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黎入宮,宮中的人态度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些趨炎附勢的人總是如此,拜高踩低,極會看形勢,看皇帝的眉眼高低。
“陛下何時見我。”景黎問了一聲。
帶頭的公公一臉不耐煩。“陛下既然召見,将軍好生等着便是。”
景黎蹙眉,沒有說話,隻是安靜的等在原地。
蕭君澤從旁殿回來的時候,月色已經攀上枝頭。
“景黎參見陛下。”景黎單膝跪地。
“你們都退下。”蕭君澤沉聲說了一句,深意的看着禁軍統領陳林。
此人是先帝留下的人,絕對忠誠,也可信。
陳林點頭,帶人将禦書房四周圍了個水洩不通。
走進禦書房,蕭君澤才褪去了臉上的冷漠。“這幾日在家中如何?也有異象?”
“回陛下,有一撥殺手出沒,這次雖不是宮中暗衛圖騰,但身份也能與陛下聯系到一起,羅刹門的手令。”景黎将殺手身上的令牌拿了出來。
蕭君澤臉色一沉。“巫族爲了離間你我,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巫族目前爲止,沒有任何動靜,除了一直跟着我的星辰是不是會挑撥兩句,再無任何風吹草動。”景黎有些着急,越是如此,越是看不透巫族到底想幹什麽。
“巫族現在并不着急。”蕭君澤也看得出來,巫族的重心突然偏移到大虞去了。“他們的注意力似乎都放在了大虞身上。”
現在胤承禦駕親征,也足以看出巫族和古嘉舊部的兵力重心,必然都在那邊。
“康哲此人,你了解多少?”蕭君澤再次開口。
“赫連狄晟來找過我,大緻給我說過古嘉現在的情況,以康家爲首的領頭人叫康哲,其次是慕容狄,然後是赫連家,這也是古嘉三大戰神家族。”
蕭君澤點頭,他也聽說過。
“康哲是巫族大長老養大的,這個人應該是巫族大長老手裏的底牌。”景黎蹙眉,再次開口。“這個人怕是不簡單,不然也不可能逼大虞皇帝禦駕親征。”
“巫族目前還沒有出手,那便隻能先如此委屈你。”蕭君澤歎了口氣,拍了拍景黎的肩膀。
景黎笑了笑。“陛下……是臣應該做的。”
不委屈,隻要知道陛下是真的信任他,那便不委屈。
“你可知前段時間在古嘉密室救的那個女人,是什麽身份?”蕭君澤想起了偏院的女人。
“是……”景黎顯然并不知道。
“她說是你的姐姐,你們身上有相同的狼牙圖騰。”蕭君澤有些擔憂那個女人的目的。
“姐姐?”景黎愣了一下,完全沒有印象。“那日在軍營來了個妹妹,現在又出來個姐姐……”
那個叫南古聽雨的,說是他的妹妹,同父異母。
“她說是與你一母同胞的姐姐,叫南古雲岚。”
景黎沉默了很久。“一切……聽陛下安排。”
蕭君澤若是願意讓他見,他便見見。
“你知道我信任你,可我不信任别人。”蕭君澤低沉了聲音,深吸了口氣。
景黎理解蕭君澤。“陛下,景黎的命是你給的,無論我的身份如何,都不會動搖我與陛下之間的關系。”
蕭君澤點頭。“你我……木懷臣戚風,咱們四人從小一起長大,彼此之間相互信任,能走到今天……是靠着這裏。”
說完,蕭君澤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景黎點頭。
“把那個女人帶回去吧。”蕭君澤最終還是決定,讓南古雲岚跟景黎回去。
他相信景黎,也相信南古雲岚,翻不出什麽花樣。
景黎愣了一下,緊張的看着陛下。“萬一她和巫族之人……”
萬一她是巫族故意安插在奉天的眼線。“屬下覺得,這個女人的出現有些問題,巫族最是謹慎,怎麽可能讓我們這麽輕易找到把柄,而且她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也知道巫族太多的秘密。”
蕭君澤點頭,他有着與景黎相同的疑惑。“但這個女人太過警惕,警惕的像是草原的野狐,根本問不出任何東西。”
南古雲岚在地下密室被鎖了那麽多年,想要從她嘴裏套話根本不可能。
這個女人的真正目的是什麽,還得慢慢讓她自己暴露。
“陛下的意思……是讓屬下……”景黎不傻,知道蕭君澤同意讓他帶走南古雲岚是一種信任,但同時也是一個任務。
套出她的真正目的。
“最了解巫族的人,可能就是她。”蕭君澤有種預感,這個女人将會是解開巫族秘密的關鍵。
“屬下明白。”景黎雙手抱拳作揖,可他還是有些擔心。“屬下隻是擔心……”
“擔心不是她的對手,被她察覺我們是在僞裝?”蕭君澤笑了笑。“放心,有沈芸柔在,她成不了氣候。”
以蕭君澤對沈芸柔的了解,就算是南古雲岚狐狸成精,也未必能鬥得過沈芸柔。
她可是沈清洲的女兒,朝陽的姐姐。
景黎有些不好意思的低頭。“屬下明白了。”
“星辰那你,怕是也要麻煩沈芸柔,你性子直,做将軍和暗衛可以,這些爾虞我詐不是你的強項。”蕭君澤知道現在的局面也是委屈景黎了。
“陛下不必自責,無論您吩咐景黎做什麽,景黎都會做到。”
“景黎……朕願意相信你,可這天下風雲暗湧,将來誰主沉浮還是未知數,這天下……你真的毫無想法嗎?”蕭君澤看着景黎,想要切切實實與他談談心。
景黎單膝跪地,堅定搖頭。“景黎沒有野心,隻想兒女雙全,一生一世一雙人……”
他對這天下,從未有過半分非分之想。
“可如若皇冠加身,你又該如何?”
景黎深吸了口氣,沉聲開口。“我若不願,無人能強迫我。”
“朕信你。”
……
從皇宮離開,景黎的心始終都糾結在一起。
帶走南古雲岚,其實也是将這個刺紮在了陛下和他心裏。
巫族不除,天下不穩。
他始終都是隐患。
就算陛下信他……
他也不願讓陛下多生憂慮。
離開奉天,怕也是遲早的事情。
可現在,他願意幫陛下解決一切,安穩這天下。
等天下局勢一穩,他便帶着妻女離開京都。
尋個無人的地方,避世隐居,從此不問江湖與朝堂之事。
“将軍,馬車來了。”
景黎看了眼從皇宮中出來的馬車,警惕地握緊了缰繩。
馬車中,一個皮膚白皙的女人掀開車簾,眼眶泛紅的盯着景黎,看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