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萊德沒什麽太大的反應,不過連接着那個怪物和他之間的金色細線卻是斷了。
“短時間内沒法再使用這第三根線了。”
這種命運取代替換的能力看起來很是無敵,而且對于使用者來說也沒有過多的限制,但隻要被取代者的命運出現意料之外的幹涉,那麽這種取代就會爲了不波及本體的情況下中斷,所使用的傀儡絲也會在短時間内無法施展。
不過這也夠了。
漂浮在布萊德周圍的塔羅牌此時隻剩下了那張跳着奇特舞蹈少女的‘世界’牌。
該願望将會實現,自天空而落的武器一定會擊中怪物的頭部。
巨大砍刀自天空落下的速度越來越快,天空之上的烏雲壓低,雷芒不斷閃動,轟鳴的雷電與地上恐怖的洪水交相輝映。
轟——
轟轟——
雷雲似乎積聚了全部的力量,一股龐大的威懾力自天空傳下。
布萊德手指指向因爲太陽污染而暫時無法動彈的怪物,電閃雷鳴之間,那把巨大的砍刀也已經落在了怪物的頭上。
奇怪的三角頭盔出現龜裂,自天空落下的巨大砍刀之上淡金色的光芒閃動。
布萊德無法對這件武器做出過多的影響,但是往上加點東西他還是做得到的。
轟——
數十人合抱才能夠勉強抱住的金色雷柱,自布萊德的眼前落下。
吼——
水面上的怪物發出嘶吼。
雷電擊中了那把砍刀,砍刀不受控制的迎向了怪物。
雷光四濺,天地之間頓時一陣煞白。
恐怖的聲波與氣浪從地面開始向四周波動,接觸到氣浪的,不管是建築還是怪物,全部化成了粉末。
布萊德向後退了數百部,一個老人茫然的漂浮在他的身邊,兩人周圍環繞着一層灰白色的霧氣,而正是這薄薄一層的霧氣阻擋了那恐怖的聲波與強大的氣浪。
地面在轟鳴。
蘊含了無數詛咒與死亡氣息的息壤破壞了大半。
焦黑的土壤預示着這裏之前曾經發生過的種種。
布萊德漂浮在空中,凝望着腳下的深坑。
“解決了嗎?”
深坑無比巨大,周圍的地質都有了傾斜向下滑落的趨勢,當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阿蕾莎·吉雷斯比這條水銀之蛇的原因,那些土壤在傾斜即将向下的時候硬生生的止住了趨勢。
布萊德左眼看到了那些土壤當中不斷冒出來的黑煙。
是污染,這片土地,到處都是污染。
污染滋生邪惡,邪惡同化所有能夠接觸到的東西,不管原先是怎麽樣的,隻要被污染浸透,那麽這個人,或者是這個東西就隻會變成污染的載體,傳播污染,繼而殘害更多的地方。
他揚起了手,卻忽然發現腳下深坑當中有什麽東西。
“這是?”
布萊德向下飄了一段距離,浮空在深坑之上,隐約之間能夠看到下方的巨大石柱。
“直接連通到存放有太陽門的地下去了?”
他有些驚訝,但更多的是深深的忌諱。
“看起來阿蕾莎·吉雷斯比也撐不了多久了,太陽門即将現世,瘋狂的太陽恐怕将會同化所有它接觸到的東西。”
光之鑰裏面的那東西影響到了太陽門,太陽門作爲光之鑰宣洩的一扇門戶,在光之鑰本身存在被污染的情況下根本不可能獨善其身。
他也不管那怪物死了沒,就打算帶着那個老人離開這裏。
“我們先走,老婆婆,如果你有什麽想說的,到時候再說吧。”
他止住了老人張開的嘴即将說出來的話,搖了搖頭,黑色長袍将他與老人包裹了起來,随後人影迅速消失在這裏。
深坑的直徑約有寂靜嶺十分之一的大小。
如此巨大的動靜不可能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永恒烈陽教堂,太陽教會。
克塔斯·韋恩手中拿着一本書,倚靠在一間禱告室的牆壁之上,透過窗戶看向窗外遠處電閃雷鳴的地方。
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直到禱告室的門被敲響,門外傳來一個女人恭敬的聲音。
“教宗,我們的教徒們已經全部回來了。”
“全部回來了?”克塔斯·韋恩狀若很随意的問了一句。
沒有打開門進入的女人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然後者才意識到眼前的門是關着的,她這才道:
“嗯。”
“我知道了。”
合上手中看到一半的書,克塔斯·韋恩走到了窗戶邊沿,伸出手,似乎想要推開窗戶。
但是窗外彌漫着的那種白色霧氣卻是一種阻礙。
克塔斯·韋恩表情沒有發生改變,隻不過他的眼中多出了一抹似乎能夠透過遙遠時空看透一切的光芒。
金色的光芒覆蓋在他的瞳孔上,遠處那堪比大型戰争武器轟炸一般的現場着實有些令人觸目驚心。
“看來水銀之蛇所栽培的想要用來控制太陽門力量的息壤,已經差不過沒用了。”他喃喃道。
書消失在了他的手中,他又看向了漂浮在大坑之上的黑袍青年。
隻從背影上來看,并不是他所認識的人。
不過,這種靈性……
克塔斯·韋恩皺起了眉。他原先見過布萊德,不過那時的布萊德因爲重啓的原因呈現出了小孩子的外貌,他自然是沒有見過。
但是這種靈性,他确實熟悉。
“紅夫人一旁的小鬼。”
克塔斯·韋恩還想繼續看看,但是黑袍青年身上此時卻多出了一些東西來。
咦?
可還沒等他看清楚那是什麽東西,耀眼的光芒瞬間灼傷了他的眼睛,金色的血液自他的眼眶裏流出,但克塔斯·韋恩卻像是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東西一樣,甚至沒有去管血絲充斥,好像要爆開的眼珠子。
谷抦
“那是——”
那是!
遠處的布萊德在離開的時候感覺好像有什麽人在看着自己。
“克塔斯·韋恩?還是阿蕾莎·吉雷斯比?算了不管了,趕緊把弗蘭他們撈出來爲好。”
太陽教會那邊他也安插了兩個人進去,教會内的一舉一動他也可以遠程了解,隻是眼前的這個深坑……
直接連接着地底,如果太陽門從這個地方釋放出來的話。
布萊德皺了皺眉,不過他的靈性并不足以将深坑磨平,除非借助塔羅牌的願望能力,否則以他的能力短時間内是沒法做到的。
揉搓着手中的水晶玫瑰,布萊德帶着老人到了一處遠離那個大坑的地方,用永暗之河的污染将這裏填充起來之後,他這才對着老人問道:
“您是阿蕾莎·吉雷斯比的母親?”
“你認識我?”老人驚訝的道。
布萊德點了點頭。
雖說他沒有真正見過眼前的老人,但是對方身上的靈性與重啓空間當中那個女人的靈性類似,所以布萊德才大膽問了出來。
“您能告訴我,您爲什麽還活着嗎?”
他也沒有廢話,眼前的老人與他沒有任何關系,拐彎抹角的既是浪費對方的時間也是浪費他的時間。
步入開誠布公的談一談,隻不過如果對方不說實話的話,那麽他就隻能以非常手段去得到他想要的情報了。
“據我所知,寂靜嶺被燒毀的時候您應該已經三十多歲了。”一個三十多歲的老人,既不是非凡者也不是什麽有着特異功能,能夠長生的物種,她爲什麽能在将近兩百歲的高齡還沒有死去。
“看來你真的知道很多,外來的人。”
老人佝偻着背,蒼老的臉上到處都是老人斑。
她脖子上戴着一條已經發黑的圍巾,淡淡的腐臭味從老人的身上傳來,而布萊德充耳不聞。
“阿蕾莎,阿蕾莎她……”
“還是先說說您的事吧。”
說實在話,他對那條水銀之蛇并不感興趣。
“哎。”
老人盯着布萊德盯了許久,似乎看出了對方的堅持,也似乎是因爲之前那宛若神迹一般的場景将老人震懾住了,布萊德此時就聽到老人緩緩開口道:
“看你之前展露出來的種種能力,你應該也是一個非凡者吧。”
老人知道非凡者的存在布萊德并不驚訝,他點了點頭,老人見了之後也沒有多做停頓,便說道:
“阿蕾莎那孩子很恨我。”
“她恨我将她送給了那些自稱是永恒烈陽信徒的人,他們将她綁在處刑台上,試圖以火焰來淨化那些所謂的‘惡魔’。”
這個布萊德知道,也因爲這個原因阿蕾莎·吉雷斯比的重啓不得不中斷,繼而和克塔斯·韋恩形成了惡性循環。
“她的恨不是沒有道理的。”老人緩緩扯下了自己身上包裹的非常嚴實的衣物,布萊恩這才發現老人身上已經出現了許多隻有死人身上才會出現的屍斑。
空氣中那股淡淡的腐臭味正是來源于眼前的老人自身。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是因爲什麽,或許是因爲詛咒吧。”老人揚了揚嘴角,做出了一個看起來像是自嘲的表情。
“我沒有辦法真正死去,即使我被那些怪物殺死,被那些其實是太陽教會的人抓住,我也無法真正死去。”
“我就像是徘徊在寂靜嶺當中的幽靈,怪物們對我視而不見,人類對我避而不及,每當我想要自殺了結自我的時候我才會發現,我連我該如何去死,我都不知道。”
“你知道這種感覺嗎?”
布萊德沒有點頭,他在想另一件事。
阿蕾莎·吉雷斯比爲什麽要将這個女人留下?雖說這個老人是她名義上的母親,但是身爲序列1的水銀之蛇根本不可能顧及這種關系。
老人現在的狀況很特殊,像是怨魂,但又有着人類的身軀以及記憶。
看起來就像是——
就像是阿蕾莎·吉雷斯比特意将她留下來的,不過,又是爲了什麽?
“如果是這樣的話您爲什麽不試着離開這裏?”布萊德試探的問了一句:
“不管是怪物還是太陽教會的人,既然都拿您沒有辦法,那您爲什麽不想辦法離開這裏?”
老人聽完布萊德說的話,看了布萊德許久,久到布萊德還以爲自己臉上長了點什麽東西。
“沒有辦法離開的。”她怅然的說了一句。
“什麽?”布萊德裝作沒有聽懂般問了一句。
“如果你到小鎮的邊緣就會發現,已經沒有通向外面的路了。”她用她那渾濁的眼睛看着布萊德,嘴裏小聲低喃一般的說道:“那裏是深不見底的深淵,沒有人能夠跨越它。”
不清楚這點的布萊德倒是有些驚訝。
重啓世界當中,雖然能夠看到寂靜嶺之外的場景,但是人一旦跨過籠罩在寂靜嶺的白霧人就會自動走回來,根本出不去。
但依照老人所說,真實的寂靜嶺處在一處四周都是懸崖的高山之上?這世上有這麽個地方?
布萊德腦袋轉的飛快,他确信自己之前從未聽說過因蒂斯共和國有這樣的一處地方。
“或許這就是我要贖的罪。”
老人喃喃自語,似乎已經深深陷入了自己的意識當中,“我當時就不應該相信那些人,不應該把阿蕾莎交給她們。”
“如果不把阿蕾莎交給她們的話,惡魔就不……”
忽然,地面猛地一打顫。
布萊德手撐在地上,老人忽的跌倒在地,最終卻依舊望着天花闆,喃喃自語。
“怎麽回事?地震?”
布萊德凝神,左眼放開的同時左手上那本一直和他粘着的悼死書也發生了奇妙的變化。
悼死書的表面的人皮正在蜷縮,骨制的書脊逐漸縮小,整一看上去卻是已經比之前的體積小了足足有三分之二的大小。
布萊恩不是沒有嘗試斬斷這種變化,怎麽說也是序列2的魔藥,他不可能讓這件‘0’級封印物變成廢品的。
那樣太敗家了!
可是不管他用了什麽辦法,這種變化依舊無法停止下來,布萊德不得已隻能讓它一隻黏在自己的手上,隻等筆仙回來再做打算。
可是此時,正在默默縮小自己體積的悼死書與地震同時發生了變化,布萊德眼睜睜看着悼死書上的人皮脫落,掉在了地上。
白色骨頭所做成的書脊縮小的隻剩下布萊德手掌長,整本書攤開也隻能看看遮住他的一隻右手而已。
發生了什麽,這是?
此時布萊德眼中閃過了一絲深深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