾俨然失笑。
她的目光看着床上的風璃宸,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容,目光溫和。
阿錦在說什麽呢?
風璃宸……不就在她面前嗎?
……
沈府。
床邊。
沈錦之握着沈青鸾的手,眼淚化爲珍珠,全都落在了床上之人的臉上的。
冰涼冰涼的。
他明顯的看到床上的姑娘動了動,那手指輕顫,讓沈錦之的臉上滿是欣喜。
“我剛才看到娘親的手動了一下,她是不是快醒來了?”
此刻的他,就連看向沈青鸾的眼神,都充滿了激動。
可惜,沈青鸾還是沒有給他任何回應。
沈錦之不死心,繼續站在沈青鸾的身邊,說道:“娘親,阿錦知道你平日太累了,想要多睡一會兒,可爹爹還等你救命呢,不是你說爹爹太可憐,讓我對他好些嗎,我一直在聽你的話哦。”
他最近可乖可乖了,每次照顧爹爹,都是由他親自去的。
一遍遍爲他翻身擦身子,不耐其煩。
娘親說過,要對爹爹好些。
何況,爹爹還是爲了救他們才受傷的呢。
他都已經決定了,等爹爹醒來,一定要告訴爹爹這個秘密。
娘親也會支持他的。
他擦幹眼淚,站了起來,這才發現身旁的夜甯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
小夜甯滿臉迷茫:“阿錦哥哥,你爲什麽要喊宸王叔叔爹爹?”
他不是叔叔嗎?
沈錦之做了個噤聲耳朵動作,湊到了小夜甯的身旁:“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哦,其實美人叔叔是我爹爹。”
小夜甯震驚的張大了小口,吃驚的看向沈錦之。
難怪阿錦哥哥和宸王叔叔長得這麽像,他們居然是父子。
“阿錦哥哥,這件事,宸王叔叔知道嗎?”
“應該……”沈錦之皺起可愛的眉頭,“應該是知道的吧。”
隻是娘親從來不承認而已。
如果不是知道這些事,爹爹怎麽可能想盡辦法将他留在身邊,現在想來,當時他也隻是想留着他和娘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