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爾萊·蘭德第二天在回到廷根市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警署找自己兒子。
在付給馬車夫兩蘇勒的車費之後,一身黑白相間的長裙,頭戴一頂鑲嵌着藍色緞帶紗帽的成熟的年輕的女士走進了寬敞的警署大門當中。
“夫人,請問需要什麽幫助嗎?”
警署中負責接待的中年警員看見這麽一名容貌姣好女士進來之後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語氣也變得非常和藹,一點也沒有平日裏對待貓貓狗狗的小事都要來報警的報案者那般不耐。
“我是來接我的孩子的,警員先生。”
作爲布萊德的母親,蘭德夫人表現得很溫和,讓人感覺像是一縷清風,讓他打心底提不起拒絕的想法。
蘭德夫人纖細的手指推着一份資料遞交給中年警員,随後不急不緩的說道:“警員先生,我的手續應該已經完備了,對吧?”
聽到這話,先是遲鈍了幾秒,中年警員這才接過蘭德夫人推過來的資料。他在仔細審核之後,這才點了點頭,說道:“蘭德夫人,您的手續很全面,接下來會有我的同事帶您去找布萊德先生的,在那之後隻需要再過幾道程序之後就可以離開了。”
菲爾萊·蘭德道謝之後,忽然擡眸看見一旁的兩名穿着白格制服,肩上分别别着三顆銀制六角星和兩顆銀質六角星的警長,他們在小聲談論着什麽,邊說邊往外走去,在他們的身影徹底離開警署後,蘭德夫人這才緩緩收回視線。
之後,她跟着帶着她進入審訊室裏的警員,看見了自己的孩子。
布萊德的狀态并不好。
他被吓得太慘,哆哆嗦嗦報了警之後他就被趕來的警員們帶回了警署,在那之後他根本沒有睡覺的機會,滿腦子想着韋爾奇那張不斷放大的臉,還有他嘶吼出的那句話。
“所有人都會死——”
“所有人都會死——!”
一個溫暖的手掌輕輕附在了布萊德的額頭,與此同時自己母親溫和的聲音緩緩在他的耳邊響起:
“好了,一切都過去了,放空大腦,我們暫時忘掉那些不好的事情。”
布萊德有些呆呆的擡起頭,看見自己母親的面龐之後這才像是紮破了的皮球一樣,整個人瞬間焉了下來。
被自己母親帶離警署,坐上馬車的時候,布萊德靠在自己母親的身邊,有些恹恹的。實際上他已經很有沒對自己母親做過這種動作了,畢竟自己已經成年,靠在母親身邊這樣的做法就像沒法離巢的雛鳥一樣,一點都不成熟。
“母親。”
“嗯?”蘭德夫人一隻手輕輕拍擊着布萊德的肩膀,無聲的歎了口氣。
雖然她不知道昨晚布萊德到底發現了什麽,但靈性給予他的警示告訴她,有什麽奇怪的東西纏上了自己的孩子。
“韋爾奇和娜娅死了,昨天傍晚的時候我們做了一次黑占蔔,在那之後他們就死了,我應該阻止他們的……”
布萊德的聲音有些悶悶的,“還有克萊恩,布萊恩他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妹妹,如果他也……”
蘭德夫人聽到布萊德說他們做了一次黑占蔔之後臉色沒有發生什麽變化,依舊隻是輕拍着布萊德,說道:
“有什麽事回家再說。”
蘭德夫人雖然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現在并不是了解的最佳時候。
她将視線放到了窗外,心中卻在尋思:“值夜者已經被驚動,或許應該把這次事件交給他們處理。”
雖然她并不覺得這次的非凡事件僅憑黑夜女神教會的值夜者能查出多少所以然來。
回到家後,布萊德什麽都沒做就直接回了自己房間倒頭睡了過去,蘭德夫人沒有阻止他,隻是在進布萊德房間的時候盯着桌子上的那隻寒酸的水晶筆看了一會兒,随後走到桌子前,拾起水晶筆,也并不意外的看到了桌上平攤着的已經被水晶筆鼻尖劃爛的那張紙。
蘭德夫人先是仔細觀摩了一下自家兒子寫的那兩個古赫密斯語的字,眸光閃爍,似乎想起了什麽,随後這才觀察起手中的水晶筆。
她的眼瞳瞬間變得黝黑,仿佛一個能将人吸入其中的黑洞一般,散發着詭異的光芒。
水晶筆在這黑色眼瞳的注視下瞬間被一抹血色所充盈,但立刻就又黯淡了下來,蘭德夫人也解除了自己的靈視。
“某一高序列的魔藥所形成的的非凡物品,具有一定的占蔔功能,還不确定負面影響到底是什麽。”
啧。
蘭德夫人将頭上的紗帽拿下,随後将水晶筆放回了原來的位置,走了出去的時候順帶關上了房門。
布萊德做了一場夢。
夢的主人是他,韋爾奇,娜娅,以及克萊恩。
地點則在韋爾奇的住處。
他們在……玩筆仙遊戲。
布萊德渾渾噩噩的看着自己手上握着的那跟水晶筆,他有些混沌的腦袋并沒有辦法想明白自己爲什麽會在這裏。
我這是要做什麽?
布萊德有些茫然。
随後他感覺到了自己身邊似乎還站着什麽人,可沒等他擡頭,一個沉穩的男聲從他的頭頂落下。
“昨天的這個時候,你們就是在進行這樣一場占蔔遊戲?”
布萊德:“是的。”
他幾乎沒辦法進行思考,一切的回答和反應近乎本能。
“你們問了什麽問題?”
布萊德如實回答:“有關霍納奇斯主峰的問題。”
“還有呢?”
那沉穩的男聲繼續問道。
“還有……”
嗚——
一股陰風吹過房間的四角,那四角的蠟燭瞬間熄滅,整個房間變得昏暗無比,除了……除了布萊德手上握着的那根水晶筆!
布萊德眼中的水晶筆閃爍着淡淡的紅光,一隻布滿裂痕的手握住了布萊德他們幾人的手上,推動着那支筆在桌上緩緩挪動。
布萊德的瞳孔在睜大,他下意識地想要松手,身旁的那道人影卻直接摁住了他的肩膀,正坐在他對面的韋爾奇的臉在淡紅色的光芒下瞬間出現在了布萊德的面前,他瞳孔當中全是眼白,一根根血絲粘連在一起恐怖猙獰!
而就在這一瞬間,畫面支離破碎!
布萊德掙紮着從床上一下子竄了起來,他大口喘着氣,額頭全是細密的汗水。
“噩,噩夢?”
窗外,晚霞緩緩透過凸肚窗照如房間當中,安靜的房間裏除了布萊德本人的喘息聲之外再沒有了其他的聲音。
布萊德看向自己的書桌,書桌上那根水晶筆正安靜的躺在那裏,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