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爾·昂賽汀忍不住問了一句。
他臉色難看,雖然沒有将唯一性帶到這裏來,但是作爲源質的光之鑰被污染了,他們這一個途徑的非凡者估摸着都得完蛋。
藍衣女孩雙手抱臂,冷哼了一聲斜眼去看不遠處低着腦袋的布萊德。
“那個小孩的靈體現在在光之鑰裏面?”
一針見血的問題讓筆仙手指微微攢了攢。
藍衣女孩見筆仙這個反應,就知道她的猜測沒有出錯,“看來是了。”
“那麽現在怎麽辦?”她靠在身後的石柱上,漆黑的眼眸仿佛直通深淵,“如果你不進行幹預的話,那個小孩也會一起跟着我們陪葬。”
威爾·昂賽汀皺着眉,“那個小孩是誰?”
一個……連半神層次都沒有到的非凡者?
這種層次的人怎麽會在這裏?還有,接觸光之鑰?
筆仙對威爾·昂賽汀的問題避而不答,她目光沉凝“必須要确定光之鑰目前的狀态。”
阿蕾莎撲哧一聲,道,“說得倒輕巧。”
堕落母神,那種層次的東西接觸到和死沒什麽區别,确定源質内部的情況?就算他們有這個能力,靈性和神性被污染之後不還是死路一條?
眼前這個紅衣女人未必沒有這個本事,但是從之前她與這個人的接觸來看,對方想要的肯定不普通。
想讓她出手,要麽許以難以拒絕的利益,要麽就将她一塊拉上賊船,都是同一根線上的螞蚱了,你也不好不出力不是?
“吞尾者烏洛琉斯呢?需要把他叫過來嗎。”
威爾·昂賽汀問藍衣女孩,藍衣女孩回眸反問了一句:“讓他進入這裏?你确定對方會與我們合作?”
“我不能确定。”威爾·昂賽汀低聲說:“但是如果讓三個序列1加以影響,應該可以在短時間内幹擾源質。”
能夠有幾率掌握源質的隻有該途徑的真神,萬幸的是命運途徑并沒有相鄰的途徑,也就是說如果他們之中有人能夠成爲序列1的命運之輪的話,這個幹涉的概率會更大,給他們反擊和準備的時間也會更加充裕。
但不管是阿蕾莎還是威爾·昂賽汀,包括不在現場的吞尾者烏洛琉斯,都不會這個想法。
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即使他們面臨的是整條途徑都被污染,也不會慷慨的交出自己的魔藥,成全他人。
每條水銀之蛇都希望能夠成爲那個序列0,威爾·昂賽汀覺得自己能完好無損的站在這裏都是一個不小的奇迹。
“你的想法是什麽,紅夫人。”
阿蕾莎盯上了一直沉默不語的筆仙。
筆仙身上的紅衣實在是太令人矚目了,那刺眼的紅色即使是另外兩位同爲序列1的非凡者都感覺有些刺眼。
“紅夫人,我不覺得我們有這個時間在這裏閑聊,如果你有什麽解決方案或是見解,不妨拿出來與我們一起讨論。”
威爾·昂賽汀皺着眉說了一句。
“沒有什麽。”筆仙道:“隻是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
“是什麽?”
“光之鑰并不屬于堕落母神權柄的範圍,爲什麽克塔斯·韋恩要冒着被光之鑰同化的風險将屬于堕落母神的東西送進光之鑰當中。”
是啊,爲什麽呢?
“這個問題和我之前說的一樣,紅夫人。”威爾·昂賽汀沒等筆仙繼續向下說就打斷了她的話,“現在在這裏讨論這些沒有任何意義,我們需要的是盡快将那個小孩撈出來,或者是把屬于那位的神性封印。”
想要消滅幾乎已經是不可能的了,利用光之鑰的特殊性将其永遠的封鎖在源質内部,這或許是目前最好的解決方案。
但是不管是他還是阿蕾莎·吉雷斯比,都不敢保證自己能在影響光之鑰的時候不被堕落母神的神性反污染。
“封印?”筆仙疑惑不解的道:“可是,已經無法封印了,你們還有什麽辦法?”
布萊德已經将一部分污染誘出來了,現在估計印加太陽門都不再安全。
“無法封印了?”
威爾·昂賽汀的臉都綠了。
“污染已經擴散,如果不在短期時間内想到解決的方法,接下來會很難辦。”
筆仙倒是一點都沒有焦慮什麽的情緒,在她眼中似乎這隻是個小問題。
不管是那個小孩也好,光之鑰也好,堕落母神的瘋狂神性也好,這些她都可以不在乎。
可是,真的可以不在乎嗎?
阿蕾莎一直在注意着筆仙臉上的神情,可是不管是她表現出來的還是那些細微的動作,似乎都代表那個小孩在她的眼中并不是什麽重要的存在。
難不成是她猜錯了?
即使指甲已經深陷入肉中,她臉上的表情卻還是淡定。
輸人不輸陣,如果在這裏路了破綻,很可能被眼前的女人吃的連渣也不剩。
她斜眼督了一眼一旁暗自焦躁的威爾·昂賽汀,心裏則是對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做了一個非常細緻的評估。
可是,不管是眼前這兩人的出現,還是祖蒂·弗蘭忽然回來,到現在的印加太陽門暴露,甚至是光之鑰内部出現問題,這一切在她看來都太過巧合了。
真的隻是,巧合嗎?
紅夫人兇名在外的原因她不是不知道,觀衆途徑的天使一向不喜歡親自動手,紅夫人自然也是。
可這位兇名在外的原因可是屠了人家一個國家啊!
讓一個國家徹底消弭于曆史之中,直至現在隻能在曆史書裏尋找到那個國家的蛛絲馬迹,就這樣一個人,會有人以爲她是一個好人?
“我來溝通光之鑰,打開連接。”
兩人忽然聽到筆仙極具特色的聲音。
沙啞的聲音在空蕩的地下世界裏回蕩,在這一刻阿蕾莎甚至有種‘卧槽我之前是不是看錯人了’的錯覺。
但她非常清楚,筆仙是個好人的錯覺絕對就隻是一個錯覺。
隻聽到筆仙的聲音立刻又響了起來,“阿蕾莎·吉雷斯比,在重新封印堕落母神的神性之後,你必須退出印加太陽門的争奪之列。”
藍衣女孩神色諱莫如深,仿佛早就料到了這樣一個結果一樣。
“可以。”她回答道。
“威爾·昂賽汀。”筆仙稍稍轉身,看向了一旁一直處在打醬油狀态的威爾·昂賽汀先生身上。
“我在。”
威爾·昂賽汀有些不自在的回答。
“将概率之骰交給我一段時間,之後我會親自還到生命議會的手中。”
概率之骰?
威爾·昂賽汀嘴角抽動,他是一點都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把注意打到他手中的唯一性上了。
“紅夫人,那件封印物可不是你們途徑的。”
拿這玩意兒有啥用?沒事扔着玩嗎?
他心裏有些郁悶,可到底還是不敢把後面那幾句話說出來。
天知道他爲什麽會有些害怕眼前的這個女人。
威爾·昂賽汀這話翻譯過來就是:你要拿這東西幹什麽壞事?
“與你沒有幹系。”
筆仙對此的反應和一副‘你愛給不給的架勢’,反倒是讓威爾·昂賽汀有些不知所措了。
掙紮了片刻,他才說:“好吧。”
妥協并不代表他害怕了眼前的人,隻是因爲如果光之鑰受到影響的話,那麽他,還有整個生命學派都有可能跟着完蛋,他是爲了整個學派考慮,嗯,就是這樣。
事實證明,紅夫人遠比他們想的還要恐怖。
在二人答應下來之後,紅夫人周圍的血絲也起了反應。
猩紅的外膜不斷褪去,就如破繭成蝶的蝴蝶,在那‘醜陋’的外表之下掩藏着的是光彩照人的東西。
透明絲線剛一亮相,威爾·昂賽汀眼睛就瞪的和銅鈴差不多大。
那表情差不多就是‘你在逗我’的意思了。
“通道即将開啓,兩位,速至。”
透明絲線上一個個瑩白色的節點交相閃爍,随後那些節點就迅速擴大。
溫和的白光照亮了地下世界的一禺,光芒散去之時,三人都已不見,隻剩下還低着頭似乎睡着了的青年和被血絲綁的嚴嚴實實的飛鷹。
——
随着靈性見底,布萊德看到了數之不盡的幻象。
母親倒在血泊當中,雙眼無神的望着印滿紅光的天空,姐姐如木偶般在他人的手中任人擺布。
天空的紅色仿佛源自人類純粹的惡意,海水倒灌,城市建築在頃刻間毀于一旦。
無數人身上長滿了眼睛,充血的眼珠子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伸出人群當中的他。
有的人伸手了,似乎是想要去拽布萊德,但在靠近他的時候那隻手就被莫名的力量斬斷,仿佛布萊德身邊有一層無形的防護圈,能夠消滅任何靠近他的東西。
布萊德不知道這個狀态能持續多久,但意外的,他到現在還能夠保持着最基本的理智。
“恐怕是因爲永暗之河的關系。”
布萊德看着周圍崩壞的場景,一時之間也不知道開口說什麽。
“你還不打算出來嗎?”
滿身是血的阿瑞斯從不遠處緩步走來,他的手上是一顆正在跳動的暗色心髒。
男人笑的瘋狂,原本剛正的臉此時也顯得非常扭曲。
他來的方向正是母親倒下的方向,在那個地方自己的姐姐正跪在已經失去心髒的母親的身邊,呆滞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但布萊德看到了自己姐姐眼角流出來的一滴清淚。
“你們還真是下作。”
布萊德收回視線,沒有受到絲毫動搖。
“那麽我們做個交易如何?隻要走出來,我就把這個東西給你如何?”‘阿瑞斯’撣了撣手中那顆跳動逐漸微弱的心髒,聲音卻帶着惡魔的蠱惑。
“你看,你的母親,你的姐姐都在等着你隻要走出來的話,她們都能得救。”
周圍身上長滿眼睛的人盯着一動不動的布萊德,隻要他露出猶豫的神情,離開原地一步,他們就會撲上來把布萊德啃得什麽都不剩。
“你覺得我是蠢嗎?明明知道是幻象我還走出來?”
布萊德感覺不可思議,他非常清楚這種場景是怎麽回事,“别做這些下三濫的手段了,我是不會被你這種東西騙到的。”
“我,這種東西?”
‘阿瑞斯’指了指自己,又是忍不住笑了,“我是比你們這些所謂的非凡者更爲強大的存在,你憑什麽認爲我是個東西?”
“那你不是東西咯。”
布萊德冷着臉,說了一句。
這話都問的出口,也就證明這玩意兒的智商沒他想的那麽高。
布萊德不打算和這些家夥在這裏耗,但這種幻象顯然他沒辦法擺脫。
眼前手拿着心髒的人表情不變,但在布萊德說完之後,他的額頭就忽然多出了一條豎着的縫。
布萊德有了不好的預感。
這個預感也在下一刻成真了。
那條豎縫在下一刻霍得打開,露出了一顆仿佛深空般亘古的深淵之眼。
與那隻眼睛對視的一刹那,布萊德感覺自己周圍的那層無形的防護膜,終于到達了極限。
身體發顫,無數裂縫在他身上裂開。
那是植根于本能之上的恐懼。
眼睛的主人……
一隻硬底靴踩在了他的腦袋上,将他的腦袋狠狠壓入了地面。
“所以,你以爲我是不是東西?”
帶着殘忍的語氣,眼前的男人将手中的心髒徹底捏碎,暗紅色的血液讓他身上的鬥篷染上了揮之不去的血色。
不知道是不是真實存在的血自嘴角溢了出來。
靈性回歸死寂,最後一層來自永暗之河的保護也在這一刻碾成了粉碎。
布萊德躺在了滿是血的地上,腦袋沉入血液流淌的土地當中,身上此刻開出了無數黑色的眼睛。
像是某種藤蔓的東西在他的身上遊蕩,又像是發現了什麽好玩的東西,紮入了傷口當中,順着已經暗淡到幾乎不可看見的血絲,透過這些反侵蝕着某位存在。
略顯蒼白的皮膚開始由内而發的變爲了黑色,他的左眼中,那條虛無的長河也逐漸陷入了死寂。
放射狀的細線開始閉合,仿佛從未出現。
“這就結束了。”
‘阿瑞斯’收回踩在青年腦袋上的腳,看向天空的紅色,表情回歸平靜。
“慶祝萬物之母的回歸,我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