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狸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悶悶地低頭不說話。
“下次還敢?”沈清洲算是看出來了,白狸的性子,打不服,治不改。
知道錯了,下次還敢。
“敢……”白狸是想氣死沈清洲。
沈清洲深吸了口氣,咬了咬牙。
見沈清洲氣得不說話,白狸小心翼翼地拽着他的袖口。“哥哥……”
沈清洲甩開胳膊,悶不作聲,兇得狠。
白狸偷笑了一下,古雨騙了她,以她睚眦必報的性子肯定是不會放過他的。
可古雨說沈清洲還愛着她,沈清洲沒有反駁。
她突然……就不想動古雨了。
至少……沈清洲心裏還有她。
他們不是因爲斷情絕愛才殺死了情蠱,他們明明還愛着彼此。
“疼……”手被沈清洲甩開,白狸苦肉計。
明明沈清洲沒有用力,可白狸還是紅着眼眶說傷口疼。
沈清洲是老狐狸了,偏偏玩兒不過白狸。
一物降一物。
警惕地起身,沈清洲蹙眉沉着臉去看白狸的傷口。
白狸趁機勾住沈清洲的脖子,吻了上去。
沈清洲的臉色更難看了,黑着臉警告白狸。“不想死就老實點。”
“阿郎不是坐懷不亂嗎?我不過就是親了你一下。”白狸笑得像是勾人的妖精。
沈清洲眯了眯眸子,危險地警告白狸。
白狸偏偏不放過他,幹脆忍着疼爬起來,直接跨坐在沈清洲身上,就那麽抱在他懷裏。
沈清洲想苛責,想把人推開,可又怕動到她的傷口。
兩人都是經曆過風雨的人了,三十多年的青春都浪費了,不想……繼續虛度未來的時光。
何況,他和白狸要面臨的危險還有很多,珍惜眼下。
這些年,白狸的‘假死’讓他看明白了很多事。
珍惜眼前人,莫等到失去了,黯然後悔。
他們,都不是孩子了。
做事要比孩子更成熟。
“别以爲這樣我就會原諒你。”沈清洲壓低聲音,明明身體很誠實地把人護住,卻還是說着冷漠的話。
白狸偷笑,沈清洲還是如同少年時那般别扭。
還記得她第一次主動勾引沈清洲,這個人一臉的義正言辭,禮義廉恥……還不是把她壓在身下,讓她哭啞了嗓子。
有本事,别碰她啊。
明明自己把持不住,事後卻還要怪她勾引。
好事兒、便宜事兒都得讓他占全了才可以。
“不要原諒我,這輩子都别原諒我,就罰我餘生隻能被你困在床上,你想怎樣都行。”
“……”
沈清洲真的是能被白狸氣死。
三句話不離騷。
還記得第一次和白狸肌膚之親,他也是被白狸氣了半死。
明明哭啞了嗓子,嘴上絕對不能服輸。
他生氣,說暗魅樓養出來的聖女,不知羞恥。
她便回怼,吃幹抹淨了,怪飯菜太香?
一想到白狸少女時那一臉驕縱的表情,沈清洲眉眼忍不住的笑意。
從前的白狸吸引他,絕對不僅僅是靠着這張臉。
白狸愛他入骨,他又何嘗不是……愛到瘋狂。
“老實點,再亂動,把你扔出去!”沈清洲沉着嗓子,沙啞磁性。
白狸乖乖不敢動了,她可看不到沈清洲眼底的笑意,隻知道她現在還是有錯之身,不能太過放肆。
沈清洲眼底的笑意漸漸凝固,聲音依舊沙啞。“朝兒不肯原諒我,這都是拜你所賜。”
白狸的身體僵了一下,慢慢坐直。
見沈清洲依舊冷漠,白狸默默想要從他身上下來。
朝陽,是壓倒她和沈清洲的最後一根稻草。
是她……騙了沈清洲,才讓沈清洲對自己的女兒,做了太多不能被原諒的事情。
“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就隻會逃?”沈清洲一把将白狸重新扯到了懷裏。
白狸眼眶有些泛紅,倔強到了極緻。“我不後悔!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是會這麽做!她恨我也好,至少她能活到今天,我也沒有别的辦法可以選擇!”
白狸就是不認錯。
心裏認錯了,嘴上也不能認錯。
人,就是要争口氣……
朝陽恨她,怨她,她一點都不委屈,可沈清洲這麽埋怨她,她就是委屈。“如果我不對外宣稱她是木景炎的女兒,不讓暗魅樓将注意力放在木景炎身上,你以爲朝陽能活到今天嗎?”
暗魅樓,是忌憚沈清洲的。
白狸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保護沈清洲……
也是爲了,讓朝陽活着。
“我承認……我不是合格的母親,在你和女兒之間,我隻能選擇你,也……隻會選擇你。”
那些年,她利用木景炎對小一的感情,利用木景炎對沈清洲的兄弟情,利用西峰對沈清洲的忠誠,利用西峰對自己的那一點點愧疚和感情……
她甚至利用自己的女兒,利用大虞皇帝胤承,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和事。
創建虞美人,假死操控一切。
最終目的就是爲了除掉暗魅樓,給自己,給朝陽真正的自由。
也給沈清洲……真正的自由。
“你根本不知道……情蠱被操控,有多麽可怕。”白狸不敢讓沈清洲去嘗試。“我隻是……想讓她斷情絕愛,不要對任何男人動心,不讓她經曆一些事情,她永遠不會知道……”
沈清洲安靜的聽着,白狸的情緒是有些失控的。
他的情緒也很複雜。
白狸嘴硬,一直說自己不後悔,卻沒有說自己沒做錯。
有些時候,倔強的一次次說着自己不後悔,也是後悔到極緻的一種表現。
她在自我欺騙着,不斷告訴自己,不要這個女兒也無妨,隻要她能活着。
她現在長大了,應該有自己的人生。
可那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是她拼盡全力生下來的女兒。
在朝陽剛出生的時候,她明明愛她到手足無措。
那是她和沈清洲的女兒。
“所以,這一切都是暗魅樓的錯……”白狸悶哼了一聲,抓住沈清洲的衣角。“你若是恨,就滅了暗魅樓,給你女兒出氣,别在這埋怨我……”
沈清洲總是被白狸氣的哭笑不得,擡起的手僵硬了許久,還是放在了她的後背上。“知道了……”
白狸趴在沈清洲懷裏,無聲地哭了很久。
沈清洲就那麽抱着她,安靜地聽着她的抽泣和心跳。
這個女人還活着,他已經知足了。
他無法言說,白狸‘假死’的那段日子,他過得如同行屍走肉。
好在,都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