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洲握着茶盞的手指有些發抖。
他這一生都不會原諒白狸,他對朝陽所做的一切,無法原諒。
他不能原諒白狸,更無法原諒自己。
“形同陌路……憑什麽。”白狸冷笑,她爲了沈清洲,爲了朝陽,即使方式不對,可也九死一生,憑什麽沈清洲說形同陌路就形同陌路!
憑什麽!
就算是死,她也要死在沈清洲懷裏。
這是她的執念。
“同爲聖女,暗魅樓最大的失誤,就是沒有算到你真的會斷情絕愛。”沈清洲諷刺。
暗魅樓之所以咬着朝陽不放,是因爲朝陽動了情,體内的情蠱動了。
而白狸呢?她沒有心。
從始至終,沒有人讓她心動,更沒有人配激活她體内的情蠱。
“是嗎……”白狸冷笑,一步步往屋内走去。
腳下是一串串的血印,她從西域與大虞而來,一路未曾停歇,這傷……從未愈合。
“你怎知我斷情絕愛……”白狸終于撐不住了,狼狽地摔在了地上。
沈清洲,你到底知不知道,情蠱已死。
這些年,沈清洲情蠱發作,卻誤以爲是白狸對他下的毒。對白狸恨之入骨,對她百般折辱。
他們兩人,雖然互相深愛,可誰又對不起誰了……
沈清洲淡漠地看了白狸一眼,深吸了口氣。
可端着杯子的手,還是出賣了他的不淡定。
猛地起身,沈清洲冷眸看着滿身是血的白狸。“除了瀕死之際會來尋我,你還真是……”
白狸已經昏迷,面色因失血過多而蒼白。
“逐月,救她。”沈清洲轉身,低沉着聲音吩咐。
暗處的影衛落地,快速摸了摸白狸的脈搏,極其微弱。“主人,傷及要害,不是逐月的醫術能醫的。”
沈清洲目光一淩,微微蹙眉。“去查查,何人能傷她至此。”
白狸的武功,不至于被人傷成這樣。
“止血,備馬,回京都!”
他隻能帶白狸去找薛京華。
……
大虞,皇城。
夜色深沉,蕭君澤和胤承守在門外。
太醫和産婆不讓進,他們便隻能焦急等待。
“會沒事……”蕭君澤咬着手指,異常緊張。
“如若隻能在孩子和大人之中選一個,你選誰。”胤承沉聲問了一句。
“你不必拿話激我,在我心裏,朝兒永遠是第一位!”蕭君澤有些失控,因爲這個選擇,他還在厲王的時候就做過……
那時候,朝陽懷孕,她體内還有餘毒,孩子根本無法存活。
那時候,他還不确定自己對朝陽的心意,可他知道,無論什麽,都沒有朝陽的命重要。
他要朝陽活着。
就算是互相折磨,他也要朝陽活着,留在他身邊。
“最好記住你今天的話。”
胤承手指已經握緊到發麻,青筋暴起。
他同樣慌張。
“陛下,皇後娘娘吉人自有天佑。”太監小聲安撫。
……
内殿。
朝陽滿身都已經被汗水浸透,雙手緊緊抓着床單,連喊叫的力氣都沒有了。
心跳加速,朝陽害怕地厲害。
她用的是催産藥,若是稍有差池……
“大出血,太醫,這可怎麽辦,孩子下不來!”産婆着急地左右踱步。
“把參片給我……”朝陽全身無力地開口。
産婆趕緊将參片放在朝陽口中。
朝陽拼勁全力握緊匕首。
那炷香燃燼之前,若是孩子出不來,她隻能……親自動手。
無論如何,她要孩子活着。
這是她和蕭君澤的孩子。
“娘娘!不可……”太醫驚恐地看着朝陽,她想生剖……
以往,宮廷也有剖腹救子的先例,但那是在留子去母的诏令下才可……
陛下對皇後疼惜如命,若是朝陽出任何差錯,他們萬死難辭其咎啊。
“娘娘!”
幾個太醫驚慌地跪在地上,求朝陽不可。
朝陽痛苦地喊了一聲,握着匕首的手指在發抖。
她必須保持理智……
絕對要保持理智。
……
殿外,蕭君澤忍無可忍,他聽不得朝陽的慘叫。
他想闖進去。
“蕭君澤!”胤承出手,攔住蕭君澤。“我勸你,最好不要給朝兒添亂。”
蕭君澤痛苦地握緊雙手,轉身一拳打在樹幹上。
都怪他……
以後,不會再讓朝兒生孩子了。
絕對不會。
“哇!”
終于,殿外的人聽見了孩童的啼哭聲。
所有的宮女和太監都松了口氣。
可胤承和蕭君澤的心卻依舊緊繃。
還有一個孩子……
隐約,能聽見兩聲重疊的啼哭,但很微弱。
胤承松了口氣,握緊的雙手慢慢松開。
“陛下!恭喜陛下,母子平安,皇後娘娘順利生産,誕下男嬰。”太醫先走了出來,将門關好,每個人都捏了把汗。
胤承的心終于放回了肚子裏,母子平安。
他就知道……朝陽這麽堅強的人,不會出事的。
蕭君澤也脫力的靠在樹上,呼吸急促地笑了一下。
母子平安……
“所有人都退下,你知道該怎麽做?”胤承冷眸看了暗衛一眼。
暗衛點頭,快速消失。
産婆,是胤承自己人。
“陛下……是龍鳳胎。”内殿,血腥氣還很重。
朝陽昏了過去,精疲力竭。
産婆小聲開口,深意地看着胤承。“我這就将小公主抱去華妃殿中,秘密溫養小公主,半月後,可由華妃……”
到時候,就說小公主是華妃所生。
“去吧。”胤承點頭。
“等等……”聲音沙啞地攔住産婆,胤承走了過去,輕輕掀開竹筐的小棉被,看着裏面皺巴巴的小家夥,手指在發抖。
“蕭君澤,看看你的女兒。”未來的很多年,她都必須在大虞皇宮長大。
蕭君澤像是傻了一樣,躲在門後不敢進入。
胤承蹙眉,嫌棄地看着蕭君澤按慫樣。
真不知道……憑什麽。
蕭君澤眼眶泛紅,手指發抖地去掀小家夥的棉被。
心口有股暖流,是說不出來的感受。
可讓他把女兒留在胤承身邊,他做不到。“我要把孩子帶走。”
胤承蹙眉。“蕭君澤,是不是我給你臉了?”
蕭君澤冷眸看着胤承。“我把孩子帶走,你同樣可以對外稱朝兒隻誕下男嬰。”
胤承的手指再次握緊,兩個孩子,還有朝陽,他一個都不想給蕭君澤。
“你好像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胤承眯了眯眼睛,他可不能完全相信蕭君澤。
就算是留人質,他也必須将小家夥留在身邊。
蕭君澤垂眸,不再說話。
從西域離開時,他與胤承……做了約定。
“将孩子送去華妃寝宮。”
産婆趕緊将孩子蓋好,抱着離開。