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景炎在練兵,與木喆煜切磋。
“小将軍加油!”
“木将軍加油!”
這才不過半月的時間,木喆煜已經能很好地和軍中之人混成一片。
木喆煜骁勇善戰,在軍中擂台更是無人能敵,自然有很多人敬佩和真心跟随。
男人之間無非就是如此,你強大,我崇拜,盡心跟随,生死拼搏。
木喆煜看着木景炎,揚了揚嘴角。“我可不會因爲你比我老就讓着你。”
木景炎也笑了笑,眼神裏透着的是欣慰。
終究,這是他的兒子。
“兵不厭詐。”木景炎趁木喆煜作揖之際直接出手,将人撂倒在地上,扼住了他的咽喉。
木喆煜有些氣惱。“這是擂台!”
“戰場之上,無擂台。”木景炎揚了揚嘴角,松開木喆煜。
木喆煜惱火,木景炎分明就是故意的。
台下不遠處,甯河幫着夥夫營的人做好了飯菜,看着台子上的父子倆,無奈的笑了笑。
木景炎就喜歡欺負木喆煜,偏偏木喆煜還得受着。
那股子想惱卻不能惱的樣子,真是把孩子憋屈壞了。
“木景炎這麽欺負你兒子,你也不管管?”白狸走了過來,偷吃了一塊香酥肉。
甯河沒搭理白狸,默默吐槽,禍害六千年,她和沈清洲這兩隻狐狸真是天生一對,就知道他倆死不了。
“從西域邊陲到這邊不足七天的路程,你走了半個月,我都給你準備好紙錢了,真是浪費。”甯河搶走自己親手做的香酥肉。“這是給我兒子和男人的,你想吃讓你男人給你做。”
“小氣。”白狸坐在一旁,歎了口氣,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看起來有些傷感。“無非……想在路上,和朝兒多相處一段時日。”
“朝陽不傻,不是你裝傷重,她就肯留下的。既然她陪你們走了這段路,說明……她的内心在嘗試着接受你們。”甯河坐在一旁,不知道怎麽安撫,又補了一刀。“反正是你自己活該。”
自作自受這個詞,從來都不會讓人失望。
白狸沒有說話,安靜地看着擂台上的木景炎。
父子如此和氣,一家人平平淡淡,這才是幸福。
可這種幸福之下……必須要有人犧牲才可以啊。
她不過是不舍得讓甯河犧牲太多。
她不過是想讓甯河活下去……
如若說後悔,其實白狸始終不後悔。
再給她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她還會這麽選擇。
壞事,陰暗事總要有人去做。
隻有她承擔和背負了,才能給她想要的人幸福。
好壞……從根本上來說,根本沒有定義。
她對得起所有人,隻是對不起母親這個身份。
……
“師父!我不和他打了,免得給我冠上不孝的名号。”木喆煜被木景炎氣死了,認輸地跳下擂台。
木景炎雙手負在身後,站在高台上看着沈清洲。“你這調教水平有限,沒什麽耐性。”
“正常人對上你,都沒耐性。”沈清洲護犢子得很。
木喆煜哼了一聲,跑一邊磨劍去了。
“小将軍,咱們将軍打遍天下無敵手,你現在還嫩點兒,不能氣餒,你已經很厲害了!”
木喆煜在軍中已經有小迷弟了,一擁而上,簇擁着木喆煜去一旁磨劍了。
“還是嫩了些。”木景炎深意地說了一句。
“少年,光芒比我們盛,總要有成長的過程。”沈清洲淡淡開口。
“西域駐軍将一份大禮送去了嘉峪關,是我奉天使臣的人頭,這是要開戰了。”木景炎歎了口氣。“木喆煜就算不去正面戰場,南邊依舊兇險,那些匪寇無人性,亡命之徒更是不要命。”
“我們這些父輩之人,就算是死,也得将正面戰場撐住了……孩子們,還要在風雨中曆練,我們要給他們足夠的瞬間。”沈清洲轉身,看着白狸和甯河的方向。“還記得你第一次上戰場時問我的問題嗎?”
木景炎跳下擂台。“記得,我問你……我們爲了什麽而戰。”
這麽多年過去了,曾經的少年如今已爲人父。
肩膀上的責任,似乎更重了。
“現在知道答案了嗎?”沈清洲笑着問了一句。
“知道了。”
爲了愛人,爲了家國天下。
……
嘉峪關。
木懷成站在城關之上,眼底難掩的悲傷。
“将軍……尉遲跶是故意将使臣的頭顱送到我們嘉峪關,他在挑釁。”明明,離邊陲腹地最近的不是嘉峪關,可尉遲跶卻還是讓人千裏送人頭。
木懷成眼角有些泛紅。“國師爲國捐軀,明知是死……卻還是義無反顧的前去,是我們所有人應該敬佩的人物,厚葬……”
副将歎了口氣,接連幾日,京都傳來木家家主過世的消息,這對于木懷成來說是很大的打擊。
父親去世,他身爲将軍,無法離開自己堅守的陣地。
在家中,他是兒子,可在戰場,在邊關,他是奉天的将軍。
是這天下人的将軍。
木景澈離世,木懷成沒有落淚,隻是紅着眼眶,沖着奉天京都的方向跪下,重重叩首。
木景澈或許不是個好父親,他對兩個兒子都太過嚴厲了。
可他是好家主,也是忠臣。
他這一生,以犧牲兩個兒子的童年來換奉天安穩,換木家安穩。
身在高位之人,本就應該擔負起肩膀上的責任。
爲了讓木家全族得以保全,他不得不将年幼的大兒子送去軍營,将體弱的小兒子送進皇宮。
爲了向帝王表示衷心,也是爲了犧牲自己的兒子,保全木家全族。
木景澈的心也在滴血,那是他的兒子,可他沒有辦法。
他隻能犧牲。
他是家主,他不得不這麽做。
“将軍,木家來信,木懷臣大人将這個轉交給您。”暗衛将信件放在木懷成手中,然後又将一個木盒拿了出來。“這是夫人給您的。”
木懷成打開信件看了一眼,是懷臣擔任家主,擔負重任的書函。
木懷成相信,他弟弟可以将木家人照顧好,也能帶着木家一路走下去。
“哥,如今,木家的重擔終于落在我們身上了。
當年,我們不能理解父親,如今站在他的位置上,我突然懂了。
他有太多他的無奈,也有太多他的苦水。
出殡那天,我沒落淚,對于這個父親,我曾經恨過,埋怨過,感情好像沒有那麽深刻。
可這一刻,我感受到了凄涼。
站在權臣的位置之上,注定高處更加寒冷。
我們隻有更加堅強地扛下一切寒冷,才能讓身後的人感受溫暖。
懷臣此生體弱,不想禍害哪家姑娘,傳宗接代之事,有你和喆煜足矣,父親墓前,我以立下誓言,此生絕不娶妻,身後更不會留有一人。
我不會讓我的孩子,重蹈我的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