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亮挂掉電話,面色一沉。
好巧不巧,他剛回北辰,天冥樓負責的樓層就出事。
這個時間點,不可謂不巧妙。
若羅亮還在星外課程中,多少能找借口,稍微推卸下責任。且在那個空隙攻讦羅亮,意圖和痕迹過于明顯,有一種小人作态。
但此時,羅亮身在北辰學院,那就不同了。天冥樓他負責的樓層出現大差錯,沒有任何理由規避。
……
十幾分鍾後。
天冥樓,三層的一間修煉室内。
羅亮望着昏倒在地,印堂紫黑的寸頭男學生。
身旁的沈光助教,面色泛白,大氣不敢出一個。
不遠處,還站着鄭導師三名天冥樓的導師。
一位年長醫師在爲寸頭男學生診斷,眉頭緊皺:“氣息紊亂虛弱,意識深度虛弱,情況不樂觀……”
“羅亮!上次我督促過你的工作松懈和失職,還讓你寫檢讨。沒想到,天冥樓下三層又出現這種事,而且是重大的安全危機!你這個負責人難咎其責!”
鄭導師文雅的面容浮現怒火,厲聲訓斥道。
矮個黑膚的杜導師,不禁搖頭:
“羅導師,能不能漲點記性!上次一名學生昏迷,還不足以引起你的警戒?我看你根本沒有把天冥樓的工作放在心上。這名學生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等着學校和仲裁庭的處罰吧。”
另一邊的白袍女士伊導師,則沒有吭聲。
以她的經驗和嗅覺,這件事水有點深,沒有表面上那麽簡單。
“鄭導師、杜導師,能否先停止你們的聒噪。”
羅亮不耐道。
“不管是誰的責任,能不能先尊重傷者和醫師?出了這種事,學生的生命安危不應該是最重要的事。你們迫不及待的問責,是不是太過急切了一些?”
鄭導師和杜導師,面色有些難看。
不過,此時傷者生死未蔔,情理上确實不應對羅亮窮追猛打。
“好!你失責的問題,稍後再論。先救治學生。”
鄭導師深吸一口氣,壓抑住心中的陰郁。
羅亮自從入職天冥樓,對他這個直管上司,從沒有半點敬意。
不過這一次,羅亮工作中嚴重失責。眼下這名學生,非死即傷的局面,足以将羅亮從天才少年導師的神壇上拉下水。
“導師,情況怎麽樣?”
一身白裙、膚光瑩白的袁蘭馨趕到現場,面露擔憂。
羅亮不在的時候,袁蘭馨負責課程上的事。
“恕我沒有把握。”
這時,那名醫師搖頭歎道:“這名學生體内的鬥氣,異常暴烈,正在錯亂流竄,甚至蔓延到心脈和大腦。建議請4級以上的醫師出手。”
這種體内深層的修煉岔子,錯綜複雜,請牧師并不适配。
“快派人去請學院的醫者教授。”
鄭導師稍作檢查,面色凝重,向門外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女助教吩咐道。
這名女助教,衣着時尚,面容嬌媚,畫着濃黑的睫毛,淺紅色的眼線,靓麗妩媚。
羅亮認識這個女助教,名叫林菲,是鄭導師的人。
上一次,鄭導師找羅亮的茬,林菲跟随發難。結果被羅亮以玩戲的方式怼了回去,讓林菲吃癟丢臉。
“是,鄭導師,我馬上去聯絡。”
林菲聲音柔媚,欠身退去。
離開前,她瞥了羅亮一眼,眸中含有譏诮和冷意。
羅亮也看了她一眼,蹲下身檢查寸頭學生的傷情,一根指頭搭在後者的手腕上。
見到這一幕,鄭導師和杜導師暗自好笑。
學生的狀況,鄭導師很清楚,體内超能氣息錯亂,非常兇險。
外力若是随意介入,容易牽一發而動全身,導緻學生心脈碎裂,或者腦死亡。
等請來學院高明的醫師教授,屆時已經有些晚。這名學生縱然不死,也要成爲一個重度殘廢。
其實,以鄭導師5級初階的修爲,有辦法幫忙延緩。
但是他沒必要冒風險,更不可能去幫羅亮。
羅亮隻探查了一秒,手指從學生手腕上收回。
另外三名導師略顯詫異。
羅亮似乎隻是做一個樣子,沒信心,也沒打算嘗試去解決學生的問題。
杜導師眼底掠過一絲嘲弄,不冷不熱的道:
“羅導師,學校内盛傳你的博學多才。對這名學生的危急狀況,你有什麽見解和搶救思路?”
“大概情況,我了解的差不多。”羅亮站起身,面無表情的道。
了解的差不多?
鄭導師和杜導師暗自不屑,嗤之以鼻。
羅亮剛才探查學生情況,一秒鍾時間都沒到,完全是敷衍。就算是學院的頂級醫師,也沒有這麽神速的就診判斷。
在他們看來,羅亮就是裝模作樣,故作鎮定。
“小袁,小沈!你們二人立即封鎖天冥樓下三層。現場的人員,全部留在原地,不得離開。”
羅亮面色一正,對兩名助教道。
“是,導師。”
袁蘭馨和沈光雖然不解,卻沒有猶豫,立即領命離開。
“羅導師,你想幹什麽?”
鄭導師眉頭一皺,不悅的道。
“鄭導師,對這名學生的危急狀況,我探查後,有一個基本定論。”
羅亮不慌不忙的道。
“什麽定論。”
“今日的危急狀況,與我們的工作職責無關。因爲,這是一起謀害學生的命案!”
羅亮聲色俱厲。
此言一出。
現場衆人面色齊齊一變。
“而且據我判斷,兇手多半還在現場,所以我下令封鎖天冥樓下三層。”
羅亮一臉笃定。
鄭導師沉聲:“什麽兇手命案!你身爲北辰的導師,說話做事要講證據,不要爲了逃避責任,憑空捏造。”
“證據?我當然有!”
羅亮慢悠悠的道。
聞言,鄭導師瞳孔輕微收縮,這小子真能拿出證據?
又想到什麽,他面色恢複輕松。
“羅導師,現場這麽多人看着,你可别造僞證,亂潑髒水!”
杜導師不客氣的道。
他這是明顯的屁股不正,羅亮都沒拿出證據,就事先警告質疑,給人心理的預防。
伊導師暗自一歎,不怎麽看好羅亮。
即使這件事是鄭導師的布局,以他的手段,又怎會留下明顯的證據贓物?
羅亮淡淡一笑,不以爲意。
“證據,就在學生身上!我是否做僞證,大家可以監督。”
說罷,他伸出一隻手掌,運轉一股棉柔如絲的武道真元,按在寸頭學生的胸口上。
昏迷不醒的學生臉上,印堂紫黑,面部扭曲,痛苦的呻、吟着。
“羅導師,擅自治療學生,如果發生意外,你可要承擔責任!”
鄭導師語氣嚴肅,有告誡之意。
羅亮這麽輕易的出手施救,出乎鄭導師幾人的意外。
這無疑是冒險沖動的行爲。
羅亮一臉淡定,沒有理會。
哇!
随着他武道真元的灌注,寸頭學生先是悶哼一聲,吐出一口淤血。
在場衆人變色。
修煉室外的圍觀群衆,不少人驚呼失聲。
鄭導師目中閃爍厲芒,做好了發難的準備。
一旦學生暴斃,鄭導師會動用5級超能者的力量,立即将羅亮拿下,押送到北辰星仲裁庭。
不過,寸頭學生在吐出一口淤血後,逐漸舒展幾分,身上紊亂的氣息,逐漸平定了一些。
結果很顯然,寸頭學生的危急狀況,得到穩定和延緩。
那口淤血,舒緩了他體内的高壓狀态。
鄭導師三人面露訝異,沒想到羅亮能穩住學生體内複雜兇險的情況。
這一點,鄭導師也能做到。但做不到這麽輕松和精确,且會承擔一定風險。
寸頭學生體内紊亂複雜的超能氣息,蔓延到心脈和大腦神經,可謂是異常的兇險。
不過,羅亮有小初這個最古老強大的智腦掃描解析。能輕松避開雷區,找到一條準确無誤的化解思路。
他本人的力量掌控純火爐青,是一個先決條件。
否則空有方法思路,不能夠成功實施,那也是枉然。
十幾秒後。
羅亮緩緩收手,沒有繼續施爲。
羅亮隻是暫時穩住學生的危險狀況,沒有真正解決問題,難度并非特别高。他的優勢在于能避免出手的風險。
“羅導師,你所說的證據在哪裏?”
白袍女士伊導師首度開口,眼中掠過一絲驚異。
羅亮出手穩住學生的生命隐患,給予圍觀者一定信任。
隻有鄭導師、杜導師等少數人,不樂意看到這種局勢發展。
“證據,在這團淤血中,或許能找到。”
羅亮讓工作人員,送上一個普通玻璃杯。
他将玻璃杯倒扣在淤血上,然後運轉真元,将一股熱力施加在淤血上。
很快。
玻璃杯内,凝聚起霧氣和水滴。
羅亮将玻璃杯取回來。
在場衆人盯着玻璃杯看,發現上面很正常,就是正常的水滴霧氣。
羅亮面帶笑意,又讓工作人員取來白砂糖。
“各位導師檢查下,這就是正常的白砂糖。”
羅亮展示後,将白砂糖灑落少許在杯底上。
霎時。
無色透明的杯子底部和内壁處,泛起一抹微淡的藍色氣紋。
“羅導師,這氣體是……”
伊導師和一些圍觀者,面露異色。
“難道有人事先給學生下毒,在天冥樓修煉室事發?”
部分人開始臆測。
鄭導師目光微微閃爍,沉默未語。
“這種氣體,無色無味易揮發。它不是什麽劇毒,而是來自赤龍帝國的一種香料成份,名爲‘藍豚香’,采用一種珍奇豚類的津液提煉而成。”
“藍豚香?”
現場隻有少數人,聽說過這種香料成份。
“大家可以上網搜查一下,‘藍豚香’能激發人的精神和生命機能,産生輕微亢奮。濃度用量較高,甚至能微幅提升超能者的戰鬥力。在某些國家,‘藍豚香’是一種違禁的興奮劑。”
羅亮爲大家科普介紹,唇角微微勾起:
“呵呵,如果再晚幾分鍾,等到學生暴斃,乃至醫者教授趕到。這種無色氣體已揮發完畢,連一絲證據痕迹都沒有。那謀命的兇手,算計的很精準。”
“羅導師,‘藍豚香’又不是真正的毒物。作爲香料成份,與學生的出事有何幹系?”
杜老師沉着臉,質疑道。
“如果是一般學生,攝入一些‘藍豚香’自然無礙,反而會精神愉悅。”
羅亮淡笑道。
“不過,事發的這名學生,修煉一種極端的鬥氣功法,名爲《炎鬥破》,屬性尤爲暴烈。此功威力雖強,但有一定缺陷。在修煉室的高壓天地能量狀态下,配上‘藍豚香’,有較高概率引發氣息錯亂爆發,進而走火入魔。”
“原來是《炎鬥破》。”
在場不少人恍悟。
“這門功法我聽說過,據說正常修煉,都有一定風險。按照羅導師的說法,配上‘藍豚香’,就是酒精碰到火星。”
不知不覺,大家接受人爲謀命的可能性。
羅亮接下來一句話,驚瀾四起。
“兇手就是在場的某一位,我已初步确認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