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郁,屋外傳來蟋蟀的叫聲。
夏天的味道越來越濃郁了。
朝陽和孩子都睡了,蕭君澤一個人靠在床榻上,沒有困意。
側目看了眼熟睡的朝陽,蕭君澤的心才算安穩了些。
直到現在他才真正明白,當年長孫皇後對他說的那些話,是什麽意思。
“珍惜你的愛人,永遠不要欺騙她,傷害她,不要讓她受任何的委屈……”
“阿澤,這個天下,萬物都是平等的,我們吃着獵殺來的戰利品,不是我們比它們高貴,是它們成就了我們。”
“阿澤,你要記住母後的話,能逃……一定要逃,逃離這個牢籠,遠離皇家。”
俯身在朝陽臉頰吻了一下,蕭君澤起身,離開内殿。
……
東苑。
月光下,蕭君澤的身形有些孤寂。
站在樹下,他仿佛還能看到阿雅和阿木玩鬧的身影。
暗魅樓的主人是景宸,至少……阿雅是安全的。
就算他再怎麽喪心病狂,也絕對不會對自己的女兒下手。
何況,阿雅才是暗魅樓的終極武器。
阿雅和阿木,缺一不可。
靠在樹幹上,蕭君澤看着四周。東苑,曾經是長孫皇後最常來的地方,她喜歡這個院子裏的合歡樹,說那是父皇和她大婚後,一起親手種下的。
隻是後來,她再也不來了。
這棵樹,好像隻有父皇在照顧了。
“陛下,暗魅樓背後之人暴露身份後,突然安靜了,再沒有動靜。”暗衛落在蕭君澤身後。
“暴風雨之前,總是安靜的。”蕭君澤轉身,看着暗衛。“柔然留的大禮,西域收到了嗎?”
“回禀陛下,柔然城破,西域鐵騎踏破城門,不少人中毒,攔住了西域鐵騎的行軍腳步,暫時将他們困在柔然,他們休養和調整,需要時間。”
蕭君澤冷笑,朝兒的辦法,總是能直戳要害。
“扶搖與謝禦瀾到哪了?”有些擔心扶搖,他在來的路上,一定會被暗魅樓的人阻攔。
景宸或許不會要了扶搖的命,但……扶搖并沒有按照他的意願将南疆拱手奉上,而是将南疆四分五裂,歸于奉天。
“南疆皇帝與謝禦瀾将軍,已經到了彙海坡,不出一日就能入關了。”
蕭君澤點了點頭。
“陛下不用擔心,長孫無邪将羅刹門所有的高手,都調去護送南疆皇帝與謝禦瀾将軍了。”
蕭君澤擡眸,沉默了很久。
對于長孫無邪來說,他同樣是當年那場陰謀的受害者,長孫家滿門被殺,可能他也不曾想過,自己還有兩個弟弟……
想到了阿楞,蕭君澤心口一緊。
扶搖與長孫無邪的武功都被廢了,爲了确保他們的控蠱能力不會超越景宸……
可景宸千算萬算沒有算到……阿吉娅與長孫雲骁還有一個兒子,那就是阿楞。
如若是從血脈上來講,阿楞有着不輸阿雅的天賦傳承。
而且,阿楞天生神力,武功根基強大……
“哈……”蕭君澤笑了一下。“景宸,他百密一疏,怕是也沒有算到,還有漏網之魚。”
阿楞,才是他的貴人,也是他手裏的終極武器。
有些時候,蕭君澤會覺得這一切都是早就被人安排好的,他們不過是走前人鋪好的路。
暗魅樓在撒網算計,有人就暗中布局。
他這一路走來,除了與朝陽的感情路坎坷一些,好像……都挺順。
像是有人早就給他鋪好了道路。
……
内殿。
朝陽夜裏睡得并不踏實,醒來的時候,小慕陽睡得很沉,身邊卻空了。
擡手摸了摸枕頭,已經沒了暖意,說明蕭君澤很早就不在了。
歎了口氣,朝陽有些心疼。
小心翼翼地起身,朝陽走出内殿。
夜色下,蕭君澤就坐在院落裏,身形有些孤寂。
朝陽知道,他在想長孫皇後。
在胤承眼中,蕭君澤是天選之子,從小有母族勢力幫襯,有母後保護,父皇疼愛。所以胤承羨慕蕭君澤,同時也嫉妒他。
可仔細想想,這樣的處境對于蕭君澤來說,更加殘忍。
如若從未感受到光明,那就不會感覺黑暗可怕,可若是生活在光明中,突然有一天發現周圍的一切都是黑暗的,所有的一切都是陰謀,那該是怎樣的殘忍。
“阿澤……”朝陽拿着披風走過去,從背後抱住蕭君澤。
蕭君澤笑了一下,擡手抓住朝陽的手腕,反手拉到了懷裏,抱住。“怎麽醒了?”
“你不在身邊,睡不踏實。”朝陽抱住蕭君澤,小聲說了一句。
“那我陪你回去睡。”蕭君澤有些愧疚,橫抱着朝陽,準備回去哄她睡覺。
“蕭君澤……”朝陽抱着蕭君澤的脖子,聲音沙啞。“你還有我。”
蕭君澤把朝陽放在床榻上,内心最慶幸的,便是身邊還有朝陽……
這是他真正意義上失而複得的寶貝。
是他拼盡全力,哪怕放棄生命也要保護的人……
除了她和兩個孩子,這世間又有多少人和事,值得他費盡心神。“朝兒……”
沖朝陽笑了笑,蕭君澤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把兒子小心翼翼的抱到了床榻邊的小床上。
“不許抱他……你要抱我。”蕭君澤将朝陽壓在身下,捏着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朝陽回應着蕭君澤的吻,像是無聲的安撫。
蕭君澤的心也漸漸落了下來,心中更加堅定了一個想法。
沒有人,比朝陽在他心中的位置更高。
“朝兒,他有恃無恐,是因爲你我體内都有情蠱。”
朝陽點頭。
“古雨和薛京華身上,都還背負着很多的秘密,不然那人不會想盡辦法要滅口。”蕭君澤的手指輕輕撩開朝陽的底衣,動手動腳……
朝陽笑了笑,也由着他。
就這麽慣着他。
“明日,我去秦王府看看,阿圖雅帶着孩子回來了,我得去看看。”
蕭君澤抱住朝陽,呼吸有些急促。
朝陽知道他動情了……
總要找一個宣洩口,來宣洩他的情緒。
“沈雲柔的暗衛一直在清除暗魅樓的眼線,江南之地該除的也都除掉了。”
蕭君澤吻着朝陽修長好看的頸線,聲音沙啞。“我給沈清洲去了書信,讓他幫忙。百曉堂四處宣揚西域暴行,西域軍所經之處屍橫遍野,現在天下百姓對西域的怨言很深。”
朝陽在蕭君澤額頭親了一下。“陛下終于明白,什麽叫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終将落敗。”
“這天下,本就是百姓的天下,各國皇室與天下百姓相輔相成,可百姓沒有君主還能活下去,可君主若是沒了百姓,便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