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兒——”

他伸手想要去抓夜甯，卻被她給躲過了。

小小的人兒，臉上帶着倔強，像極了當年的她。

竟然讓夜擎的眼裏閃過一道恍惚，心裏也如同被針刺了一樣。

“你要怎樣才原諒我？”

夜甯的小表情很平靜：“我沒有生氣啊，本來就是我不好，我不該來打擾你的，不過，我也很感謝你，要不是來墨朝找你的話，我也遇不到對我這麽好的青鸾娘親。”

在沈青鸾的身邊，她體會到了很久都沒有過的溫暖。

那種溫暖，是當年隻有娘親在的時候，才有的。

所以，她已經很滿足了，也真的沒有在生氣了。

她唯一想做的，隻是和夜擎劃清界限而已。

如果夜甯又哭又鬧，也許夜擎的心裏會好受些，偏偏就是她這種平靜的表情，讓夜擎的心都狠狠的抽痛了。

痛的無法自拔。

“你走吧，”夜甯目光平淡的看着夜擎，“你有你的妻子，有你的兒女，我和娘親，隻是你生命中的過客而已。”

是啊，娘親本來就是他生命中的過客，所以，她才不願意跟着他走。

直到病死在外，她都沒有找他求助過。

“你知道麽，這些年娘親在外，其實過的并不好，很冷的天，她沒有棉衣穿，有的時候都吃不飽，生病了都沒有大夫看……”

雖然這話夜甯說的很平靜，就像是這些都已經是過去式了一樣，可他聽着，心還是狠狠的抽了幾下。

隻要一想到那風華絕代的人兒過的如此凄楚，他的心裏就悔恨不已。

若是當年，他能把她帶走，是不是她也不會死了？

“可是啊，”夜甯笑了，小姑娘的笑很明豔，“娘親都沒有想找你，你知道爲什麽嗎？”

夜擎聲音哽咽，幹澀沙啞：“爲什麽……”

“因爲娘親不喜歡你啊，她哪怕過的在苦，至少她的每一天，都很開心，她不喜歡你，所以她甯可病死在外，也不想去找你。”

因爲不愛，才會如此固執。

甯可餓了飯吃，病了無醫治，她都沒想過去找他。

夜擎的心抽疼的越發厲害了，他用力的安耐住了心頭的酸楚，目光望向了小姑娘。

“其實，直到娘親死前，我才知道你的存在，”夜甯垂下了眸子，眼裏帶着黯然，“可能她怕我撐不下去，會去找你求助，那就違背了她的本意，她就一直沒告訴我你的身份，我以爲……我以爲我是沒有父親的。”

後來，奶娘才告訴了她，娘親和父親是如何在一起的。

一切，都是因爲父親強行占有了她。

奶娘沒有覺得這些不能讓小孩子知道，所以，她全部告訴了她。

“若是我知道的話，也許我真的會來找你，畢竟，我想要讓她活着。”

夜甯擡起了小腦袋。

她的睫毛纖長，眸中似有淚花閃爍，卻倔強的不讓淚落下來。

是的，如果知道了父親的存在，知道娘親無錢醫治的時候，她一定會來找他，隻希望她能活下去。

夜擎沒有說話，他看着小姑娘倔強的臉龐，想要上前安撫她。

可她還是躲過了他的手。

“後來，娘親怕我撐不下去，奶娘年紀也大了，照顧不了我，才告訴了我你的存在，她和我說，若是有一天，我撐不住了，就去找你。”

“小姐——”

劉婆子的眼紅了，想要制止小姑娘，但小姑娘的眼中含淚，臉上卻揚着笑容。

“她可能是覺得，我好死不如賴活着，我又是你的女兒，你不會讓我死的，可到了王府之後，我才明白，爲何娘親不選擇去找你求助——”

那是一條不歸路。

一旦去了，下場不比死亡要好。

性格如此倔強清高的母親，怎可能爲了活下去，就甘願屈之人下。

她是那麽的驕傲。

“我說這些，是告訴你，沒有你的那段時間，我和娘親過的真的很快樂，她除了想念舅舅的時候會哭，平常一直是笑着的。”

舅舅應該曾經對娘親很好吧。

所以娘親才隻會爲他哭。

她從來沒有思念過父親，所以從那時候，她就應該知道，娘親不喜歡父親。

“大皇子，”劉婆子擦了擦眼淚，“你别在來了，當初在大皇子府，您沒能護好她，在做多餘的事情，都是與實物比，除非——”

劉婆子看向大皇子：“你能休了大皇子妃。”

休了大皇子妃？

大皇子的身子僵了僵。

這怎麽可能。

他一個失寵的皇子，全都是靠妻子撐着。

不然柳岚也不會敢如此對待夜甯。

他若是休了她，恐怕他将更無地位。

“她是和親公主，”大皇子聲音哽咽，“我不可能休了她，甯兒可以開其他條件，除了這個，我什麽都能答應。”

其實，柳岚這個和親公主也并不受寵，否則，真正受寵的公主，怎舍得讓她遠嫁？還是嫁給一個廢物皇子？

是的，大皇子一直承認，他自己就是一個廢物。

但不管如何，柳岚都是用來和親的公主，若是休了這和親公主，必然是會讓對方顔面盡失，也定會震怒。

再者，正是因爲有了這個和親公主，當年他犯下了那麽多錯誤之後，父皇才沒有太過于懲罰他。

除了這件事，其他他都能答應，唯獨這事不行。

“奶娘，你不用勸她的，就算他休了大皇子妃，我也不想回去。”

夜甯搖了搖頭。

她在這裏真的很好，從來沒想過回去，這輩子，也不可能再回大皇子府。

劉婆子歎息一聲，她隻是想看看大皇子的态度而已，可他選擇的，終究是大皇子妃——

“真的……沒有機會了嗎？”大皇子的眼睛紅了，目光望着夜甯。

夜甯嗯了一聲，就不想再多說什麽了。

看了眼夜甯那倔強的容顔，他将到了口邊的話忍了下去：“甯兒，我不會放棄，我還會繼續來找你。”

甯兒隻是個孩子而已，相信他隻要讓她看到誠信，她肯定會随他回家。

但是現在，他沒有再多勸，看了眼夜甯，就轉身離開了。

夜甯皺起可愛的小眉頭，似乎有些不開心了。

“奶娘，他爲什麽總聽不懂人話呢，這次我都說的這麽明白了……”

可他，還是不想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