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有多久……沒有站起來呼吸過空氣了。
不得不承認,朝陽的醫術真的很強。
也或許真如朝陽所說,對他下手的人,沒有下死手。
慢慢挪動腳步,白楚堯再次摔在地上。
疼痛蔓延着全身,膝蓋疼得厲害。
可白楚堯一點都不怕疼……雙腿失去知覺已經很久了,再次感受到疼痛,居然會讓他上瘾和興奮。
慢慢挪動雙腿,白楚堯站了起來。
即使走幾步便會摔倒,但他依舊堅持着自己走了很遠。
“嘩啦!”燈柱被撞到,白楚堯再次摔在地上,狼狽地握緊雙手。
他已經看到希望,可希望又在一次次的狼狽中被慢慢消耗。
殿外,媚兒并沒有離開,聽見動靜,驚慌地推門跑了進來。
“陛下……”
“誰讓你進來的,出去!”白楚堯惱羞成怒哦,他最怕的……就是讓媚兒看到他狼狽的樣子。
這些年,他被折磨到喜怒無常,被斷掉雙腿……他開始恨所有人,殘暴地虐殺着身邊的人,以此來尋求心理的平衡。
“陛下是從那邊走過來的嗎?”媚兒并沒有在意白楚堯的狼狽,反而震驚和欣喜地捂着嘴。“我們慢慢來,總有一天可以站起來……”
白楚堯愣了一下,随即别開視線。“用不着你可憐我,出去!”
“白楚堯……”媚兒第一次這麽大膽地喊了他的名字。
白楚堯的手指有些僵硬,明明自己心慌,卻總要用兇狠來僞裝。
“你覺得我在可憐你嗎?你做的每一件事,值得别人可憐嗎?”媚兒紅着眼眶,不怕死地喊着。
她已經死過一次了,就算白楚堯想第二次要她的命,也無妨。
“我隻是……不想讓你放棄自己。”媚兒深意地說了一句,起身跑出内殿。
白楚堯想要阻止,可卻無能爲力。
他追不上她……
從他被斷了雙腿的那一刻開始,他就開始自卑……
自卑到了極緻,便會瘋狂地想要留住一切自己想要的東西。
當發現留不住的時候,就開始恨。
想要毀掉。
他得不到的東西,也絕對不會讓别人得到。
因此,他失去過媚兒。
“陛下,貴妃娘娘來了。”
白楚堯撐着身體爬到床榻邊,冷眸看着門口的方向。“讓她進來。”
“陛下,今夜……留月兒侍寝可好?”拜月走到白楚堯身邊,嘴角上揚。
“貴妃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事兒就說。”白楚堯顯然沒有多少耐性,聲音冰冷。
“陛下……長夜漫漫,您最近……都沒有傳喚月兒了,月兒有些慌呢。”拜月跨步坐在白楚堯的雙腿上,極盡魅惑。
白楚堯冷眸看着眼前的女人,眼眸裏沒有絲毫的欲望。“西域鐵騎已經到了邊陲腹地,無論是奉天還是大虞,都無法繼續逃避。”
“軍中,已經安插了我的眼線,至于尉遲鞑……陛下放心,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拜月笑得極其冷豔,修長的手指一根根握緊。
白楚堯眯了眯眸子,嘴角上揚。“若說這男人……終究過不了女人這一關。”
女人,天生就是男人的天敵。
“不……是勝負欲。”拜月冷笑,她可不認爲軍中的男人真的有多愛她。
包括尉遲鞑。“隻是因爲,我名義上是陛下的女人,得到我的愛,會讓他們覺得……淩駕于陛下之上。”
“那還真是……膽大包天,該死得很了。”白楚堯的話語依舊諷刺,笑得越發冷。
“至于暗魅樓……白梓延也不是完全沒有軟肋,而且,他的軟肋就在陛下身邊。”拜月顯然已經發現白梓延對媚兒的不同。
身爲暗魅樓的樓主,居然會在深夜出現在婢女的房間,并且幫她蓋好被子。
呵?若不是她身邊的宮女恰好發現,她倒不知道,白梓延居然還是個情種。
這種對所有女人都一臉冷漠,仿佛永遠都不會動情的男人,居然會對一個小小婢女……如此上心。
白楚堯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但他掩飾得很好。“這個人在我身邊還有價值,你不用管。”
他可不希望拜月傷害到媚兒。
“當然,現在還不是時候。”拜月笑了笑,從白楚堯身上站了起來。
見白楚堯那張堪稱絕色的臉透着慵懶的笑意,拜月突然就很想……染指一下。
擡手觸碰白楚堯的臉頰,不得不承認,白家的血脈,真的是絕代風華。
無論是白狸還是白梓延、白楚堯……那都是風華絕代的存在。
“我很想知道,陛下對後宮女人這般殘暴,是不是……這裏也壞掉了?”拜月的手指一路向下,落在白楚堯的下腹。
白楚堯的眸子瞬間危險,警告的意味異常濃郁。“它隻是……對你不感興趣而已。”
拜月一臉失落。“這世界上對我不感興趣的男人……比我想象的要多呢。”
她可是暗魅樓培養出來的聖女候選人,她的魅術不在白狸之下。
本以爲全天下的男人都會是她掌心的玩物……
可惜,那個男人,看都不願意多看她一眼。
從始至終,她都隻是朝陽的替身而已。
包括她的名字。
“你不惜蟄伏至此……與我合作,就是爲了證明你能輕易毀了一個謀劃多年的強國?”白楚堯眯了眯眸子,他不是傻子,拜月這麽危險的女人,他自然也要尋找她的軟肋。
“我就是要讓他知道……我比朝陽更适合他,我能輕易毀了這一切,給他想要的天下。”拜月的野心很重。
可在白楚堯看來,也終究逃脫不了一個情字。
“夜深了,愛妃可以走了……”白楚堯冷聲趕人。
從方才開始,他的心口就一陣悸痛。
是情蠱發作了……
他體内的情蠱,在媚兒假死以後,就沉睡了。
偶爾發作,也是他故意激活情蠱。
他隻是想要那種疼痛來證明,媚兒對他沒有死心。
可疼的,隻有他一個人。
那就證明,媚兒對他絕望至極,她體内的情蠱在不被蠱鈴喚醒的情況下,已經選擇沉睡。
可這一次,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這種疼痛是來自媚兒的傷心。
許是拜月來‘侍寝’,讓媚兒的心痛了。
白楚堯疼的呼吸有些發麻,可卻笑得像個瘋子。
他就知道……媚兒還是愛他的。
情蠱,是他故意種在他和媚兒身上的。
一開始情蠱蟄伏,并沒有被激活,他誤以爲媚兒根本不愛他。
可當媚兒在他眼前絕望自盡的那一刻,他才真正明白,他錯了。
情蠱這種東西,雖然讓人生不如死,可卻也能讓人看透内心。
正視自己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